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破绽

嫣灰自然知道他的上神大人又多想了。

他无奈地摇了摇尾巴,声音在谢骄眠的脑海中响起:“大人,别多想,如果不是您,谢久思就要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之苦了。”

这句话提醒了谢骄眠,也终于将她从仿佛一望无际的愧疚之中拉出来了那么一点。

毕竟,她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原来的“谢骄眠”就已经死了。

哦……对,如果不是嫣灰现在说起,她都快要忘记了,这只是一本书中虚构的故事。

但是实在是过于真实,以至于她总以为,自己身在一个平凡人间。

当时嫣灰还不是狐狸,只是一个寄存于她意识里的“小天道”。

他一开始对自己说的是什么来着……

她努力回想了一下,幸好近来即便多忘事,也没有将当初的刺激给忘却。

他说,她穿书了,穿成了一本爽文里的炮灰女配,天生废柴,还心思歹毒。

她当时只觉得自己不应该是一个废物,现在看来,他的那段话简直充满了漏洞。

据他所说,她那个便宜妹妹才应该是这本书中的女主角,但是就她在王府中的这么些日子来看,这个男女主角的存在感未免有些太透明了。

除了最开始,原主的便宜妹妹来挑了点事儿,后面都像一个透明人一样,她连对方的名字都没有听见过了。

再有,又说什么东岐大陆强者为尊,但是又没有过于标榜什么少年天才,甚至——甚至,她如今所见过的人,除了那几只金色的蝴蝶,都很少有人使用灵力。就好像,这只是一个博人眼球的“噱头”,亦或者是……

或者是为了满足某一些特定的条件,而不得不捏造的一个设定。

最后,嫣灰说原主心思歹毒。

可是她看着眼前的谢久思,禁不住疑惑。——拥有这样一位优秀且端正的父亲,真的会将自己的女儿养成一个思想品行都令人磨牙的“恶人”么?……

她眨了眨眼,神思只是一瞬恍惚,脑海中便像是有一个巨大的漩涡,将自己的思绪全部抽走,只留下一片茫然的空白。

她的眼中失去焦距,看上去竟然麻木得像一个精致的人偶。

在思绪完全僵硬成一个人偶之前,她脑海中只还剩余一个想法——这个世界究竟是为谁而存在的?

最后,这一点明亮也即刻消散。

她的意识黯淡,空洞,不见天光。

狐狸像是被吓了一跳,不住地在呼唤她的意识,但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谢久思在面对自己女儿的时候,整个人比以往更为敏感,几乎是在谢骄眠微微低垂头颅的那一刻起,他就隐约感觉到一丝不对劲了。

“困困?”他轻唤第一声。

“……骄眠?”第二声。

当棋局之外的人连续三次呼唤局内人的意识超过三次依然没有得到回应的时候,局内人的灵魂就会再次残碎。

——这是自上古伊始生而有就的隐藏规则。

嫣灰吓了一跳,在谢久思即将再次开口的时候,他没有办法,只能让空间停滞,阻止对方的开口。

看着眼前僵硬的二人,感受到周遭越发令人窒息的空气,嫣灰默默松了一口气。

得将他们送回去。

今天,就算是他们白跑一趟了。

他从谢骄眠的怀中跳了下去,在二人的身边空画了一个印记,接着便有白光倾泻,比外面正盛的阳光还亮眼夺目。

等到白光消散,谢久思和谢初已经不在房间中了。

嫣灰这才重新回到谢骄眠怀中。

虽然整个摄政王府的人都知道谢久思来看谢骄眠了,他为了掩人耳目,理应将所有人的记忆都清除一遍。

但是他现在顾不上那些外人了。

被发现就被发现,但是谢骄眠的意识,要是一直找不回来,麻烦就大了。

他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情,让她竟然如此毫无征兆地直接在谢久思的面前失去了意识。

她的意识和神魂能游离到任何一个时空,他没有思绪,根本无从找起。

她看上去就好像只是睡着了一样,根本看不出有任何的异常。

对……睡着了。

所以,在找回她的意识之前啊,至少要将她现在的样子伪装一下吧。

她至少,应该躺在床上休息,才不会让人怀疑。

他颇为为难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狐狸爪子,无奈地叹息一声。几乎是下一刻,原本雪团子一样的狐狸消失在原地,变成了一个身长玉立的翩翩君子。容颜俊秀,眉目干净又骄桀,分明是跟当初跪在遥兮帝君身前的少年一模一样的容颜,但是因为眉眼神色与当初的麻木太不一样,以至于难以将两个身影重叠。

他小心翼翼地将谢骄眠从椅子上抱起,轻轻放在床榻上。

他只看了她一眼,便准备去找她,但是心中又有些许不舍,——或许还藏着一点小私心,于是没有第一时间进入她的识海,而是驻足停留了一会儿,似乎是在自我挣扎。

终于,他缓缓俯下身子,一张单薄红唇,触碰了另一张日思夜想的樱唇。

两处凉薄碰撞在一起,竟然觉得温热,还让人流连。

这毕竟是他贪心了那么久的一张柔软,就多成全他一会儿吧。

他这样想着。

一吻温热,他的身子也渐渐散成了星光点点,全都汇聚在谢骄眠的眉心。

直到整个身子完全消散。

房间空荡,只有美人安睡于床榻,除了窗外的风声与蝉鸣,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连没人的脉搏和呼吸,都稀薄得好像没有。

那只永远在美人身侧的狐狸,也像是一场梦境一般,再也看不到半点儿身影。

忍冬进来的时候,只看到谢骄眠正安宁躺在床上睡觉,心想虽然已经申时,但是王妃近来身子不好,嗜睡也是常理之中,便想着还是不要打扰。

只是她没有看到那只熟悉的白毛狐狸。

她起初还觉得奇怪,毕竟那只狐狸只想待在王妃身边,与王妃形影不离,忽然看不见他了,还觉得有些奇怪。

但是一想到昨天王妃还将他赶出了房门——虽然是抱起来、很轻地放在了门外,但总归,一定是这只狐狸惹了王妃不快,——如此想来,或许他又去哪里神伤了?

这样理所当然又不着边际的猜想,死在李君同来找谢骄眠的当天晚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