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九章/2022.12.21
小白龙小咪着酒,心赞大安国的酒就是好,香醇,比他父王那的陈年佳酿有劲道,没几口下去他就晕乎乎的。又看陈中贵的表演,叹口气道:“这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啊!”
他龙三太子生在南赡部洲,若非是犯了事,要避祸,还真不会来这东胜神洲。
他自小就听说过,东胜神洲那是有真龙的,可不是人族口中的真龙天子,是上古时代遗存下的龙。
烛龙算一个。
南赡部洲的龙太多了,还有什么井龙王、河龙王,他好歹算是个海里的龙太子,父王职权大点,可以下下雨。
跟东胜神洲的真龙比起来,那就是虾兵蟹将跟龙的区别。
想到这,龙三太子更忧郁了,他借酒消愁,一口把盏里的酒饮尽了,旁桌的人看见了,哇塞一声,心道:海量!
海量的龙三太子不知旁人想什么,他还迷迷糊糊纠结自家事呢。
*
也是龙三太子不小心,在殿上纵火,可有谁知道那明珠如此地不经烧,火舌一撩就熔了,民间尚有俗语“真金不怕火炼”,这看着也不像是真珠啊!
他愤愤地想,且那能怪他!看见这幅场景,是个雄妖就不能忍!
指婚于他,花容月貌的万圣公主与那九头虫投、偷、偷……偷情!
哪怕他跟万圣公主没什么感情基础,出于面子也得把奸夫烧死!
不想他根本打不过奸夫,让人一溜烟逃跑,还把明珠给烧了,小白龙真泪流满面。
他父王也是个心硬的,竟因这明珠要杀她!
他等海里托生,不就是一颗明珠,十颗八颗,只要时间够也得出,说到底是父王与他不亲厚,变着法子想处置他。
他冷笑一声,说是龙,却没失妖性,兽类有虎毒不食子的说法,分明是亲生父子,却要告他忤逆,让天庭处置他,给他死刑。
忤逆是人族的规矩,怎就没学“父子有亲,君臣有义”?
一时间,他觉得自己被全世界背叛了。
他可不想因此而被打死,于是咆哮着化为游龙,一头扎进海里。
他的目的地是东胜神洲,这里是佛道妖魔兴起之地,发展至今俨然成了法外之境,天庭的神仙扎根南赡部洲,西天的神佛只局限于西牛贺洲,道风佛气不往东边吹,神仙佛陀不往这里走,他笃定天庭不会为捉他而兴师动众,怕只有他父王一个会气得跳脚。
只要他躲过暗礁、碰见海兽而不入其口,便能搏得一线生机。
甭说他还得避着海兽,龙三太子跟他的同胞一样,武力值不强,在虾兵蟹将面前称王称霸,遇见海兽大妖,就成了死虾一只。
他运道不错,汪洋大海真给他游过来了,可惜上岸后他又遇见了新的问题。
没护照。
他一条湿哒哒的龙,才上岸就被逮了。
大安的港口贸易如此兴盛,偷渡客也不少,找重兵把守还来不及,龙三太子这等偷渡的宵小之辈,怎么也逃不过他们的法眼。
于是,他就一脸懵逼地被带走了。
他也不是没想反抗,只是禁军穿甲胄,模样端的是威武雄壮——直立的人型大黑熊能不雄壮吗?一只顶他两个。
龙三太子又是个窝里横的,他告诉自己“识时务者为俊杰”,屁不敢放一个,就给带走了。
懵逼的龙三太子被带到市舶司。
市舶司权力可大,大安没有丝绸之路,只能搭建一条“海上丝绸之路”,这儿的海贸规模可太大了。
于是便有了市舶司,专负责海上贸易之事。
按理说,龙三太子就算是偷渡客,也不应该他们管,可谁叫他选择游过来呢?
市舶司下属部门承担一重任,就是防夹带,这里既防他们带不该带的东西出去,也防他们带不该带的进来。
带进来的一般是人,没公验、没过所,却要往里冲,这就是偷渡客,是黑户。
显然,禁军是把龙三太子当黑户了。
龙三太子:这么说,也没错。
于是,他还没拥抱新生活,就尝到蹲大牢的滋味。
市舶司是大衙门,自己就设牢房,胆战心惊的三太子被层层押送,他想:自己是犯了事?他才上岸,能犯什么事!
这就是宅男的坏处了,他在大唐活动范围小,除海底龙宫,也就上周围的城镇瞧瞧,那可不是大城市,城墙有修士驻守,三太子想进去,使障眼法,守门将士就晃神了,他大摇大摆走进去,都不带拦的。
于是他就不知道,这世上进城,还要带身份证、带护照!
牢房的门卫制度严格,进去前三太子被仔细地搜了一翻身,都成翻车鱼了。
他最心疼就是一小个储物空间,做成扇坠形状,虎着脸的卫士说:“等你出来再给你带上。”
他一点都不信,可别当他是个傻的,越是底下的小鱼小虾,就越是小鬼难缠,给他搜完身,那不得雁过拔毛,什么都不剩了?
可三太子没法理论,他发现,自己连个看大门的都打不过。
这就很侮辱龙了,他想,这不愧是传说中的灵土,不仅全民有修为,修为还贼高!
实际上,是东胜神洲公务员的选拔要求高,修为普通的,家世一般的,有违法记录的第一轮就被筛下来了。
哪怕是街道司的城管,都得武力值高,说话还得好听,前者是防他们遇上强横的妖怪,后者是防遇上高傲的老祖,无论是哪个,都能让人吃不了兜着走。
总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小白龙给扒了干净,蹲大牢了。
要说,衙役也没刻意为难他,可三太子到底是太子,从小锦衣玉食养着,与住石窟的妖怪活在两个世界,他听隔壁房的大虫乐呵呵道:“这里好,比俺老家好太多了,还有席子。”显然是只洞窟虎。
大虫说:“就是没人肉吃,不好,人肉虽是酸的,却比饼饱腹。”
三太子抱膝盖蹲在角落,不说话,倒是门房的衙役听见了,嘲讽道:“呵呵,还吃人,不怕被崩掉了牙。”
三太子想,他也记得谁跟他说过,东胜神洲的妖都不吃人。
至于原因……
见那大虫执迷不悟,有好心的妖怪说:“嘘,可别说吃人,你在这吃了人、吃了妖,哪怕吃了只化作原形的鸟都得偿命。”
东胜神洲的法规就这么朴素,你吃了人,吃了小妖怪,好,被告了、证据确凿,就死刑。
这条规矩行了几百年,开始不是没有妖怪凶性大发,可都被修士砍了、一剑穿胸了,久而久之,就没有妖怪敢了。
*
蹲三天大牢后,终于有人想起这里还关了黑户,把龙三太子拉出来提审。
也不是提审,其实就问问话,可黑面衙役背后沾血的钢鞭等一应刑具,都快把他胆给吓破了。
小白龙到底是玉龙三太子,哪里见过这阵仗。
提审官眼睛很利,一看小白龙蔫蔫的,就知他不是自己常见的狡猾之徒。他常见笑脸迎人的外国商贾,以及一脸“老子就偷渡了怎么样”的北俱芦洲人/妖。
他看小白龙通身气度,像世家妖,又见他神色萎靡,心中摇头道:是个吃不了苦的。
对这种恫吓为主,他说不定能交罚金呢。
审的内容翻来覆去就那些,先问:“尔为何许人是也!”
三太子强打精神道:“吾乃西海龙王敖闰三子,玉龙三太子是也。”
一般这话放出去,少有人不知的,都会作恍然大悟状道:“原来是三太子!”
谁知提审官眼皮都不抬一下,淡淡道:“从洲、国、府、州、道、县衙依次报。”谁管你爹是谁谁谁,你是什么头衔!
他再次肯定,这是个外国妖,还是外国的妖二代,如果是泥腿子,肯定不会说我爹是谁,而是会得意洋洋表示,自己是XX山大王。
出了那一亩三分地,谁知XX山在哪?
小白龙:哦哦,原来如此!
他再老老实实报了一遍:“南赡部洲、唐国、凉州、西海郡。”
提审官又在心中点头:嗯,是个有文化的。
野路子妖怪最多知道自己在哪国,此外地方都是乌七八糟的XXX洞、XXX河,对大地势毫无概念。
再往下就是死亡问题了。
“何故至此?”
提审官很清楚,外国的妖二代一般不轻易踏足此洲,哪怕来了都不会偷渡,都是父兄带领,宛若旅游团。
他们还很怕冲撞大能,都拘束得狠。
这小白龙就犹豫了,按理说,父王跟天庭告了他,那他就是逃犯,若大安国骨子软,把他交上去怎么办。
思来想去,不行,不能说实话,可若完全说假话……
他道:“与我父起争执,被追杀至此。”
可不就是追杀,告忤逆是要命的。
说完后他以小眼神瞄提审官,就想看看有什么反应,结果让他失望了,提审官一点反应都没有。
之后又问了几个常规问题,他就让人把小白龙送回去,对上小白龙的眼神只冷冰冰送出几个字:“等人来唤你。”
该怎么走就怎么走了。
只留下小白龙一人惶惶不可终日,想他有没有答错问题,是不是要给送走了?
他还是很小心谨慎的。
实际上,人家并不怎么在意他的答案,只是要找人核实他的身份罢了,至于玉龙三太子在大唐犯了什么事,又为何躲到大安国,提审官是一点都不在意的。
他们又不是大唐的附属国,大唐地界上的神仙来他们洲是客,不是主,于是无论小白龙犯了什么事,在他们这里都是清白的。
唯一的问题是他是个黑户,可实际上,大安国对黑户态度都不错,他们这往来人多,商业又发达,几年前户部新政出台,只要在京畿住满一年,有工作证明,就能挂上京畿的户口。
当然,这是付大笔保证金买来的,其他妖得住满7年。
这政策也是没办法,东胜神洲距北俱芦洲不远,那里的修士都没合法身份,还喜欢往外跑,基本都来他们这。
其他两洲的妖怪也有移民的,久而久之,为方便,户部的户籍条例就放宽了,也算是给这些妖一个机会。
当然,在这几年间,会有衙役定期回访,倘若是违反了大安国的法律,就得驱逐出境了。
*
玉石扇坠还给小白龙,他清点完发现钱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后又浑浑噩噩交了一大笔钱,他只记得衙役嘱咐他,交了这笔钱,只要今年不犯事儿,明年起他就是大安国的子民了。
本以为要迎接狂风骤雨,没想到被轻飘飘地放下了,小白龙在市舶司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直到衙役要赶他走了才慢吞吞离开。
小白龙不知要往何处去,就漫无目的地逛街。从牢房出来后,他好像一下子失了方向,连要做什么都不知道了。
混沌的小白龙在街上绕了三大圈,他忽感腹中饥饿、五脏庙鸣钟,便准备先吃点什么。
以前他吃的花样少,都是鱼肉鲜虾之流。
吃饭上,小白龙还保持着妖性,不喜被烹饪过的吃食,经常化作游龙,下海,张开嘴,随意吞噬一番。
虾蟹海草被呲溜呲溜地吸进去。
大安国也有生食,可吃生的那些都不情愿上街买,更多是化作原形去海里山里闹腾一通,行走在城里,得吃熟的,调过味儿的。
这可不是他们被驯化了,就是熟的好吃,味香。
街边,咸香味钻进小白龙的鼻腔,顺香味看去,勉强辨出是街头小摊。
为何说勉强,只因小摊被里三层外三层围堵,人墙密不透风,只见人或妖手捧木碗,吃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高大的妖精跟体态纤长的人族修士混在一起,真是怪哉。
妖也有从众心理,小白龙磨蹭半天,终决定来一碗,他也不敢多挤,老老实实地排队,惨的是他身后不知是猪妖还是其他妖怪,胸毛浓密,体味浓重,这味跟鲜汤一冲,将他的食欲撞走了。
就在小白龙要吐不吐之时,摊贩的伙计塞给他一只木碗,小白龙被塞了碗就要走,伙计撇嘴了,不乐意了,他摊手要道:“灵石!”
还没给钱呢!
小白龙这才哦哦两声,给了一整块的灵石。
他又想走,伙计看他有这意思喊道:“找零不要了?!”还挺不耐烦的。
也是,他忙成这样却来个二愣子添乱,谁撞见都不会高兴。
小白龙脸色苍白,按他龙三太子的脾气,此时定要发火,可这些日子变故太多,他略有些虚弱,便告诫自己“此一时彼一时,在他人地界上得夹着尾巴做妖”,便埋首当没听见,接过碎石头就走。
他买的正是本地知名小吃——旋煎羊白肠。
旋,有极速、急促之意,在这里指快速炖煮羊白肚。甭看有了个煎字,实际上这道菜是煮的。
可移动的大灶上煨着熬煮多日的羊汤,店主脚边是刮洗干净的羊肚、大肠、小肠,只见他提起大剪刀,刷刷几下,羊内脏就被剪成大小适宜的小段,直接落入羊汤中七上八下炖煮一番,他再眼疾手手快地捞上来。
碗里盛一大勺汤,撒点盐,再来一把葱花,别提有多香了。
三太子不识羊下水,自不知入嘴的是秽物,此时此刻,他的全副心神都被这一碗羊肠汤吸引力,苍白的脸上不有泛起红晕。
入秋后天一日冷过一日,深吸一口气,空气中都透着些许寒意。妖族本不畏寒,可又谁会拒绝秋日里热气腾腾的羊汤呢?
咽下一口,口腔是香的,五脏六腑是暖的。
这碗旋煎羊白肠开启了玉龙三太子的新生活。
*
三太子出逃前做足了准备,他不仅把灵石摞走,还带了百八十颗东珠,颗颗分明,都有人手掌大小,是海中瑰宝。
此外还有金银珊瑚若干,靠这些海里的瑰宝,无论他去哪,都能过一世逍遥日子。
三太子的常识比较散,东一榔头西一棒,他知晓人世间有将东珠换做灵石的地方,想了半天才从脑海中挤压出一个词——当铺。
高长松若在,肯定会劝说小白龙,东珠卖哪里不好,非要去当铺,这会折价啊!
可对小白龙来说,他能从词典中扒拉出“当铺”俩字就很了不起了,他甚至窃喜自己有了在人族城市谋生的手段。
亏他对人族有了解,若换别人,还不知会过成什么样?
花钱大手大脚的龙三太子毫无货比三家的概念,当铺是狐族人开的,妖族中的商贾半数为狐,他们有接近人族的智慧与狡猾,当然,武力值也有些低。
掌柜只需一眼就知小白龙是什么人,他花言巧语一番,捧得三太子龙心大悦,手头就漏出几颗东珠,按这狐狸的说法,够殷实人家过三年五载。
小白龙心说:甭三年五载,他先过一年就成了,这期间他还怕下不了海,捞不上东珠吗?
海洋是瑰宝,随随便便就能捞大笔钱财。
胡掌柜不动声色道:“客官可是初至大安?”
小白龙对狐狸缺乏警惕心,对他来说,狐狸是只弱小的精怪,一只手就能捏死的那种,也就不大在意他打听了。
他漫不经心道:“是又如此?”可见他还是很看人下菜的。
胡掌柜看似顺口道:“可有落脚之处?”
见小白龙沉吟不语便唱歌似的说:“我推一处地,位处西市,丹楹刻桷,此处扫榻迎接南来北往客,舟车悦送东至西走宾,当属大安第一旅店。”
“若无落脚地,不妨去看看,客官您住了包满意。”
这马屁看似拍到了龙腿上,小白龙能殿上纵火,定有些跋扈,他还有些中二叛逆,胡掌柜同他说这些,定是有推销之意,他心说自己那不成长了好哄骗的脸?
于是冷下脸来,不做应答,他没大声斥责是看在这非西海郡的份上。
胡掌柜也只是顺嘴一提,做成买卖自然乐呵,统共经营那“大安第一旅”的是自家兄弟,若做不成他也不恼,生意便如此,来来往往,有机会就见缝插针提上一嘴,指不定何时就收获善果。
再说小白龙,心说他可不能着了狐狸精的道,脚上却很诚实地往西边儿走。
什么双龙巷、大梁路,他小白龙初来驾到,眼下你跟他说路名一个都不识,只有辨东西南北才靠谱。
听闻这的构造跟长安城肖似,虽更繁华些,商贸最繁盛之处却为东西二市,那第一旅就在西市,想来周围也有档次差不多的。
最终,他找着了武侠小说中的“天字一号房”,装修精致,陈设华美,价比天高,可三太子一掷千金,只要住的舒服哪里在意钱,大手大脚先包俩月。
不是他没钱,是他想着等打听好形势,成了大安通,再租院子搬住去,他住惯了龙宫,觉着三室一厅太小,住不开。
谁知龙三太子很快就被大安国的花花世界迷晕了眼,斗促织、蹴鞠、赏百戏,每日乐不思蜀,钱也如流水一般哗啦啦地消逝了。
很快,西市的狐族们都知道了,这来了头唐国的肥羊……
……
肥羊小白龙先过了一月清闲日子,某天,他拍打阑干听小曲时惊觉楼下人多了,客房都住满了。
一问才知东胜神洲的门派招人了,全天下的修士都来了。
他心中又是一紧,想大唐的修士不会也来了吧?不会受到了天庭指示来抓他吧?
这猜想让他惶惶不可终日,于是又夹着尾巴做妖,一段时间都闭门不出,直到这两天,大部分修士都去考试了,才让他偷闲跑出来,享受自由的滋味。
然而,在这喝着小酒,却碰见了不速之客……
*
还记得在秘境中想与高长松交尾的烛龙吗?这龙是条从心的龙,本霸着高长松,却被食修谢天做的吃食给吸引去了,等从秘境中出来后,也是游手好闲,就任食修养着,励志尝遍天下美食。
这跟钟离珺有不同,他纯粹是千百年没吃过好东西,饿得慌。
可投喂龙是大工程,谢天哪怕有些积蓄,日子久了,也撑不住了,况且他跟烛龙也没什么革命友情,自然不会让他白吃白喝。
某日,他终于把懒洋洋的肥龙扫地出门,面带霜色道:“你既要吃,起码把食材的钱赚回来,否则我养你有何用。”说着把门啪的一关,哪在意这是活了成千上万年的老古董?
谢天是真被这白吃白喝的惹怒了。
烛龙也是个听的进话的,他懒洋洋地甩尾巴,也不评价谢天的所作所为,只是想:他找个什么法子弄钱呢?
最快跟剑修一样,赚辛苦钱,当个打手,可烛龙不愿意,那多累啊!他是条没追求的龙,以前为了妖族打生打死,真够累了,他只想每天睡饱、吃好,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想做。
工作,是不可能工作的。
这懒洋洋的大爷在街上逡巡数日,看得人心慌慌,衙门的小吏知晓他跟谢天的关系,跟居委会调解员似的上门道:“若有何龃龉,关起门来说,这老祖宗每天在外面晃,周身之气都快把小妖吓晕了,还是先领回去吧。”
可别放这大妖物出来,太吓人了。
谢天眉毛一竖道:“我与他什么关系,怎就要供他吃住了?”他道,“你倒是来做好人,这食宿你来报销?”
小吏哪敢趟这浑水,灰溜溜地跑远了。
其实,烛龙的奉养还真是个难题,一般像他这样的老祖,从秘境出来后,总有家族奉养,像那跟他一起来的青丘山九尾狐,就被狐族高高兴兴赢了回去,哪一支都抢着奉。
他们狐族人多,又有钱,就是武力值太低,谁不想买尊大佛回去震着?且这老祖宗又是体恤狐子狐孙的。
烛龙有些尴尬,主要是东胜神洲就没什么上不得台面的龙,要不就跟他一样不出山的龙九子,人家还看不上他这亚龙呢,能给他钱?
要不然就是退化成蛇,跟龙无甚关系的。
哎,当年大战后,血脉稀薄的龙裔都往南边西边跑了,都不兴留在他们这。
烛龙也听说当老祖有小辈奉养的好事,经人指点跑到县衙口。
衙门的老太爷给吓了一大跳,战战兢兢出来,强作镇定道:“老祖宗前来为何?”
烛龙和颜悦色道:“我想来查查,这大洲的龙子龙孙有多少,眼下手头紧,要找俩银子花花。”
这话说得实在太直白,一点都不矜持,县老太爷却松了口气道:“这……得去户部。”他真没权利啊。
烛龙肯定不愿意跑,笑眯眯地看他,一副“那你去办”的笑模样。
县太爷不敢直接回了,先给烛龙奉茶,又带他的狗头军师退至后院。
户部是他递折子就接的吗?且衙门的办事速度众人也不是不知,拖个十天半个月是常事,难道就要他们先供着这尊佛吗?
狗头军师耳目聪明,消息灵通,眼珠子咕噜一转,便冒出一肚子鬼主意,他附耳道:“大梁街上来了条唐国龙,花钱大手大脚,灵石一掷千金,那些演百戏的、掷骰子的都爱往他面前凑,说陪两天就能挣得盆满钵满,不如就把这尊大佛送他那去。”
“要钱也有钱,要人脉也没人脉,他若落户籍在京畿,县老太爷少不得要派人考察,他敢不从?”
县太爷抚掌道:“好!这个好!”
反手排除仨能吏打听龙三太子在何处,又亲自去引烛龙,势必将他交到三太子手中。
咪着白酒长吁短叹的小白龙还不知自己的命运,而就在这时,高长松并一应剑修,也掀开酒肆的布帘,鱼贯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