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楚瑜一手捏着酒杯,慵懒随意地看着河岸上人来人往。
“我不走。”安红袖嗓音沙哑,语气却是异常坚定。
楚瑜怔住,拧着眉看向安红袖。
“原因。”
安红袖没抬头,看着水面的波纹一圈一圈荡漾开来,轻轻眨了下眼睛,道:“招生的布告已经发出去了,什么都准备好了,所有人都知道我们要办医学院了,现在走,别人怎么看我们,怎么看师傅?”
楚瑜皱眉,刚要反驳,靠着他肩膀的安红袖就坐起身来。
“师兄……”安红袖红着眼看他,“我想留在这里把医学院办起来,同样的,我不想大家因为我为难,我也不想给自己留遗憾。”
楚瑜唇角紧抿着,一脸的不认同。
安红袖笑了笑,鼻尖红得厉害。
“师兄,我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等我撞了南墙,彻底死心就好了。”
“你确定?”楚瑜脸色不好,“你要是一头撞死了怎么办?”
“不会的。”安红袖讨好的抱住了楚瑜的胳膊,眸子里微微闪着光。“我的师兄这么好,一定不会不管我的对不对?”
“哼!我才不管你死活!”楚瑜傲娇地别开脸。
安红袖笑着靠在他肩膀上,心想她可真卑鄙,她笃定了师兄不会丢下她不管,所以才能这么得寸进尺。
可是,她能笃定楚瑜在乎她,也能笃定尉迟瑛和上官不会不管她,更笃定元素回来时,会护着她。
唯一无法肯定的,却是秦终南。
她不知道秦终南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想要什么。
从以前到现在,两年多来,她好像从未了解过这个人,更别说看清。
但是她生性执拗,她想要撞一撞南墙。
她不怕秦终南大婚,新娘子不是她。
她只怕,她走了,秦终南会如他所说一般,死在新婚的那一杯毒酒里。
秦终南曾经为她险些丧命,她做不出丢下他自己逃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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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青烟妹妹怎么还没回来?该不会是生我的气了吧?”
魏安歌跟着秦终南在街上转了半晌,期间撞见了安云龙和六公主,简单打了招呼后,两拨人分开,而后又瞧见了唐糖和尉迟瑛,只是唐糖脸色不好,看都不看她一眼,饶是魏安歌努力活跃了气氛,唐糖还是不看她。
魏安歌心下憋闷了半晌,眼看着烟花都已经放完,这才问秦终南。
“不会,我看她,很喜欢你。”秦终南看着水面上的花船,眸子里倒映着烛火光芒,看上去有些温柔。
“是吗?”魏安歌心情好了几分,她转到秦终南面前,微仰着下巴,嘴角带笑,美眸流转别样光彩。
“嗯。”秦终南低头对上她的视线,眉眼温和的应了声。
“那殿下呢?”魏安歌笑问,精致的面容上染上一抹薄红,美眸里带着娇羞和期待,看上去像是不谙世事的纯真少女,满心期许地等待心上人的回应。
“我同她一样。”
秦终南嘴角溢出一抹笑,看上去柔情又深情。
魏安歌娇羞地垂下眉眼,染了红霞的面容越发娇美。看上去像是不小心来到凡尘喝了桃花酒的仙子,处处都透着桃花的气息。
秦终南看着她,恍惚想起前世。
那时候,魏安歌似乎也是这样问他。
他当时如何回答的呢?
秦终南记不清楚了。
他只是忽然想起了安红袖,想起他站在平城城楼前,目送过那个背影。
那时候,桃花似乎也在盛开,只是平城太萧瑟,也太凄凉了。
秦终南忽然有些自责,他好像从未让安红袖安心,也从未让她过上好日子。他一直在让她吃苦。
“殿下?殿下?”
被人接连喊了几声,秦终南这才回过神来,对上魏安歌担忧的眼神,又想起安红袖被楚瑜带走时,泛红的眼尾。
明明,在此之前,他还在想两个人何时成亲,可一转眼……
“殿下,你怎么了?”
魏安歌扯着秦终南的衣袖,担心地问出声。
“没什么。”秦终南眸光暗淡,情绪里带着他自己都没能察觉出的失落。
“我只是忽然想起平城的百姓来……”
魏安歌脸色微僵,笑着劝:“殿下打了胜仗,百姓免了战乱之苦,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嗯。”秦终南应了一声,没再说话,俊朗的唇角紧抿着,看上去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
魏安歌当他是在忧心子民,便没在多说。
只是,这么一打岔,便把安红袖给忘了个干净,直到魏安歌被秦终南送回魏国公府,方才想起来,她还没能跟安红袖道别。
这让她有些懊恼,但一想到明日就认亲,便也没太在意。
毕竟,马上就是一家人,日后有的是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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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时过半,魏国公府的马车就来了上官家,安红袖被阿箬催促着起身,这才想起今日的认亲大典来,忙洗漱穿衣,匆匆上了马车。
“阮姑娘不必惊慌,魏国公府将一切都准备妥当,大小姐担心姑娘不适应,特意把事情全都交代了,届时,有嬷嬷在一旁指点姑娘,姑娘什么都不用怕。”
魏管家坐在马车前端,隔着帘子告诉安红袖。
“多谢魏管家。”安红袖柔声道了谢。
“姑娘不必这般客气。”魏管家声音带着几分笑,“日后姑娘就是魏国公府的二小姐了,也是老奴的主子,老奴还指着您多多提携呢!”
一个义女,能有什么可提携的?
安红袖心下自嘲,笑着跟魏管家寒暄了几句,话里话外不会忘记他曾经的帮助,又说了几句官话,这才作罢。
因着起的早,安红袖路上抱着汤婆子睡了过去,等到魏国公府时,被阿箬喊醒,抱着汤婆子下了车。
魏管家在前头引路,道是:“大小姐心心念念地盼着姑娘来,早就央着夫人在她院落附近辟了个院落出来,从年前就开始收拾,如今已经准备妥当,姑娘直接住进去就是。”
“有劳姐姐,也辛苦管家了。”
安红袖笑着道谢,心下却是亚历山大。
她不明白魏安歌想干什么,她即便是认亲,也不过是个外家女,何至于大动干戈地开辟个院子出来!
“不辛苦,只要姑娘住得好就行。”魏管家笑呵呵地,态度比年前去飘香楼点菜,不知好了多少倍。
可他越是如此,安红袖心下就越是忐忑。
以至于越往后院走,越是紧绷着一根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