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第十三次相亲140
比如君喜欢把自己关在小小的屋子里写诗。
当然，他的诗从没被发表过，只因为他不是一个著名的诗人。
可也正是因为他的诗歌无法被发表，使得他成不了著名的诗人。
这似乎进入一个死胡同。他无法发表作品，所以无法成为人们熟知的诗人。而要想发表作品，必须得是小有名气的诗人。
这种事总会让他啼笑皆非，又悲从中来，可又实在无法可施，只能看着白云苍狗空自叹息。
天上的云，地上的树，天地间的光，似乎都是他的知音，能随着他的喜怒哀乐，不断于细微处变幻姿态。
可偏偏没人是他的知音，他也不是任何人的知音。
这让他怀疑世界上没有伯乐。所谓伯乐不过是马的狂想。如果真有伯乐这回事，哪来的“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呢？
人类进化出的思维方式，使他们都是结果论主义者，总会把一个人的失败，归罪于该人本身的某些缺陷。
这种推断似乎也没错。
如果一个人是完美无缺的，又怎能会失败呢？应当顺利成功才对。
那么，一只完美的鲤鱼能飞吗？
只要稍有常识的人就明白，鲤鱼就算再完美，都不可能像鸟一样飞翔，只能在水里讨生活。
要是一条鲤鱼自出生起就怀有一个飞翔胖的梦，能通过后天的努力在天上飞吗？
大概是绝无可能的。
在很多时候，他都觉得，自己就是这样一条痴心妄想的鱼。
他总觉得胸中憋闷，却没有像殷浩一样，对着空气书写咄咄怪事，倒不是已经麻木不仁到对怪事见怪不怪。
只是因为他清楚自己不是名人，不是贵族，不是成功人士，要是像大名士殷浩一样行为乖张怪异，绝不会被人视为令人仰慕的名士风流，只会被人看成真正的精神病送进疯人院。
疯人院与诗人好像很是搭配。俄国著名诗人普希金就被当时的沙俄政权宣布为疯子。
艺术家似乎总是很容易被人说成是疯子。
但大多数不是恶意污蔑，就是因无知产生的误解。
君就不认为那位著名的疯子画家梵高真的是精神病人。
一个精神真正失常的人画不出那样理性而沉稳的画。
人们总是人云亦云的看待这个世界，误以为一副饱含热情的画，应该是画家在情感激荡中创作出来的。
这实在荒谬的可笑。
按照这种逻辑，难道写鬼故事的人要先被吓死一次，才能写出足够吓坏读者的故事吗？
绘画是一项文艺创作活动，就跟作家们写小说一样，要事先搜集素材，谋篇布局，之后才下笔，还得经过反复修改，才能成为最终面世的作品。
油画创作周期很长，不是可一蹴而就的事情，怎么可能全靠着一时的激情做画呢？
明白了这个道理，就可以知道一个精神极度不稳定的人或许可以在恍惚中重复之前的绘画模式，但绝不可能在大脑一片浆糊的状态下不断追求艺术创新。
梵高是不幸的，也是幸运的，至少他在死后被人们追认为天才。
不过，这对梵高本人似乎没有任何意义。他甚至没有留下后代，来享有他被世界承认后，画作所带来的巨大收益。
关于成功的悖论似乎不是只有君会遭遇的奇事。
世界上绝大多数平凡的普通人都会遭受这种黑色幽默的嘲讽，每天都生活在这种噩梦般的怪圈里。
人们都是渴望成功的，世上或许有不需要掌声和鲜花的人，但是一定没有拒绝获得更美好生活机会的人。
但是，大多数人最终无法走向成功，多是由于手中缺少获取成功必需的资源。而获得成功的资源往往只会流向成功者的手里。
于是乎这些失败者就像是迷失在迷宫里，看着没有出口的“鬼打墙”，或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转，盲目的向错误的方向奔跑一辈子；或者，如同一头愤怒的斗牛，冲向牢不可破的狱墙，撞个头破血流。
这本就是件值得可怜的事。比这更值得可怜的是很多人根本意识不到怪圈的存在，仍在每天给自己灌下有毒的心灵鸡汤，像是把脑子抛到爪哇国去的傀儡一样努力着，巴望终有一天可以进入山顶的城堡里，一品为成功者备下的庆功酒。
西方有一种关于长着章鱼脑袋的神祗的畅销小说，所描述的世界极其恐怖，能让君在梦中偶然重现其中场景，都会猛然间被吓醒。
其恐怖之处不在于世界是虚构荒诞的。
实际上，如一切美好的回忆都是虚无的，一切不幸的经历也都是不存在的，对大多数不如意事十之八九的人而言并没有多恐怖，反倒是一种难得的幸福，是来自造物主的终极救赎。
小说里的世界是多层级的，每一层级的人在本层级的他人看来都是有血有肉的真人。人们所经历的一切看来都是真实无伪的。但在更高层级的生物眼中，下一层级的一切都如可操控的电子游戏一样毫无意义。
电子游戏是什么？
说穿了就是通过一些障眼法，带给人虚伪心理体验的小把戏。
君也玩电子游戏，经常在一款游戏里，横扫整个世界，赢得最终胜利，把列王打倒在地，成为游戏世界里无上的王者。
说实话，他在消灭游戏里所有的国家，把皇冠戴在头上的那一刻，真的会在恍惚间，生出把整个世界踏在脚下的畅快感，好像他真的就是世界之王，诸王之王，地球的大主宰一样。
但是，这些不过是幻象，对现实境遇的改善毫无意义，只是自欺欺人的自我催眠。
那些小说情节的恐怖之处，就在于暗示读者，这个为了一片面包，一瓶矿泉水，一碗热汤，都需要每个人辛勤劳作的现实世界，不过就是一张别人可以任意涂改的草稿纸。
如果一切都是徒劳，人该怎么做？
人最理智的选择大概是像猪一样生活，在能活着的时候尽情享受时光，随后平静迎接结局的到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