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三刻,马日庆准时来到吴讳所在的帐篷之外,恭敬等候。
对吴成松交代一声后,吴讳掀开门帘。
他一身黑衣多处破损,能直接看到白色内衬,整个人却如入鞘长刀一般,沉稳中还给人一种凌厉之感。
之所以有这种变化,对邪教白毛的深沉仇恨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却是因为,在葫芦幻境的帮助之下,结合秦玉弩在信中为他留下的拔刀九斩精义,短短数日中,他的刀法又有了长足的进步!
马日庆表现得谦卑热烈,因为他心中始终担心吴讳因无法参与武院大比而找他算账。
虽然他只是多说了几句入院好处,与此事因果关系不大。
但他推己及人,又隐瞒了净州武考的事,心中有鬼,不得不多想。
解释补救?
事已至此,马日庆觉得若是自己将此事挑明,极有可能会引吴讳出手算账!
毕竟是他心怀歹意在前。
眼下唯有一条路走到黑的同时,祈祷吴讳不会将他一个小小雷音放在心上了。
“吴公子,这边走”,马日庆躬身引路,带吴讳在棚区之中左拐右绕。
边走便主动道:“您不用担心,演武考校至今已经举办了五次,虽是让各郡武人对战诡化妖人,但都是同境相斗,从无例外。
被红月诡化之人神志混沌、悍不畏死,但却没有血气修为。
那些由凡化诡、未曾修过武道的人,更是肉身孱弱、毫无招数可言,只凭一股异力出手。
通常情况下,同境武人只需以血气修为挡住那股异力侵袭,便能轻松取胜。”
吴讳点头,此事马日庆早上来通知考校事宜时就曾特意解释过。.
净州高手如云,而今早已摸清了诡化之人的底细,并广而告之。
而今谁都知道,所谓诡化,实际是被红月异力勾出心中怨念、引爆体内生命精华化为异力的过程。
诡化后得红月异力加持,实力暴增,神志尽失,受怨念支配行事。
有人求金银而不得,心中怨念被引爆后,在城中劫掠钱庄,杀人无算。
有人地位低下,积怨颇深,获得异力之后四处收伏下属,不服便杀。
有人入境愿望无比强烈,诡化后双目猩红,四处抢夺大药。
总之千人千面。
而这样的景象,无论在净州城中,还是在各郡棚区,每当日落西山、红月光芒大盛时,便会如雨后春笋般从各处滋生疯长。
因各人体质有强有弱,诡化后的实力也强弱不齐。
但无一例外的是,一旦诡化,便只有七日寿命。
寿尽之时,会直接化为飞灰,消散于天地之间。
......
由斩妖卫三名灵窍总旗共同主持的东郊演武,主要为考校各郡自愿加入斩妖卫的武人实力。
演武的主要形式,便是让各郡武人与被斩妖卫擒住的诡化妖人捉对厮杀!
据马日庆说来,棚区斩妖卫乃临时组建,不同于净州之内受朝廷承认的、有官身印鉴的正统斩妖卫。
因此考校流程与受朝廷承认的完全不同,相对来说更要简单许多,不虑心性德行,一切只看修为。
对于马日庆的热烈,吴讳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他本就心绪沉重,看到途中被公输氏迁来的各郡百姓的生存景象后,心中忧虑更甚。
“不是说衣食无虑吗?这些,净州府衙不管?”
一路皆如此,但此处更甚,吴讳终于忍不住问起马日庆这个替净州官府办事的人来。
蹲坐帐篷外的孩童毫无朝气可言,多数颧骨凸显、眼窝深陷,明显食不果腹、饥饿已久。
由武人掘开并引水穿行于棚区各处的清洁水道中,趴着衣不蔽体的妇人尸体。
被巨力夯实过的硬土之上,满地鲜血,就目前的情况来看,绝不是杀鸡宰牛所致。
吵闹声、哭喊声、打骂声,与这诸多景象,共同编织成了一副混乱不堪、触目惊心的画面。
马日庆闻言驻足,环视一圈,笑得极为勉强。
“这......府衙在管,但您也看到了。
人太多了,百万之巨,哪怕净州作为南御道主城、富庶繁荣,单是提供每日吃食,就已吃力无比,何况其他?
不过我听说,等将各郡武人收编结束之后,府衙会请公输氏出手,用机关术将棚区建造为净州外城。
届时百姓开荒耕地,自给自足,有府衙支撑,会好起来的。”
心道一句‘但愿’,吴讳示意马日庆继续带路,朝东郊校场赶去。
‘修为低微、人微言轻,我想再多也无用。
眼下的当务之急,是站稳脚跟,提升修为!’
东郊。
这片校场传言为南御王府练兵所用,方圆千丈,四面有丈二高墙围住,足以容纳数万人。
吴讳跟随马日庆赶到时,校场之上已经站满了人。
一眼望去,恐怕不下千人。
数百名身着赤金官服、腰挎长刀的斩妖卫围站成圈,将参加今日演武的各郡武人围在正中。
东侧由木材搭建的高台前方,三名命劫境总旗端坐其上,气机摄人。
自入口处登记了修为来历后,吴讳便独自前行,大步走到了人群之中,默默等候。
他并不担心即将到来的演武争杀。
莫说没有修为的诡化之人,便是苦练多年的同境武者,一次对上三五人,他也无惧!
这自信,来自于他灵髓之中,雄浑无比的蕴灵血气。
吴讳并不知道,同一时间。
高台后方,拿到这一千三百名各郡武人名册的五名小旗官,正在编排演武次序。
次序已定,李丘身为净州之中有朝廷官身的正统小旗官,自然是由他负责将名册上承三位总旗。
走出关押诡化妖人的地牢,阴暗过道中,李丘被人叫住了。
“老李,等一等,我觉得这里不妥,需要调换一下。”
说话之人名唤闫如海,双目狭长,右颊生有一颗长着黑毛的痦子。
手中名册被闫如海翻开,李丘眉头紧皱,正要发怒训斥。
却被闫如海递来的一物晃乱了眼。
“这张啸虽来自下郡,却是净州乘风拳院张邵宝的远亲”,闫如海一边暗示,一边将手中用布袋装着的下品灵晶塞到李丘手中。
那灵晶大小与龙眼相仿,通体菱形,透过袋口一看,闪闪发光,端的是喜人无比。
李丘眉头一挑,接过布袋,语气也软了许多。
“哦?那老闫你说,该如何调换?”
“就将这吴讳与他换一换吧,都是通脉巅峰,只能怪他运气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