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奇怪的味道

谢骄眠在和李君同的无限沉默中睡下了。

她本来就是准备直接在花园中睡觉的。因为她觉得房间里还有李君同的气息,很是嫌弃,所以决定等里面彻底清理一二三四遍才住进去。

但是李君同来了,并且跟她产生了几段并不是很愉快的对话,让她睡意全无之后又沉默着不说话,导致她慢慢就失去意识了。

当时小天道还没有与外界断开联系。

他清楚地记得李君同当时本来还想对谢骄眠说什么的,但是一转眼却发现对方已经睡着了。他无奈地叹息一声,又满是宠溺意味地摇了摇头。

小天道不由得叹服上神大人的能力,竟然让堂堂摄政王都敛了锋芒、软了脾性。

啊,当然,也不排除这被怼得有气没处撒的可能性。

***

出了信水居,李君同终于反应过来,身后原本是自己的寝屋。

他是这一整个王府的主人,竟然被……

竟然被一个没有任何灵力的废物给赶了出来。

而他甚至还对那个人没什么脾气。

是因为理亏吗?……

他走到那株玉柳前,心想雪青当时来报,说谢骄眠看上了这一株玉柳,本来想移栽到自己的院子里的,但是一听忍冬说,这是他所精心培育出来的,又一脸嫌弃地说不要了……

他思及此,忍俊不禁。

明明一整个王府都是自己的……

他的思绪瞬间一断。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一旦说出这句话,对方一定会更加理直气壮地说:“你的意思还想把我赶出去?”

他笑着摇了摇头。

如果是今天晚上的谢骄眠的话,这样的回答是必然的了。

一想起谢骄眠与往日的性情大不一样,甚至每次问起这个问题,对方都不肯明确回答,就好像是……心虚一样。

故作骄傲又不可一世的姿态,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他忽然一抬手,月色下,他的身旁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王爷,属下在。”来人的声音沙哑,像是被刀锋割破了喉咙,好不容易愈合了伤口,伤疤却永远横亘在喉间。

“再去查一下,王妃今日的行踪。”

红卢闻言,有些诧异地抬头,没能及时予以回应。

——“王妃”。

王爷以前可从来不称呼那位为“王妃”,一直都是直唤名姓,怎么今日……?

“怎么了?”他还在疑惑,没有得到回应的李君同便出声询问。

他立刻回神,像是做贼心虚一般,急忙应“是”。

就在他要走的时候,李君同再次开口,叫住了他,问道:“本王身上……”他轻咳了一声,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有什么奇怪的味道吗?”

红卢:“???”

虽然夜色迷蒙,虽然月影散乱,但是二人近在眼前,暗卫的所有感官又都是一等一的好,所以红卢轻易就将李君同的反应尽收眼底。

王爷这是……怎么了?

怎么……还会有这般类似害羞的样子?

究竟是他眼花了还是王爷被夺舍了??

但是刚才的教训留下的阴影还在,红卢受不起李君同连着两次的质问,于是强迫自己不再瞎想,立刻回应道:“回王爷,王爷身上是以往一惯所熏的‘尘酒乌檀’,并没有……”他微妙地停顿了一下,“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

他说完,静候自家王爷随便摆摆手就将他打发走,但是等了好久,都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

正当他疑惑抬头的时候,却听李君同又说道:“你不要敷衍本王,实话实说。”

红卢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眼角抽了抽。

他默默第二次扪心自问:王爷究竟是怎么了?

他不敢怠慢,这一次回答得又仔细又专业:“回王爷,‘尘酒乌檀’顾名思义,乃乌檀混着酒酿陈香,香郁却不刺鼻,清新而不寡淡,是王爷最喜欢的一款香……”

“本王是来听你介绍这香的吗?是问你有没有……”李君同打断红卢的话,可是话说到一半却又顿住了。

“没有。”红卢便趁着李君同停顿的这么一小会儿立刻接话。

他强忍住自己内心的好奇才没有问出那一句“王爷您是怎么了”。

身为暗卫,他的直觉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主子反常的时候不要妄想着去一探究竟、开导主子。

主子不会被开导,他只会想开了你。

而李君同也不知道究竟是满意了还是怎么,终于摆了摆手,让他下去了。

红卢如释重负。

希望下次换雪青来体验一下主子的喜怒无常。

红卢离开之后,李君同犹豫了一会儿,抬起手,闻了闻衣袖。

诚如红卢所言,“乌檀混着酒酿陈香,香郁却不刺鼻,清新而不寡淡”。

醉时轻嗅醒,醒时浅闻醉。——这是“尘酒乌檀”最独到之处。

也是他最喜欢的一款香。

但是现在……

竟然有人不喜欢这款香。

啧。

真是没品位。

……

第二天,谢骄眠醒来,发现自己在屋内。

??什么情况,这里到处都是李君同的气息,她竟然被这种难闻气息包裹了整整一夜??

初醒时的嗅觉还并不灵敏,但是谢骄眠只轻轻一嗅,都能闻到一股酒香混着乌檀的气味。

什么神仙调制的这种香,俗不俗雅不雅的,真就把一句“大俗大雅”照虎画皮了呗?

小天道感受到谢骄眠的情绪波动,立刻跑出来嬉皮笑脸,想给她降降火:“上神大人您醒啦~睡得舒服吗?~”

谢骄眠虽然脾气不是很好,但是不会迁怒无辜之人。

她只是立刻起身离开了里屋,问他:“谁把我搬到里屋去的?里面有难闻的气味难闻的气味!我多留一阵子都会窒息都会死!”

她的声音是与生俱来的娇软,即便是生起气来也没有几分威慑力,听上去更多像是撒娇。

但是此刻,小猫的撒娇里好像藏了数不清的委屈,仔细一听的话,里面似乎都夹杂了淡淡的哭腔。

好像被那样的所谓香气包裹着真的会要了她的命一样。

小天道忽然有了一种自己在哄女儿的错觉:“上神大人您别、别难过……”他犹豫了一下,总觉得“难过”这一形容用在谢骄眠身上,总有那么几分别扭,“摄政王是担心您在外面受凉才将您抱进来的……”

谢骄眠忽然就止住了埋怨:“你是说,是李君同把我带进来的?他还敢抱我?——”

小天道: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