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老一少,一问一答。
知识的难度从最初的简单渐渐加深,洪学智眼里的欣赏之色也越发浓郁。
就这样,时间慢慢的流逝,两人尽皆沉浸在这场考教里。
只有胖喵儿一个人无所事事,坐在椅子,小短腿悬空,一下又一下百无聊赖的晃动着。
她垂下头,掰着手指默默的数羊,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四只羊……
直到屋内响起洪学智爽朗的笑声。
“不错,真不错,没进过学堂自学成这般,已然是十分难得,唯一的不足就是有些基础知识可能没接触过,囫囵吞枣,理解不深。”
“不过也没关系,待你入学后,我会亲自教导你。”
洪学智的眼里伴着喜色,就像是发现了一块璞玉,他迫不及待的想要亲手把它打造成一块瑰宝。
“学生拜见夫子。”
得到认可,卫书从善如流的改了称呼,并把带来的拜师礼献上。
除了这些礼,但凡是书院的学生,每年还要交二两银子的束脩,也就是学费。
洪学智知道卫书是乞丐出身,家里条件不好,想着减免一部分。
他沉吟道:“笔墨纸砚颇为费钱,这束脩就……免一半吧!”
“谢夫子好意。”
卫书郑重道谢。
随后摇了摇头:“鸿鹄书院对学子一视同仁,学生怎能例外。”
“最近家中有了进项,这束脩银子学生是拿的出来的。”
“嗯?”
洪学智挑了挑眉,退后一步,把卫书从头打量到脚,仔细看了看身上的衣衫,以及脚下的鞋,最终确认了卫书说的是实话。
若是贫苦人家,谁会用细布做衣衫。
“好好好,果然是另有造化,运道不错。”
洪学智随即勉励几句,抬脚走到门口,伸手向远处的一间屋子指了指。
“一会儿去那边把束脩交了,然后领套学子服。”
鸿鹄书院虽然赶不上县学,却也是整个榆林县数一数二的书院。
只要入学交了束脩,就可以领到一套统一的服饰。
“是,夫子。”
卫书再拜。
“行了,那你们就先过去吧。”
洪学智见说的差不多了,摆了摆手,正欲把人打发走。
“夫子……”卫书张了张嘴。
“先生,还有我呢!”
胖喵儿从凳子上跳了下来,跑到洪学智面前站定,仰着头一脸期待的看着他,水汪汪的眼睛里像是承载着漫天星河。
好俊的女娃!
洪学智在心里感慨一句。
“小丫头,你说什么?”
洪学智再次问了一遍,刚才的声音太过突兀,他没听清楚。
“先生,我要进学堂读书。”
胖喵儿一字一句大声宣布。
“什么,进学堂?”
洪学智的声音陡然拔高,嘴上的两撇小胡子像是翘了起来,把笑脸一收,皱眉道:“小女娃读什么书,女子无才便是德,相夫教子才是你们该做的事。”
什么?
相夫教子?
女子无才便是德?
胖喵儿一脸懵,嘴角的笑僵在了脸上,她伸出小手掏了掏耳朵。
“先生,您说什么,我没听清,麻烦再说一遍。”
胖喵儿抿起嘴,狡黠的目光紧盯着洪学智,她决定再给这个老头一个机会。
“你年纪小,异想天开,老夫便不跟你计较了,赶快回家吧!”
洪学智摆摆手,像赶苍蝇似的赶人。
这下胖喵儿明白了,这老头就是嫌弃她是女子不想收她。
“你个老古董,凭什么瞧不起人?”
胖喵儿气的跳起脚来。
“谁说女子不如男,花木兰替父从军,上阵打仗,听没听过?”
“那是话本上的故事。”洪学智不以为然。
胖喵儿气的冷哼,直翻白眼。
“谁说女子就得在家相夫教子,谁说女子无才便是得,试问大户人家的小姐,哪个能大字不识,你这是偏见。”
“没有女子织布,士大夫哪来的衣穿。”
“没有女子做饭,士大夫如何裹腹。”
“你这个顽固不化的糟老头,不要小看了女子。”
撂下一句话,胖喵儿一甩袖子,气呼呼的走了。
刚走出两步,又折身返回,仰起头看着洪学智道:“你的学问也不怎么样吗,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句话便用错了。”
“眉公曰:丈夫有德便是才,女子无才便是德,此语殊为未确。”
“他真正的意思是,女子有才能,但不在丈夫面前显露,而是表现得谦卑,柔顺,这才是女子的德行所在。”
“丈夫不能因为妻子对你的尊重,而极尽霸权,失于尊重,应体现男子情怀,互相扶持关怀。”
胖喵儿小嘴连珠炮般一通说,最后狠狠哼了一声,拉着卫书离去。
看着她的背影,洪学智气的吹胡子瞪眼,一张脸涨的通红。
“孺子不可教也!孺子不可教也!”
另一边。
大石村李家。
李掌柜不在,李郎中正在院子里晒着草药,听到动静过去开门。
“叶儿,算盘,你们来了!”
李郎中的目光落到了柳叶儿、罗盘的手上,顿时有些疑惑。
“叶儿姐,算盘哥。”
李红枣听到动静,穿上鞋跑了出来,左顾右看没见到胖喵儿的身影,于是问道:“胖喵儿呢?”
李红枣和胖喵儿算是手帕交,俩人经常玩在一起,对于她的哥哥姐姐也比较熟悉,只是此时没有胖喵儿,倒显得奇怪。
柳叶儿闻言羞涩的笑了笑:“红枣,我们这次过来是来找李大叔和李爷爷的。”
“哦,原来是找爷爷和爹呀!”
李红枣恍然大悟,挪着脚步蹭到了李郎中身边。
“走,咱们进去说吧。”
李郎中抬了抬手,把柳叶儿和罗盘领进了堂屋。
堂屋内。
罗盘先是把酒递了过去,笑嘻嘻的道:“听说李爷爷、李大叔喜欢喝酒,我们就给拿了两坛,算是我们做小辈的一点心意。”
“你这孩子,客气什么。”
李郎中摇了摇头,目光温和的看向柳叶儿、罗盘。
他们两家关系好,走的也近,算是半个自己人。
李郎中没绕弯子,直接道:“说吧,这次过来有什么事?”
“咳咳!”罗盘清了清嗓子。
“李爷爷,我想跟着李大叔学经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