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海水肆无忌惮地冲向陆云挽的肺部,疲惫不堪的摄政王满怀不舍与留恋地缓缓阖上了眼睛。

海面上的一点蓝光,在这个时候彻底熄灭。

陆云挽的身体被洋流裹着不断向下坠去。

好像他下一秒就会被深海所吞噬,变成这里永恒的一部分。

但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一股力将陆云挽紧紧地拥入怀中。

楚玄舟逆着混乱的洋流游了过来!

在下一秒,他便同云挽一起被洋流裹挟朝着另一个方向冲去。

彻蓝行宫在瞬间消失在了视线边缘。

恍惚间似乎有什么冰冷又柔软的物体贴上了陆云挽的唇.瓣,空气争先恐后地向他身体里挤。

就连唇边的血迹,也被人耐心又怜惜地舔.舐干净。

迟来的空气暂时唤醒了陆云挽的神智,他再一次艰难地睁开眼。

“楚玄舟……”陆云挽的声音被海水与强势的吻打碎,听上去又艰又涩。

被淹没在吻里的话语含糊而破碎。

“是我,云挽相信我好不好?我带你上去,我们去岸上。”

在失去陆云挽的巨大恐惧侵袭下之,楚玄舟的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他紧紧地拥抱着陆云挽,努力用黑色的鱼尾拍打海水,试图将陆云挽带出混乱的洋流与深渊。

可是他怀里的人却在这时候轻轻地摇起了头。

陆云挽的唇无力地从楚玄舟的唇角边滑下,沿着他的下颚落下一排轻吻。

最终停在了楚玄舟的喉结上。

陆云挽在吻他。

如果放在往常,楚玄舟一定会欣喜。

但是此时这个满是死亡气息的吻,却只让他感到绝望。

即将失去陆云挽的恐惧盘踞着楚玄舟的心脏,他只能一遍遍在陆云挽的耳边念着“坚持”与“爱”。

和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他始终没有得到陆云挽的回应。

楚玄舟的声音满含爱意,但在这情感到达最深处也未能得到回应的那一瞬,它竟与恨和不甘交织在了一起。

“……你不是说让我杀了你吗?”

“为什么要将生命送给那群低贱的东西?”

伴随着陆云挽生命的一点点流逝,被恐惧支配的楚玄舟忘记了自己的伪装。

他语言刻薄,满是对普通生命的不屑。

“他们不配杀了你,明白吗陆云挽!”

人鱼疯狂的模样尽数印在了陆云挽漆黑的眼瞳中,但是他并没有因为楚玄舟的话而产生一丝一毫的愤怒。

陆云挽的身上,只有抛下重担的轻松。

上万米深的海沟,不是轻易能够出去的。

在季节性洋流的支配下,这里的环境变得比从前危险无数倍。

就连身为人鱼的楚玄舟都必须用尽全力,这样才能保证自己和陆云挽不被洋流冲向嶙峋的礁石。

人鱼的尾鳍不断拍打着海水,逆着向下涌的洋流朝着岸上游去。

他不断为陆云挽渡着空气,一秒钟都不敢停。

这明明是他族群诞生的地方,但是现在却像是一间巨大的牢笼,将楚玄舟困在这里。

阴冷的海水不断剥夺着陆云挽的体温,楚玄舟尝试抱紧他,想要温暖他,却忘记身为人鱼的自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冷血动物。

他甚至没有温暖陆云挽的能力。

陆云挽的眼皮如镀了铅般沉重,看到他即将合眼,楚玄舟狠狠地咬在了陆云挽的唇上。

伴随着腥甜的气味,一阵刺痛感向陆云挽而来,暂时唤醒了他的神志。

“云挽,坚持一下…好吗?”

明明深处深海,可陆云挽却还是在这一瞬间感受到……楚玄舟的眼泪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它拥有着不同于海水的温度。

又是一股鲜血从陆云挽的口腔里涌了出来,并在深海中绽出一朵巨大的罂粟。

刚才已经没有多少力气的陆云挽忽然艰难地睁大了眼睛,他用力攥紧楚玄舟的衣袖,正如……回光返照一样。

陆云挽朝楚玄舟笑了起来,他抬起眼眸看向年轻的人鱼,并用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朝他诉说:“玄舟……咳咳,我,我……如约将帝国还…还给殿下,将生命……咳咳也,献,献给殿下……”

陆云挽做到了。

他将自己拥有的一切,最好的一切都送给了眼前的少年。

陆云挽的目光中有眷恋,有期许,但是再无一丝一毫的不舍。

更没有后悔。

陆云挽的意识已经混沌起来。

他忘记楚玄舟早就不再是皇子,而是帝国的最高统治者。

自己已经不应该再叫他“殿下”了。

人鱼的听觉灵敏,天生属于深海的少年没有漏掉任何一个字。

楚玄舟的身体因悲伤而颤抖了起来、

“陆云挽他们说的果然没有错,你真的,真的是个……自私的人。”楚玄舟的声音断断续续,在这一瞬间,爱和恨一起不断地冲击着他的心脏,少年无法压抑他的爱,更无法压抑个性中那恶劣的一面。

这个一年多以前还满心只有活下去,从不知道悲伤为何物,更不屑于悲伤的少年像是在刹那间找回了一生的情绪和爱恨。

“你知道不知道,我,我从来都不想要帝国……我只想要你。”

对他而言,权力存在的意义就是留下陆云挽。

亲吻中,他的声音也变得断续不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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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楚玄舟的声音又转为哀求:“求求你,云挽……留在我身边好不好,好不好?你喜欢什么样子,我都可以变成那样……还记得我们昨天晚上说的话吗?你的法.案和实验还没有推行,我们还有……好多,好多的事情没有做。”

楚玄舟不懂为什么,为什么陆云挽要抛弃自己。

陆云挽有些无奈地看了楚玄舟一眼:“殿下,我太……咳咳,太累了……剩下的都交给,你……你了……”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几乎无法组成一个完整的句子。

但是少年却还能感觉到,陆云挽正在用力推拒着自己。

他想要离开自己的怀抱。

此时楚玄舟的情绪已经到了绝境,他一会儿哭一会笑,一会愤怒一会悲伤,似乎下一秒就要疯了。

悲怒无常的楚玄舟看到陆云挽将要放弃的样子,竟然不择手段地威胁起了怀里的人类。

人鱼用力吻着陆云挽:“你要是死了,丢下我……我会立刻中止一切工作,你就白白死了吧,让那群人永远看不到希望,而你永远都是人类的叛徒……是罪人。”

他咬牙切齿。

这话说出口就连楚玄舟都被自己吓了一跳。

相比于威胁,它甚至更像是诅咒。

果然,听到这里之后,受伤的神情自陆云挽的脸上一闪而过。

他用尽全力轻轻地朝楚玄舟摇头:“不,你不会……你不会这么做。”

陆云挽的话像一道枷锁,顷刻间就锁住了楚玄舟那颗狂乱的心。

此时人类心口与腰腹处的血好像都要流干了。

楚玄舟用舌尖轻轻舔.舐陆云挽的唇角,酥麻感混着痒意顺着他的神经一路蔓延。

明明是同样的地方,但是前后两次,这个深渊却给了楚玄舟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发觉到楚玄舟的逐渐安顺,陆云挽缓缓地笑了起来。

原本攥着楚玄舟衣袖的手也在这个时候松开,并无力垂落。

“不要走好不好?云挽……我…爱你,求你留下好不好?”楚玄舟鲜少将“爱”宣之于口,但是现在却不惜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试图挽留怀里的人。

最后一秒,陆云挽轻轻露出一抹微笑。

他用沙哑的嗓音对楚玄舟说:“楚,玄舟咳咳……可以爱我,但是,但是帝国的…掌权者不可以……”

楚玄舟的呼吸一窒。

“这是我教……咳咳咳陛下的最后一课,你要……你要,要剔除软…软肋……”

软肋?

黑沉的眼眸里映着楚玄舟的模样,通过陆云挽的双眼,少年看到了绝望的自己。

身怀软肋,才会有所顾忌。

可是身为统治者却不能有这样的情绪。

从前骄傲而不可一世的陆云挽,就是因为有软肋所以人生大变。

所以他最清楚:要想成为帝国的真正统治者,要想改变这个世界,楚玄舟绝对不能有软肋。

就算这个软肋是自己也不可以。

楚玄舟瞬间被痛苦吞没,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咽喉也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半点声音都发不出。

而他的耳边只剩下无尽的沉默。

疲惫不堪的摄政王最后一次阖上了眼睛,彻彻底底地陷入了沉睡。

深海中的洋流忽然安静下来,它轻轻摇摆,唱起了温柔的安魂曲。

陆云挽摆脱了桎梏,神情如陷入美梦般安然。

从天赋出众被军校选中的人类少年,到背负无数期许的天才机甲驾驶者。

再到心怀大愿,试图改变这一切的年轻军人,直至自甘堕.落恶名无数、权倾星际的摄政王。

陆云挽这一辈子活得比无数人十辈子更加跌宕起伏。

他身负爱恨无数。

烈火烹油,繁花着锦。

荆棘塞途,荣辱浮沉。

颠沛流离十几年后,一切终于结束在了这里。

结束在了冰冷的深渊中。

“陆云挽!!!”

铺天盖地的绝望感向楚玄舟袭了上来。他抱紧陆云挽,再一次狠狠地吻上了对方的嘴唇。

一股铁腥气在他的唇边与鼻尖蔓延。

楚玄舟绝望无比地笑了起来。

皇室、母亲、陆云挽……

他的一生仿佛是在无数次重复被抛弃的过程。

楚玄舟忽然想了起来……陆云挽其实自始至终都没有变。

从相遇的第一天起,陆云挽就期待着自己杀了他。

甚至他和自己交易,也以生命为筹码……

而现在,或许是看出了自己已经彻彻底底失去了动手的可能,陆云挽终于选择以另一种决绝的方式离开了自己的世界。

他们的交易完成了。

除了陆云挽爽约并没有死在自己手上以外,一切都是那么的完美。

——就在今天,从前一无所有的楚玄舟失去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但却阴差阳错地得到了所有人求之不得的权力。

楚玄舟的心中一阵恍惚。

他富有四海,却从没有这样孤独过。

这个时候,阳光终于刺穿海面,洒在了楚玄舟的身上。

楚玄舟低头看到……温暖的阳光像一张蓝金色的薄纱,它柔软的覆在陆云挽的脸上,像是在亲吻人类面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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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上眼后,再也看不到那双黑沉的眸,陆云挽身上锐利感似乎也随之淡了一点。

他看上去漂亮又温柔……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陆云挽。

楚玄舟的心像是坠了一颗巨石般沉重。

他回望身后的海渊,忽然生出一种强烈的冲动——

算了吧。

既然连陆云挽都不要自己了,他也再找不到存在这个世界的意义。

从此无论是快乐还是悲伤,楚玄舟都没有人再可以分享。

他继承了陆云挽的孤单。

不如就此沉没,永远沉睡在这里吧……

然而就在楚玄舟将要这么做的时候,陆云挽曾经说过的一番话忽然于他耳畔响起。

“……请将我葬在旷野上,种上小苍兰。如果嫌麻烦的话,撒上一把草籽也可以。不要送我去深海,人类不属于那里。”

“至于棺材里……只用放一枝鹤望兰就好。”

陆云挽的话让楚玄舟再一次紧紧地抱住了怀里的人。

他要将陆云挽带离深海。

楚玄舟再一次用力拍打海水,和陆云挽一起向着头顶那一束温暖的亮光而去。

细小的泡沫从楚玄舟的颊边滑过,长长的银发如丝带缠绕着陆云挽的身体。

陆云挽的身躯已经变得冰冷,且沾满了血污。

楚玄舟温柔地拥着人类的身躯,一遍又一遍轻吻他逐渐变得比自己更加冰凉的额头。

然后在陆云挽的耳边呢喃着:“现在,您只有我了。”

曾经不可一世的摄政王陆云挽众叛亲离,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他的身边只剩下了楚玄舟。

爱、悲伤、愤怒、仇恨,在这一瞬间拧在了一起,化作占有欲霸占了楚玄舟的心。

他固执地继续吻着陆云挽,一边为他渡送氧气,一边趁着对方最最柔软没有戒备的时刻攻城略地。深渊下的人鱼陷入了疯狂之中。

楚玄舟觉得自己一定是病了。

但是现在的他已不再受理智控制。

楚玄舟只知道,自己必须要和陆云挽在一起……

细小的泡沫将两人紧紧包裹,由它筑成的围墙,将两人与深海分隔开来。

尾鳍最后一次拍打海水,楚玄舟抱着陆云挽一起冲出了这片深渊。

现在正是他们所在半球的日落时刻。

巨大的恒星缓慢沉入了海底,在天空中留下一片粉紫色的余晖。

晚霞重叠,像是一座座浮在半空的彩色小岛。

要是陆云挽能睁开眼睛,一定会默默地在心中说,眼前的这一幕比漫画还要梦幻。

这一瞬间,楚玄舟似乎读懂了陆云挽名字的意义。

他要走了……就连天上的云都在不舍和挽留。

但可惜的是,摄政王已经走完了他并不漫长的一生,命运也随西沉的恒星一起没入了深海。

他安静地伏在楚玄舟的心口,可是少年的心却在这一瞬间,永永远远地失去了一瓣。

眼泪从楚玄舟的脸颊滑落,掉到深海里无影无踪。

“云挽……你看,漂亮吗?”

这一次,楚玄舟没有得到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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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复杂的洋流带后,楚玄舟第一时间唤来了星舰。

陆云挽被放入医疗舱内,不过短短几分钟,狰狞的伤口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但是这依旧没有任何用处。

在星际时代,这种皮外伤是最好治愈的,那些意图杀了陆云挽的士兵当然也知道。

清楚彻蓝行宫安保部署的他们,也从来没有将希望寄托于物理武器上。

——他们想的,自始至终都是击碎陆云挽的精神核。

陆云挽是全星际精神力等级最高的人,那群士兵当然没有办法和他比较。

但是一个人不行,那就十个人,十个人不行那就一百个。

方才那一瞬,除了量子武器外他们还运用了精神力。

彻蓝行宫内的防袭击设备自动启用,暗蓝色的光幕挡住了后面的量子武器,但却无法抵挡精神力。

在这么多人的齐齐攻击下,陆云挽的精神核彻彻底底的碎了。

这也就是星际意义上的……死亡。

楚玄舟独自站在医疗舱外,他还没有来得及换一件衣服。

缀满了宝石的白色华服上满是血渍,并在不断地向下滴着水。

可他连看都没有看一眼,视线始终落在陆云挽的身上。

几分钟后,凌乱的脚步声从门外传了过来。

“云挽哥?”

“……云挽哥呢?”

陆斯容气喘吁吁地站定在原地,他急切地向内看去,却被楚玄舟的视线冷冷打断。

这个时候,陆斯容终于注意到了医疗舱里的陆云挽。

“哥……”他轻轻地叫了陆云挽一声,缓步向着营养舱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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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陆斯容没有等到陆云挽的回应。

他看到:医疗舱旁边的光脑上,并没有亮代表治疗中的蓝光,也没有亮象征着治疗已经顺利结束的绿光。

而是案散发着淡淡的灰色光亮。

这是怎么回事……

生于星际的陆斯容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但是他却不愿意相信那是真的。

“哥呢?”陆斯容无比艰难地挤出一点比哭还要难看的笑,他小心翼翼地朝楚玄舟看去。

他在心中默默地祈祷着,希望能够听到“陆云挽没事,只是睡着了”的消息。

可是楚玄舟却在这个时候低声笑了起来。

陆斯容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他看到——楚玄舟那双暗紫色的眼眸忽然变得无比深沉,将所有情绪都深深地藏了进去。

人鱼的笑容疯狂,充满了戾气,就像……从前的云挽哥一样。

“你叫他‘哥’?”楚玄舟轻蔑地看向陆斯容,似乎是在好奇他怎么有脸问出这句话。

末了楚玄舟直接将陆斯容当成空气,他一步步向医疗舱走去,并隔着冰冷的舱体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着陆云挽的身躯。

楚玄舟沙哑着声音,用眷恋的语气对自己说:“……他死了。”

——他已经被光脑判定为死亡。

语毕,医疗舱舱门忽然敞开。

楚玄舟轻轻将已无生机的人从内抱了出来,他小心翼翼地生怕弄疼对方。

但是少年却发现……

陆云挽的身体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变得比自己这个人鱼更加冰凉。

原本柔软的四肢,也开始变得僵硬。

“死亡”这两个字在瞬间从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概念凝为实质,狠狠地刺向了楚玄舟。

云挽?

楚玄舟尝试着呼唤陆云挽,可在悲伤到了实质的那一刻,他竟然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了。

少年就这样笑着,一点点坠下了深渊。

……

沉重的钟鸣自首都星深渊之底传来。

接着,由皇室直接管辖的数百颗星球上都响起了这样的声音。

宇宙无声,星辰回唱。

低沉的钟鸣打断了愤怒的人群,他们不解地看向身边的人……这是丧钟?

可是楚漳的葬礼不是早就已经结束了吗?怎么又有丧钟响起?

又过了几秒,帝国其他可居住星球上也响起了这样的钟鸣。

它响彻了帝国科技大学的中央礼堂,打断了台上宋非衍的讲话。

——此时这个精神力研究领域的权威级人物,正在面对悬浮摄影仪以及全系的师生准备讲解刚才结束的伟大实验。

他的思路忽然被钟声打断。

站在台上的宋非衍露出了烦躁的表情:“这是什么声音?”他很是不悦地向下方的学生问。

可是宋非衍看到,这里没有一个人回答自己的问题。

甚至听到这句话后,有的人脸上还露出了无比古怪的表情……

又是一阵钟声传了过来。

宋非衍的助理急匆匆地出现在了台下。

“我问你们话呢!”宋非衍重复道,他最烦上课的时候有什么异响打算自己的思路。

依旧没有人回答。

无人认领的突兀钟声,就像一出蹩脚的恶作剧。

宋非衍当下便愤怒了起来。

但是这一次,答案并没有让他等待太久。

三声钟鸣之后,一条讯息出现在了所有人的光脑上。

黑色的字体边还缀着一朵漂亮的罂粟。

这图案莫名让宋非衍感到熟悉。

“……那段话写的是什么?”

明明是帝国科技大学的教授,可是这一刻宋非衍却觉得这些字复杂难以辨认。

它们像长了腿似在自己眼前跑来跑去,无论如何宋非衍都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他的心情从未如此焦躁。

下一秒,竟然连视线都模糊了起来。

他用力眨了眨眼,一滴冰冷的液体自眼角砸了下来,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宋非衍的视线又一次清晰了起来。

……原来刚才滑过他脸颊的是泪水。

现在眼前光屏上的信息终于清晰了起来,教室里不知道哪个角落响起一阵惊呼,并夹杂着小声且压抑的啜泣。

“不……这怎么可能……?”

宋非衍终于读懂了眼前的字。

寒意一阵又一阵的袭来,他浑身颤抖。

原来刚才那并不是什么恶作剧……

而是……陆云挽的丧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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