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皇帝驾崩,举国哀悼。
玉京城内的大街小巷全部挂上白色灯笼,城中百姓也都换上素色衣裳,青楼乐坊之类的场所也被暂时关停。
整座城池在一夜之间变得清冷肃穆。
皇宫里,皇帝的遗体已经被装入棺椁之中,温皇后和太子沈琢带着一众妃嫔皇子们跪在灵位前,特意从万佛寺请来的高僧们正在念诵往生经。
诵经声、哭泣声、木鱼的敲击声交织在一起,犹如愁云压顶,气氛极为压抑。
本已到了用晚膳的时候,但皇后和太子都还跪着没动,其他人自然也都不敢提及此事。
最后还是韦怀恩开口提醒道。
「皇后娘娘,太子殿下,该用膳了。」.
温皇后擦了下眼角:「本宫没胃口,君知你去吃点东西吧。」
沈琢:「母后不吃,儿臣又如何吃得下去?」
温皇后无奈,只得在旁人的搀扶下站起身。
「时候不早了,大家都去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夜还长得很,别把身子给熬坏了。」
众人纷纷应喏。
待沈琢走出灵堂,看到禁卫军统领和韦寥正站在外面侯着,便脚下一顿,问道。
「人抓到了?」
禁卫军统领低垂着头答道:「还没有。」
沈琢皱眉:「这一天时间里,你们就连一点线索都没找到?」
禁卫军统领:「我们的人曾在城门附近发现了疑似琅郡王的行踪,但那人跑得很快,我们的人追了一段路后被他给甩掉了。」
沈琢冷冷地骂了句。
「废物。」
禁卫军统领单膝跪地:「我们还在追查,相信很快就会找到琅郡王的!」
沈琢提醒道:「他已经不是琅郡王了,他现在是刺杀皇上的逆贼。」
禁卫军统领立刻改口道:「我们一定会抓到萧倦那个逆贼,将其绳之以法,以慰皇上在天之灵!」
沈琢转而看向一旁站着的韦寥,问道。
「你那边也没线索?」
韦寥:「我们盘查了所有出城之人,并未发现萧倦的行踪。」
沈琢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
但眼下这种情况正是用人之际,他不能发作。
他平心静气地吩咐道。
「在给你们两天时间,如果还是找不到萧倦的话,就向各地发布海捕文书,全国通缉萧倦,只要是能抓住萧倦的,不论死活都能得赏金千两,若是在职官员还能连升两级,若是发现他身边还跟着余袅袅的话,尽量抓活的,别伤着她。」
「喏!」
韦寥和禁卫军统领低垂着头恭送太子离开。
等人走远了,韦寥方才抬起头。
他看到韦怀恩正站在不远处。
韦怀恩静静地看着他,那目光非常复杂。
韦寥走上前去,躬身见礼:「父亲。」
韦怀恩淡声道:「跟我来,我有话要问你。」
丢下这句话后他便转身走了。
韦寥立刻跟上去。
父子两人走了挺长一段路,最后来到了韦怀恩在宫中的住处。
韦怀恩屏退左右,屋内只剩下他们父子两人。
屋内只点了一盏油灯,光线比较昏暗。
韦怀恩盯着面前这个长得比自己还高的养子,忽然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字。
「跪下!」
韦寥一撩衣摆,二话不说就跪了下去。
韦怀恩:「脱衣。」
韦寥三两下就把上衣给脱了,露出肌理分明的
上半身。
韦怀恩拿出插在花瓶里的树枝,面无表情地问道。
「今日你带人驻守城门,可曾在出城的百姓之中发现可疑之人?」
韦寥低垂眉眼:「未曾发现。」
话音刚落,韦怀恩手中的树枝就狠狠地抽在了他后背上,顿时就留下一条深深的红色伤痕。
韦寥不由自主地绷紧肌肉,可到底还是咬紧牙关没发出声音。
韦怀恩看着他,继续问道。
「我再问一遍,有没有发现?」
韦寥:「没有。」
韦怀恩抬起手,树枝再度狠狠地抽了下来。
啪的一声,韦寥的后背上又多了一条伤痕。
韦怀恩:「到底有没有?」
韦寥:「没有。」
啪!又是一下。
接下来韦怀恩不停地反复询问同一个问题。
可不管他怎么问,韦寥都坚持回答没有。
拇指粗的树枝一下又一下地抽在韦寥背上,最终因为用力过大,树枝被抽断了。
韦怀恩用力将断掉的树枝扔到地上,看向韦寥的眼中充满了失望。
韦寥是他一手带大的,可以说他是这世上最了解韦寥的人。
刚才太子问韦寥话的时候,韦怀恩在不远处看着,他一眼就看出韦寥没有说实话。
因此他才在私下里盘问韦寥。
他想给韦寥一次坦白的机会,可韦寥宁肯挨罚被打,也不肯改口说实话。
韦怀恩瞪着他,恨铁不成钢地骂道。
「萧倦杀了皇帝,他是逆贼,你居然帮他隐瞒行踪,你难道想变成逆贼同党吗?!」
韦寥低垂着脑袋,良久才道。
「我不是在帮他。」
韦怀恩:「那你是在帮谁?」
随即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脱口而出。
「你该不会是在帮余袅袅吧?」
这次韦寥没有再反驳。
韦怀恩后退两步,跌坐进椅子里,指着韦寥骂道。
「你真是糊涂啊!你要是真的喜欢余袅袅,就应该想方设法把她留下。
如今他们跑得没了影儿,留下你一人在京中,你该怎么办?
你这么做是吃力不讨好啊!」
韦寥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
可在他看到余袅袅掉眼泪时,他一下子就昏了头,满心满眼全都是对她的疼惜。
那一瞬间,别说是放余袅袅走,就算是她要天上的月亮,他都得想办法给她摘下来。
这大抵就是常人所说的色令智昏吧。
如今后悔也晚了,韦寥近乎自暴自弃地说道。
「她走了也好,省得我以后再看到她心烦意乱。」
韦怀恩沉着脸斥道:「没出息的东西,为了一个女人,你至于把自己作成这副样子吗?你要是真的那么喜欢她,就想办法把她抢回来。」
韦寥自嘲一笑:「还是算了吧,她跟着萧倦也挺好的。」
他虽然很烦萧倦,但他不得不佩服萧倦的勇气。
那种为了所爱之人,甘愿放弃所有财富、权力、甚至性命的勇气。
这是他和沈琢都做不到的。
所以他输得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