胡建成是真的意外极了。
他和爹娘都以为，他们一家子完全失去了太太的信任，为此忐忑不安着。
“太太，奴才愿意。”
“以后别自称奴才了，我很欣赏有才学，又本分能干的人，你识字算盘、做账都会，我这边找几个人，你帮我教起来。”
“是。”
韩巧的找几个人，可不是随随便便找的人，而是让人去请了牙婆，让牙婆带几个十来岁左右的男孩子，瞧着机灵的那种。
从小就被卖，不知道爹娘、家在何处的那种。
她要培养属于自己的账房先生和掌柜。
牙婆再次来到蘅府，比起早前更可气更恭敬。
一来蘅家是真的有钱，二来蘅毅在衙门当差，虽说是个小捕快，但也是她们这种下贱商人得罪不起的存在。
“你请坐。”
“太太客气了。”
牙婆这次带了十五个八岁到十一岁的男孩子，个个都很瘦，但瞧着精神头不错。
还有两个胆子大的，竟然偷偷打量韩巧，被韩巧发现后，立即低下头，很快又抬起来，见韩巧一直看着他们，先是愣住，随即冲韩巧露出乖巧的笑。
韩巧也有些意外。
这年头的孩子因为经历和眼界的狭窄多数胆子小，更何况被卖身的孩子。
偏偏这两个敢抬头看她。
韩巧靠近牙婆问道，“那两孩子什么来历？”
牙婆顺着韩巧指的方向看去。
脸色凝了片刻后说道，“早前是州府那边的乞丐，圆滑的很、胆子还大，好几次逃跑都被抓回来打一顿，还屡教不改，太太是看上了？”
韩巧摇头。
牙婆意外。
那两孩子见韩巧摇头，也意外极了。
韩巧挑了八个孩子，就是不选那两人，看着他们有些着急，又隐忍着没说话。
看韩巧的眼神里有些不解和不甘。
这边被选中的孩子直接留下，牙行那边也没有值钱或者能带走的东西，旧衣服韩巧直接不要了。
先前就问过，无父无母，没有任何牵挂。
被带下去的孩子就在隔壁，成衣铺那边的人正在量尺寸，然后报尺寸的声音很大。
“你们去洗澡也都利索些，豆浆已经烧好，洗澡出来就能喝上一碗甜滋滋热腾腾的豆浆。”
让没有被买的孩子们清楚的知道，那些幸运的孩子马上就要有新衣服，还能洗上一个热乎乎的热水澡。
甜……
他们已经忘记有多久没吃到过糖了。
更别说洗热水澡，穿干净的衣裳。
他们的眼中渐渐染上了失落和哀愁。
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才能有个落脚的地方。
一阵冷风吹过来，他们冷的直瑟缩。
韩巧瞧了一眼，都心生不忍。
其实她真真正正看上的是这剩下的几个孩子。
但她也想熬一熬他们的心性，更让他们清楚，今时今日，他们想留下来，就得有一定的付出。
“这天似乎更冷了。”韩巧轻声。
院子里的几个孩子都偏着头看向隔壁。
他们或许在想，如果隔壁那些人里面，有一个是自己该多好？
牙婆起身告辞。
韩巧起身送她。
被留下的孩子们好几个身子都僵了瞬。
有人站出来，“太太。”
“嗯？”韩巧轻声。
“您买下我吧，我吃的很少，力气还很大。”
“这不算优点呀。”韩巧轻笑。
“……”
优点？
男孩认真的想了想，“我耳力好，翻墙利索，跑的也快。”
“这确实是个优点，但是我留下你于我来说有什么好处呢？”
“今日太太赏我一口饭吃，将来我定为太太赴汤蹈火，上刀山下油锅。”
韩巧笑出声，“倒也不必如此。”
牙婆也笑起来，“你这个小崽子，嘴皮子倒是利索，太太心善，留下你们了，只盼你们记得太太今日大恩大德，将来莫要做那没有良心的白眼狼。”
孩子们愣住了。
他们诧异的看着韩巧。
韩巧掩嘴轻笑，“赶紧过去吧，量尺寸的裁缝还等着呢。”
那个说要报答韩巧，要为她做牛做马的孩子，眼眶里瞬间溢满泪水，噗通跪下朝韩巧磕个头后，起身一溜烟跑了。
其他孩子也跟着有样学样，赶紧磕头，然后跑走。
韩巧失笑。
牙婆说道，“那孩子是个硬茬子，心眼也多的很，太太要教的好，能让他乖乖听话懂事，往后可以派上大用。”
韩巧看着跑远的孩子们。
“他们都是好孩子，我也不想着要他们怎么回报我，只要将来记得今时今日的恩，不要恩将仇报就行。”
当然更多的韩巧就不与牙婆说了。
“你那边十来岁的小姑娘有吗？”
“太太还要？”牙婆问。
“买上十来个吧，从小养大的，跟十五六买回来的丫鬟到底是不同。”
“是这个理，不然怎么有家生子这么一说呢。”
牙婆很快挑了十个女娃子过来，都是八岁到十岁，瘦瘦巴巴，但模样瞧着不错。
韩巧没有讨价还价，很利落的付银子。
家里一下子多了二十五个孩子，阿奶有些担忧。
这么多人要吃饭，这每日的开销都不小。
“阿奶你放心，等开年了，就让他们干活。”
别的不说，包包饺子、剥笋壳、切笋这些却是可以的。
二十五个孩子，以二十四节气命名，唯有那个跪着磕头，说以后要为她上刀山下火海的孩子，韩巧给取了名字，给了姓。
“你以后就是韩炽，炽热如火，列入朝阳，也是这些孩子的大哥，他们都归你管，管得好我给你工钱，管不好我也是要罚你的。”
韩炽却是抬眸看着韩巧，“那我要喊你什么？喊你太太？还是喊你娘？”
“你想喊我什么？”韩巧问。
韩炽抿着嘴，直直的看着韩巧。
“你知道太太、娘的区别吗？喊太太这辈子你想要远离我，随时都可以，但若是喊了娘，这一生一世你都要听我的话，更要秉持孝道，当然从此你也有了家，为了这个家，你需要做出很多很多努力，保护它、爱护它，不让它被风吹雨打，不让它遭受构陷。”
“我要喊你娘。”
韩炽说完，咚跪在韩巧面前，“娘，儿子给您请安了。”
韩巧微微红了眼，“阿炽你起来。”
伸手扶韩炽的时候，韩巧发现他眼眶里也有泪水。
他也意外韩巧眸中含泪。
眨眨眼，眼泪涮一下滚落脸颊。
然后他抱着韩巧哇哇大哭，“我终于有家了，我终于有娘了。”
“你还有家、有爹娘、有妹妹，还有很多很多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