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
“你们在做什么?”
一道有些苍老的声音从童岁的身后传来,老虫皇扫了一眼草坪上的阵仗,顿时了然。
雄虫有几个小情人再正常不过了。
像是童岁这种顶级的雄虫,更是应该多找几个雌虫。
于是老虫皇道:“他们都是些低等级的侍从,你玩玩可以,但可别真动感情,那些雌虫配不上你。”
童岁一听就知道他是误会了,连忙摆手,解释道:“我不是想玩,昨天晚上我见到落落了,他就穿着侍从的衣服。”
老虫皇愣了下。
童岁的神情极其的认真,丝毫没有觉得自己说出来的话有多不可思议。
且不说白星落为什么会愿意回来,更何况是混进皇宫里,就当个侍从?
这怎么可能!
老虫皇用关心的语气道:“昨晚喝了不少酒吧?”
听出了他不相信,童岁也有些急了。“不是,我真的很确定,我见到的就是落落。”
老虫皇道:“那他既然来了,怎么不愿意出来见你?”
童岁被问得一时语塞。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落落不愿意见他,明明说了那些容易让人误会的话,还做了那么多事,偏偏不等他清醒就离开。
不过没关系,至少他已经知道落落脱离了星盗团的控制。
这比他想的好多了!
老虫皇见他陷入了思考,轻声道:“好了,就当他真的来过吧,但现在你有更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
“昨晚参加宴会的雌虫们邀请你出去,我已经替你应了下来,”
老虫皇丝毫不觉得自己擅作主张,教育道:“多和其他雌虫接触接触,你就不会只想着白星落那一个了。”
童岁皱起了眉头。
他虽然算不上讨厌那些雌虫,但到底对他而言是一群陌生人。
让他对待一群陌生人,打从心底还是有些排斥的。
见他的表情不太高兴,老虫皇的语气放轻,“孩子,你就当出去散散心,我会再让他们在宫殿里替你筛查一遍,要是白星落真的在这,很快就能找到,我会第一时间用光脑通知你。”
“好吧。”
童岁虽然不太开心,但对方到底也帮了他,算是等价交换吧。
“你可以挑几个侍从带在身边,伺候你,”老虫皇道:“不然外面的虫看到了,会以为我们苛待你。”
楼下的侍从们听到他们的谈话,重新燃起了希望。
虽然他们不是童岁殿下要找的虫,但是这次被挑中,可是直接能跟在身边的。
有的容貌比较出众的侍从更是往前走了两步,好让自己能够更突出。
别的侍从也不敢说什么。
贵族的雄虫大多数都会和庄园里的侍从有些暧昧的关系,这是人尽皆知的潜规则了。
容貌也是雌虫的一种本钱。
就当所有的虫都以为童岁殿下一定会挑走几个长相好看的,没想到他站在露台上扫了一圈。
最后定格在一个长相平平无奇的雌虫身上。
“就你了吧。”童岁道:“你愿意跟我走吗?”
所有的虫都让开了一个小圈子。
被童岁点中的那个雌虫低着头,几乎没有存在感。
那张脸不能算是丑,但真的平平无奇,甚至看过去一眼记不住长什么样。
要说真的有哪里比较特别,大概就是他那头银白色的长发,还有出色的身材比例。
松松垮垮的侍从制服在他身上也可以穿出笔挺的气质,宽肩窄腰的优势一览无余。
但总会让他们觉得,这张脸不应该长在这么出色的身材上。
他们以前有见过这个虫吗?
还真的没有什么印象啊,究竟是凭什么被挑中。
自诩长相特别突出的一位侍从不干了,他夹着嗓子道:“殿下,您要不再考虑考虑我?”
童岁被那声音寒得浑身抖了下,他本来就是看在那个侍从和白星落的外形比较像,才挑的。
实在是不想再多一个小夹子。
而还不等他出声拒绝时,原本那位侍从就从虫堆里面走了出来。
他躬下身,声音低沉道:“我能愿意能为您服务,亲爱的童岁殿下。”
童岁被他的声音麻了一下,连连点头。
“好,就你了。”
没想到连声音也好像。
在童岁离开后,管家道:“陛下,要派虫再找一遍白星落上将吗?”
老虫皇道:“嗯,就算他真的从星盗团出来了,也一定要切忌,不能让白星落再靠近童岁。”
“可是,您刚才答应……”
管家的话说到一半,就被老虫皇冷冷的眼神给打断了,“你觉得我们还承担得起出现任何的意外吗?”
他们已经失去了一个皇位的继承人了,为了巩固权利,他们迫切需要稳定下来。
白星落是个太不稳定的因素了,而且作为军雌,太过于暴戾,随时都会出意外。
他可以为帝国效力,但绝对不会是一个合格的雌侍。
“是,陛下。”管家应道:“我会传达您的指令,见到白星落立刻驱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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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岁带着这位侍从,坐上了游览车,往宫殿外去。
游览车的座位是两排相对的软椅,椅子间距窄。
他们面对面坐着。
膝盖和膝盖之间只剩下不多的距离,只能放一个拳头。
比起其他的雌虫,这个侍从的话格外的少,也时常低着头不愿意看他。
像是刻意躲着他,似乎答应陪同对他而言是件很痛苦的事。
童岁道:“你很讨厌我吗?”
那侍从摇了摇头。
“那你为什么不肯抬头看我,我有那么令你害怕吗?”童岁回想了下自己应该没有做什么吧。
那侍从道:“您很好,只是盯着主人看是件不礼貌的事,我无意冒犯您。”
“主人?”童岁挑眉,“那我命令你抬起头,看着我。”
那侍从把头埋得更低了。
“这不适合。”
银白色的长发如水一般,从他宽阔的肩膀上垂落,就像是和梦境中的交织重叠。
童岁心底莫名起了一个念头。
他近乎没来由的笃定,想要撕开眼前的人那张假面。
这时。
游览车已经缓缓停了下来,打断了他们的交谈。
那帮雌虫迎了上来,围在游览车的周围。
“童岁殿下!早安!”
“才分别的几分钟,我就开始想您了,见到您之后,我的心脏才重新开始跳动!”
那帮雌虫打扮的不比昨晚的宴会简单多少,看起来繁琐累赘,有些像是一只花瓶里插满了花。
每一朵都是好看的,凑在一起就有些乱花迷人眼。
童岁硬着头皮,还是下了车。
在他没有看到的角落里,那位沉默的侍从抬起了头,那双淡蓝色眼底近乎是惊人的浓郁情绪,紧紧看着他。
不过很快,他重新低下头,像是一道很可靠的影子,沉默地跟在童岁身后。
其中一个雌虫忽然捂着嘴,惊讶地看着童岁颈侧明显的牙印。
“童岁殿下,您的脖子……”
他的声音吸引了其他的雌虫也看了过去。
只见那截白雪般的颈侧赫然一块淡红的牙印。
他们的心脏忍不住的酸涩,到底是哪个雌虫居然捷足先登了,敢留下这么嚣张的痕迹。
那被衣服遮住的地方呢?他们不已经做到最后一步了吧。
太气了!
童岁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不太好意思地把衣服的领子往上扯了下,脸颊微红。
他小声地道:“被、被蚊子咬的……”
见他这幅害羞的模样,雌虫们更加气了。
童岁殿下不仅没有为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雌虫留下痕迹而生气,反而还惯着他。
好嫉妒啊!
昨天他们无论怎么明示暗示,童岁殿下都不为所动,这个牙印的主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站在旁边的佩恩华纳,看这个牙印,都冒起了酸水。
他以为好不容易等到了白星落的离开,自己应该会更加有机会被选中,可是他的希望再次破灭了。
是不是他还不够努力?
佩恩华纳暗暗咬紧了牙根,他接下来会更加的努力的,无论如何都要在童岁殿下的面前展现自己。
皇宫外停着几艘军舰,还围着一圈荷枪实弹的军雌守卫。
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个排场,童岁都有些麻木了。
虫族一向喜欢这么夸张。
童岁刚坐下,几道身影就争先恐后地挤了过来,明明有很多位置却偏偏要往他身上挤。
他们异口同声道:“殿下,我有些晕军舰,您能用精神力安抚我一下下吗。”
童岁:“……”
他往后挪了一部分,碰到身后一道坚实的胸膛。
那双手放在他的腰侧,宽大的手掌将他轻轻一提。
童岁感觉自己的双腿悬空,下一秒,他便坐在了那位沉默寡言的侍从腿上。
“殿下,您忘了,您也晕舰。”
熟悉的语气和味道将他包围,仿佛回到了昨天晚上,也是这道低沉的声音,伏在他的耳边一遍遍说着那些乱七八糟的话。
童岁想起还有其他人存在,红着脸,结结巴巴道:“啊,对,我忘记……我也晕。”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眼,透过那张平平无奇的脸,看到了那双冷冽如冰的眼眸,正倒映着他的身影。
童岁感觉自己真的有些晕了。
而其他的雌虫见到这个架势顿时警铃大作。
这姿势不对劲好吧!
但看到这张平平无奇的脸和身上穿的衣服后,紧张的神情又缓和了不少。
童岁殿下总不会看不上他们,而看上这么个其貌不扬的侍从吧?!
刚才还口口声声说着晕舰的几位,瞬间就调转了口径,七嘴八舌抢道:
“殿下,您要是不舒服,我会按摩,我替您按一下好不好?”
“或者给您唱歌,我是声乐专业的,一准好听!”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放在童岁腰间的那只大手,看似虚虚地扶着避免让他摔倒,实际箍得紧实。
像是生怕一个撒手,童岁就跟兔子般跑掉了。
童岁张嘴要拒绝,另一道更加低沉的声音就替他先开了口。
声音擦着他的耳朵传过去。
“殿下,后面的座椅空间更大,我扶您去哪里躺会儿?”
那些雌虫不满地皱眉。
他们是在跟童岁殿下说话,有这个不长眼的侍从什么事!
要不是因为需要维持自己的良好形象,他们早就大声的斥责这个碍事的家伙了。
可童岁偏偏不觉得冒犯,而且很受用,居然顺着他的话,乖巧的点了点头。
“噢……”
随即,他便被抱了起来。
童岁抓住那熟悉的粗糙布料,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就这么被抱着,穿过了所有的视线。
军舰后部分的座椅都是空的,他听到刷拉一声,一张薄薄的帘子拉起,将那些视线全部隔绝在外。
那些雌虫个个面色凝重。
“这个家伙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明明昨天宴会上没有他呀。”
“等等,该不会今天脖子上的那个印子,就是他弄的吧?”
“我去?!不会吧!看他长得都没有我好看,无论家室样貌,哪点比得上我们?”
而佩恩华纳想起了那一头银白色的长发,跟记忆中的白星落完美重合。
他小声地喃喃道:“……替代品吗?”
虽然样貌八竿子打不着一起去,可是童岁喜欢,因为白星落现在下落不明,所以才找的代餐?
佩恩华纳越想越觉得自己窥破了真相。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头发,立刻毫不犹豫地拨通了光脑的造型师通讯。
“佩恩少爷,您怎么了?”
佩恩华纳坚定道:“我要把这玩意儿染成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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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舰后排的座位没有窗,因为紧紧挨着发动机,还能听到一些低频率的躁动声。
和前面的帘子一起,临时组成了一个比较封闭的空间。
童岁被白星落抱着,一坐下来,他就伸手在白星落的耳后找什么东西。
影视剧中不都是这样子的吗?
易容的话就会有痕迹,在哪呢……
“殿下。”
那道声音低低的,在封闭的环境里更加的低沉和酥麻。
“您做什么。”
居然都到这个份上了,还在装。
童岁看着他那双在黑暗环境里面依旧亮闪闪的眼睛,套在了这个陌生的皮囊里,说不出来的违和感。
“昨晚的不是你?”
“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是吗?既然你不明白,那就是我搞错了。”童岁作势要起身,“你在这待着吧,我要回去前面。”
他刚刚站起来了一点点,就被一股力道箍住了,狠狠地往回拽,往下压。
那股力道很大,仿佛要将他融进自己的血脉中。
“昨晚的事,您还记得多少?”
童岁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那混乱得仿佛梦境般的经历,随着回忆越来越清晰的浮现出来,那些画面和字句。
童岁连忙打断自己的回忆,慌乱道:“不、不太记得了……”
他以为这种拙劣的借口能换来逃避现实的可能。
但他并不知道,从帘子拉上之后,就已经落入了一张精心编织的网,将他整个人笼罩。
越是费力地挣扎,这张网就会收束得更加强烈。
那道沉沉的声线里似乎多了几分玩味,“殿下这就不记得了,那要我替您好好回忆下吗?”
童岁听着他的声音就已经浑身紧绷了。
他不明白明明应该是他理直气壮的指摘白星落躲着他的行为,怎么到头来,又是他不知不觉地陷入了被动?
不等童岁仔细捋清楚,他的睫毛忽然猛颤了下。
他不可置信地望着那双已经深郁,隐藏入墨色的眼眸,害怕地压低声音。
“外面有他们在……”
白星落的胆子也太大了,他穿着那身侍从的衣服居然还敢做这种僭越的举动。
胆大包天。
“都到这种程度了,您还有心思管外面?”
他声音很低,似乎还有点醋。
童岁只能小声地解释,“他们会过来的。”
只要走近轻轻掀开那轻飘飘的帘子,就能将他的窘境一览无余。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童岁便浑身紧绷,手指用力地抓住那粗糙的衣料。
“等下次,换个地方好不好?”
“他们不会敢过来的,”那声音如同一曲充满蛊惑力的咒语,伴随着话语的是一刻不停的动作。
“这样,您想起来昨晚发生什么了没有?”
童岁惊慌地瞥了一眼。
他一只手的手套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摘掉了,丢在地上。
而另一只手还严谨地戴着。
仅仅只看了一眼,童岁就红着眼转过了头,眼底如同清晨的林间腾腾升起的白雾。
“想起来了。”
“真的吗?殿下,您可总不能一直对我说谎。”
童岁原本就时刻害怕被发现,还要忍受他的刻意,呼出的气都是颤抖的。
“真的。”
“那您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
声音在军舰的发动机共振下,有些模糊不清。
童岁努力地回忆着,断断续续道:“你说,你说你想我,担心我……”
像是奖励他说出了一部分正确答案,侍从会恭敬地给予一部分的服务。
“嗯,还有呢?”
“还有……”
童岁像是想起来了什么,忽然眼睫又颤动了两下,“不记得了。”
“您还是需要我再给点提示,”
他凑近小声地说了些什么,童岁的脸几乎红透了,将他往后推了推。
“记起来了,你,不要再讲了。”
“可是我还没有讲完,”他道:“您怎么能确定我的身份呢?万一我不是您要找的那位,您可太吃亏了。”
“就是你。”
童岁窝在他身上,像是只耍赖的猫猫,试图用自己漂亮的皮毛和脸蛋萌混过关。
“我记得你的手。”
“只有手吗?看来我做的还不够好。”
显然撒娇这招不是次次都能生效,对于一个饿得不行的恶狼而言,他此刻更需要的是进食。
“我做好准备了,您什么时候能兑现承诺,来弄我?”
童岁像是被他的话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缩回了自己壳子里,顺带把门给关上,自欺欺人地说一句:我不在家哦。
童岁是那种越强迫越会往回跑,但哄着又会晕晕乎乎的,昏了头,打开自己的枝叶。
他放轻了声音,哄道:“我说错话了,对不起,雄主,您可以再看看我吗?”
童岁过了好几秒,才缓缓地抬起头,黑色的鸦羽上沾了点湿气。
他还没看清,就被吻住了。
白星落这个皮套总给他一种陌生的错乱感,像是他在和一个完全陌生的人接吻。
这种感觉也太怪了。
童岁即使被吻得脑袋昏昏沉沉的,还是抬起了白皙的手指,捧着白星落的脸,在雨点般落下的吻里寻找空隙。
“落落,我要看你的脸。”
“雄主不喜欢我这张皮吗?”
也没有喜不喜欢吧,就是很怪,太陌生了。
童岁已经有好久没有真的见到白星落了,哦,昨晚不算,他当时以为是做梦。
在他的要求下,白星落抬手将脸上一层薄薄的伪装给撕了下来。
那张冷峻出色的脸蛋暴露在空气中,像是会发光一般,让童岁足足看呆了几秒。
白星落轻笑一声,毫不犹疑地再次吻上去。
“雄主很喜欢我的脸。”
白星落对自己的长相怎样一贯不在意。
他有听过不少的赞美,也因为这张脸,引来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但现在他忽然觉得,如果能让雄主喜欢,那这张脸就有存在的意义。
军舰平稳地航行着,却有无数个不平静的心。
无数双目光紧紧盯着尾部的帘子。
他们恨不得当场进化出超能力,洞穿这破布,好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事人童岁或许已经被亲昏了,完全无暇顾及外面的状况,那点藏起来的娇气干脆不掩饰了。
外面的雌虫们听着这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反反复复地吞咽口水。
无论空调的温度再低,座位多么舒适,他们也都如坐针毡,身上像是被放了一把火,野火烧不尽。
如果童岁殿下能接受那平平无奇的侍从的话,那他们为什么不可以加入呢?
反正优秀的雄虫理所应当被分享啊。
其中一名雌虫也顾不上这样的行为是不是太冒犯,居然径直地走向了那军舰的尾部。
在他试图拉开那道帘子时,忽然一阵灭顶的威压袭来,无形的力量将他重重击倒在地。
咚的一声巨响。
童岁被外面的声音给吓了一跳,转头去看,气都没有喘匀,“发生什么事情了?”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扶住他的下颌,将他的视线抢了回来,对上一双深邃的眼眸。
“您别管,我们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