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诞辰

李善长的来意很简单,便是将今日发生之事轻轻的揭过去。

他并不是害怕马成乾不敢得罪,他害怕的是马成乾身后的马皇后,虽然这件事无论怎么说他李家都占着理,但李善长却绝不能得理不饶人。

有些事情朱元璋可以做,但是李善长不行,甚至于和朱元璋提一下都不行。

且李善长能做到今天这个位置,自然不可能是个傻子,一眼便能看出来,虽然针对李泰的肯定是朱樉,但若是无马皇后首肯,事情应该在都转运盐使司那里便停下了,断不可能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马成乾作为马皇后行使权力的代言人,自然是将这件事情揭过去的最好的途径。

而李善长既然主动释放了善意,马成乾自然也不可能端着,毕竟朱元璋刚刚的态度便已经说明了一切,虽然不清楚为何,但是现状如此,朱元璋对李泰十分重视。

其实现在马成乾也很慌,朱樉去就蕃已经是必然之事了,也不知道朱元璋会不会又会添加什么刑罚,现在马成乾最怕的便是朱元璋惩戒了朱樉还不够,连带着他也一起遭殃。

现在李善长这个苦主都亲自过来表示既往不咎,马成乾此时十分主动的将身段放的极低,丝毫没有拿往日国舅爷的架子。

“李公不愧圣上夸赞的‘再世萧何’,我大明的肱股之臣,宰相肚里能撑船这句古话所说的一点都没错。”

李善长摸了摸胡子,笑着说道:“本就是小辈之间的误会,我等当长辈的,自然不能放在心上,待得过几日,我亲自领犬子来登门拜访国舅爷,这误会不就解开了么。”

二人之间谈话气氛和谐无比,丝毫不见两个时辰前在坤宁宫,马成乾一副想要置李善长于死地的样子。

李善长此来,也只是表明一个态度,如今善意已经释放出去,李善长自然不愿多呆,除了文官与外戚之间的避嫌以外,最主要的原因是朱元璋可还在他家里的呆着呢。

不管朱元璋会不会觉得李善长怠慢了自己,李善长十分不放心李泰和朱元璋单独待在一起。

因此又是寒暄客套了一会之后,李善长便直接开口告辞,只是等到马成乾将李善长送到门口时却意有所指的提了一句道:“李公可还记得,再有半个月便是皇后的诞辰?”

李善长闻言顿时一愣,随后便明白马成乾为何提起此事。

朱元璋一向反对铺张浪费,当然,这也是因为大明实在是穷的离谱,没有资格让他铺张浪费。

但今年却不同以往,北伐初见成效,拖了三年的封爵也终于结束,该是有一个典礼来庆祝一下,即便是以朱元璋抠门的性子,不可能大操大办,但他们这些做臣子的自然也要送些贺礼表率一下。

而这表率同样也需要斟酌,价值不能过高,你一当臣子的,每年的俸禄就那么些,你若是送的太贵重很难不让朱元璋瞎想,更何况朱元璋对这方面本就敏感。

可若是送的东西太随意,那毕竟是母仪天下的正宫皇后,即便是马皇后和朱元璋不计较这些,说出去也难免丢人。

而到了李善长这里,则更是需要斟酌许多,他和马成乾的梁子好解,但这件事里面可是还有马皇后的影子在其中。

虽然误会已经解开,一切是朱樉咎由自取,与李家父子没有什么干系,但很难说马皇后会怎么想,那毕竟是她的亲生儿子。

而这次马皇后的诞辰,显然便是将此事大事化了的最好办法,李善长闻言又是一阵头痛,此时他恨不得再被朱元璋叫走写上个几十本奏折,也不想再和这些皇室中人牵扯进关系。

只不过心中这么想,李善长却又不得不挤出笑容,对着马成乾言道:“多谢国舅爷提点,老夫记下了,如今天色已晚,还请国舅爷不要远送,某这便离去了!”

马成乾也是笑着回到:“好说,好说,还请李公路上小心!”

随后李善长便走出马府,上了门后候着的马车,启程离去,而马成乾却是站在门口,遥遥的望着李善长消失在黑夜中的方向,同时嘴里还在念叨着,李泰的名字……

……

李泰一日睡到大早,睁开眼看着头上轻纱帘帳以及雕缕精致的床铺,这才想起自己这是回了家,而没有在自己的农庄。

微微抻了一个拦腰,发出一阵声响,下一刻门口便响起敲门的声音。

李泰懒懒的回了一声:“进”后,立刻便有两个丫鬟走进,一人端着一身新衣,一人则准备了洗漱用具。

看着眼前两名容貌秀丽,看年纪也不过十五六岁在后世还是个高中生的两个小丫鬟,李泰在心中愤恨的骂了一句腐朽的封建社会,再然后便十分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丫鬟的伺候。

没办法,这个时代便是如此,李泰若是不想要太过惹人注目,自然要顺应这个时代的规则。

李泰自小便是这么长起来的,他离家搬去农庄独自居住,除了害怕朱元璋随时砍掉他脑袋这件事以外,未尝没有想要逃离这种氛围的原因在其中。

任由两个丫鬟伺候,穿衣洗漱结束后,李泰便挥手让二人离去,不得不说,在农庄一人住的久了,如今久违的体验一下少爷的日子,感觉确实不错。

走出门去,招来一名小厮,如今家里仆从换过了一遍,李泰所见的全都是生脸,根本都叫不上名字。

“住在东厢的那位客人可起了?”

李泰问得自然是朱元璋,昨夜深谈那么久,李泰可还没忘了他的丹书铁券呢。

那小厮先是躬身见礼之后方才言道:“那位客人起的早,天还没亮便和老爷出去了。”

朱元璋和李善长还要赶早朝,自然不会像是李泰这样可以睡到日上三竿,可怜李善长,奔波一夜,可以说连个枕头边都没沾上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