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
一场烟花过后,空气里都是刺鼻的火药味。
四周所有都归为沉静。
童岁走在回酒店的路上，心里忍不住的后悔。
为什么一个上头就亲了上去，宿繁星才认识他第一天,他这种行为和流氓有什么区别。
都怪刚才的氛围太好了。
他抬头看着走在前面的宿繁星,抿着嘴巴不知道怎么解释。
两人沉默地走到了对应的楼层。
童岁终于开口，“那个……”
宿繁星听到他的声音转过声，原本颜色浅淡的唇上多了一点细小的破损，四目相接的时候,童岁头皮都在发麻。
“我的房间到了，先回去了。”
他快步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要抬起手敲门的时候才想起来里面的人说不定还在看那种东西。
一时间童岁手悬在半空,进退两难。
“要不去我那里坐一会儿吧。”
宿繁星的声音像是雪中送炭,童岁想要一口应下的时候又想起刚才那个有些突兀的接吻。
他心虚道：“可以吗？”
“嗯,跟我来吧。”
宿繁星走在前面带路,看起来不像是生气的样子。
他打开了另一个房间的门，里面只有一张床。
看样子宿繁星只住了他自己。
童岁又想起宿繁星前面说的没有在学校有熟悉的人，所以连房间分配也是独立的吗？
“要先去洗个澡吗？”
宿繁星低头盯着他的腿,童岁才发现自己的裤子已经湿了半截，白鞋上也沾着沙石。
童岁蹲下把鞋子脱掉,里面白色的袜子也已经湿了，他干脆全部脱了下来。
白皙莹润的脚暴露在空气中,他的脚背上没有太明显的青筋,因为泡在海水里太冷了,脚趾被冻得红彤彤。
宿繁星盯着看了好一会儿，童岁尴尬地光脚踩在地上,卷了卷脚趾。
“有我可以穿的鞋吗……”
宿繁星拿来了拖鞋。
“谢谢。”
童岁抬起脚,落下时被宿繁星的手心托住了,他像是烫脚的猫一样连忙想要缩回爪子。
“穿反了，”宿繁星低着头，将拖鞋套在他的脚上。
童岁匆匆道了声谢谢走进了浴室，浴室里有一面镜子。
他看到自己脸红了。
偏偏脚心还残留着宿繁星手心的温暖，宿繁星对他是不是有点太好了?
“叩叩。”
浴室的门被敲了敲。
宿繁星的声音隔着门传进来，“你身上的衣服湿了，最好换下来清洗，干净的衣服我放在门口了。”
听着远去的脚步声，童岁打开了浴室的门。
门口柜子上的衣服折叠地很整齐，是一套棉质的睡衣，童岁闻了下，上面有冷冽的洗涤剂的香气。
和宿繁星身上的是同一种。
童岁把身上黏糊糊湿了的衣服脱下，洗了个痛快的热水澡出来之后，发现自己的脏鞋已经不见了。
宿繁星道：“我送去让人清洗了，明天送回来。”
童岁确实没有准备多一双鞋子，如果今天不清理，明天就只能穿脏鞋了，这对有点小洁癖的人而言是种灾难，“谢谢，我把钱转你吧。”
宿繁星摇了下头，“不用，没有多少钱。”
然后拿着衣服去洗澡了。
童岁今天经历了太多心潮起伏的心理过程，靠着沙发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赫然发现自己的身上盖着被子。
房间里只留了一盏很暗的夜灯。
“宿……”
童岁转身发现宿繁星靠着床头，他身上穿着黑色的睡衣，领口比白天规矩的白衬衫要宽松，露出一点清凌的锁骨，和他给人过分的冷淡沉稳不同，他的身体还处于少年和成年之间的青涩感。
“刚才我看你睡着了，就没有叫醒你。”
童岁迷糊地嗯了声，身体重新躺了回去，闭上眼睛，“你不困吗？”
“我有入眠障碍。”
童岁想起下午见到宿繁星的时候，他看起来情绪低落，平淡不惊的背后有种压抑的痛苦和落寞。
原来是和这个有关系吗？
童岁睁开眼睛，抬头看着他清俊的侧脸，道：“那我在这里睡会不会也影响你？”
“不会，”宿繁星道：“你先睡吧，不用管我。”
“好吧……”
童岁闭上眼睛，刚才浓烈的睡意现在却完全消失了，他重新睁开眼睛侧过身子，“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睡不着这种事情应该会很痛苦，而且大部分只能借助药物解决，长期服用只会产生依赖。
宿繁星垂下眼睫，“你真的想帮我。”
“对。”
“那你可以吻我吗？”
“什么？”
宿繁星稀松平常的语气让童岁怀疑自己听错了。
“亲我，像刚才海边那样。”
童岁瞬间脸红了起来，半张脸藏在被子里，他没有想到宿繁星居然会又主动提起来这件事，闷闷道：“这就是帮你的方法吗？”
也太奇怪了吧……
童岁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从温热的被子里钻了出来坐起身。
被窝外面的冷空气让他瑟缩了下。
他缓缓靠近，垂着纤长的眼睫不敢看那双黑如深潭的眼睛，“你确定这样有用吗？”
“不确定，”
宿繁星说着倾身，主动拉近了最后的那点距离，用漂亮修长的手抚着童岁的脸颊，微凉的薄唇碰了下他的唇瓣。
像是一点火星迅速在荒草丛生的原野蔓延，不需要风吹，也瞬间燃烧漫天。
白天在所有人的目光下是冷清完美的学霸，此时却在深夜里被□□支配，呼吸急促地亲吻着眼前的童岁。
他的吻痴缠细密，像是一张密密的网，随着呼吸一点点收紧，童岁整个人四肢百骸都困顿其中。
这和童岁心中想的那种浅尝辄止的晚安吻完全不是一种东西。
宿繁星、未免也太会亲了吧。
这么好的吻技到底怎么练出来的，难道学习好在这方面还会天赋异禀？
童岁没有很多时间思考这些，他被亲得快要缺氧的时候，以为终于结束了，但宿繁星只是给了他几秒钟喘息的机会，又亲了上来。
他像是找到了一个发泄口般，带着积蓄已久的情绪，像是一架失控的赛车般突破了正确的赛道，朝着未知的方向一路疾驰。
夜晚总是很难计算时间的流动，安静的背景里只有那种令人脸热的声响，不过和前面看的电影不同。
这次发出声音的是他们自己。
童岁不知道被摁着亲了多久，嘴唇里外都已经麻了，打湿的眼睫沾成了一簇簇的，眼眶里雾气弥漫。
宿繁星松开了他。
微弱的夜灯下，童岁被欺负的嘴巴鼻头和眼眶都红红的，身上的睡衣也在拉扯间都是折痕，看起来可怜兮兮又勾人。
原本强行冷静下来的心又重新躁动了起来。
宿繁星嗓音微哑，“抱歉。”
童岁张着嘴巴喘气，没力气地靠着床头，湿润的发丝沾在雪白红润的脸颊上，脸侧还残留着宿繁星刚才弄出来的手指印。
现在不止宿繁星睡不着了，童岁也睡不着了。
这真是个不怎么样的办法。
--
第二天。
童岁还在睡梦里就被手机的语音消息给吵醒了，他迷迷糊糊地把头蒙在被子里耍赖般的哼哼唧唧。
宿繁星替他把手机拿到阳台，接通。
王浩然的声音响起，“小岁你昨天跑哪里去了啊，怎么没见你回来？”
“他在我这。”
那道冷冷清清的嗓音让王浩然愣了下，惊愕又不可思议提高音量，“学神？”
“嗯。他还没有睡醒。”
王浩然道：“噢噢，麻烦和他说一下快点起床下来集合，晚点要准备搭车回去了。”
“好的。”
宿繁星挂了电话走向还在懒床的童岁，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儿。
童岁似乎没有要起床的意思。
宿繁星十分体贴地给了个解决方案，“他们要集合回去了，你如果想多睡一会儿的话，我可以和老师沟通，晚点我们自行回去。”
听到这的童岁不情不愿的把头冒了出来，头发乱糟糟的，一脸还在梦游的样子。
而宿繁星已经换好了校服，和昨天见到的一样规矩板正，看起来完全又是不近人情的好学生。
如果不是昨天晚上那个吻，童岁现在大概也这么认为的。
童岁洗漱出来，重新换好校服和他下了楼。
同学们已经在外面集合了。
他们一走出来像是自带了光环般，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童岁道：“你不回自己的班级吗？”
宿繁星道：“我想和你一起。”
“好吧，”童岁走到队伍的最后面，中途被王浩然几个人给拉住了。
“好啊，昨天才认识就睡同一个房间去了，连我这个好朋友都忘了。”
童岁鄙视地看了他们一眼，“昨天是谁喝的烂醉还拿我电脑看那种东西的。”
“嘘嘘嘘！！”
王浩然顿时红脸，“小声一点！”
到了上车的时间，童岁习惯性地想要坐回原本的位置，但袖子被拽了一下，他抬眼对上宿繁星。
“诶，小岁你不坐过来吗？”王浩然喊他。
童岁道：“不了，我坐后面。”
他和宿繁星坐在了王浩然后面的空位，童岁坐在里面靠窗的位置。
落座之后，宿繁星才慢悠悠地问道：“和我坐一起，你的好朋友会不会不高兴？”
“不会，不用管他。”
童岁说完懒洋洋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往后靠，“我再睡一会儿。”
“好。”
宿繁星这个全校知名的学霸从实验班来到他们的车上，有不少人都蠢蠢欲动，借着这次的机会正好可以完成自己的心愿。
女生红着脸，在好友的怂恿下拿着手机走过来，“宿同学……”
她的话说到一半生生顿住。
宿繁星将指尖放在唇上，示意她噤声，然后转头目光挪到身侧的童岁后变得柔和下来。
童岁此时闭着眼睛，仰头靠着椅背，雪白的颈侧上是校服遮不住点点的红印。
女生的脸颊顿时滚烫，抱着手机慌张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起的东西。
--
童岁毫不客气地睡了一路，听到耳边的嘈杂时车已经停了下来，同学们陆陆续续下车。
“醒了吗？”
宿繁星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童岁这才发现自己睡着的时候半个人都压在对方的身上。
童岁连忙起身，“我压疼你了吗？”
宿繁星道：“没有，要下车了。”
童岁嗯了声，连忙拿上东西跟着大部队下了车。
他站在大巴车的旁边还没有彻底清醒，就听到了一道活泼的女声。
“宝贝！”
童母穿着一身温婉的白色裙装小跑过来，将睡蒙了的童岁抱住。
童岁足足愣了好几秒，“……妈？”
“怎么睡傻了连妈妈都不认识了？”
童母揉着他睡得翘起来的发角，“那天听你的声音不太对，所以我想着公司没什么事，就让司机带我来看看你。”
童岁感觉眼眶里又要湿了，但他努力憋住了。
童母看着站在一旁的宿繁星。
“这是你的同学吧，怎么以前没有见过？”
“阿姨好，我叫宿繁星。”
童岁连忙介绍道：“他可厉害了，是我们的年级第一。”
“这么厉害啊，”童母笑着道：“那得要多亏你照顾我们家宝贝，他有点娇气，没有给你添麻烦吧？”
童岁脸颊微烫，“妈。我哪里有……”
“嗯，小岁人很好，没有娇气。”
童岁脸红得更明显了。
童母见了两人的互动，捂着嘴笑，“小岁，既然关系这么好，不如把人邀请来我们家坐会儿？”
童岁惊讶了一下，小声询问道：“你想去吗？”
宿繁星道：“那打扰阿姨了。”
童岁和宿繁星坐在轿车的后排，朝着他家的方向驶去。
童岁看着窗外渐渐熟悉的街景，他原本以为离开了这么久，经历了这么多个世界会让他遗忘原本的世界。
但回来之后，他发现一切仍旧无比熟悉。
童岁的家是一栋带小院子的三层别墅，门口养了一只小狗，听到停车的声音就叫唤个不停，把爪子搭在围栏上。
童岁下车把门打开。
一只浑身雪白的萨摩耶冲了出来，摇晃着毛茸茸的大尾巴，一个劲地往他的身上蹭。
“我回来了啊，雪球，”童岁蹲下，摸着它的脑袋，“真的好久不见了。”
“它叫雪球？”
“对，是不是很可爱。”
宿繁星走近，看着浑身雪白的萨摩耶……旁边的童岁。
“可爱。”
“宝贝，你带你的同学随便玩，妈妈给做饭阿姨打下手，等会儿就可以吃饭了，”童母道：“繁星，你有什么不吃的吗？”
宿繁星道：“没有，麻烦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童母道：“以后经常来，阿姨很喜欢你。”
童岁摸着雪球的毛，“妈，我才是你的儿子。”
“哎呀，这就吃醋了，”童母眨眨眼，“繁星你以后怎么受得了这个小坏蛋哦。”
“妈！！”
眼看着童岁这个娇气包要炸毛了，童母这才坏笑着往里走，留下宿繁星和一条什么都听不懂只会摇尾巴的大狗。
童岁红着脸，“我很难搞定吗？”
“不会，”宿繁星的手放在他的头顶，揉了揉，“要带它出去转转吗？”
“好。”
童岁拿了狗绳，带着兴奋的大狗走在园区的小道上。
萨摩耶毕竟是个大几十斤体重的大型犬，放出来就兴奋得想往前冲，拉着它也是种力气活。
等到了四下无人的区域，童岁才拆了绳子，让它在草地上自己散步。
童岁则坐在凉亭里休息。
他低头摸着手心被绳子勒出来的红印。
宿繁星道：“疼吗？”
“还好。”
“那等下我来牵吧，”宿繁星握住童岁的手，用指腹揉着他的手心。
原本温热的手心被越揉越热，童岁想收回手，却被摁住。
宿繁星眼底黑沉。
几乎不用开口，童岁就已经能确定接下来的事情了。
在寂静燥热的午后，童岁在凉亭里和宿繁星接了一个隐秘的吻。
--
再回到家里时，饭菜的香气已经飘了出来。
宿繁星牵着狗绳，把狗关回院子里。
童母端上最后一个菜，招呼道：“快点去洗手，今天做的菜都是小岁喜欢的，不知道繁星喜不喜欢。”
宿繁星坐下，“喜欢的，阿姨的手艺很好。”
童母笑得很开心，“那你多吃点啊，学习的压力那么大，多吃点才可以好好长身体。”
“谢谢阿姨。”
一顿饭后，童岁对宿繁星道：“时间还早，你要不要去我房间玩会儿。”
“可以吗？”
“当然。”
童岁拉着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房间里的风格温暖简单，被子上都是清新淡雅的小花，书桌旁的柜子里都是已经写完的练习册。
“你玩游戏吗？”
“不怎么玩。”
“那要不再看会儿电影？”
“好。”
童岁拉上窗帘，打开电脑随便选了一部爱情片，随着背景音乐的响起滋生出暧昧的气息。
两人并肩坐着。
童岁感觉手指被轻轻碰了下，他转过头，在这个属于他自己的私密领地里，接受对方送来的吻。
电影进度条一点点往前挪。
他甚至还没有记住主角叫什么名字，也听不清具体的台词。
童岁的注意里只剩下眼前的宿繁星，以及自己的心跳声。
“咚咚咚。”
房间的门忽然被敲响。
童岁连忙慌张地推开宿繁星，用袖子擦着通红的嘴。
他回头。
隔着紧闭的门，童母道：“宝贝，我给你们切了点水果。”
童岁打开门，接过果盘。
他的脸和嘴都是红的，童母道：“怎么了，脸那么红。”
童岁选择性忽略了她的提问，撒娇道：“妈，我们在看电影，刚播到最精彩的片段，你没事不要来打断了。”
“好吧好吧。”
童母一边往下走一边笑着嘟囔，“真的是个小坏蛋，把人带回自己房间亲亲还不招。”
算了，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