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的时间看起来很长,但一道题一道题的攻克,一节课一节课的度过,不知不觉就是几周时间。
期末考试越近,学习的氛围越浓,宗阙的竞赛在十二月底结束了,竞赛班暂时不用上课,学生各自回归班级,同样要准备期末考试。
宗阙回来,凌烁的神经放松了些,只是因为重视,难免回家以后还要多看一会儿书,在他三番五次没有按点睡觉以后,他晚上需要回去的地方也变成了宗阙的家,即使晚上试图多学一会儿,也会被勒令睡觉。
期末考试两天,紧张的气氛稍微散了些,反而因为年节,很多人在最后一场时心已经有些浮动,直到考试结束,试卷收上去,一切落于了一场狂欢。
学生们纷纷带着东西涌出教室,外面的寒风吹散了教室里的闷热感,此起彼伏的欢呼声更是让冬日光秃秃的校园充斥着生机。
凌烁出考场的时候见到了等在外面的人,心里裹挟的未尽的紧张感一瞬间好像全部清空了:“你们收卷收的快?”
“嗯,没收完直接让走了。”宗阙看着过来的人,接过了他手上的笔袋道,“拉链拉上。”
“教室里热的很。”凌烁低头,将敞开的羽绒服拉上了拉链,“期末考试什么时候出成绩?”
“年后开学。”宗阙说道。
“这是想让过个好年。”凌烁笑了一下,拿过了自己的笔袋道,“走吧。”
期末考试结束,学校陷入了一片安静之中。
一场大考结束,凌烁先是回家,算是报过信后,一群兄弟先是出去狂欢了两天,接下来的时间大多都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约会。
一起吃饭,看电影,爬山,滑雪,足以将之前学习的压力一扫而空。
冬天似乎没什么好看的,只是逼近年关,道路上原本光秃秃的树一一缠上了彩灯带,灰白色的看不出色泽,但等到年节时打开,一看就会很漂亮。
路旁的冰雪未化,屋檐沾了水汽的地方难免会形成一排排如同钟乳岩一样的水柱出来,青年轻轻起跳,直接掰了一节下来,拿在手上打量两下,戳刺过来:“还挺好玩的。”
宗阙看着那冰锥,将人从屋檐下拉了过来:“别站在那
“有点儿冰。”凌烁收回了手,换手拿着,有些握不住道,“你要玩吗?”
“不要。”宗阙说道。
“嘶……”凌烁倒吸了一口气,将有些化水的冰锥插在了一旁的花坛里,甩了甩手道,“算了,就当浇水吧,冻死了。”
冬日里总是会显得冷清,即使有雪,染了泥,这片背景好像也是灰白色的,车流和行人带来了一些生机,但深冬即便是行人身上的衣服,也是以深色为主。
而面前的人却穿了白色,其上的设计条纹增添了点儿灰色,穿在他的身上十分的帅气修身。
别人有别人的风景,而他的风景在冬日里也是鲜活热烈的。
宗阙从口袋里取出纸巾递了过去,凌烁接过,擦了擦手上的水,归还纸巾的时候直接将手插.进了他的口袋:“还是你这里暖和。”
手指在口袋里插.着不出来,宗阙看着他眸中的笑意,手放进口袋,握住了那有些冰凉湿润的手指。
因为刚刚摸过冰的缘故,指上一片冰凉,而那触手的干燥温热此刻竟带着有些滚烫的味道。
凌烁轻怔,缓缓勾住了他的手指,有些压不住唇角的笑意:“你不是怕冷吗?”
“不怕。”宗阙握着他渐渐温暖的指尖道。
“不怕你不敢握刚才的冰。”凌烁抽回了手,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以免路人起疑。
“不知道是什么水形成的。”宗阙说道。
凌烁愣了一下,看着自己的手,觉得自己的洁癖也要发作了:“你不早说……那你还握我的手?”
宗阙没给答案,只是看着路面上的车流,在绿灯亮起时朝着桥上走了过去:“对面有快餐店,可以洗手。”
凌烁明白,学霸的洁癖还是发作了,只是对他没有那么厉害。
这座跨河的桥很长,除了车行道,还有专门的人行道,围栏有些高,但从栅栏的缝隙中还是能够看到桥下的冰面,结冰数里,一片雪白。
宗阙看了两眼,凌烁也在看着冰面:“今年好像没人上去玩了。”
“非专业的地方存在安全隐患。”宗阙说道。
凌烁听了一耳朵,收回目光道:“我们要不明天去滑冰场吧,你会吗?”
烁哥上次滑雪没滑够,还能接着玩。
“不会。”宗阙说道。
凌烁揽着他的肩膀道:“没事,你的天赋一两天就学会了。”
桥的围栏缝隙不算宽,冷风裹挟着河上的水汽穿过,几乎能将人冻透,凌烁的手伸到了宗阙的手肘上方,宗阙收拢手臂,让他的手夹在那里取着暖。
他不怕冷,身旁的青年也不怕,即使在冬日里也能肆意燃烧,热烈如火,只是耳朵指尖不可避免。
但人再如何的暖,浸染在冰水中也会失温,也会熄灭,这个冬日,往后的每个冬日,他都希望能够看到他如今日一样的鲜艳如火。
凌烁看着身旁行走的人,凛冽寒风中他也一如既往的身姿笔挺,沉稳可靠,就是不爱笑。
他的手指轻动,试图往上跑,却被那手臂夹的更紧,直接中断了去路,抬眸时对上了对方看过来的视线。
“咳……”凌烁轻咳一声道,“我觉得上面更暖和。”
挠痒计划失败。
两个人一齐下了桥,那一侧的桥头挨着马路,桥下没什么人,这一侧的桥头却接着广场,而在桥下那里聚拢着人,又有人离开。
“往年都让人上,今年也不知道干嘛……”
“那么厚的冰层怎么可能破吗,不就是想让我们去滑冰场掏钱。”
“好容易到冬天……”
“算了算了……”
“晚饭想吃什么?”宗阙看着身旁竖着耳朵的人道。
“王鑫上次说这里好像新开了一家烤肉店,我们去吃那个吧。”凌烁收回了注意力,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我记得叫什么来着,等会儿我问问他。”
“嗯。”宗阙应道。
两个人离开了桥头,相携远去。
……
年关逼近,街上更热闹的时候他们不出去了。
住在一起,宗阙负责每天的餐饮安排,凌烁则拾起了荒废了几天的学业,也就几天不见,脑子就跟生锈了一样,互看都有些陌生。
但也因为假期,宗阙只给他安排了早上的学习,到了下午就可以玩。
宗阙这里只有一台电脑,但有两部手机,不想出去,两个人或是待在一块打手游,或是宗阙看着书,凌烁在一旁带着他那群菜的真实的兄弟。
宗阙手里的书几乎放在膝上,身旁的人打游戏刚开始还会注意,一到激动时,那拿着的手机就会不自觉的拉近。
宗阙每每需要伸手,将他的手臂拉远一些。
“对了,你今年过年在哪儿过?”凌烁每每讪笑一下,但是服管。
“回家。”宗阙说道。
年节的时候宗父会回来,商场上的人会来往,他虽然不必参与,但需要在。
“哦……”凌烁跟他靠在一起,手指轻动着屏幕,心里有些遗憾,“我还说你要是家里不过年,去我家过呢。”
“以后有机会。”宗阙说道。
凌烁抬头看着他,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笑道:“我是想着你要是在,可以多收一份红包,你们家那边什么时候放人?”
“初三。”宗阙说道。
“那到时候过来拜年。”凌烁说道。
学霸帮他这么多,他父母要是包红包,那肯定会包个大个的,不要白不要。
“好。”宗阙沉吟了一下问道,“你要来我家吗?”
凌烁怔了一下,轻轻眯了下眼睛道:“我去。”
他倒要看看到底什么样的父母这么不负责任,欺负他的人。
“嗯,你要输了。”宗阙收回了目光道。
凌烁看向了屏幕,自己的角色不知道挂机了多久,而己方已经快被推到底了。
聊天框那里打了一排的字:[烁哥你掉线了?!]
[烁哥,你快回来,我们要输了!]
[烁哥,四打五我们真的打不过!]
凌烁打字,操纵着角色出门:[回来了回来了。]
游戏真是影响恋爱啊。
……
凌烁是在二十九的那一天回去的,宗阙也是同样。
越到年节,年味越浓,但是街上张灯结彩,宗阙自己的家里却不过是门口换了幅对联。
年节本是假期,本来佣人们都该放假的,但是宗父要回来,几乎所有人都留在了家里,四处打扫准备着。
“宗阙回来了,吃饭了吗?”张姨在他进门时打着招呼。
“吃过了。”宗阙说道,“我先上去休息了。”
“哎,好。”张姨说道。
一切都是打扫过的,宗阙的房间也很干净,只是因为很多东西拿走,这里看起来有些空荡,但不过是住几晚,也不影响什么。
手机震动,宗阙将带回来的东西放下,摸出了手机,看到了新发过来的消息。
凌烁:到家了吗?
宗阙按着键盘:到家了。
他站在窗边,拨通了对方的电话,那边却是挂断了,紧接着消息跳了过来。
凌烁:我妈让我陪她出来采购,现在不方便接电话,回家跟你唠,乖。
宗阙:“……”
消息继续跳动,发了个飞吻亲亲的表情过来。
宗阙按着手机回复:知道了,走路别看手机,小心撞到人。
凌烁笑了一下,回复道:遵命。
“凌烁。”凌母叫人不见,回头叫着站着不远处的儿子。
“来了,怎么了?”凌烁塞好手机走了过去问道。
“跟谁发消息呢?”凌母提着衣服问道,“笑的跟只偷了腥的猫似的。”
“妈,你能不能换个比喻,我这样的好歹是个老虎。”烁哥不满,猫听起来也太软了。
“你还老虎?你就是个老虎,也是个小老虎崽子。”凌母拍了一下他的后背笑道,“在学校谈朋友了?”
凌烁这边还没有来得及反驳,听到这话时僵了一下:“没有,刚才王鑫讲了个笑话。”
“嘁,还瞒着,我又不阻止你,只一点,不准做坏事啊。”凌母将衣服比了比道,“这身挺好,去试试。”
“哦……”凌烁接过进了试衣间。
以往他绝对不会如此听话,但今天不能让他妈的话题继续下去,要不然该露馅了。
夜晚的时候凌烁的电话拨了过来,宗阙戴上了耳机,有些安静的房间因为对方带着些许气息不定的声音而瞬间热闹了起来。
“等久了吗?我妈真能逛啊,我下次再也不跟她去了。”烁哥活生生变成了一个提东西的移动货架,要不是实在拎不下,他妈还能买!
“没有。”宗阙从书桌前起身道,“买什么了?”
“衣服买了很多,还有过年要送的礼。”电话那头的人伸着懒腰,发出了些许声音,“我就是跟着,也不知道买了啥。”
“累了先休息一会儿。”宗阙说道。
“在躺着了。”凌烁在床上翻了个身,看着身侧跳动着时间的手机,心思轻轻浮动,脸上微热,“想你了,你有没有想我?”
换以前,烁哥绝对说不出这么肉麻的话,但又没有外人,虽然只分开了几个小时,但看见什么,脑海里都能跟学霸挂上钩。
“嗯。”宗阙应道。
“你父母不在你旁边?”凌烁想起了这一茬问道。
“明天回来。”宗阙说道。
“哦……那今晚我陪你。”凌烁撑着床坐起,心疼坏了。
想想他们家学霸那么优秀,好容易回趟家,父母还不着家到除夕才回来,空荡荡的屋子里就剩学霸一个人,想想都觉得孤独寂寞,可怜兮兮。
宗阙听着他的语气道:“你怎么陪?”
“打电话,今晚都不挂。”凌烁说道,“你叫我就在。”
青年的声音清亮而带着些许不明显的磁性,透着点儿心疼的温柔,的确让人眷恋。
“好。”宗阙应道。
电话一直未挂,两个人所说的也不过是一些生活琐事,到洗漱时双方各自收拾,上床睡觉。
“晚安。”宗阙将手机放在了一旁道。
“晚安……”凌烁躺在床上有些心热,“亲一下。”
宗阙沉默了一下:“怎么亲?”
“就这样,ua~”凌烁对着手机发出了声音,“学霸,爱你。”
烁哥隔着手机相当放肆,但话说出来,却是连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
宗阙:“……”
“快亲,我都亲你了,别不好意思。”凌烁兴致勃勃。
“见面。”宗阙说道。
“不要。”凌烁在床上翻了个身,“你亲一下我就睡觉了,快点儿嘛……”
他拉长放软了语调,似是撒娇一般。
宗阙眉心轻动:“别闹。”
“快点儿,亲一下就睡了……”凌烁喉咙里发出了声音,期待有,听着学霸为难的声音更兴奋了。
一边唾弃着自己真坏,一边又兴奋不已。
烁哥就要闹,反正学霸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凌烁。”手机那边传来了微沉的一声,“乖一点。”
声音入耳,凌烁的耳尖轻轻动了下,摩挲着手机,像是能触碰到那个人一样心热:“算了,你不亲我,那我再亲一下,学霸乖,让烁哥亲一下,ua~哈哈哈哈……”
青年使坏成功的笑意十分放肆且快乐,而隔着屏幕,宗阙暂时拿他无可奈何:“乖乖睡觉,晚安。”
“晚安。”凌烁将手机放在了一旁,拉上了被子。
深夜陷入寂静,宗阙闭着眼睛,那样的笑声似乎还萦绕在耳侧,只是思绪渐沉,旁边传出了一声轻轻的翻身声和极轻的询问:“宗阙,你睡了吗?”
“没有。”宗阙回答了一声,“闭眼睡觉。”
“哦……”凌烁翻身,闭上眼睛,心里的雀跃却未消。
手机很是安静,他躺在床上又翻了几下身,隔了许久再次去问,那边已没了回信。
“睡这么快……”凌烁继续翻身,看着天花板,发现自己睡不着。
在宗阙身边待久了,现在总觉得床上有些空荡。
他睡不着,对方却睡的踏实,难道就没有一点儿激动雀跃,难道他不在身边就不想他吗?
烁哥思维跳跃,打开灯摸着手机,恨不得从手机里把人拽出来,却又舍不得打扰他睡觉,只能默默放回去,再关上灯,然后成功失眠了。
电话延续了一晚,宗阙晨起时,手机那边传来了些许翻身的声音和小小的呼噜声。
青年一般只有困极的时候才会有这样的情况,宗阙将自己的麦克风调了静音,将东西收拾好,去了洗手间。
出房门时电话没有挂断,宗阙佩戴上了蓝牙耳机,那边轻轻翻身,呼噜声消失不见了,但还在睡。
跑步,吃早餐,宗阙开启一天的工作学习,直到快十二点的时候,那边才传来了些许支吾不定的声音,伸着懒腰,喉咙里发着轻轻的应声。
轻轻的敲击声传来,还带着些许疑问:“几点了?”
宗阙打开了麦克风回答道:“还有五分钟12点。”
“哦……”青年有些困倦的声音传了过来,下一刻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传来,夹杂着被子翻开和床垫重压的声音,隔了半晌,再传过来的声音带了点儿心虚,却清醒了,“我昨晚失眠了。”
烁哥是无辜的,早知道不打电话这么久,结果睡懒觉被抓个正着。
“嗯,起来洗漱,该吃饭了。”宗阙说道。
“唔……我现在就去。”凌烁下了床,却听到了手机那边传来的敲门声,“有人敲你家门。”
“嗯,我先挂了。”宗阙预计是宗父回来了。
凌烁也有些意识到了:“好。”
电话挂断,凌烁看着时长,沉吟了一下,觉得自己还是需要尽早将学霸从那个虎狼窝里拯救出来,放在那里真不放心。
宗阙收起手机打开房门,张姨站在外面道:“宗阙,宗先生回来了。”
“嗯,知道了。”宗阙应了一声,带上房门下了楼。
即使父子之间交流很少,对方回来,他也应该去打个招呼。
宗父回来,前后跟着的人不少,带回来的东西一一有人搬进来,他进门时听到了楼上传来的声音抬头,在看到楼上下来的青年时眉头轻蹙了一下。
上次见时,儿子是躺在病床上,而这次见,却是挺拔如松,眉目不锋利且平静,不像之前见的时候,虽然看似稳重,但是总是显得浮躁和爱好展现。
他成长了,但好像成长的有些太稳了,那双眸中没有丝毫期待和胆怯,就好像不知不觉,已经从少年成长成了一个男人。
“爸,你回来了。”宗阙对上他打量的目光开口道。
他的身影站的不近,宗父却发现他的个头似乎有隐隐超过自己的势头。
没有期待和胆怯,同样没有什么怨恨的情绪,就好像他只是一个名义上的父亲。
“嗯,听说你最近成绩不错。”宗父脱下了外套,交给一旁的佣人,坐在了沙发上道。
“还可以。”宗阙倒了一杯水,放在了他的面前道,“您最近也辛苦。”
他确实对面前的人没什么感情,只是因为这副身体的血缘在,有些场面需要过。
或许对方有一时的不适应,但很快他就会发现好处,互不干涉是最好的。
对方抚养,他未来也会尽赡养之责,无关感情,更像是一场合作。
“也还好。”宗父端过了水杯道,“钱够花吗?”
“嗯。”宗阙应了一声,端起自己那杯水坐在了沙发另外一侧。
“听说你转学到了海城一中。”宗父看着淡然落座的人,那一刻有些觉得自己面对的不是儿子,而像是生意场上的合作对象,“附中那边出什么问题了?”
“没什么问题,想换个环境。”宗阙之所以还留在这里,是在等午饭。
“最近也没在家里住。”宗父说道。
“那边离学校近。”宗阙回答道。
“听说你跟凌家的儿子走的很近。”宗父看着坐在那里的儿子,难得对上了对方看过来的目光。
虽然琢磨不透情绪,但这是在意的表现。
宗父虽然常年在外,但是刘助多少会汇报儿子的信息给他,说明他的决定,成绩,以及跟人的交往。
“嗯,关系还不错。”宗阙看了他一眼,确定他目前还不知道他们双方真实的关系。
虽然知道了也没关系,但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
宗父听着他的话,倒是笑了一下:“你没觉得我在监视你?”
虽然见得少,但他看人的眼光还不错,不仅是性情,这个年龄的人都不喜欢处于被监控之中,尤其是他可以自主做出决定而不告知他的时候。
“这是明面上都知道的事,算不上监视。”宗阙看着从厨房出来的张姨,起身道,“吃饭了。”
他一语就是终止谈话,宗父愣了一下,虽然觉得儿子有些陌生,但这才是他与人相处最习惯的方式。
饭后父子打过招呼,宗阙回了房间,宗父则进了书房,这个家再次陷入了安静。
城市禁放烟花,大年夜里这座房子跟以往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晚饭改成了饺子,从窗户望出去,多了一些彩灯。
宗阙对此没什么感觉,因为从下午开始,他的手机消息就没有停下来过。
有王鑫他们的拜年,更多的是凌烁的,有询问的,有关怀的,还有在家里到处贴福,贴对联的,甚至别出心裁的挂了一些小红灯笼。
凌烁:我跟你打包票,我妈买的灯笼那群小的没人爱提。
凌烁:给你看我包的饺子,手艺不错吧。
凌烁:这烟花挺好看,就是续航时间短,可惜这两年禁放,在自己家院子也只能放小的。
凌烁:孩子真的好烦,我妈竟然说我以前比这还烦。
凌烁:新年快乐。
时间卡在了新年的零点,宗阙看了半天的消息,也回了半天,收到消息时拨通了电话,那边传来了十分热闹的声音和青年带着喜意的恭贺声:“学霸,头彩,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宗阙的眸底映着窗外的夜色,将那闪烁的彩色也映了进去,“宝贝,新年快乐。”
“哦……唔……”凌烁握着手机的手微紧,心口跳的有些听不到身旁的声音。
这是犯规,哪有人拜年的时候突然叫宝贝的。
明明听别人互相称谓好像有些肉麻,可是这个人,却好像他真的是他珍而重之放在心上的宝贝一样。
烁哥也不想这么容易心动,但不行。
“那什么,王鑫也打电话过来了。”凌烁好容易找回了自己的话头道。
“十二点过了,早点休息。”宗阙说道。
“好。”烁哥觉得他今晚又要失眠了。
电话挂断,凌烁接上了王鑫的电话,轻碰了一下的脸,发觉有些热时,一时有些庆幸家里因为孩子多,没人顾得上他:“有事启奏。”
“陛下新年快乐,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滚,一晚上就你红包抢的多。”
“谁说的,学霸那每次都是运气王烁哥你是视而不见!”
……
年初一宗家热闹了起来,宗阙随着宗父见了不少人,算是打过照面,凌烁那边却带着一群大的小的,操作着遥控车,满院子的玩,口袋里都是满满当当的钞票。
初二的时候有人离开了,也有各处拜年,年味未淡,宗家仍然有人拜访,只是宗阙那里却收到了消息。
凌烁:你家在哪儿啊?我去你家拜年。
宗阙沉吟,发了地址过去:多久过来?
凌烁看着地址,搜索着路线远近,南北城的距离,坐车都得一个多小时,大过年的他钱叔还放假,坐地铁起码得从家里出去,烁哥不会开车。
“大早上的准备去哪儿啊?”凌母看着儿子站在大门口的身影问道。
“去学霸家拜年。”凌烁琢磨着,转眼看见了守岁刚刚睡醒的他爸,“爸,你开车送我去学霸家一趟。”
“哎呦,刚醒就给我派任务,等会儿吃了早饭,一起去一趟。”凌父笑了一声道。
“干嘛一起去?”烁哥不满,他一个人那是约会,带一家子那是示威。
不对,示威,示威好啊,这样对方就知道学霸是有人罩着的了。
“人家帮你这么久,顺路过去,打个招呼是应该的。”凌父坐在了餐桌前道,“先吃饭。”
“哦……”凌烁乖乖回去了,并发消息:我吃完饭去,估计得两三个小时。
宗阙看了一眼回了消息:不着急。
……
饭后出发,凌家留了人在家招呼,凌家父母带上了凌烁一起出了门。
“地址在哪儿?”凌父带上车门时问道。
“华宁道那边,南山华府。”凌烁点开地图道。
凌父有些诧异,伸手道:“手机给我。”
凌烁将手机递了过去道:“怎么了?不认识路?”
凌父看着地图,眸中划过了一抹深思道:“你再下去带点儿礼。”
“行,知道了。”凌母看了他一眼明白了。
“怎么了?”凌烁接过手机问道。
“没什么,你玩你的就行。”凌父在车上导着地址。
他能看出来宗阙不是一般人家养出来的孩子,不说衣着,谈吐和气势也不是轻易能培养出来的。
海城是个富庶地,有钱的人家不少,他原本没想着去探查对方的身家,本来就是儿子的朋友,搞的太复杂反而不美,但他之前觉得宗阙熟悉,现在却找到了源头。
南山华府是高级别墅区,寸土寸金,一般的富庶是买不起的,宗阙,宗家,在海城也是排得上号的。
“嗯?什么啊?”烁哥讨厌大人的卖关子,但他爹这样就是不打算告诉他。
凌烁查看着那里的地址,南山华府旁边还间隔着一个别墅区。
住在这里应该算是有钱的,但也不排除是租的,要不然学霸也不能一个人被扔在那个小房子里,还用一个小破手机。
烁哥脑补了各种恩怨情仇,凌母已经取了东西放进后车厢,重新坐在了副驾驶上。
一家出发,凌烁已经养成了不在车上看手机的习惯,只戴了耳机听英语音频,不是他勤奋,而是就两三天不看,他记得英语单词就快不认识了。
车上本来会有些轻晃,凌烁又听着催眠的东西,再加上昨晚失眠,不一会儿就在梦里跟英语单词单挑去了。
直到前面传来了呼唤声:“凌烁,醒醒。”
“儿子。”
凌烁睁开了眼睛,下意识摘下了耳机道:“怎么了?”
“到了,让小宗开门。”凌母说道。
“哦……”凌烁有些困倦的低头,按下了些许车窗让冷气透进来,拨打着电话,“喂,学霸,开门。”
“嗯。”那边应了一声道,“开了,在7号,我到门口等你。”
“好。”凌烁挂了电话抬头道,“在7号……楼?”
车子行驶,直接进了向两边敞开的大门,入目所见道路宽敞,种植着常绿灌木,就是一眼看不到建筑,而路边设着路标指引。
车子顺着路标转向,凌烁不是被风吹得清醒了,而是因为道路两侧的景色清醒了。
林木掩映间,他终于看到了其中的建筑,宽敞奢华,一眼看过去跟庄园似的,即使凌烁对金钱再不敏感,也知道这样的房子是很贵的,以他手头的积蓄,大概也就买个厕所。
学霸住在这里?那为什么要住在那个小房子里?又为什么用个小破手机?
难道是私生子?!
烁哥脑洞大开,已经脑补到学霸平时不受待见,倍受排挤,只有过年才能回来一趟的惨痛经历。
车子行驶了几分钟,在一栋标注着七的路标前转道,此处大门打开,驶进了那座平坦的花园,而站在门口的人已经朝这边走了过来,孤零零的一个,一看就好像遭到了排挤。
车停稳,凌父下了车,宗阙走过去打了招呼,拉开后车门时已经做好了被瞪和算账的准备,但是青年从其中下来,却是满眼的心疼。
宗阙轻动眉头,有些弄不清楚他的脑回路:“衣服拉好,别着凉了。”
“哦……”凌烁拉好刚才因为上车解开的外套,看着面前的人小声道,“我父母说要来拜访一下,不打扰吧?”
就算是私生子,他这个腰也撑定了。
有什么恩怨那是上一辈人的事情,他们不想要,他要!
“不打扰。”宗阙跟凌母打着招呼,伸手接过了她给的礼,带着一行人进了家门。
进门时礼交给了佣人,宗阙换鞋的时候宗父已经看向此处起身,走了过来:“凌总,久仰。”
“宗先生。”凌父伸手,与其握了一下手,“今天家里孩子要过来,打扰了。”
“客气,里面请。”宗父说道。
双方寒暄,桌上又沏了新的茶,看起来正式又友好。
宗阙不参与其中,只是看向了身旁的青年,试图解析出他的思路。
凌烁看着这和谐的一幕却有些迷茫,这个家很大,但好像没有女主人,也没有什么尖酸刻薄排挤的画面,就是有些空。
“这是家里孩子,凌烁,这位是宗先生。”凌父落座时说道。
“叔叔好。”凌烁看着跟宗阙有几分相似的人打了招呼,却有些摸不清头脑。
“你好。”宗父看向凌烁点了一下头。
人长的倒是漂亮,也还算大方,但还太年轻,心性未定。
“爸,我们先上去了。”宗阙打招呼道。
“去吧。”宗父说道。
“走吧。”宗阙看向了身旁有些拘束的青年道。
“嗯。”凌烁朝父母那里示意了一下,在母亲朝他颔首后跟上了宗阙的身影,但上楼时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一瞬间有一种父母双方婚前见面的感觉。
凌烁转头,连忙甩掉了那种想法,在宗阙开门时走了进去,看着这宽敞明亮的房间,思绪在慢慢导回正轨。
宗阙关上了门道:“想喝点儿什么?”
“你不是私生子?”凌烁转身看向他问道。
宗阙听着他的问题眸光轻动,终于找到了他思维的起始点:“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私生子?”
“你不是私生子为什么住在那个小房子里?”凌烁轻眯着眼睛问道。
“那里离学校近。”宗阙从他的身旁走过,倒了一杯水,放在了桌上道,“坐。”
“那你为什么要用个小破手机?”凌烁跟上了他的身影问道。
“破手机?”宗阙落座看向他道,“那款体型小,续航时间长,功能足够了。”
凌烁缓缓坐在了他的身旁,紧紧盯着他,努力思索着自己觉得学霸很穷很可怜的原因:“那你穿的衣服连个牌子都没有。”
“手工定做的。”宗阙回答道。
凌烁沉了一口气继续提问:“那你说父母不管你。”
宗阙答道:“他们处于离异状态,我跟父亲,他常年不在家。”
“哦……”凌烁应了一声,发现学霸说的好像都是实话,好像是他误解了,“那……那……”
那他不就是自我脑补式的关怀?学霸这样的根本就不需要他罩着!
“还想问什么?”宗阙看着面前纠结的人道。
烁哥的羞耻心已起:“那你干嘛不直接住到学校附近?”
住那么小的房子,也没有什么贵重物品,他会误会也很正常。
他的问题问出,却没有听到答案,抬眸看向对方时福至心灵,直接起身按上了宗阙的肩膀,唇角勾了起来道:“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宗阙对上青年逼近的视线道:“因为用车方便。”
这是唯一的破绽,但如果骗他,以后需要无数个谎言去圆。
“我好像从来没见过你家的车。”凌烁捧上了他的脸颊笑道。
他但凡见过,也不会怀疑学霸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可怜。
“你见过,你帮我的那天晚上,就在你家车后面。”宗阙看着他道。
“那……”凌烁回想着那天晚上道,“那我要送你回家你不说!你干嘛骗我?”
烁哥有点儿委屈,他觉得自己特别心疼面前的人,觉得他受欺负被排挤,把他当兄弟所以才天天带上他,结果他有车还装穷,总不能是为了省那么点儿油钱!
宗阙看着青年的神色,摸上了他的脸颊道:“抱歉,那晚你帮我的时候一时想偏了。”
一个谎言需要无数谎言去覆盖,但如果再回到那个时候,他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去靠近他。
“想偏了?”凌烁有些不解。
“被罩着的感觉很不错。”宗阙摸着他的眉眼道,“会上.瘾。”
被毫无条件的保护,被真切的关心,面前的人心肠炙热,被圈定在他的范围内,就能够毫不吝啬他的光和热,还没有靠近,就已经获得了偏爱。
“上.瘾?”凌烁轻怔,心中有些微漾,“就为了让我罩着?”
为了让他罩着,他家正直的学霸竟然装小可怜!烁哥觉得自己该生气的,撒谎是不对的,必须严惩,但是……他心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