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黑云翻涌。
刀割般的寒风裹挟着雨夹雪迎面扑来,吹过耳边呼啸作响。
“雨宫警视!”
“前辈!!”
银车刚在案发现场路旁停下,四周的叫喊声立刻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雨宫薰推开后排车门下去,从高木手里接过伞,远远就看见白鸟任三郎正带着一群外勤警员冲了过来:
“雨宫警视!你怎么又来了?!”
这群人显然已经在这场雨加雪里待了太久了,刺骨的冬季风冻得每个人的脸色都发白发青,浑身上下都是水。
就连白鸟这个公子哥也已经形象全无,早上出门抓好的发型早塌了,湿漉漉的黏在额头上。
他此刻披着件根本挡不住风的单薄雨衣,匆忙抹了一把满脸的雨水:
“佐藤警官不是说你还在住院吗?!”
“不行,现场太冷了,快回去!你身体绝对顶不住的——”
他们在不久前,才刚刚目睹了这个启明灯一样的警官浑身是血倒下的模样。
他们其实不太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却能感受到那一刻仿佛世界都被击碎一般的剧烈心悸.......伊达航发疯般的咆哮仍然回荡在耳边,震耳欲聋得令人心神颤抖。
但雨宫薰只问道:“受害人呢?”
冰冷的沉默瞬间冻住了空气。
四周一时间静得只听得见淅淅沥沥的雨声。
然而没等他们回答,雨宫就自己迈开腿向着另一侧走去。
那里正停着几辆后门大开的救护车,红蓝/大灯交错闪烁的颜色映亮了半个夜空,一台担架正被几个医护人员合力向上抬,铁滚轮“咔”一下抵在车厢边缘,再被一发力推了上去。
他走过去,一手撑着伞,安静地平视着担架上的人:
“阪东(banto)警视正。”
“.......”
倾斜着的担架上躺着个满头花白的老人。
他蜡黄枯槁的面容覆盖在呼吸面具
“......特意来看我笑话的,雨宫?”
阪东家往上数三代都是警界有头有脸的人士,本来就看不起雨宫薰这种年轻过头,三无空降还能拿实权的。
再加上各方面理念也不合拍,雨宫又护他手下一群笨蛋护得很紧,他收拾不了小鸡只能收拾母鸡,在之前没少给这小子找麻烦。
但他确实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落到雨宫手上的一天。
然而那个青年此时却一丝笑影都没有。
甚至在雨幕下,他的脸色也苍白得惊人,看起来随时能进医院走一趟。
“我来不是说这些的,阪东警视正。”
雨宫非常安静地说:“您是因为‘煤气泄露’而被搜查一课及时抢救出来的,刚刚我收到了鉴识课的报告,说在您家里发现了被割裂的煤气管道。”
“所以,您一定见过那个凶手——已经没时间了,我们需要您的帮助。”
车里阪东警视正的眸光,忽然怪异地闪烁了一瞬。
他的眼睛里掠过诧异,像是不明白雨宫为什么没有趁机落井下石,极其不习惯地问:
“你就来问这个?”
“现在破案是最重要的。”雨宫只说道,“我不想让您有别的压力。”
“........”
阪东呼吸面罩后的脸色瞬间红一阵青一阵,呼吸急促粗/重,难以置信似地沉默了好长时间。
最后,他才艰难地撬开自己的牙关:
“......是个年龄大概在四十五到五十岁之间的男性,鸭舌帽压得很低,脸没太看清,但应该是尖下巴的脸型,嘴唇薄,有短胡茬。”
“他在昨天晚上大概七点五十左右的时间敲了我家的门,穿着这附近那家煤气维修公司的制服,说是根据之前的预约来帮我修煤气的。”
“我也确实在三天前提交过相应的维修申请,所以也没多想,就放他进来了。”
谁知道......
妈的,回想起来他甚至秉持着上流人士的理念,还让保姆给那维修工倒了杯茶。
结果他在给人倒茶,那龟孙子在切他的煤气管!
要不是雨宫薰这兔崽........雨宫这个专案组长设置了对临近受害字母姓氏持有者的特定的回访检查制度,他估计就已经死在那栋房子里了!
阪东到底还是很多年的老警察了,复述起来非常清晰。
旁边白鸟立刻记录了下来,吩咐人按照这个描述先筛查一遍监控,再联系画像组,准备去医院跟阪东做具体的嫌疑人素描。
旁边警员凑过去看:
“哦,这就已经是‘b’了啊......”
“是。”
白鸟扫了一眼其他人正在逐渐散去的身影,余光似乎隐隐扫到树后有道什么身影闪了一瞬,但没在意。
他缓缓抬起头,迎着寒风呼出一口雪白的气。
真的越来越冷了啊。
“终于.....要结束了吗。”
*
哗啦啦——
水流的冲刷声在黑暗中显得尤为突显。
成步堂薰正站在洗手池边,大开着热水冲自己被冻得有点不太灵活的手,一根手指压着耳朵里的耳麦:
“计划很顺利,他已经盯上我了。”
系统:【.......这就是你故意站在雨里和老头聊天的理由?】
【“不然呢?要不是看见那个凶手一路从医院跟了过来,故意说给他听,我......啊嚏!”】
真是冷死了好吗!
成步堂薰紧了紧自己的衣领。
然后他选择性地无视了系统在旁边高高举起的“加油,鹿小葵!”,听见耳麦里响起贝尔摩德的声音:
“你就那么确定那个凶手会按你预想的去做?”
“我觉得这不是现在值得商讨的问题。”
薰在这时关了水,从容地直起身子,面上表情不变。
他正在把手里组织药盒里的药倒出来,捡出其中一颗,卡进牙齿里,随后说道:
“看过他的全部在档案宗的人是我,根据他的行为模式,这的确是现在最有可能的方向。”
他的眼眸慢慢向后转:“或者说,您还有什么问题,我解释给您听?”
贝尔摩德:“.......”
作为一个年长的成年女性,她终于意识到一个问题。
格兰利威的父母留给他最宝贵的遗产,一直都是他那颗聪明的脑子,这孩子从小就有自己的一套节奏。
而不管大人还是小孩,一旦被拖进他的节奏里,反抗就很困难了。
这就像是在看猫咪玩毛线球,你看他着玩的时候可以很开心,但当你自己成为那颗被玩的毛线球的时候......
就只想一巴掌呼他脑袋上好嘛??
都不说她在看见格兰利威那张计划书的时候,那个飞速飙升的血压......
算了,没事。
贝尔摩德最后还是只随意地耸了耸肩,淡淡道:
“反正去‘送死’的是你,我当然没有任何问题。”
“那就是没问题了,对吗?”
成步堂薰微微弯起眉眼,问她:“组织那边现在情况怎么样?”
“......放心好了,一切正常。”
贝尔摩德翘起一条腿,指间架着的红酒杯微微摇晃:“在你被炸成飞灰之前,不会有人注意到你。”
一切正常.....这就是现在最好的消息了。
薰在这时静静地侧过身,听着外面雨雪中还在努力询问着居民的同事的声音。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他开始能非常清楚地知道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了。
即使现在外面寒风凌冽,嘈杂又混乱,但他依然能清晰地分辨出他们每一个人的嗓音。
他还记得这群人里有几个特别跳,像上学的时候班上最刺头的混小子,天天准时蹲在茶水间里守着他来倒咖啡,然后一窝蜂地涌上来叫他“雨宫警视好!”
一群人嘿嘿地傻笑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薰曾经问过其他人,说他们是不是不喜欢他。
“你怎么会这样想?”
佐藤美和子当时特别无语,白了他一眼:“不喜欢的才懒得理呢!明明是前辈你每天忙的要死,除了公事不理我们,大家就只是想跟你多说说话......”
“.......我给松本总管理官留了信,在他的办公桌第一格。”
此时。
成步堂薰望着那个狭窄的通气窗口,轻轻地说道:“反正雨宫那个身体状况,随时要辞职病退也正常。”
“我跟他说了,之后如果我不在,可以把美和子和白鸟提上来,辅助目暮警官的工作。那两个孩子的脑子都不错,就是搜查的时候发挥有点不稳定,但是现在走到这个位置应该是没问题的。”
“至于高木.......我还是希望他能再历练一下。”
薰略微顿了一下,长长的眼睫垂下来。
“高木,阵平,研二,这几个人都是同样的问题。如果你跟他们说不要直面危险,他们甚至会觉得是因为自己还不够努力。”
“但是......”
但是,世界上总有些事情。
不是只要他们不顾一切地牺牲自己向前伸手,就能抓住的啊。
“但我还是很看好他们的,比看好美和子和白鸟还要看好。”
他微笑着继续说道,“只要再多历练几年,沉淀一下,他们一定会碰到非常非常信赖他们的人,变成可以让别人依靠的优秀警.......”
?
这时成步堂薰猛地顿了一下。
脸上笑容瞬间消失。
等等,自己浪费这么多时间在干什么无聊的事情?
【.......】
旁边系统满脸空白,正以一种不太认识他的眼神呆呆地望着他。
自己在搞什么....他现在该做的是尽快毁掉雨宫的身份,让组织的几十亿投资和一大串资深线人全都狠狠地打水漂才对!
成步堂薰叹了口气,赶紧看了一眼手表,边往外走,边按住了耳朵里的耳麦。
“您呼叫的用户暂时无法接听——”
“您好,这是留言。”
就在此时,他边说着,忽然注意到墙边闪过一道目标中的影子,紧接着,一个意料之外的身影追了上去!
——是高木涉!
“喂——你等一下,我是警察!”
那个天真的年轻声音还在不停地喊着:“我们只是想确认一下您有没有目击到.....喂!”
这傻瓜!
成步堂薰连忙拔腿赶上去!
他的面容在此时十足冰冷,静静地说道:
“计划已经开始了,一会儿见.......贝尔摩德女士。”
*
“高木....醒醒......”
“醒醒啊......”
是谁?
......在说什么?
浑身过电一样剧痛着,四肢仿佛棉花一样使不上力。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整个人才忽然猛地痉挛起来,像是浑身的血又回到了躯体内,剧烈爆发出一声:
“咳!”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终于听见了周围的人在喊着:
“醒醒,快醒醒!听到没有——高木涉!!”
高木猝然睁开眼睛!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昏黑深沉的天色。
他像是仰躺在了什么地板上,头晕目眩间看什么都带重影。
四周似乎有相当一大堆人正围在他身边,无数只手在这时混乱地推搡着他,摇得他简直刚刚醒过来,就要再次昏死过去!
他好半天才依稀从那堆重影里辨认出个人:
“白......白鸟警官?”
“啧!”
白鸟任三郎此时浑身狼狈,一把抓住他的领子:“给我清醒一点高木!你已经失联五个多小时了知不知道?!”
“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会倒在这里?你说话啊!!”
“怎,怎怎怎么了这是???”
高木简直被白鸟这一串劈头盖脸整懵了。
再抬头一看,发现自己完全就是已经被一群凶神恶煞的恶鬼包围了!
“什么情况......?”
他脑袋里晕晕乎乎地,脸上还挂着道干涸的血口子,“佐,佐藤警官嫁人了?”
“是雨宫警视失踪了!”
白鸟被他气得不轻,忽然听见口袋里手机剧烈震动,连忙接起来:
“喂,佐藤警官?我们已经找到高木了,他好像没什么事,就是脑子有点傻.......”
与此同时。
警视厅。
“嗯....好...我知道了。”
佐藤美和子正站在搜查一课窗边,身后是步履匆匆的警员:
“雨宫前辈呢?高木没和他在一起?”
“没有,具体情况我们还在审高木这家伙......”
“佐藤警官——”
忽然间,门口有前台的女警在向她招手,抱着个一面贴满胶带的快递纸盒子。
“好.....白鸟,你先稍等一下。”
佐藤于是一手扶着电话,一手接过女警手里的东西,平放在桌面上。
“这是什么?”
“不知道,反正就是刚刚突然有快递员送到前台来,说是给你们搜查一课的。”
女警也是满脸疑惑。
毕竟一般快递都是送给个人的,这种指名道姓送到某个科室来的快递几乎从来没见过。
她想了想道:“要不,美和子你现在就打开看看?”
“.......”佐藤忽然升起一种极其不详的预感。
但她还是僵硬着肢/体,拿来美工刀,缓缓地.....划开了纸盒的开口。
霎时间,一股突兀的血/腥味道轰然溢出!
“啊!”
女警瞬间后退,“轰”地撞到了后面的桌子,周围无数人几乎是瞬间冲了过去!
只见佐藤颤抖着将手伸进盒子里......
一本浸透了鲜血的警察证静静地躺在她的手心里。
上面的青年照片看起来依然风华正茂,但丝丝血色已经渗透进了相纸里,淋漓的血红弥漫开,几乎模糊了上面的字.......
——警视
雨宮かおる。
女警撕心裂肺的尖叫终于再也压抑不住地爆发出来:
“啊——————”
*
“纸箱,警察证还有里面所有东西全部给我拿去做血迹指纹各项检测!现在立刻马上!!鉴识课——鉴识课的人呢!”
会议室里的目暮十三疯狂咆哮。
整个搜查一课此时一片兵荒马乱。
所有值班的不值班的警员全部冲了出去,连正要走的都被抓了回来。走廊上人声嘶吼几乎带着回音传播,一大群乱糟糟狂奔的脚步震得楼下都在颤。
“目暮警部!”
这时有人一把推开门:“已经审问过送快递的人了!他说不知道寄件人是谁,联络号码是个无法追踪的虚拟号码!”
“那个快递是对方放在米花公园的长椅上的,交易时虚拟号码联系,货和钱都自取,附近的监控也什么都没有......”
唰唰——
伊达航抬手在白板上的“快递员”线索上画了个大叉,笔“哐”一声猛地往桌上一砸,抱着头在桌边伏下身子低嚎:
“啊——”
只见此时整面白板上线索几乎全断!
没人知道那个染血的盒子是从哪来的。
也没人知道雨宫的警察证是什么时候被放进去的,更没人知道流了那么多血的那个人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那个连环凶案的犯人仿佛幽灵一般,一直监视着警察的一举一动......
而他们居然该死地根本找不到他一丝一毫的踪迹!
“别急....你别急伊达大哥......”
佐藤俯下身去拍着他的背,然而自己的手却也在无意识发颤:
“现在一定还有线索......还有什么线索的!我们从他失踪的时候开始重新再理一遍!”
纤细的女警察几步跑到白板边,飞快地在上面写着。
“本次被害人为“a”对应的......雨宫.....薰。”
她用力咬了咬牙,才把这个几乎没有被她用过的陌生称呼,在这种时刻吐了出来。
佐藤缓慢地说道:
“和之前所有人abc系列案一样,被害人为警视厅警官,目前担任警视厅刑事部搜查一课,强行犯搜查一、二、三系管理官。”
“根据失联时间和最后的监控录像推断,被害人失踪时间为今日下午三点左右,地点在‘b’号煤气中毒与纵火案发现场附近,大约两公里外的一处无监控路边.......”
在此之前。
佐藤美和子根本没有想过。
自己有一天居然要用这种陈述案情的冰冷口吻,来描述一位她最尊敬的上司.....前辈......
描述那个......明明在半天前还在她身边的人。
“.....警视厅前台于大约四小时后,也就是本日七时左右收到犯人和快递员私下交易而送来的纸盒,并于一个半小时后于搜查一课内开箱。”
“从内部发现受害人染血的警察证,一管未知无色液体,以及.......”
她的视线忽然投向桌上。
在那里,一个黑色的计时器正躺在桌子中央。
这本来看起来应该是什么“死亡倒计时”。
可与他们预想的不同,在伊达航差点砸了一张桌子以后,他们发现,这个计时器居然是正着的!
上面的数字从他们发现这东西开始,就在不断地增加。
此时已经达到了:[06:32。]
.......可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数字就像是一把悬在所有人头上的铡刀。
一股极度阴森的预感随着那个计时器上的微笑,渗进所有人的骨头里。他们虽然还不知道这个数字到底代表什么,但他们知道......
那一定不会是任何人能够接受的“真相”。
“佐藤警官!”
此时,高木被白鸟拖着,终于也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佐藤一抬头,瞥见他的脸色难看得几乎让人心惊!
“高木你......”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高木沙哑着声音向她倒过去,明显是已经听白鸟说完了全部经过。
他浑身颤抖得几乎摇站不稳,两个眼眶空洞无神,仿佛在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捏住佐藤:
“我看到了!雨宫警视他......”
旁边伊达航瞬间反应过来,一把猛地将他拽开:
“最后是你和雨宫在一起吗?!”
“是我......”
高木整个人如同被抽干了魂魄,他垂下头去,眼眶几乎渗出了血丝:
“我和雨宫警官遇到那个犯人了!但是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还在追在犯人的后面,这个时候雨宫警视他——”
在那一刻高木只感到浑身猛地酥麻!
电击/□□目的蓝光一闪而过,整个人像是灵魂脱离了身躯一般轰然倒地!
他只能无力地趴在地上,最后的视野里他感到有个什么熟悉的人扶了自己一下。
黑色风衣的一角在余光中划过,他似乎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但却完全动弹不得.......
紧接着那个凶手忽然冲了过来,雨宫薰和他一起摔在地上,扭打间像是有什么玻璃落地,碎片倏然四散炸裂,在他的脸上也划开一道口子——
“玻璃?!”
目暮像是猛地意识到了什么!
他一下把那个箱子里装着透明液体的针剂拿起来:“是不是这个?!”
高木眼神死一般灰暗,正缓缓地向那侧偏头——
“报告!化验报告出来了!”
就在这时,所有人身后传来“咔哒”一声,鉴识课的人摔门进来:
“那只无色透明试剂中已检测出超过4000iu的神经性肉毒毒素!”
“毒素进入体内,一般有12-72小时的潜伏期,然后开始出现呼吸麻痹和心力衰竭,但以雨宫警视的身体状况的话,万一引起任何并发症,危险时间就很难说.......”
“高木。”
佐藤忽然怔怔地转过头,瞳孔颤抖着:
“你确定你听到玻璃的声音,是在下午三点左右的时候.......”
但那个浑身是土混着血的年轻警官这次却没吭声了。
这几乎是一种残忍的默认。
但是他已经发不出音来了........
所有人的目光在此时,全都齐刷刷地凝聚在了桌面上,那个诡异的计时器上。
整个会议室瞬间死一般安静。
......他们明白那是什么了。
.........
【我草啊啊啊啊啊???啊??】
【????!!!!】
【捏妈的上次说雨宫是最后的‘a’的预言家全部拖出去打死!!老婆——我的老婆啊呜哇哇哇小黑我捅死你——(爆哭】
【高木啊啊啊哥啊你怎么就偏偏这种时候掉链子啊救命!!!】
【看着就痛......薰酱身体本来都那么差了,还给一支毒我已经不敢想象,他绝对撑不到十二小时的啊啊啊qaq】
【焯,这个凶手真的好狠,用毒慢慢一点点折磨死,还把带血的警察证寄给他同事杀人诛心......】
【滚啊滚啊凶手给我死!!高木回忆里看着居然敢打薰猫猫!给我吃警视厅x警校组混合暴揍!!!】
【前,前提是警校组可以来.......感觉到现在根本找不到宝贝在哪里,只能看着他死好绝望......】
【不可以不可以我的薰酱不可以死!!
好不容易警校组在警视厅团聚,就等着公安组从组织回来,这真的不能少一个人啊我会疯的呜呜呜呜呜......】
【可能之前也没人想到吧.....雨宫在搜查一课面前的形象一直都太可靠了,估计根本没有想到他还有倒下的一天....之前连他病得那么厉害都没几个人看出来来着x.】
【可是就是因为他身体不行了!他才会那么容易被凶手袭击的啊!!如果是以前肯定不会这么轻易被带走,追溯起来这t是个悲剧闭环吗......】
【所以是:薰酱和警校组相遇——被老橘子用同期反控制——为了保护同期把自己压抑出病来——身体太弱,继续被压力控制,但又不能退——失去反抗能力被凶手注入毒素等死】
【一复盘直接窒息了.....这是但凡少一个环节薰酱都不会被袭击???鲨了我吧】
【好家伙,从警校时期就开始准备捅死我的刀是吧,我告诉你!你.......
你成功了呜呜呜呜呜从出场就注定是悲剧吗我还以为终于能有一根全员存活的甜的警校线!!!真实小丑竟是我自己呜啊啊啊啊啊】
【这么说起来,上一话雨宫那个眼神就很绝望了.......怎么感觉他也有送死的感觉在里面,但是研二没拉住x.】
【毕竟他是最后的‘a’,只要他死了这个案子就结束了,大家都安全了.....就像他一直在保护所有人一样,反正他也活不过这个冬天了.....】
【但是真的好痛啊.....好痛啊】
【所以从那个计时器上看,薰是已经呼吸麻痹了六个小时了是吗???本来就是只能住院的身体,到底有多痛啊天啊......】
【@安室透@绿川光!!救一下求求了你俩现在到底在哪啊??我真的会哭晕】
【景光你不是要表白的吗?!你人呢(流泪猫猫头.jpg】
【hiro还有hagi你俩的温柔暗恋对象已经快死了你俩倒是看一眼啊(尖叫)(扭曲)(爬行)(逐渐被刀疯)】
*
系统:【好惨啊......】
【为什么就这么要死了呜呜呜?死得这么绝望,连大家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成步堂薰:【“......你到底是哪边的?”】
系统忽然愣了一下。
系统:【嘶,对哦!】
薰:“.......”
夜间寒风呼啸着渗进墙壁。
此时,东京郊区,
一座废弃的剧院内,成步堂薰终于慢慢地坐直了身子。
这地儿明显已经荒废很久了,严严实实地闷着灰气,舞台上下都布满了蜘蛛网。
曾经辉煌过的水晶吊灯也已经碎得差不多了,正留着个空架在排气扇传来的寒风中“嘎吱——嘎吱”地晃悠着,破碎的吊坠倒映着琉璃窗外的月光,仿佛落下的一滴泪。
哗啦——
绳索悄然落地,他轻而易举地就挣脱了凶手对他的束缚。
但伸手往口袋里一摸,倒是发现所有的手电筒,钥匙串,当然还有手机这些已经全被凶手收走了,完全切断了他逃生和求救的一切手段,看来确实是准备要杀了他的。
啊,不对.....
在对方把那针毒素打入他体内的时候,杀心就已经完全掩饰不住了。
不过嘛。
这种事情他如果没有提前想到,那他以后名字就能倒过来写了。
【我都忘了你手上有药了.....】
系统心碎地翻着药盒,果然看见里面的道具又少了几颗。
但是,这次的药“浪费”得是它也不能说什么。
毕竟要不是组织的研究员都是神奇的哆啦o梦,这次要应付那只毒素肯定不会有这么容易.......
总之肯定是不会容易到某个人在被注射后,当场闭眼装死。
然后紧接着就咬了牙齿里的药,在这被扔到这荒郊野外以后,“痛苦”的几个小时里无聊得又开始睡觉的情况.....
那个凶手其实中间还回来过一次,确实是个相当谨慎而又残忍的人。
唯一的问题似,他似乎是以为雨宫薰还在毒的作用下深度昏迷,于是就那么光明正大地在他面前安了一排炸/弹。
之后,凶手冷笑着走出了剧院,似乎相当满意自己的布置。
然而,在他的背后:
薰ap;系统:盯—————
这还真是把底全透给他们了。
总之,反正背锅侠看起来是非常活跃,积极,而且疯批。
唯一的问题只有......
会把高木卷进来是他没想到的。
但当时也确实没有其他办法。
他不可能不救高木,但和凶手对上以后,对方也显然不可能放过雨宫。
甚至有高木在那儿看着,他还不好开格兰的号揍凶手.......这倒霉孩子。
那么现在就只能继续等着,看谁能最先找到他了。
算了,还是太为难大家了。
即使到死都没有人找到他也没关.......
“嘶!”
然而刹那间,他忽然感觉耳朵好像被重锤了一下!
“喂——听得到吗!雨宫!”
“雨宫薰!!!”
那声音又急又响,从一个极其近的距离轰然炸起来,震得他耳膜全是嗡嗡的蜂鸣。
成步堂薰下意识地循着声源去摸自己的耳廓,却忽然想起来自己的耳麦明明连着所有手机和设备都早就被凶手拆走了,整个人瞬间一顿。
指尖迟疑着,慢慢往下划......
他摸到一颗坚硬的耳钉。
.......
“有了有了!”
此时有人猛地叫起来:“有信号了啊—————”
东京警视厅。
整栋楼灯火通明宛如白昼。
楼层日光灯大亮,技术支援系里前所未有地挤满了人,一台不同于其他设备画风的黑色电脑被接在主屏幕上,周遭噼噼啪啪敲键盘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响起。
“怎么回事?”有不明所以的警员推门进来,“怎么都挤这儿来了?三系办公室里都空了......”
“——这应该是你们给我解释一下吧?”
他一抬头对上一道冰冷的视线,这才发现有个明显和所有人制服都不一样的男人正靠在墙边。
那人墨镜后的脸僵冷毫无表情,环视一圈四周,开口训话:
“你们到底怎么出个外勤能把领导搞丢的?!他顶着风险出现场,你们后面的人就一点防备........”
他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
松田阵平感到自己整个脑子都几乎在嗡嗡地响。
他今天值夜班,出了个又偏又麻烦的任务,忙到凌晨才回来,结果手机差点被萩原伊达还有一群不知道什么人轮流打爆了。
.......就在他们这仅仅一天没见的时间里。
雨宫薰人间蒸发了。
萩原研二还在医院里动弹不得,似乎也已经帮着搜查一课通过“躲避监控的目标车辆四周的汽车的反光镜”这种小到恐怖的细节,找过那辆带走雨宫的车了。
但这个方法非常吃车流量,线索刚前行到出市区就又断了。
此时,已经距离雨宫失踪过了十一个小时。
整整十一个小时的慢性剧毒折磨.......
那个人究竟还活着吗?
从快递员....到监控...再到路人和车流量,那仿佛是不断地给出一丝微小的希望,钓着他们,让他们为此奔跑努力。
但等到他们真正摸滚打爬地扑过去,紧紧抓住的时候,却又不断地一个一个碎开.......
一时间几乎堪称绝望。
暗中窥伺的死神终于露出了狰狞的面孔,鲜血淋漓地淌下来,汇成一个宿命般残酷的——
“a”。
“咳......”
坟墓一样死寂的技术系里。
这时,忽然响起了一声虚弱到辨认不出的喘/息。
但那个声音已经太过于刻骨铭心。
以至于松田瞬间扑到了电脑边,喉咙已经沙哑,扣住桌边的手青筋暴起。
他在把那个通话耳钉送给雨宫之后,对方就从没用过。
没人想到第一次使用....居然是在这种场合下。
“振作一点雨宫!”
他嘶声喊着。
“我们来找你了......我们马上来找你了!!就再坚持一下——”
屏幕上通话的信号源微弱地亮了一秒.....又很快暗下去.....
技术系长疯狂打着手势示意定位,屏幕上定位仪器的计算程序唰唰掠过,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然而,对面忽然安静了下来。
许久后,那个轻到几乎听不见的嗓音才又一次,艰难,模糊地响了起来:
“不用了......”
月光自老旧的琉璃顶上悄然洒下一束,霜雪似地轻柔降落。
青年胸口的衬衣领子几乎被血浸满,无力地倚靠在舞台边缘,柔顺的黑色发丝凌乱染尘,潮湿绵软地抵在木头上。
“一,二,三,四........”
“等等,雨宫你在数什么!!”
耳钉里的通讯传来松田焦急的吼声:“喂!你怎么样了!”
“.......二十。”
染血的唇瓣轻轻开合。
“咳!咳——”
痉挛的呼吸让他几乎没法说话,每说一个字几乎都有新鲜的殷红飞溅出来,在那张苍白的脸上留下斑驳的星点。
雨宫缓缓仰起头。
然而,在无边的黑暗中迎接着他的,却是无数闪烁的红光!
“二十枚炸/弹.......现在在我这里,但不确定还有没有更多。”
他的眼瞳涣散无神。
往日漂亮剔透的金色混沌成一片,嗓音轻得快要飘散在风里:
“抱歉......我看不见了,阵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