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近辰往前面走去,这里一片漆黑。
三重门的后面是什么,楼近辰现在没有想法。
朝着前面走去,出来之时,他看到仍然是那个会客堂。
他的脑海之中不断的回荡着那一句话。
「天地有几重?」
他的思路再一次的变了,在这阳世之中,水里的鱼来到了岸上,算不算换了天地呢?
或许也算。
那么从陆地上生活,到在树上生活,也算是换了天地吧。
以此类推,每一种不同的介质,都可称得上是不同的天地。
而不同生灵眼中的世界,其实是完全不同的。
有句话说一叶一世界,又有一句话说,世上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
「这仍然是在阳世的大千世界之中,莫不是我如蝼蚁一般,从这一片叶子爬到另一片叶子,却以为还在原来的一片叶子上,其实已经换了叶子,却不自知?」
楼近辰心中想着。
一沙一世界,一花一世界,一叶一世界。
一棵树有无数的叶子,叶叶不同,叶叶相似。
人皮尚且有三层,这个阳世呢?
他心中这般想着之时,抬头看着屋顶,他在想如果自己破屋顶而出,是否能够破开这一个小天地,用一种宏观的眼光来看清这个世界呢?
破开这屋顶,是他最后的办法,他还想试试其他的办法。
他的办法很简单,就是希望能够跳脱这种局限之外,从而以一种更宏观的眼光来看这微观的事情,若是能够找到方式,那么自己便能够跳出这个地方。
他还是那个思路,万般的法术,欲修上身来,首先要见得到。
先得见得其野,再入目,入经络,入心。
而这个见其在野,便可称得上是觉知。
觉知其所在,以何种形式存在,理解它,体悟它,那这法便能上身入心。
楼近辰再一次的来到了神龛前注视着那人头般的根雕,他伸出剑在旁边墙壁上划了一道痕。
然后他再一次的朝着会客堂的后面走去,他的心中想,若是这座院子的每一座都不一样,那么自己留下的痕迹必定是不在的。
于是他走过那个短廊,依然来了会客堂之中,果然没有看到那一道剑痕。
他在这里再留下一个「X」,然后原路返回,但是却看到了那一条竖剑痕,又立即回去,然后看到那个自己画的「X」。
于是他可以肯定,这只是格局做成前堂后堂一样的。
「是我想多了?」楼近辰几乎尴尬的要原地再扣出一个会客堂来。
「都是光线阻碍了视线!全都是光线的错!」楼近辰心中想着,他转身,去开那大门,打开大门看到的不是外面的院子,面是另一个会客堂,这一次他没有停留,而是走了进去。
他来到了这一个会客堂之前做记号的地方,他什么也没有看到。
他没有任何停留的,就从那扇自己跨过的门返回,他刚刚回头都还能够看到会客堂,再走回来,原本应该存在的记号已经没有了。
他做下记号,心中有了一个想法,再一次的回身跨过那扇大门,原本做的记号果然没有。
一切都是这一扇门。
「门?」楼近辰立即想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曾在泅水城里进行献祭,后面又在九泉城中遇上,而那一次他则是看到对方,钻入一道虚空凝结而成的门中后消失。
第二次知道关于「门」的存在,是从周易那里。
他是清楚的知道,周易进入那一道门中后便消失了。
他后来仔细去看过周易离去的那个房间,那个房间有仪式的痕迹,是能够开门倒影在那镜子里,然后人进门,形成了进入镜中的景象,也正是这个景象,再结合仪式法,让他瞬间离开那个房间。
而仪式法最根本的条件,一定要有一个主体象征符号,这个符号往往是对就着某一个「秘灵」。
这「门」就是一个秘灵。
祂的象征符纹一定就是「门」。
只是这里所应用的关于「门」的仪式法,要比那个督主和周易都要高明,几乎了无痕迹。
于是,他来回的穿过这个门,他感受着这门将自己带到不同「叶子」上的感觉。
他在想象着,这一座院子,就像一株种下的树,自己进入院子,便是爬上了这树的一片叶子,而现在通过这一道道的「门」,将自己传到那一片片的叶子上去了。
片片叶子看上去都一样,但是其实每一片都不一样。
他想用自己的「心月诡眼」来看这个门,但是又想到了自己曾经在那督主从虚门之中逃走时,他由于靠的太近,用自己的眼睛看了那个门,看到了一座处于虚无里,门下躺着无数尸体的巨大门庭,心中便有了顾忌。
他不想自己再看到「秘灵」本体身上去了。
于是他在这里来来回回的走着,想看这门的变化有没有穷尽的。
当然,他也明白,这通过「门」的仪式法,不断让人传送出去,只是这整个院子里法术的一部分。
其中还有许多其他的法术杂糅在里面。
这是一个巨大的复杂的阵法。
楼近辰还是第一次遇上。
一次次来回过门,而这空间像是无穷尽一样。
在这空无一人的地方,他的耐性被消磨了。
楼近辰停了下来,他抬头看屋顶。
他想拔剑冲破屋顶。
想到这里,他手已经搭上了剑柄。
「铮!」
剑出,一道光华冲天而直,剑华如一只银鸟的翅膀一样的展开。
剑光最终化做一团银华,将人一起包裹着,刺在屋顶的瓦片上。
然而在刺中的一刹那,他发现,那屋顶其实也被刻画上了一道隐晦的门。
他剑刺入的一刹那,那门浮现了,剑光刺入其中。
他眼前的屋顶瓦片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刹那的朦胧,随之出现在他面前的是地面,他发现居然是从屋顶落下来的。
他左右一看,仍然是会客堂。
他依然抬头看屋顶,这一次他看的很仔细,发现屋梁及层层瓦片也构成了一层层的大大小小的门。
他开始打量整个堂屋,发现到处的框架都构成了一个个大小不一的「门」。
低头看地面,发现地板上形成格子纹路,亦是有着层层叠叠的「门」。
他手中的剑再一次的拔出,朝着地面刺了下去,光华灿烂,地面在剑光之下居然如尘埃一般崩塌溃散。
而他试图让自己不落下去,然而他发现,整座屋子都一起开始崩溃,然后他整个便似陷入了一片恐怖的黑暗里。
周围的远处,似有点点碎碎的灯光。
灯光像是一户户的人家,他朝着那些灯光而去,意动而身动,然而他不断的靠近,却又一直无法真正的靠近。
不知过了多久,他停了下来。
他知道自己被困住了。
……
秋蝉学宫里。
苑余正在向学宫里的一位大教谕,汇报昨天晚上有人在学宫里潜隐的事。
日常的教学工作,都是由三位大
教谕中的文在承主持,在场的还有两位教谕。
「你刚才说这个人居然潜入了梅先生的宅子里?」
问话的是大教谕文在承,梅君英与他一样同属于大教谕,平时并不再教学,偶然兴致来了,会讲一两场法,她的修为,他也没有把握具体到了什么地步。
听到那潜藏在学宫里的人,居然敢入梅君英的宅子,还没有被发现,他有些惊讶了。
「是的,梅师说有人进去过。」苑余肯定的说道。
「你们这些天都注意一些,对了,怀瑜确定是要走了吗?」文在承问道。
「好像是的,听说是要去为他的恩师寻一味灵药。」其中一位教谕说道。
文在承皱了皱眉。
他对于陈瑾这个年轻人是很看好的,认为他是秋蝉学宫的未来的栋梁。
而他的那位恩师,亦是曾经的大教谕,只是这些年来不再管事,只一心修行。
即使是他,也不知道其状态如何,只知道他神神秘秘的,但是他又不好管什么,因为他与山长的关系却是师徒关系。
「荀先生有人见过吗?」文在承再问道。
「未曾见过,荀先生的法术,我们又岂能够窥探到。」其中一个教谕说道。
文在承的眉头再一次的皱了起来。
……
在那座楼近辰进去过的院子里,有一个人从后堂出现,拿起角落里的一个摆件,摆件是一个瓶子,瓶子是琉璃色,微透明,隐约可以看到有一个人被装在里面。
那个老人苍老的像是随时都要死去,他走的很慢,步子都似要在地上拖着走,并且发出鞋子在地上的摩擦声。
他走的很吃力的来到了会客堂的角落里,拿起那个琉璃瓶,看了看里面装着的人。
嘴角泛起一丝笑。
像是一个爱酒之人,看到了一壶好酒一样,有些迫不及待的要去喝。
他一步步的,拖着脚来到短廊里,推开其中一座门走了进去。
在一间屋子里,并不黑暗,里面有灯,有床,床上躺着人。
如果楼近辰在这里,会一眼就认出在床上躺着的人不是别人,而是陈瑾。
陈瑾的眼睛是睁开的,却有一些迷离,他看着灯光,一片昏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