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那一夜,月华城主人在燕王怀里,久违地做了一个香甜的美梦。

梦中的种种场景,或是回到飘着淡淡幽兰香的陌阡城夜色下,或是回到各色美食香气四溢的夕阳枫藤的院落中。只是陪在身边的都并不是很多年前的故人,而换成了一只好大好大、两腮鼓鼓的白色绒毛大兔。

以前,他更喜欢美人。

可如今,看兔看久了,却比看人舒服。

梦境的开始,他试探着摸兔毛。后来,则是直接一头扎进大兔软乎乎的怀里,再也不肯起来。

兔毛像云朵一样柔软,抚慰着他身上的伤痕,很多回忆从此褪去。大兔子很暖,他就这么抱着大兔子入睡了。

隔日一早醒来,余韵也留有丝丝的甜意。

慕广寒:“……”

哎,可见以前在月华城中读的海量史书,大抵都是真的。

那些白纸黑字的前车之鉴,多少神机妙算的军师、挥斥方遒的大将,甘愿放弃自己的一番霸业,臣服于一个善于攻心的“主公”。那主公未必需有全才,却就是能蛊,轻松蛊得一堆能人志士前赴后继地尽忠至死、肝脑涂地。

此时此刻,何其相似?

慕广寒看书时总是旁观者清,明明很多场面都摆明了主公是在演,手下还是争先恐后真心喂狗,十分不值。

可此刻,窗户漏下的熹微晨光中,他抬眼,能正好依稀看着眯眯眼大兔那诱人的、形状完美的唇。唇角微微的弧度,让他想起睡前,他所展露的难得一见的笑意。

虽然只有短短一刻。

但他确定,在那一瞬间,在燕王的臂膀中,他短暂地摸到了大兔子厚重皮毛下,跳动着的心脏。

这感觉陌生又熟悉。犹记当年,他也曾短暂地碰触过“别人眼中无心无情的神明”。得到过神明短暂却独一无二的眷顾。如今昨日重现,难免有一丝丝心绪复杂。

不过,他也很快就抛去了杂念,飘了起来。

一夜美梦,此刻仍旧觉得心情不错。

甚至那唇角看久了,都近乎让人的生出一丝“这弧度真好看……要是能偷啃一口”的古怪绮想。

不如,干脆尝一下?

反正燕王这几日本就摆明了放开便宜给他占,何不一亲芳泽到底。

人生苦短,白吃白占。

谅燕王也不敢说什么。

慕广寒果断猫着手脚爬起来,发丝垂落燕王颈侧,黑发与银色的发丝交缠,呼吸越发靠近,淡淡幽兰香。

几乎,蹭到薄唇。

慕广寒却停住了。

——你在想什么呢?

明知此人凶猛、危险、心机似海,还在这飘飘然往套里钻,这就是传说中的饮鸩止渴,有大病?

哎。幸好没有真咬下去。

只能说,燕王果然,是天生做枭雄的料。好蛊。

这种蛊人史书上也有记载,比如某大夏宠妃,也是生得并不十分美

艳,却把励精图治皇帝蛊得昏庸无度,众人很不理解,史称“华都妲己”。

大概,他眼前这一位,是当代“西凉妲己”吧?

西凉·眯眯眼·兔·润物无声·虚假的真诚·擅长蛊人·心机似海·妲己。

专蛊月华城主!!!

……

被蛊昏了头,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慕广寒越想越觉得,自己这趟一己私欲来西凉吸兔,甚不明智。

燕王多厉害,明着干不过,马上改成了夺命温柔刀。他反倒却活像那种警世话本里生益精明但情场单纯的富商了,明明有家、有田、有贤妻,却在外头被风尘女子的虚情假意迷得乐不思蜀。

“……”

得振作啊,慕蟾宫。

想想家。在洛州,你已有百倍燕王的出尘绝丽洛南栀,有嗷嗷待哺的二世祖邵霄凌,有小可爱邵明月,有漂亮院落和鸟鸟兔兔。再不济,月华城的那个家里,还有一只火红狐狸。

哪个不比这好啊?

所以,可赶紧见好就收吧,甜头够了赶紧撤,久了真以为燕王不会连本带利讨回去啊?

……

思及此处,慕广寒果断算起日子。

说起来,他也来这西凉也不短时日了,西凉断粮的问题基本解决,他也吸到了兔,还看到了诚意满满的西凉全图。

综上,燕王赚了,他也没亏。各取所需,双赢。

如此,他再多做一会儿好人,等拓跋星雨的解药方来了,给燕王彻底治好伤,收拾收拾早日跑路就对了!

想什么什么来。

那日白天,拓跋星雨的回信就来了,附送了猎兽毒的解药方。

月华城主依照药方调配。

“如此这般,大约小半个月,即可解毒。”

然后他就该回家了!家里还有很多事,拓跋全族失踪,本族毒药又被用来毒杀燕王这事太过蹊跷,指不定背后有什么阴谋。而洛南栀他们也打算满载而归从陌阡城回洛州了,今冬洛州的休养生息与屯田备战还要他们一家三口一起努力。

大概是他的归心似箭,多少写在了脸上。

那一大清早,燕王伺候他梳洗格外精细。月华城主就这么怀着复杂的心情,享受了燕王给他编兔尾巴,并在燕王大腿上饮了早茶。

一番下来,竟十分灰溜溜地暗自思忖着,其实……幽兰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温柔乡也挺好。

啪叽——

核桃敲开,鲜甜的核桃仁喂进嘴里。

燕王许是那日温泉昏君妖妃火中取栗上瘾了。如今四下无人,却也抱着月华城主,昨日剥栗子,今日敲核桃。

慕广寒盯着燕王那双手看。

那手指白皙修长,投喂时屡屡暧昧蹭过唇舌。

“……”

等等。这人,到底是把他当王佐之才,还是根本把他当成了个“玩意儿”?

他抱他的这个动作,未免也太像是在“把玩”了

吧。

虽然,应该没有人那么口味独特,找个他这幅尊容的玩意?

……

桂花粳米细粥,枸杞飘在上面,香气四溢。

一顿小小早茶,竟吃了整整一个时辰。

赵红药等西凉名将四人组明明在外面等了许久,进门看到的,依旧是燕王拥城主在怀的香艳场景。

众:“……”

慕广寒:“……”

若说之前温泉、监狱时的暧昧还是演的,此刻四下无人,还是一副闺房之乐的融融之态,上哪去洗?

更要命的是,四人身后,还带了昨夜还在大牢里的已归降商贾首领们。这些商贾经过一夜“沟通”,已经决定唯西凉王马首是瞻,并且也对两人奸情目测是见怪不怪了。

只有一个问题,他们个个手底下几乎东泽、西凉、南越、北幽都有商号,只怕不久他与燕王这段艳史,就要添油加醋、天下皆知。

慕广寒:“……哎。”

罢。月华城主本来名声就已经那样,虱子多了不咬。

众将军与商首坐定。

樱懿经过昨夜,再不是那副口口声声“穆寒哥哥”的无辜少年模样。此刻他虽仍是半被软禁的阶下囚,举手投足之间却不卑不亢,拿出了作为一个旁支却短短几年将樱氏生意做大家主的淡然从容。

精心策划有备而来的投靠,樱懿终于亮出了一张底牌——

这段日子,西凉王的心头大患,一是重伤,二是缺粮,三是深入西凉却来无影去无踪的刺客。如今一二件危机已被月华城主暂解,可所有事情源头的第三件事,却始终没有头绪。

行刺、烧杀,都因刺客而起。治标要治本,不弄清其来历,西凉必然永无宁日。

而樱懿是商人。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正掌有此中情报。

一行人离开后,燕王给慕广寒沏了一壶香茶。

“这位樱氏少主,城主如何看?”

慕广寒歪着头,阳光下,燕王正用他诱人的修长手指在泡茶。那画面着实很美,只可惜西凉大燕子这泡茶技巧一看就是新学的,笨拙得很。

半晌,他悠悠道:“依我看,樱懿不错。虽私德有亏,却是一个知审度、会算账、有野心、擅经营之人,假以时日,必堪做是燕王一直想要的……那内政之才。”

燕止:“哦?”

还是那句话,此人一般不太高兴的时候,就会“哦”。

但慕广寒才不管他,自顾自饮下香茶。

这人来得正好不是吗。燕王找到了一直在找的经营人才,更没道理阻拦他回家啦!

……

两日后。小屋内满是药香,几案一侧已经是排好的一整排白玉小药。

簌城城外的江边,则是一片人声鼎沸、应接不暇。连续数日,四面八方的运粮商船几乎都到全了,米价直跌、家家仓库充盈。西凉今冬缺粮之事彻底缓解。

师远廖、何常祺也去帮忙,很

是不亦乐乎,空闲之余,谷仓之中,两人分喝一壶酒。身下是一片片晒干的金穗。

何常祺捡起一束,咬进嘴里,砸么着味儿。

“月华城主果然厉害,不费一兵一卒,真能让那么多人自己送粮来。不愧是燕王拼尽全力也要留的人。”身边,师远廖叹道,“只可惜听说还是要走,呵,也有燕止使遍浑身解数都留不住的人。这世上果真一物降一物。”

何常祺:“要我说吧。”

“什么?”

何常祺垂眸,“放虎归林,必有后患。若是用尽办法都得不到,为西凉今后计长远,倒不如趁此机会……”

“啊???”

“我这么说,绝非是事到如今还计较之前的私人恩怨。只是形势逼人,希望王上不会一时心软。”

“……”

燕止那边,这几日也很是繁忙。樱懿的情报线索指向王都狮虎城外郊,他需亲自去一趟。

慕广寒临行前给他装好了一兜白瓷瓶:“近几日的药,记得准时吃。”

暖冬晴阳下,燕王却未先接瓷瓶,却是兔头凑了过去,理所当然将月华城主整个圈住。

慕广寒:“……”

习惯这东西,果然可怕。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跟这人就黏黏糊糊这么自然了?

“最多三日,很快就回。务必等我。”

慕广寒倒是本来也并没打算要趁他不在时偷偷开溜。拓跋族的药方效果如何,还得观察一下才行,好歹确定病人能好透才走。

便点头:“……好,知道了。既是回王都,记得带土特产。”

燕王:“城主喜欢什么?”

慕广寒:“啊,说到我喜欢的东西可多了去了,比如金银财宝,比如美酒美色。更喜欢你这西凉广袤、万里江山。”

“……”

“若我给你,你就能不走么?”

“城主若肯长留此地,金银家眷不在话下。西凉锦绣,燕止也愿与城主分享。”

慕广寒失笑:“说来说去,还是舍不得我走?”

“舍不得。要如何,能让城主心甘情愿留在西凉?”

“若真舍不得,还是那句话——燕王大可十里红妆,嫁来洛州。我保证洛州百姓夹道欢迎,绝不敢有人反对这门亲事。”

毕竟成婚小话本在安沐卖的可好了。邵霄凌还送了他一本,话本里写——十里红妆,轿外大雪纷飞,轿内也是大红盖头

那副扮相,仔细想想,指不定还挺相衬燕王呢?

“……哦。”

瞧瞧,某人又无语凝哦了。

……

燕王不愧是燕王,还是懂做戏的。

纵然月华城主死不松口,但短短三日分别到来,还是被燕王在大庭广众下演得不舍满满、依依惜别。

那日看着他一袭黑色披风出城的飒爽背影,慕广寒认真思忖,他从此以后,可能要对“美人”一

词有些新的界定——

美不美,可能真不在皮相。

都说那华都妲己其人不美,可惜只是传说,但慕广寒确实亲眼见洛州安沐城的新选花魁,前阵子邵凌霄带他去看的,但吹过其实、实在算不上绝色。

但虽不够绝色,丝毫不影响不影响洛州几大富商之子为花魁打破了头。可见有人虽不绝美,却能一丝一毫蛊进心间。

一如燕王这几日,哄是真的会哄,他确实也被哄得享受极了。

以至于只身回到房间,竟有一些空荡荡的寂寥。

好在,很快,他不找事,事来找他——那日抓的众商贾,虽明面里都归顺了燕王。但其实各有私心,有不少趁着燕王出城赶紧过来巴结月华城主,看好洛州前景,更有想让慕广寒将其心腹家眷带回洛州的。

各种金银、珠宝,美人,也被送到了身边。

慕广寒:“……”

“听说会跳舞?那不如,就表演个跳舞我看吧。”

于是乎,月华城主大白天的在小院里边敲核桃,边看美男歌舞升平。看到一半樱懿不请自来,替他挥退一众歌伎:“此等俗物,哪里好看?”

“好看啊。”是艳俗,但艳俗也有艳俗的开心。

小屋安静下来,樱懿坐下,自己动手沏了茶。

“与其看这些,不如一同谈笔大生意。”

古人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慕广寒算是见识了。

樱懿如今真不愧是一方商主,明明这几日天天看着月华城主与燕王如胶似漆,还敢登门过来同他密谋联手干翻燕王的大事。

这可真是妥妥的狼子野心、刚投降就图谋弑主啊。

真不怕他和以前一样恋爱脑,转头就吹枕头风给亲亲小燕子揭发他?

樱懿垂眸喝茶:“你不会。”

慕广寒佩服,不愧是商人,思路永远清醒——就他跟燕王这样的,再演得如何如胶似漆,下次见面也必是死敌。

既如此,不如趁人还在西凉就埋下祸根,搅乱浑水,先下手为强。

……

很快,三日过去,燕王还未归。

慕广寒则偷偷收到鸽子传来的秘信,密信来自他的侍卫楚丹樨。这几日,楚丹樨偷偷潜伏,尾随燕王一行,证实了燕王与樱懿在外的种种密谋。

慕广寒:“……”

他怎么一点都不意外呢?

狗东西。

狗东西樱懿,狗东西燕王!

当然,虽说月华城主心中骂娘言辞犀利,但此犀利绝非出自不忿,或是被背叛的哀怨。

正相反——乱世之中,本就该尔虞我诈。燕王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实属无可厚非。至于樱懿,先是邀他合谋对付燕王,背地里又暗通燕王背刺他,这算盘打得就更没问题了。

本来,樱懿想要真正获取西凉王信任,成为他麾下鹰犬,投名状就不能轻了。

金银财宝、信息情报,不够分量。

必须月

华城主的人头,才足够燕王确认他的实力与忠诚!

……

事已至此。

换做一般人,此刻赶紧跑路,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但怎奈慕广寒不是一般人,又死不了,当然想要把戏看完。

主要是想看那两个人究竟给他罗织了怎样的天罗地网。以及燕止装了那么久大白兔,脱去伪装露出獠牙的那一日会有何等的精彩纷呈。

不过,在那之前。

慕广寒怎么想都觉得,这次西凉兔子回来,他非睡了兔子不可。

都要翻脸了,再不抓紧睡一睡,岂不可惜?顺便看看一个西凉战神真枭雄,究竟能为了野心能屈能伸到何种地步。

总得给燕王一次真·为国捐躯的机会。

然而,等到第四日,燕王还是未归。

慕广寒一大清早又被殷勤的商贾们叽叽喳喳缠的头疼。加之那几日正好又下了雪,外头冷得要死,屋内烧炭火又燥得要命,里外不对劲。

正愁不知躲去哪里能清净一点,鬼使神差地,忽然想到了城郊的一方温泉。

雪中温泉,又寂静,想想就美。

说去就去。

于是慕广寒雪中策马,很快就到了那雾气氤氲的雪中汤泉。小亭子里,上回见过的小木鸭摆件上落满了白雪,大栗子树也还在,让他不禁回忆起种种与燕王同来的意趣之处。

哎,怎么说呢。

好在没有期待,就没有失落。他从一开始就清楚,大兔子是大兔子,而燕止是燕止。

余下的,本来就是两人互相演,图个一时欢愉。不会有人真的沉迷宿敌的表演吧?

不会吧不会吧?

温泉边上雾气蒸腾,很是暖和,慕广寒刚解了厚重外披的大毛领,忽然余光瞥见池边皑皑白雪,似乎有一串马匹踏过的脚印。

好奇,有人来过。

他便停下了解衣领的动作,循着痕迹往前走了些。万没想到,假山之后别有洞天,竟是曲径通幽柳暗花明!他一直以为此处温泉仅有一个池子而已,没想到后面林子掩映之处,更有一方不见边际、更开阔的大温泉。

潺潺水声。

雾色之中,似乎有人?

但,是谁那么大胆,擅入西凉王的私泉。

不,不对。他很快修正了这思路——这簌城郊外温泉,本就并非王室私地。更不要说,那亭台楼阁、假山亭子装饰的也只有他上次泡过的那块精致小池,而此刻他踏足的地方,应该算是私泉之外的旷野泉了。

既是无主之地,谁定下外人不许来了?

正想着,一阵风过,吹散眼前一片氤氲散去。

雪明明已停了半天,此刻又开始一团团落下。慕广寒则整个人在那一片白茫茫的落雪之中,彻底愣住了。

被吹散的雾气后,是温泉之中一块玄黑的大石。

有人下半身浸在温泉之中,正闭目养神。黑发丝缎一般飘散,一半湿润贴在身上,一

半漂浮在池水。

慕广寒这一辈子不夸张说,着实是见过不少人间殊色,可也从未有人的颜色,真的给了他此刻的冲击ap;ap;dash;ap;ap;dash;那一瞬,仿佛身在一张水墨画卷之中,整个人浑浑噩噩,耳边一时听不见任何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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簌簌落下的雪团,轻轻沾在那人的睫上,那一瞬间天地之间似乎只剩下黑与白两种颜色。

良久,周遭依旧没有别的声音。

只有他自己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实在是难以置信,残存的理智也在疑惑不解——他以为他长进了。真的,毕竟连看见洛南栀那等人间殊色,他都能做到心如止水了。

却万没想到世间还能有这样的存在,仅凭惊鸿一瞥,把他一刀杀回原形。

这太令人恍惚了。

是谁跟他说的西凉美人不行,同中原没法比。他此刻无比确信,世间绝色在西凉。

想动,动不了。

不舍得移开一分一毫的目光。

于是他就那么呆呆站着,直到对方缓缓睁开了眼睛。

“……”很好,那是一双能让人陷进去的、给这幅水墨图注入了魂灵的琉璃玉眼睛。看过来的模样深邃雍容、俊美威严。反观他呢?他……正在一动不动、光明正大偷看别人洗澡。

此情此景,很难解释。

“实在是抱歉,在下,绝、绝非故意冒犯。”他的声音都哑了,完全是落荒而逃。

“打扰,告辞。”

燕止:“……”

他这三四日出去,基本没能合眼。风尘仆仆一路回来,到城门时忽然觉得多日未曾洗漱未免不雅,就先来了这。

因为太累,洗一半还睡着了。

醒来就看到月华城主在边上,只是不知为何,一转眼又没影了。

他不解,低头看了看自己。

倒也不至于非礼勿视吧,是在南越待久了,才会如此保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