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他同母亲坦白后不久,他就被母亲关在了家里,而后被强迫着娶了周美晴。
那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偏离了他的打算。
而今,他高中,他做官,他想要兑现对安红袖的承诺,可安红袖,已经再也不愿意给他机会了。
想到这儿,岳栖元便心如死灰,整个人都透着无望的死寂。
“周美晴,你我早已没有任何关系,你救了我娘,我是感激你,也愿意帮你一把,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如果,你还是这样,那我只能辞官出家了。”
最后一句,岳栖元说的有气无力,他话罢,面色死寂的转身,一步一步往外走去。
“大人……”小厮有些急了,担忧地看了眼身形消瘦的岳栖元,又怒瞪了周美晴一眼,怨愤道:“你这个女人,你非要害死大人,你才甘心吗?!你看看大人都被你害成什么样了?!”
闻言,周美晴脸色忽白忽红,却是张着嘴茫然地说不出话。
小厮懒得跟周美晴废话,快步往外追去。
偌大的书房,转眼便只剩下周美晴一个人。
她仍旧站在主桌前,慢半拍的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这才踉跄了下,跌坐在地上。
明明……
明明他们都说,她看上谁,那就是谁的福气。
明明……
明明爹爹说,是个男人都愿意娶她,只要娶了她,日久天长,总会知道她的好。
明明……
明明所有人都这么告诉她的,就连她自己,也觉得,只要日久天长,岳栖元总会看到她的真心,总会被她感动,可……
可怎么不是这样的?
究竟……去哪里出了问题呢?
周美晴茫然无比,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来。
究竟……是哪里错了啊?
周美晴想不通,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她伸手摸了一把脸,才发现满手都是水,她下意识地想要回家,想要回去找爹爹。
“对了,找爹爹,只要找爹爹就好了……”
这么想着,周美晴伸手抹了脸上的泪,跌跌撞撞地爬起来,一路往外去。
小时候她有什么事情,都是找爹爹的,只要找到爹爹,一切都可以解决,只要找到爹爹,岳栖元一定会发现她的好的。
她满心满意的想着,像是魔怔了一般。
府衙的人,上上下下都不喜欢这个胖女人,见她两眼失神,面上带着怪异的笑,跌跌撞撞的快步往外走,也只是皱了下眉头,却并不开口询问。
直到周美晴跌跌撞撞出了府门,身影消失在拐角处,也无人在意。
府衙,从上到下,从内到外的衙役小厮,不过是厌恶地看一眼罢了,而后,便收回视线,再不看第二眼。
-
“大人。”
凉亭内,小厮给岳栖元奉了一杯茶,见他喝下后方才道:“大人,您刚刚的话,不是认真的吧?”
岳栖元握着茶杯,望着一旁的池塘没有应声。
小厮跟着岳栖元有段时间了,知道这位年轻的大人最是不会说谎,也最是不爱扯谎,此时他不应声,那便是认真的了。
他心下焦急,忙劝道:“大人,何至于此?”
“那周家小姐已经跟您和离,同您没什么关系了,您收留她在府上,也只是好心罢了,何必为了她,断送自己的前程呢?要不然,您这十几年辛苦,不就白费了吗?”
岳栖元依旧不语。
小厮焦急,又转到另一边:“大人,岳家就您这一个独苗,您要是出了家,岳家的香火,不就断了?届时,老爷和夫人,心里该是有多难过?”
岳栖元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眸中浮现一抹愧疚。
他能高中,不是因为他娶了周美晴,也不是因为他过上了好生活。只是因为,他那早早逝去的爹爹。
那位曾经的秀才,从小就教他读书识字的爹爹,若非是爹爹,以他如此清贫的家境,如何能读书识字?
只可惜,如此清正的爹爹,竟是早早去了……
“大人……您就听我一句,别出家成吗?这世上,没什么过不去的坎,俗话说,船到桥头自然直,咱们不能这么早就丧气,再说,这也不是什么过不去的事,您说是不是?”
岳栖元依旧不语,只是低头看着手中的茶杯。
小厮看不到他的神情,只是苦苦劝着。却不知,那微微颤动的睫毛下的双眼,早已经红了。
-
只要找到爹爹就好,爹爹,一定会为她做主的。
怀着这样的念头,魔怔了的周美晴一路从长林镇,回到了清源镇。
身上原本干净的衣裳早已不成样子,破烂了大半不说,还沾染了泥浆。就连脚上的鞋子,也只剩下了一只。
路上的人瞧见她蓬头垢面地模样,不是嫌弃的绕着她走,就是好奇的多看两眼。
然而,周美晴毫不在意,她满心满意地只想着找爹爹,其余的,全都抛在了脑后。
而现在,她终于到了家门口,迫不及待的上前敲门。
“爹爹,开门,爹爹……”
府门被她敲的咣咣作响,颤巍巍地晃了一晃,方才被人打开。
“谁啊,这一大早的……”门房的人打着哈欠来开门,瞥见蓬头垢面的女人,只当是乞丐,嫌弃地摆手:“哪儿来的乞丐,快滚,这儿是周家,可没有你爹爹!”
“大胆!”周美晴怒斥出声,“你说谁是乞丐!瞪大你的狗眼看看我是谁!”
门房被这粗犷的声音吓了一跳,当即精神起来,忙揉了揉眼睛睁开,仔细打量起眼前人。
“大小姐?”门房诧异出声。
“哼!”周美晴瞥了他一眼,拎着衣裙抬脚往里走,“没眼力劲的狗东西,回头就让爹爹发卖了你。”
门房还愣怔着,直到周美晴进门方才反应过来,忙上前拦住了她。
“大小姐,你不能进去!”
周美晴气的面容扭曲,怒道:“我凭什么不能进去!我可是周家的大小姐!你敢不让我进门,你信不信我让我爹发卖了你!”
门房闻言却是神色怪异地打量了周美晴一眼,而后拧了眉头:“大小姐,你怕不是失忆了吧?老爷早就去了,现下周家,是大公子当家,而您——因为害死老爷,已经被族长逐出家门了,难道,这些您都忘了吗?”
闻言,周美晴脸色猛然一变,她身子晃了一晃,踉跄了下方才站稳:“你……你胡说什么?我爹什么时候死了?他没死,他活的好好的呢,你这刁奴,竟然敢咒我爹爹死,看我不打死你!”
周美晴越说越激动,话音未落便扬手朝着门房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