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发烫的热水澡足以洗去一天的汗渍和疲惫,祁喻擦着头发从里面出来时,整个车厢里有些静悄悄的。
宗阙坐在一旁看着打开的电脑,而在靠门口的那一侧,陶辉正坐在那里,恨不得整个人都缩在阴影中,连手机都没有摸出来玩。
他们要在这个景拍摄几天,往返不太方便,还会有夜戏,司机和一些这几天不会参与的工作人员可能会去住附近的酒店,但陶辉是要留下的。
跟阙哥共处一个空间,难为他了。
祁喻擦着头发,走到茶几边缘时看了男人一眼,从那里拿起了放在那里的吹风机,呼啸的风在车厢内响起,却也不见男人的目光抬起。
在忙?
带着些许疑惑,他在发丝吹干时轻手轻脚的收起了吹风机,毛巾搭好,然后坐在了另外一侧,只是打算拿起剧本时,却对上了对方看过来的视线。
那一时仿佛被抓包一样,祁喻莫名产生了这样的感觉,却听对方开口问道:“要看剧本?”
“嗯。”祁喻轻轻点头。
宗阙看着那一身睡袍有些松散下来的青年,对方身上还带着些许水汽,在这个温馨略有些狭窄的室内看起来格外的闲适,他沉吟了一下开口道:“我能坐过去吗?”
祁喻怔住,刚才还能够维持的淡定荡然无存,心脏砰砰跳动着,脸已经红了起来。
莫名有一种对方一直在留意着他的动作的感觉。
想跟他坐在一起吗?
“不会打扰到你吗?”祁喻勉强平复着心跳问道。
“不会。”宗阙看着他道。
“哦……”祁喻侧开视线看了一眼旁边,虽然还比较宽敞,但即使陶辉都快挤到地上去了,这里坐三个人距离也会相当近。
而小助理在触及他的目光时眼睛里已经发出了求救的信号。
“要不我坐你那边吧。”祁喻轻轻收拢了一下手指说道。
“好。”宗阙起身,坐在了沙发中央给他让开了位置。
祁喻起身时呼吸微屏,微微握紧了剧本走到了对面,余光瞟着对方高大修长的身影,心中鼓了一口气,那一刻有些庆幸,幸好陶辉在,要不然他真的很难端住。
然而落座其上,那处却还残留着男人身上的温度和气息,像是将人裹了起来一样,无孔不入。
他努力抑制着脸颊上腾起的热度,抬眸时看向了身旁的人,对方的视线却似乎一直落在他的身上。
空间并不狭窄,但此刻心跳却是怦然的。
“我看剧本了。”祁喻握紧了剧本,勉强找着话题道。
“好。”宗阙收回了视线,目光重新落在了屏幕上。
他什么也没有做,但只是坐在身边,就足以让人难以忽略他的存在感,祁喻平复了一下心绪,同样收回了目光,看向了自己手中的剧本。
其实他最近的台词不算太多,打戏比较多,但即使如此,也需要注意整部剧的情绪递进,以及做动作时的表情管理。
电视剧与电影不同,不会卡的那么细,但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要自己提高标准,否则镜头一旦记录,万一是黑历史,就会被反复拿出来鞭尸,别说粉丝,自己都看不下去。
他揣摩着接下来的场次,台词其实早已经烂熟于心,心中也排练过无数次的动作。
再磨三遍,面上做着神情,当台词不自觉出声时,祁喻蓦然回神,看向了身旁的人,在发现对方并未留意时轻轻松了一口气。
拍戏归拍戏,出声入戏难免有些尴尬。
只是他的余光瞟过,却是看到了对方电脑上正在播放的影片。
是的,不是金融数据,而是影片。
“阙哥,你在看剧?”祁喻原本因为担心他在工作的心松弛了下来,心中却带了些惊讶。
身处娱乐圈之中,对方原本也会看剧,但看的大多是针对某个具体导演,观摩片段来考察导演的功力,筛选剧本。
而在闲暇时,对方基本上是不碰电视剧的,而现在看,还看的这么认真?祁喻心里难免起了些好奇心。
“嗯。”宗阙抬眸应了一声,看着身旁青年好奇的神色,将电脑推了过去道,“要一起吗?”
“可以吗?”祁喻心中有些雀跃,约莫带着点儿一起看电影的感觉挨了些过去,却在看到影片时第一眼就觉得有些熟悉。
然后看到了剧名:《花月传》
名字听起来有些大众,虽然是网剧,但当年还是小小热播了一阵的。
只是整部剧跟祁喻的关系不算太大,他在里面演的就是出场了没几次,专门搞破坏的反派配角,志向远大,心胸特别小,也就脸占优势。
角色设定还是其次,主要是这部剧当时是他进入娱乐圈的第一部剧,虽然因为脸圈了一点粉丝,但当时的演技说起来十分的糟糕。
祁喻一瞬间思绪万千,却在目光落在屏幕上时看到了自己的出场。
“本宫就是看上你了,到了本宫的地盘,我看你往哪儿跑,你跑啊,你再跑,给我回来……”
剧中穿着华服的反派逼近着女主,虽然脸还不错,但看起来却十分的僵硬,仿佛照本宣科一样的饰演。
在如今的祁喻看来,简直是令人心梗和眼前一黑的程度。
弹幕上方不少话语飘过。
[当年的玉玉好嫩啊,看起来不像是非礼的,倒像是被非礼的。]
[脸上大写的尴尬,感觉好像不好意思碰女主。]
[放开那个女主,朝我来好吗。]
[这演技也太烂了。]
[我觉得演的还挺好的,哪有说的那么尴尬。]
很尴尬好吗!粉丝滤镜厚穿地心了!
祁喻内心处于一种崩溃状态,甚至想把自己的脸捂起来,这是当年最经典的黑历史,当时很多人把这个拿出来用来嘲讽他的演技,其实根本不用嘲讽,他自己看的时候虽然没有现在这么尴尬,但是也尴尬坏了。
而在现在看来,每一个动作,每一句台词都十分的刻意以及做作。
如果他自己看,也就默默尴尬一下,但现在宗阙在看!
祁喻脸上热度迅速上涌,有些惨不忍睹的问道:“阙哥,你……你怎么会看这个?”
不管是这部剧还是这部角色,都应该不具有参考价值才对。
宗阙的目光从剧中反派几乎红透了的耳垂上掠过,转眸看向了身旁青年同样红透的耳垂道:“回顾。”
青年当年青涩,在镜头面前还放不开,非科班出身,被骗到公司签了合同,自己找了网剧去拍,一切都是开始,就像是粉丝所说,倒像是被非礼的。
而面前的青年已经成长了很多,在娱乐圈中足以谈笑风生,面貌虽然长开,显得更加清俊有型,气质卓然,却仍然在最初一样,留着一颗赤子之心。
“回,回顾?”祁喻的话语卡壳了一下,对上他的视线时脸上更烫了,却没办法问出这种东西到底有什么好回顾的。
虽然是自己拍的,但现在看实在是有辣眼睛,尤其是没有声音,所谓的演绎更加放大,让人恨不得直接找个地洞钻进去。
“嗯。”宗阙应了一声,继续看着。
“哦……”祁喻怀着一颗想死的心,坐在一旁坐立不安,羞.耻心层层加码,又没办法去阻止。
他好容易让阙哥喜欢他了,看这些黑历史真的不会再次心如止水吗?
播放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祁喻从来没有觉得两分钟这么漫长过,好容易熬过去了,心神刚刚松下来,下一个片段却又跳到了他!
祁喻眼睛瞪大,看向了影片下方的设置栏,当看到[只看他]的选项时,心中是释然的,感谢平台出品了这个功能,方便粉丝寻找和反复鞭尸。
他一个几分钟的反派,为什么还有这种待遇啊?!
这部剧他出现只有十几分钟,祁喻好艰难的熬了过去,可他的气还未松下,就见男人点下了关掉,而在搜索栏上显示着他的名字,
或跑龙套,或当配角,后来戏份加重,转为了主演,扛起了收视率,也得以挑到更好的剧本。
最上面的是最新的,播放还算不错,虽说还有很多的瑕疵,但是比起之前要好上太多了。
祁喻的目光落在男人滑动的鼠标上,却见对方滑到了最下,指向了他最初又一部黑历史的剧。
“要不,换一个看吧?”祁喻伸手,按住了他的手腕道。
宗阙垂眸,目光落在了他搭在手上的手,抬眸时青年有些意识到的收回,眸光中含了羞愤的味道。
“你想看什么?”宗阙将电脑推了过去说道。
祁喻微怔,心中砰砰跳着,其实他也没什么想看的剧,平时除了剧本,也就会看一些评分特别高的影片,看的目的有剧情,也是为了去揣摩别人的演技。
只是看的太多,就会像是在工作。
不过算了,工作就工作,比看自己的黑历史好。
祁喻伸手接过问道:“阙哥你想看什么类型的?”
“你选你喜欢的。”宗阙说道。
“我喜欢的类型,你不一定想看。”祁喻从那个搜索页面退出,松了一口气,搜寻着新上映的影片,“看新片怎么样?这部评分还不错。”
“好。”宗阙应道。
祁喻点开,电影的前奏响了起来,他将电脑推了一些过去。
宗阙拿过,将其调整着角度,倾身放在了茶几上。
赞助商还在一个一个播放着,祁喻看着男人的动作,却觉得面前好像空了些。
他的目光微转,看着男人坐回的身影,心跳的节奏就没停下来过。
之前还只是尴尬自己的演技,现在却好像情侣在看电影一样。
就是怀里有点儿空。
宗阙坐好,目光落在了身旁青年的身上,看着他腿上的剧本道:“剧本先放下吧。”
“哦……好。”祁喻松开了有些握紧的剧本,倾身将其放了过去,然后觉得更空了。
剧集开始,宗阙的目光落在了其上,开局引入故事线,通过细节勾勒背景。
他其实对影片没什么兴趣,因为所有的故事都是一个轮回,什么样的情节足以引人入胜,什么样的情节能够留下悬念,在看到背景的第一眼,就足以引发无数的分支,而在一点点细节补充中,就足以预判所有的走向。
电影演绎的是人生,但再精湛的演技也只是演绎,现实生活中每一个人都在真实发生着他们的故事。
或许没有那么唯美和精巧的构图,但曾经他看世界,约莫是带着这样的旁观,去看每一个人的人性。
无数的时代,生活要比影片精彩的多。
但有身旁的人在,曾经的那些默片染上了色彩,听得到人声鼎沸。
宗阙侧眸,目光落在了青年的身上,对方静坐着,长年的练习让他坐的十分舒展,看起来十分的修长,只是即使在看着影片,交握的手指也在轻轻摩挲着,带着些无处着力的感觉。
宗阙收回视线,看向了沙发另外一侧,祁喻耳朵轻动着,在察觉身旁身影离开时看了过去,却见对方打开了沙发后背的地方,从其中取出了一个抱枕,而那个抱枕在对方转身过来时落在了他的怀里。
“谢谢。”祁喻抱着那柔软的抱枕,心中漾着涟漪。
“有什么需要的直接告诉我。”宗阙看着青年唇边的笑意道。
“好。”祁喻笑了一下。
影片继续,他的心有些微杂,手臂略微收拢,连看影片中略悲的走向,都无法像以前那样产生巨大的触动。
“他演的真不错。”祁喻在看到一个片段时开口道。
“嗯,接近于真实。”宗阙看着青年回味揣测的神情道,“要再看一次吗?”
“呃……”祁喻轻怔笑道,“不用,我之后还会再看几次的。”
“好。”宗阙应道。
他一人的话并不多,只是偶尔交谈,但……陶辉坐在另外一个沙发的角落,内心疯狂的羡慕着离开的司机大哥和杨哥。
人家多机智啊,这会儿要不躺宾馆,要不跟老婆待一块儿,就他一个人待在人家情侣待的地方,显得十分多余。
要不是外面是荒郊野地的,他真不该在这里。
影片不长,一个半小时,但收工的时候已经入夜了,这会儿放完,更是到了睡觉的点儿。
“该休息了。”宗阙看了一眼时间起身道。
“好。”祁喻有些意犹未尽,看着对方起身去后面的身影,倾身关上了影片道,“阙哥,我帮你把电脑关了。”
“嗯。”宗阙应了一声,打开了后面的隔板,将其中放着的花搬了出来。
“我来帮忙。”陶辉反应过来,起身跟上道。
“放通风处就行。”宗阙将桶递给了他道。
“好嘞。”陶辉接过,总算找到点儿能干的事,带着十万分的欣喜若狂。
祁喻关上电脑,本打算去帮忙,但一个车子再大,也容不下三个大男人来回走动。
他的目光落在了陶辉的身上,略微思索,发现自己之前好像把小助理给忘了。
帮不上忙,他起身将怀里的抱枕重新放了回去,然后看着宗阙将后面的床支开,让原本的两张单人床合并,变为了一张可以滚几个来回的大床。
收纳起来的被子放上,宗阙看向了坐在沙发上的青年道:“可以睡了。”
“好。”祁喻起身,走向了那个隔间,在男人从其中走出时回眸看了一眼道,“那你晚上睡哪儿?”
“沙发。”宗阙走向了沙发处,将其中的结构取了出来,其收起来是沙发,但跟中间的实体的茶几连起来,却能够形成一张单人床。
长宽倒是足够,还是两边的沙发都能够取出结构,但是……中间的缝隙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祁喻站在了原地,陶辉那边看着沙发的结构也愣住了,这要是拼成,几乎相当于一张大床。
就算一人住一侧,他跟阙总住一起,那跟住在猛兽旁边有什么区别?还不如滚在野地里去睡一觉。
而且他们两个情侣,一个跟他一起住是怎么回事?!
“那个,我晚上磨牙打呼。”陶辉看着两人小声说道,“可能会打扰到阙总。”
早知道他宁愿开车两小时也不住这里,不就是往返四小时,他为什么要这么尽职尽责?
祁喻看向了宗阙,唇轻抿了一下:“要不……”
“没关系,你去睡吧。”宗阙看了陶辉一眼道。
房车空间有限,一般的助理来住完全没有任何问题,他知道祁喻在想什么,但这样他自己晚上会睡的不安稳。
而他以前行军,跟将士同饮同住再寻常不过。
“要不我去问导演借一顶帐篷?”陶辉浑身一个激灵,觉得自己有关系,他一点儿都不想待在这里,恨不得世上有后悔药可以吃。
祁喻:“……”
“不用了,里面的床可以分成两个。”祁喻看向了宗阙,脸颊微热道,“我晚上睡觉用不了那么大的床。”
虽然陶辉和宗阙不会有什么意思,但是要睡在一张床上。
青年的眸中有着纠结,陶辉小心开口道:“那个我晚上磨牙打呼翻滚特别严重。”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情侣都这么如胶似漆了还不睡一起,但他尽力了。
【宿主,你跟别的男人躺一张床,万一晚上搂上了,乐乐会气疯的。】1314小声说道。
“好。”宗阙应了一声,走向了里间。
陶辉重重的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的小命保住了。
祁喻看着走过来的男人,脸上的热度却在翻腾着,虽然最初对方做他助理的时候,偶尔两个人也会睡一个房间,一是方便,一是节省开支,但是那个时候他还没有这样的意识,只约莫记得阙哥身材特别好,令人羡慕的好。
现在对方比那个时候还要高上一截,祁喻看着对方将中间床板重新放平的动作道,却步在门外道:“你先换衣服。”
宗阙起身,看着青年红透了的脸颊,合上了隔间道:“嗯。”
一门之隔,祁喻也松了一口气,他坐在了一旁,有些无意识的拿过了一旁的电脑,看着陶辉手脚麻利收拾着单人床的样子。
他记得陶辉好像没有打呼的习惯,他工作室招人,第一看人品,第一看的就是生活习惯,一切抽烟喝酒有不良嗜好的都不会招进来,这还是宗阙定的规则,以前出外景,小伙子睡在外间安静的很。
祁喻思索着,那边陶辉收拾好东西,抓了抓头发,朝他尴尬笑了一下。
就是长的稍微有点儿帅,祁喻暗暗思忖着,要是杨哥在,他应该不会这样,但让小伙子跟阙哥睡一起也不好,不说小伙子笔直笔直的,跟阙哥睡确实挑战心理极限。
双方各有思忖,隔间的门打开时,两个人几乎同时挺直了腰背。
宗阙看着外面静坐的两个人,打开了洗手间的门道:“你先休息。”
“好。”祁喻看着他带上的门,起身将电脑收好,朝陶辉小声说道,“等会儿阙哥出来了你再去洗漱。”
“嗯嗯嗯。”陶辉小声点头。
仿佛这里不是睡觉的地方,而是什么秘密情报处。
祁喻进了里间,里面的床虽然分成了两个,但单体看起来也长,有点儿像学生时代的宿舍床,只是铺的很是柔软舒适。
祁喻躺在上面,拉开了放在另外一头的被子,将自己裹在了其中,夜晚上了些凉气,坐着其实不冷,但置身于这样柔软干净的地方,还是会让人舒适的想要喟叹。
他轻轻侧着身,在床头中间亮起的暖光中看向了隔了一小段距离的床,宗阙今晚会躺在那里,不像很久很久之前隔的那么远,一翻身就能够看到。
其实比起宽敞的大床,这样被包起来的床好像更舒服。
淡淡的玫瑰花香残留,祁喻轻轻闭上了眼睛。
宗阙洗漱完,收拾好东西打开隔间时,里面已经是一片安静,只有一侧的床上有呼吸起伏。
他放轻了脚步,带上门坐在了自己那一侧,暖光之中青年墨发微微散落,整个人拥在被中睡的很是沉。
一下午几乎不停歇的拍戏,因为是群戏,即使他的动作做到位了,也还是可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要再次重拍,补拍,即使晚上有时间休息,也已经累极了。
他睡的很是安静,宗阙坐在那一侧看着他随着呼吸微微颤动的睫毛,伸手过去摸了摸他的发丝道:“晚安。”
青年没有回答,只有浅浅的呼吸予以回应。
……
拍戏的过程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有意思,祁喻晨起就要上妆,而拍一天的戏,妆可能就要带上一天,只有衣服偶尔需要更换。
道具成功借来,其中除了威亚还有马。
江湖赶路,有轻功固然快,但策马才是常事。
而祁喻是擅长骑马的,宗阙记得他最初会的东西很少,虽然个子很高,擅长篮球,会弹吉他,但这在娱乐圈中是不够用的,而青年曾经经历过一次各种条件都符合,却因为不会骑马而被刷下来的遭遇后,便再也不愿意因为自己不会而被轻易刷下。
马蹄轻踏,一身白衣的青年轻松跨上,拉着缰绳摸了摸马颈,轻夹马腹,轻而易举的跑了一段,拉紧以后调转,从那密林之中奔袭而来,像极了画中之景。
【白马王子!】1314毫不吝啬夸奖。
哒哒的马蹄声传来,宗阙看着那奔袭而来的黑马和马上带着笑意的青年,在其拉紧缰绳停稳在身侧时上前,拉住了缰绳抬头问道:“还适应吗?”
“嗯,它的性情比较温顺。”祁喻看着站在马下的男人笑道。
他倒不是乱骑,而是接下来很多戏都要一起配合,建立默契会更容易达到导演的要求。
“喜欢马?”宗阙看着他摸着马颈的动作问道。
祁喻怔了一下,莫名想起了他上次的问询,上次说喜欢花,就送了一大捧花,这次说喜欢马。
按照对方的财力和习性,真的有可能送。
祁喻弯腰压低了声音道:“不用送这个,我没有马场可以养它。”
他是觉得骑马很畅快,但是平时拍戏够忙,根本没时间照顾宠物。
奢侈且浪费钱。
“等你杀青,一起去草原骑马?”宗阙改了主意问道。
这是邀请。
杀青已经是几个月后了,等到那个时候,他们也会一直在一起吗?
祁喻手指微紧,心中却怀揣着期待笑道:“好。”
虽然没有惊喜,但是宗阙说的话,除了要离开这件事,其他都会兑现,让人不能不去期待。
林木高深,晕黄与碧绿交错的疏影里,投射下一条条交错而笔直的光,落在那一上一下的两人身上。
马上青年逸然洒脱,笑意极盛,像极了穿越时空而来的侠士公子,马下之人身形笔直,剪裁得宜的衣服勾勒着他高大修长的身形,此刻拉着缰绳抬头凝视,就像是一次跨越时空而来的遇见。
他们说着话,其他或是在布置场景,或是找着人,或是偶尔抬头的人在看到这一幕时,许多人的目光都纷纷停留住了,似乎不忍心打破这样的画面。
“真是唯美,风景美,人也美。”穿着一身艳丽的服饰,正在被化妆师弄着头饰的女子啧啧两声感叹道。
“确实,祁老师这经纪人身高条件太优越了。”一旁的助理小声道,“就是看着有点儿……凶?”
“什么凶,那叫气场。”苌敏笑道。
小助理仔细看了一下道:“确实有气场,让人望而生畏的,但不是说是经纪人吗?为什么会来跟组啊?”
苌敏看着那里笑了一下道:“可能是这里比较漂亮,来旅游一趟,谁知道呢。”
不仅这处,其他人这些天大致也认识了宗阙,其他跟组助理或许不太显,但宗阙的气质太显眼了,即使他并不怎么出现在附近,而是在房车那里,还是会让很多人下意识去留意他的位置。
“阙总这个气质很不一般呐……”导演看着这一幕嘶了一声道。
“您不会想让阙总拍戏吧?”一旁的副导演看着老头发亮的眼睛说道。
其他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人家投资了三千万,直接让他们剧组一下子财大气粗了很多,很多预想都能够达到了。
虽然以往也有投资商塞人这种事,但没有拉着对方的手就让人演的。
“你不觉得羿这个角色很适合他吗?”导演朝那处打量着道。
“你说大漠那个高手?”副导演翻着剧本,“这要求身高能达到,但还得是个高手啊。”
武侠最重要的是什么,是打戏,阙总虽然身材很棒,但人家随手就有那钱,怎么会来吃这种苦。
“高手要的是气场,气场!他就是蒙着面,也能一眼看出那是个高手。”导演跟他拍桌子。
“那您去。”副导演说道。
导演叹了口气不说话了,圈里其他人未必清楚,他可是多少听说过的,宗阙对外看着是经纪人,实际上身家底子厚实的很,想让他来拍戏,无异于痴人说梦。
“导演,设备就位了。”助理过来喊了一声。
“准备开始了。”导演收回了目光道。
各处都有人喊着,祁喻看了一眼道:“我要拍下一场了。”
“嗯。”宗阙松开了他的缰绳道,“注意安全。”
“好。”祁喻笑了一下,在助理过来时招呼了一下,调转马头骑了过去。
宗阙退到了一旁远眺着,青年到了近前下马,身上被系着威亚,然后骑在了马上。
这一场戏衔接昨天的,奔赴遇袭。
场景准备,马匹踢踏,所有人的精神紧绷了起来,威亚随马匹骑行而移动,待有破风之声起,马上之人后仰倾身,起身时已折扇再避,似对箭雨无数,马蹄疾行,那一身白衣之人一手撑背而起,足上于马背之上用力,已登半空之中,身体飘逸如仙,落地之时气力延续。
一场戏以长镜头录制,毫无间断,十分漂亮潇洒。
“卡。”声音响起。
那落地之人轻舒了一口气,有人去牵马,导演则走到他的身边跟他交流着接下来的戏。
一段长镜头,但还是要补拍一些比较细节的戏份,一次次骑马,一次次飞身而起,逐渐形成一段完整的画面。
戏份集中,除了单人戏还有对手戏,文戏拍摄用到的设备不多,武戏几乎都集中在了这里。
一天下来,宗阙接到人的时候,青年浑身的气息都是急促的。
“我扶你回去。”宗阙扣住了他的肩膀道。
“没事,就是稍微有点儿累。”祁喻略微抻了一下,站直了身体道。
“没事吧?”导演过来问询,“没伤到哪里吧?”
“没事,回去休息一下就行。”祁喻平复着呼吸说道。
“你这段的打戏差不多了,这两天休息一下,看看场次再上。”导演说道。
“好。”祁喻笑道。
导演和工作人员离开,宗阙扶着他的肩膀道:“先回去。”
他声音略沉,祁喻抬眸对上他的视线,乖乖应了一声:“哦……真的没事,我有经验。”
他拍打戏的次数多了,虽然不算是专业的打星,但一些用力的方式还是能够注意到的,而且现在的条件比以前要好太多了。
宗阙没有说话,只扶着人离开了场地,上了房车时带上了门。
陶辉被关在门外,默默的靠在那里守着。
祁喻被扶着坐在了沙发上,抬眸看着身边的男人时本想再说点儿什么,在看到对方的神色时都咽了下去。
宗阙的神情没什么变化,只是眸中略沉,身上的冷气好像比以往更甚了很多。
生气了,祁喻以前虽然没见过对方生气的场面,却迅速辨别出了现在应该是生气了。
他乖乖坐着,宗阙起身开灯,拉下了遮光帘,他的身影近前,倾身时祁喻莫名吞咽了一下口水,被扣上腰时轻嘶了一声:“疼……”
他的话语在对上对方抬起的目光时戛然而止,默默瞥到了一边道:“只是吊威亚的时间太长了。”
他还有马上的戏份,全部都吃腰上的力,有点儿酸疼是很正常的。
“这里疼吗?”宗阙确认着他的筋骨问道。
“一点点。”祁喻感受着腰间的力道,看着对方垂眸认真的神色道,“阙哥,你还懂医学啊?”
还有什么是对方不会的?
“嗯。”宗阙从他的腰间松开道,“没有拉伤筋骨。”
“我说了没事。”祁喻看着对方起身的身影道,“我很注意自己的身体的。”
宗阙打开了一个储物格,从里面取出了药箱道:“嗯,脱衣服,我给你上药。”
祁喻眨了眨眼睛,脸颊上的热度瞬间升腾了起来:“我……”
“怎么了?”宗阙看着他踌躇的神色问道。
祁喻:“没什么。”
这个人为什么能把让人脱衣服说的这么自然?
宗阙坐在沙发上从里面取出了伤药,取出定量放在了一旁,祁喻看着对方目不斜视的动作,解开衣带时却还是带了几分难言的羞耻。
外袍脱下,里面穿着亵衣。
祁喻看着对方起身烧水的动作问道:“里面这件也要脱吗?”
宗阙转身看向了坐在沙发上满脸红透的青年,他身上还带着满妆,外袍落在一旁,发丝散落,看起来像极了被欺负了一样。
宗阙明白了他刚才的踌躇道:“不用,先喝药,趴在沙发上就行。”
祁喻怔了一下,脸上的热度一瞬间几乎能够将他整个人焚烧掉:“哦……”
宗阙将杯中的温水放在了他的面前,将要喝的药推了过去道:“这是一次的份量。”
“好。”祁喻乖乖端过道,“阙哥,我想先洗澡。”
出了一天的汗,别说大侠了,他整个人都快馊了。
“可以。”宗阙说道。
祁喻轻松了一口气,吃下了药:“那我先去找妆造老师取一下发套。”
“不用,我来取。”宗阙走过去道。
“这个好像需要专业的东西。”祁喻说道。
“有。”宗阙弯腰,从茶几的抽屉里取出了东西。
祁喻那一瞬间脑海里转过了一个名称,哆啦A梦的口袋。
他要什么,对方这里好像都有。
宗阙用化妆棉打湿,拆着青年的头套,在留意到青年微抬打量的视线时问道:“想要什么?”
“没……”祁喻收回目光,甩飞了自己脑海里的异想天开。
头套卸下,宗阙将其整理起来,祁喻起身时扶了一下沙发,却发现之前好像还不怎么觉得疼的地方开始酸疼了起来。
到嘴边的嘶声忍住,他勉强站了起来走向了浴室。
得忍住,万一让阙哥知道了,他洗澡的权利都会被剥夺,对方或许不嫌弃,但他会嫌弃自己。
一个热水澡,祁喻速战速决,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头套和衣服都已经消失了踪影。
宗阙察觉动静时抬眸,在对方迟疑走过来时起身让开了位置。
祁喻坐下擦着头发,却见对方拿起了吹风机,他的神情微微一顿,抬眸看了对方一眼,在风声吹起时任由对方的手指落在了自己的发顶。
这种时候听话比较好,阙哥虽然不容易生气,但生气了还是要顺毛捋。
短发干的很快,宗阙收起吹风机,让开时将抱枕递给了他道:“趴下吧。”
“哦……”祁喻接过,轻轻挪动身体,在对方转身时动了动发顶有些翘起的发丝,趴在了沙发上问道,“我不能坐着吗?”
“嗯。”宗阙应了一声,坐在了沙发旁,拉起了青年的衣摆。
腰部有气流拂过,祁喻趴在那里回头看了一下身旁的人,脸上的热度已然起了:“这个药不会沾到衣服上吗?”
“不会。”宗阙垂眸,沾着药的手按上了青年酸疼的地方。
温暖的触感触碰,祁喻浑身蓦然激灵了一下,呼吸微促,脸上的热度升腾,却有酸痛的感觉传递了过来,让脑袋都有些发麻:“轻,轻点。”
“经络疏通,你会舒服一些。”宗阙按的力道并不重,只是这种症状想要缓解,采用冰敷的办法他的腰腹会受寒。
祁喻趴在那里屏着呼吸,轻轻咬着牙,脸上已经红透了,按摩什么的都好说,主要是对方的手扣在他的腰上,存在感太强,幸好洗澡了。
虽然初始有些酸疼,但按摩这种事本身是很舒适的,再加上祁喻几乎吊了一天,吞服下去的药似乎发挥了效果,配合着那力道温和的按摩,在羞耻感渐渐褪去时,困意有些翻涌了上来。
他趴在那里微微放松了力道,宗阙松开他的腰部,擦去了手上的药油和他腰背上的药道:“这么喜欢拍戏吗?”
祁喻听到他的声音时意识已经略带了些昏沉,闻言转了一下头枕在胳膊上看向了他应了一声:“嗯,喜欢。”
初始或许半知未解,洋相百出,但后来越学越多,尝试不同的角色就像是接触不同的人生,宗阙扶持他,但他终是要靠自己一步一步走的。
“明白了。”宗阙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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