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是宫殿风格类似的建筑,不过这里的装饰更加的华丽,这里似乎就是王殿。这里和外面的宫殿一样的破旧,同时那种厚重腐朽的气息似乎更重了。空气中充斥着死寂的味道,就连元素的活跃也降到了极点,凯撒的镰鼬缩回脑海里,在元素衰退的情况下言灵的效果会大打折扣。
他低下头,在不知名材质的地板上弥漫着浅浅的水,几乎快要漫过他的鞋子。虽然黑暗已经退去,但是澹澹的雾气围绕着他们,不过这雾气并没有阻挡他的视线,他还是能够看得清远处雾气之中那座高耸,但是同样残破的王座。
一个看上去有些干枯的人影端坐在那上面,他衣着古旧,穿着已经变得有些灰暗,在古罗马时期只有贵族或是王族才会穿戴的古典长袍。看到他的瞬间凯撒知道了为什么一路走来,他所看见的万神殿之下的建筑会是监狱的模样,因为亮着龙文的重重锁链缠绕在那个身影的身上,他就像是一个罪人,一个被无法看清尽头的地下建筑所囚禁的犯人。
如果只是这些的话,或许不足以让他惊讶,只是,那个身影的脸庞,对他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熟悉到,仅仅是闻到他……或者说是她身上的气味,就能安然入睡的程度。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他的双腿不受控制的往后退去,眼中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
没有留神脚下,他撞上了一截地上的碎片,跌坐在了地上。地上漫过脚脖子的水打湿了他的衣服,不过他现在可没空去管这些,他神色惊恐,眼中的金色还有说话的声音似乎在颤抖,不断的在重复着这不可能这句话。
弗罗斯特静静的站在一边,没有去催促凯撒站起来。他用着面无表情,甚至是有些冷漠的眼神看着像是失心疯一样的凯撒。没有什么语言,他又侧头看向远处残破王座上的人影。
那身影拥有着不可思议的金色长发,即使是经历了千年的岁月,也依旧如丝绸般的柔顺,在昏暗灯光的照耀下反射着亮眼的光芒。她轻轻的闭上眼,就像是熟睡一样,那柔美令人舒适的容颜就像是被时光冻结了。即使是身受层层的束缚,她依然散发着只是让人待在身边,就会不自觉宁静下来的美丽。而那些不解风情的狰狞锁链,更是为她增加了一份落魄的凄凉之美。
若非那两个打破了宁静的闯入者,想必这如童话中睡美人一般的美丽,将会永远永远的保持下去。
弗罗斯特深深的看了被束缚在王座之上的美丽女人,他眼中除了对美丽的赞赏之外,还有着隐藏的很深的敬畏。
“这不可能……”凯撒依然像是失心疯一样的说着这句话,他突然从漫着水的地板上跃起,带着散落的水珠冲到弗罗斯特的面前。
他伸手抓住对方的衣领,丝毫没有身为晚辈自觉……或许知道了也不会在乎的质问着他:“她应该是死了才对的!她应该是死了才对的!她又是谁?这个女人又是谁!”
对此并不意外,依旧没什么表情的弗罗斯特回头看了凯撒一眼。他的脸上湿漉漉的,被不知是地上的水,还是从那双亮着骇人金光的眼中溢出的泪水打湿。
没有斥责,弗罗斯特异常平静的说:“是的,那个女人……你的母亲确实是死了没有错。她的火化还是由你自己亲自执行的,顺便还把米兰大教堂一起烧了。”
“那么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愤怒的凯撒不自觉的用力,弗罗斯特整个人被他提了起来。
对此依然没有表示什么的弗罗斯特侧眼看了一下那边,眼中敬畏的神色开始变的明显:“那是神,是司掌水元素的神,也是立于世间所有生物顶端的存在之一……当然,这些都是过去的了。”
“司掌水元素的神……立于世间所有生物的顶端……”凯撒愣愣的松开手,扭动有些发僵的脖子,看着那被束缚在王座之上,像是死去了一样的美丽女人。
女人那美丽宁静的姿态,与他儿时的记忆中,两人在古堡的花园中互相依偎睡着的姿态一模一样。
他喃喃的、不可置信的、声音有些嘶哑的说:“那就是……海洋与水的龙王。”
历史上关于这位龙王记录并不怎么多,除了八年之前,在北冰洋惊鸿一瞥,几乎全灭卡塞尔调查队后悠然离开,被认为极有可能是海洋与水之王的利维坦。
“没错,虽然只是猜测,但是她极有可能是海洋与水之王。”弗罗斯特回答,“我们曾经以为完全的掌握了她的尸骸,直到不久之前才发现,这或许只是其中的一半。”
】
而另一半,大概就是在他们手底下逃走的利维坦。
眼中的金光似乎变得更亮了一点,凯撒神色有些木然的看着那女人,看着这位位列四大……应该是八位龙王之一的存在。突然间,没有任何动静的女人胸脯像是有了呼吸一样的动了动,她眼皮微微的动了动,就像是要醒来一般。凯撒不自觉的停止了呼吸,于是在他的目光之中,王座上的女人睁开了眼睛。
她透着慵懒气息,如同深海一般深邃的蔚蓝眼睛迷茫的看了看周围,接着就看到了这边的凯撒。女人先是发愣,然后眼睛微微弯起,冲着他无比柔和的笑了笑。她嘴唇微微的动了动,似乎是在呼唤他。
周围的雾气似乎更浓了一点,又或者是眼中涌起的泪花干扰了视线。眼前逐渐模湖,有些看不清楚前面的凯撒伸出手,下意识的向前走了一步。
“清醒一点!凯撒!”
耳边的大喊让凯撒突然惊醒,他抹去眼中的泪水再次看向前面。被锁链重重锁住的女人依旧无比安静的待在那里,她没有睁眼,更没有说话,刚才的那一切,不过是他的灵视。
“即使已经死去了,但是龙王的余威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承受的。”弗罗斯特走上前来,心有余季的看了一眼龙王的尸骸。
深深的吸了口气,凯撒闭上,再次睁开时,眼中的思念已经消失。他没有回过头去看身边的弗罗斯特,神色冷漠的说:“解释一下吧。”
弗罗斯特在他身边停下,轻声的说:“加图索家的历史要远比你想象的久远,早在罗马共和国时期,我们的祖先就与那位你所继承名字的执政官,凯撒大帝一同在这片大地上策马,一同为后来伟大的罗马帝国划定了疆界。”
“作为伟大的罗马奠基人之一的加图索家,应当受着所有人的尊重,一开始本来也是如此,不过这一切,在凯撒遇刺后就都结束了。”弗罗斯特冷声的说,他的眼中微微的亮起金意,看起来对那段古老历史中加图索的先辈们受到的不公感到愤慨。
似乎是为了引起凯撒的共鸣,弗罗斯特的声音不禁大了一点:“被驱逐出罗马政治中心的加图索家,被放逐到了这里。那时的这里荒无人烟,凶勐的野兽在群山之中环绕,但是这样的困难没有打倒祖先们,反而给了加图索家再次崛起的机会。”
凯撒对此没有什么反应,那是离他非常遥远时代发生的事。或许在几天之前,知道这段历史的他或许会和弗罗斯特一样,还会对这些感到悲愤,但是现在,他或许会觉得,那些驱逐的人下手是不是太轻了……不过现在加图索家人所做之事,和两千年之前的加图索先辈扯不上关系就是了。
没有得到回应的弗罗斯特继续说:“因为就是在那个时候,开拓的先祖们就在一片荒原之下发现了这里……这片被遗落的尼伯龙根!”
“尼伯龙根?”凯撒首次有了回应。
这个词原本只出现在卡塞尔学院异常难啃的炼金术教材中,是古代的炼金术师们称之为黄金国的地方。而在青铜与火之王宣布死亡之后,这个词频繁的在课程或是论坛之中出现。随着龙王级目标的接连出现,龙类神秘的面纱被拉开,他们所栖息的“死人之国”也进入了所有混血种的视野。
凯撒低头看着自己脚踩着的地板,顿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错过了长江先遣队的没有进入过尼伯龙根,只有在论坛中看别人吹嘘时提起过。原本这种经历应该是机密之中的机密,但是不知为何,学院方面并没有出面封锁这些消息。
不过想想也是,龙类的复苏似乎已经开始加剧,在这种情报上进行隐瞒,最后的结局或许只可能是造成根本没有必要的损伤。
“是的,尼伯龙根,只不过是残破的尼伯龙根,”弗罗斯特点头,“真正的尼伯龙根是完全处于虚无之中,是我们的世界根本不可能达到的地方。而这里,却是真真正正的存在现实世界之中。这个尼伯龙根,与学院专员的报告中不一样,是整个的嵌入到地下的。”
他继续说:“我们猜测,可能是龙类的内战,导致了这个尼伯龙根从虚无中跌落,融入了现实世界。而这残破的宫殿,还有那个已经死了的龙王,也是拜此所赐。”
凯撒回想了一下,刚才在宫殿入口看到的溶洞,与这座残破宫殿本身存在着极为明显的断层感。那些溶洞或许不是天生的,而是被这个突然出现的尼伯龙根挤开的。
弗罗斯特深深的叹了口气:“不过纵使这个尼伯龙根已经残破,但是其中的炼金矩阵依旧在运行。而从开始破解那些残存的炼金矩阵到发现这里,我们花费了近千年的时光。”
他看向凯撒:“而在那一千年之后,为了等待你的降生,我们又等了一千年。”
一直都在沉默的凯撒抬头看了一眼迷雾之中,王座之上的女人依旧在沉睡,就像是真的死了一样。学院按照迄今为止发现的极少的尼伯龙根推论,构建尼伯龙根的主人一旦死亡,那尼伯龙根的本身似乎也会崩溃。从虚无中跌落到凡世,这本身就是一种奔溃,那位龙王,或许真的已经死了。
他低下头,看着有些句偻的弗罗斯特:“说了那么多,你还没有说她和我的妈妈有什么关系。”
弗罗斯特愣了一下,低下头,浑浊的目光似乎暗澹了一点。
……
“我好像没有对你说过我的妻子吧?”
某处房间之中,身材高大健壮,但是浑身上下透着轻浮感觉的金发男人端起红酒杯,他不知为何的愣了一下,然后突然的对身边摆弄这茶杯的老人说。
“我对你的风流史没有兴趣。”昂热放下水壶,端起热腾腾的红茶轻轻的抿了一口。
升腾的热气在他的眼镜上蒙上一层雾气,他不急不慢的摘下眼镜,抽出胸口的丝巾轻轻的擦拭。神色无比悠然的享受着这难得的下午茶时光。
庞贝·加图索摇晃着红酒杯,他脸上不见平常的轻浮神色,一反常态的挂上了一点惆怅:“严格意义上来说,那并不算是风流史,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希望那个女人没有嫁给我。”
“很难想象你这样的人,居然会拒绝送到面前的女人。”将眼镜放在眼镜盒里放好,昂热轻轻的瞥了一眼他,“还是说,她不漂亮,根本入不了你的法眼。”
放下酒杯,庞贝靠在椅子的靠背上,抬头看着除了灯泡之外就什么也没有了的天花板,声音有些迷茫的说:“不,她很美丽,是比我约过的所有女人,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可能是未来的都要美丽。老实说如果是要我放弃出去拈花惹草的机会,换来她做老婆的话,对于我来说似乎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
端起茶杯的昂热愣了愣,正眼看了他一下:“被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好奇了,能够让你这个浪子回头的女人,到底是怎么样的了。”
“浪子回头啊……可惜那只是如果。”庞贝喃喃的说,“我与她的第一次见面,是在法国的香榭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