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来到京师之后,苏知鱼也没有找到什么朋友,难得苏妙玲回家来,她还是很高兴的。
虽然说苏妙玲的性格与她天差地别,但苏知鱼直觉自己能包容万物,因此两人相处还算融洽。
“姐姐一般喜欢吃什么口味的饭菜?”苏知鱼口味刁钻,吃不惯京师城里头的菜,专门从苏州带了厨子过来。
她每日膳食都由自己的厨娘亲自制作,因此,她才会问苏妙玲口味。
苏妙玲想了想,道:“我都可以。”
“吃辣吗?”
苏妙玲微微摇头,似乎怕苏知鱼生气,赶紧道:“若是你想吃,我也能吃一点。”
“那你喜欢吃肉?”
苏妙玲也是微微摇头,然后继续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若是你想吃,我也能吃一点。”
苏知鱼:……她这堂姐到底为什么连自己喜欢吃什么都说不出来?
“那就按照我平日里吃的上吧。”苏知鱼一惯不是个喜欢迁就别人的人。
“是。”雀蝶按照吩咐去了。
屋内只剩下两人,苏知鱼想起刚才赵氏对苏妙玲说的那些话,略有些头疼,“你觉得大伯母说的有道理吗?这也是你的家,为什么你连个屋子都没有?”
苏妙玲道:“因为我已经嫁出去了,是别人家的人了。”
“所以你觉得很正常?”身为家中独女,苏知鱼在这方面确实还不太明白人间疾苦。
“嗯。”苏妙玲点头,并且还加了一句,“是我的要求过分了。”
苏知鱼极其明显的蹙眉来表达自己的不满,“我若是你,一定要闹得这家里天翻地覆。”
苏妙玲垂下眼睫,显得有些局促,她没有说话。
苏知鱼抬手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没意识到气氛有些尴尬,她又想到赵氏与她吹嘘的那个什么苏妙玲的婆家,便随意问了一句,“你嫁的是哪家来着?”
“周家,京城里那么多黄金铺子大部分都是周家开的。”这大概是苏妙玲唯一觉得自己能得到几许目光的地方,毕竟赵氏可一直用这件事吹嘘来着。
可惜,坐在她面前的堂妹脸上表情没有半分变化,坦然如常。
苏妙玲暗暗攥紧了手中帕子。
正巧此时,雀蝶吩咐人端了晚膳过来。
“小姐,用膳了。”
苏知鱼为了保持身材,多食素,苏妙玲垂眸看向桌上那些虽然好看,但明显菜量不多的精致摆盘时,显然没什么胃口。
“雀蝶,去看看大伯母他们今日吃什么,照着多来一份,份量不用多。”苏知鱼想着,苏妙玲在这院子里生活了十几年,口味应当跟赵氏他们差不多。
没想到苏妙玲直接道:“不必了,父母平日里煮的,都是弟弟爱吃的。”
苏知鱼突然意识到,她这位堂姐不会活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爱吃什么吧?
没出嫁前,饭桌上摆的是弟弟爱吃的东西,出嫁后,饭桌上摆的是丈夫爱吃的东西。
苏知鱼看着苏妙玲的模样,悲悯之余,突然对她的婚后生活产生了兴趣。
她也是要嫁人的,虽然不知道嫁的是什么人,但在苏知鱼的认知里,她嫁人之后跟现在的差别不会太大,可看苏妙玲的样子,她突然对自己的婚后生活产生了不确定性。
“堂姐,你觉得你成婚前和成婚后,有什么差别吗?”
苏知鱼自觉自己问的没什么问题,可不知道为什么,苏妙玲突然就红了眼眶,甚至一度哭得不能自抑。
“算了,算了,你不想说就算了。”苏知鱼赶紧摆手。
她算是明白了,这嫁人也没什么好的,不然苏妙玲怎么会哭成这样?
苏知鱼想起刚才赵氏说的话,堂姐的丈夫似乎在外头有很多女子。
苏知鱼无法接受自己的丈夫还拥有其他的女人,虽然说这事有点偏激,但世间总有男子能做到。
“为什么男人能三妻四妾,女人却要从一而终呢?”苏知鱼手执玉箸,夹起一片玉兰放入口中。
“这,自古都是这样的。”苏妙玲对苏知鱼的话产生了不解。
“对啊,自古都是这样的。”苏知鱼的眸色沉了沉,继续吃玉兰片。
两人的话告一段落,桌上似乎真的没有苏妙玲爱吃的菜,两人稍微用了一些,那边雀蝶就过来传话说给苏妙玲的屋子收拾出来了。
苏妙玲听到此话,竟面露犹豫,“要不我还是回去吧?”
“你不想住了?”
“不是的。”苏妙玲赶紧摆手。
“那既然想住,为什么又不住?”
苏妙玲又不说话了。
苏知鱼有些气闷,“姐姐,你若是有什么想法一定要说出来。”
苏妙玲苦笑了一下,“说出来了,又有什么用呢?”
两人的对话陷入僵局,苏妙玲伸手抹了抹眼泪,让随身丫鬟取了一份绣品过来递给苏知鱼,“这是我自己随便绣的,你若是看着好就随意用用。”
苏知鱼伸手接过,面露惊艳。
从前她也时常收到苏妙玲送来的绣品,论起绣工,苏妙玲就算是与苏州城内顶尖的绣娘比拼都不一定会输。
“我听说现在都流行以绣作画,便描摹了一份梅花图。”
“绣得很好。”苏知鱼不吝夸赞。
苏妙玲似乎从未被如此直白的夸赞过,她面色微红,“你喜欢就好。”
苏知鱼弯唇道:“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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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夜,两人各自就寝,苏知鱼刚刚躺下,便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她蹙眉起身唤人,“雀蝶,外头怎么了?”
“小姐,好像是周家那位公子来了。”
周家公子?堂姐的丈夫?
苏知鱼披上衣裳,走到窗边。
窗户被微微推开一条缝,苏知鱼看到院子里站了一个身穿紫袍的男人。
男人不高,身材肥圆,站在那里像是一颗球。
他虽穿了件气质紫袍,但身上竟搭配了十几种金器,将这件质地上好的紫袍衬得像地摊货一样。
而且隔着老远,苏知鱼也能闻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奇怪酒臭。
“人呢?给老子滚出来!”周家少爷在苏家院子里大闹特闹,只因为白日里苏妙玲不同意他纳妾,还偷偷溜回了娘家。
周家公子从青楼里回来,发现苏妙玲不在家后,立刻就气势汹汹的寻了过来找晦气。
苏妙玲被赵氏拎出来,往周家公子面前一推,“哎呦,贤婿呀,都是我家妙玲的不对,你可千万不要动气。”
苏妙玲抿着唇不说话。
周铢指着她怒骂,“当心我休了你!”
“哎呦,千万别,千万别。”赵氏赶忙摆手,然后去掐苏妙玲,让她道歉。
苏妙玲又开始哭了,“是,都是我的不对……”
“不行,今日我一定要休了你这个嫉妇!”周家公子叫嚣个不停,声音尖锐的像猪叫。
苏知鱼嫌弃至极,正欲关窗之际不想那周家公子一眼看到她,顿时愣在那里。
美人一袭轻薄夏衫,长发未束,露出纤细漂亮的脖颈和那张精致温柔的面孔,远远一看,还当月下仙子下凡,如此美貌与气度,就算是京师内最有名的花魁娘子都要甘拜下风啊!
“这,这……”周家公子瞪圆了眼,嘴角处竟有口水流下来。
苏知鱼更加恶心,“啪”的一声关上了窗子。
“仙,仙女……”
赵氏赶忙拦住想冲上去的周家公子,“贤婿,你喝醉了,快快快,妙玲扶贤婿入屋歇息。”
苏妙玲赶紧上前来扶住他。
周家公子那么大一只,直压得苏妙玲直不起腰来。
周家公子似乎还想闹,可惜不胜酒力,彻底醉死了过去。
苏知鱼回到屋内,觉得自己香喷喷的屋子里都充满了一股奇怪的臭味,她赶紧让雀蝶点燃熏香,打开窗子,好好熏一下屋子。
“小姐,您说妙玲小姐那么漂亮,怎么就找了这样一位呢?”
苏知鱼道:“说不定人家心灵美呢。”
雀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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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间一早,苏知鱼还没睡醒,外头又传来了吵闹声。
“我瞧见了,我昨晚在这院子里看到了仙女!你们把她藏哪里去了?”
苏知鱼盖着被子翻了个身,然后觉得那猪叫声越来越近,仿佛贴着她的耳膜往里钻。
还有完没完了!
“我求求你,你别闹了好不好?”苏妙玲一边哭,一边差点跪到地上去求周铢。
周铢一把甩开苏妙玲,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推开,一定要找到昨夜看到的那位仙女。
他搜到苏知鱼住的那间,雀蝶挡在门口,身边围着几个从苏家带过来的旧奴。
“让开!”周铢在苏家绣坊一向是横着走的,可这次,他踢到了铁板。
周铢想要硬闯,没想到这些人哪里管他是什么周家少爷,上来就给他按地上了。
周铢疼得哭爹喊娘,又说要休了苏妙玲。
赵氏赶忙上来将那些苏家奴仆扯开,将周铢救下来。
“好你个臭娘们,看你不休了你!”周铢丢了脸面,还顾忌着不敢跟赵氏这个长辈发火,只好将气都撒到苏妙玲头上。
苏妙玲一边承受着周铢的怒火,一边还要被赵氏骂,她哭得越发大声。
一时间,院子里闹哄哄的,如集市一般好不热闹。
“吵死了!”伴随着一声娇呵,“啪”的一声,从窗户口扔出来一只茶盏,正砸到周铢脚边。
茶盏碎裂,周铢吓了一跳,并被四溅的碎瓷片扎到了脚,他正要骂,便见房门缓缓打开,步出一位江南美人。
夏日阳光下,美人一袭水色长裙,上面并没有繁复装饰,却衬出其端丽容貌。
再观其肌肤如雪,眉目含水,只望一眼便令人颠倒神魂。
周铢双腿一软,满脸痴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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