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必理会?既是同宗,叫声师叔也是使得的。”紫清真人说道。
“你刚才可是要挖人家弟子做徒弟。”青极真人端着茶盏提醒道。
乐幽看着他们玩笑,在师尊看过来时拱手行了一礼,走到了他的身后站定。
“名单可有疑?”天则长老问道。
“未有。”宗阙将玉简递回,“有劳。”
“同宗之人,守望相助乃是寻常。”天则长老说道。
“小乐幽,喝不喝酿?这是酿了百年的醇酿,入口甘甜。”紫清真人还在逗那小小少年,看着他强装淡定却又难忍好奇的模样,心中纳罕。
小家伙初来时还拘谨的不得了,如今身上却有了鲜活之气。
“酿?”乐幽问道。
“嗯,里面加了百花蜜,喝上一口飘飘欲仙。”紫清真人笑道。
乐幽眸中有些向往,却是想起师尊所言行礼道:“多谢前辈,但晚辈不可无功受禄。”
“长辈赐,不可辞。”紫清真人笑着看着小少年愣住的模样,心里跟猫挠似的,她养的徒弟中为何就没有这样漂亮端正,让人想逗上一二的。
乐幽下意识看向了师尊,想要上前受赐时只听那冷质之声说道:“见面礼还未给。”
乐幽愣住,其他三位也皆是愣住,天则长老捋着胡须笑了一声,将一枚戒指放在了桌面上道:“此为玄金戒,离宝器只有一线之隔,内中空间无限,可抵元婴修士三击,赠予你弟子做见面礼。”
“天则长老出手大方,我青极峰不及,便赠一些上品丹药作为日后所用。”青极尊者取出两个玉瓶和一个玉匣笑道,“此为筑基丹,正好合他用。”
“见面礼自是带了。”紫清真人取出一柄长剑放在了桌上,那剑比之寻常的剑小些,却是修体如红玉一般,“此剑名为炎玉,上品法器,我观他年岁尚小,寻常的剑挥起来吃力,此剑便赠予他做练习之用吧,只一点,见面礼给了,可能让我带回去玩上两天?给我那徒子徒孙们都瞧瞧,立立榜样?”
乐幽本是惊讶他们所赠,闻言时往宗阙身后挪了挪。
“幽,长辈赐,不可辞。”宗阙收了桌上之礼递到了乐幽面前道。
“是,多谢诸位前辈。”乐幽伸手接过行礼道。
“你不反驳便算是答应了。”紫清真人托腮笑道。
“他若愿往即可。”宗阙起身道,“事已毕,失陪。”
宗阙转身,乐幽收起一应东西,又恭恭敬敬行礼,转身加快步伐,小跑了几步跟上。
他们的身影在踏至堂门时消失,紫清真人嘀咕道:“不答应,我到时候悄悄偷回我紫清峰。”
“那寥郅真人恐怕会一剑劈了你的峰头。”青极尊者笑道。
“平辈相交是极好之事,寥郅能解其中意。”天则长老摸着胡须叮嘱道,“只是你不可将你那套教给那孩子,正道之中,端正行事为最佳……”
“我想起紫清峰中还有事,告辞。”紫清真人直接消失。
……
一大一小两道身影齐落寥郅峰上,一年未归,此处虽有落叶堆积,却仍是旧时之景,宗阙挥手,院中落叶尽除。
乐幽站在一旁,观此景仍觉震撼。
“见了三位化神修士有何感?”宗阙步行至洞府前询问道。
乐幽跟随其后,思忖道:“三位前辈行事各有章法,天则前辈威严慈祥,几位前辈隐以他为首。”
宗阙踏上台阶入内,落座榻上,看着面前眼睛明亮的小少年道:“继续。”
“诸位前辈不以大能威严视之,一为爱护弟子,二为师尊之故。”乐幽站在他的面前说道。
化神大能,尤其是上穹仙宗前几位的化神大能,在外界颇受景仰,外界修士每每提及时皆有敬畏之意,以天则长老为例,坐镇上穹仙宗数千年,对魔修震慑甚深,即便师尊如今取而代之,其积威仍是深重,师尊虽为首位,亦对其十分敬重。
青极尊者为炼药之人,一身炼药手法备受修真界敬仰,人脉极广,出手丹药必为外界争抢。
紫清真人习一身紫火,虽看似喜欢玩笑,可她实力卓绝,曾单枪匹马闯过魔修地盘,当着魔尊的面击杀了害她弟子之人,甚至大战数日,全身而退。
师尊自是不输分毫,可化神大能并非练气修士想见就见,得其玩笑与见面礼,如此玩笑,无非是不想让他紧张。
故而师尊未阻止,他亦只是有些惊讶他们与传言中不一样,有些受宠若惊。
“极好。”宗阙听他见解说道。
此方世界实力为尊,即便有他护着,该明白的道理需明白,该执的礼数也需执。
“师尊谬赞。”乐幽眉眼弯起。
“紫清峰弟子众多,你可与其平辈相交,外出也可守望相助。”宗阙说道。
“是。”乐幽应道。
“去瞧瞧你的见面礼。”宗阙说道。
“是。”乐幽闻他此话,知道此时问话了了,上前几步行至榻边,将储物戒中的东西一一摆放在了榻上仰头说道,“师尊,此玄金戒太过贵重,若带出去反而惹眼。”
“为师为你施加障眼法即可。”宗阙看着面前已初识人心的小少年道,“此物佩戴,日后出行也会安全一些。”
“是,多谢师尊。”乐幽将那戒指戴在了指上,旁边的大手拂过,原本溢着金光的戒指已变得与普通储物戒无甚区别。
丹药自是上品,一瓶快速恢复灵力,一瓶疗伤,开启时只闻一丝,便让人体内灵气翻滚沸腾,而那玉匣中的筑基丹更是极好的东西。
“此物筑基可用。”宗阙看着那筑基丹的品质道。
“师尊不是说不可依赖丹药?”乐幽仰头问道。
“不可依赖,但为增益可行。”宗阙说道,“若突破不足三成,仰赖此药,只会削弱痕迹,若气息圆满,突破九成,此药为增益,可使根基更深厚,其中差别,你可明白?”
“是,徒儿明白。”乐幽说道。
“可定下时日?”宗阙问道。
“徒儿还想打磨一段时期,此次师尊化神大典之后再行突破。”乐幽说道。
“极好。”宗阙摸了摸他的头道。
……
灵气环绕,丝丝缕缕如烟雾,仙鹤齐飞,礼乐之声响起时头顶艳阳投下霞光,一片云清风明之色。
各路修士齐聚,或是步行登山,或是乘坐法器,又或是直接落座半空中,气势交错,一应鲜果佳酿自有宗中弟子奉上,十足盛事。
此处峰顶极广,只峰顶落座之人便有上千,一应按修为排序,每每间隔不用修为难听其细语。
五位宗主登临虚空,互有问礼,更是让场面盛大。
“寥郅尊者化神大典,竟有这么多人前来恭贺。”有人轻语。
“不可妄议。”
“五位宗主齐聚,修真界少有这样的盛事。”
“寥郅尊者修为深不可测,当为正道第一人。”
“听闻他不久前方归。”
“传闻其已有弟子,不知如何?”
“未曾听闻来历。”
入此之人纷纷落座,那巍峨洞府之中身影浮现,众人皆是噤声,直观那墨白长袍从洞府中迈出,身形高大修长,他身上并无多余缀饰,可气势已出,元婴修士尚可观,其下修士皆是低下了头不可直视。
那道身影站定,一身如玉的小少年立于其身侧,使众人皆是交口称赞。
“那便是寥郅真人的徒弟?”
“果真不错,有尊者之风。”
众人不待细观,那道身影已带着那小少年落于虚空之中,气势落定,未输周围大能分毫,反而自成一方气势,让落座之人皆是凝神屏息。
“今日化神大典,多谢诸位前来。”那道声音从空中而落,并不雄浑,可低沉平静之声震慑之力却更透人心,“略备薄酒,不成敬意。”
“能来此大典,是我等之幸。”
“恭贺尊者得成化神。”
“尊者客气……”
互相往来,大典已开,前来之人纷纷献礼,修为低者先献,辟谷之下多为弟子,乃随师前来,金丹以上献礼,偶尔也会有令人惊叹之物,但大多却是于火系修士适用,一看便是做了功夫。
金丹修士之物于化神修士往往难有大用,可于其弟子却不同,寥郅尊者收徒,就这么一个,且为真传弟子,修真界中早有耳闻。
贺礼献上,每每有看上时也并不白要,一些回礼自虚空而来,多是让人欣喜。
待到元婴时,所出之物有些让化神修士都会咋舌,各番宝物齐出,却还是不及五大宗门所赠贺礼,天材地宝非极地不可得,非寻常修士可以企及。
宗阙收受坦然,乐幽跪坐其身侧,即便一年所见颇多,亦跟随师尊去过无数地方,还是会为五大宗门的大手笔而惊叹。
大典持续十日,恭贺之声无数,除了赠礼,亦有交谈。
各大宗门宗主更似君子之交,坐镇各方仙宗,未有纷争,自不至于低头讨好,只每每敬酒,算作认识,而除大典赠礼,前来的化神大能皆是赠了乐幽见面礼。
乐幽一一见礼,并不能直视,即便师尊在身侧,诸位大能并未将气势延展,可未收敛,就非他所能直视。
“尊者,不知灵器可否于老夫一观?”泰元器宗宗主开口道。
他一身灰色,发色已近灰白,气息却是内敛,本不如何开口,如今所言,仍是武器。
玄一老者,宗阙听闻过他的名声,以绝顶炼器之道居于泰元器宗宗主之位,一生炼器无数,更有无数灵器问世,如今不少化神修士的本命灵器皆是出自他手。
恒垚出世时,这位老者也因将毕生心血皆尽最后一件灵器中而离世,如此遗物,已有一线踏入仙器,为各方修士所争夺。
“可。”宗阙取出长剑之时,灵气覆盖其上,其从手上脱出。
既为所用武器,除非其上神识印记抹去,否则他人不可抢走,自然,非修为高出数重者不可抹去其上印记。
宗阙覆盖灵气不是怕被夺,而是那并非一件灵器,既要做,自然要做到最好。
“多谢尊者。”玄一老者接过,苍老严肃的脸上难得浮现了轻松之意,他将那剑浮于面前,小心打量,眸中惊叹,“此剑极妙,不知老夫可否与尊者探讨炼器之道?”
“可。”宗阙应道。
“如今甚好。”玄一老者细细打量,眸中之光如见世间最美之景。
“不知此剑为何品级?竟能让玄一尊者如此爱不释手?”另外一方虚空中的女子说道。
她一身蓝衣,发髻以珠饰凤钗挽起,青丝如云,端庄娴雅,正是玄淼仙宗宗主玉缈真人。
“与传说之境只隔一线。”玄一老者深吸了一口气叹道。
“竟是如此厉害!”玉缈真人有些惊讶,“不知寥郅尊者可否于在下一观?”
她起了兴致,那原本静坐另外一方天空的白衣修士亦是投去了目光,玉缈真人看向那一身冰冷之人笑道:“天懿剑宗习剑,想来离妄真人也有些兴致。”
“诸位可观。”宗阙说道。
“多谢。”几位化神大能皆是执礼。
那剑一一观看,使众人惊叹异常,诸人神色已有变化。
泰元器宗立世,自是依靠武器,天下武器,以泰元器宗为尊,虽上穹仙宗实力最强,可泰元器宗与太衍药宗人脉最广,最不能得罪,否则武器或是丹药出了什么问题,可是会道死身消的大事。
如今寥郅尊者本就实力强横,一手炼器手法明显不在玄一老人之下,实力又是不同,上穹仙宗有如此厉害之人坐镇,只怕千年间五宗地位不会轻易更改。
灵剑送回,宗阙将其收了起来,诸位大能态度又有微妙不同。
十日尽,诸方告辞散去,原本热闹之景退去,寥郅峰关闭,寥郅尊者宣布闭关,其上偶有飞霞落定,灵气汇聚。
“似是尊者的弟子要突破筑基期了。”
“他入道也不过一年,修为进境竟如此之快?”
“本就是单火灵根,又是寥郅真人亲传弟子,亲自教授历练,有如此境界,属实正常。”
“确实是羡慕不来,尊者化神大典之时,听闻诸位宗主及化神大能皆给了见面礼,便是日后外出,也是无人敢惹的。”
“叫何名字?”
“乐幽。”
“却是不知其来历,为何能让寥郅真人如此爱重。”
大典散去,本是无事,可在月余却有消息传来。
“什么?!”天则长老蹙眉道。
“圆垠真人被杀,直接道死身消,未察贼人踪迹。”青年修士禀报道。
“未有交手痕迹?”紫清真人问道。
“是,一击毙命,未有灵气残留。”那汇报的修士眉头蹙的极紧。
“第六起了,圆垠真人可是元婴后期修士。”洪昊真人道,“一击毙命,非化神修士不可为,会不会是魔修?”
“正道齐聚,便是往返之时也不是一人,如此大动干戈,魔修难道有与正道开战之意?可为何会挑选此时?”紫清真人琢磨道,“莫非是挑拨我上穹仙宗与各大宗门的关系?”
“一家独大非魔修所愿看到之事。”青极尊者说道。
“魔修向来喜欢在背后行阴诡之事,连正面对战都不敢,有何可畏惧。”紫清真人嗤了一声道,“他要战便战,查清是哪一方行事,我正道也不是软柿子,任由他们揉捏的。”
“诸位长老,或许并非魔修……”禀报的修士谨慎说道。
“此话何意?”天则长老问道。
那修士面有迟疑道:“圆垠真人被杀之时,正在行采.补之道。”
“什么?!”紫清真人眉头蹙起,“如此行径与魔修何异?!”
“你勿着急,只此一人,其他几人呢?”青极尊者问道。
“一人行剖丹为己用,还有两人行采.补弟子之事,并非一次采.补殆尽,而是养而用之,弟子自幼养起,受其教导,并不知此事不对,只以为是孝敬师父。”那修士说道,“这些都是近来所查。”
“混账!!!”紫清真人直接将桌上东西全部扫落,胸口起伏不定,面色含煞,“如此为师,他们也配称之为正道?!”
“稍安勿躁。”天则长老说道,“继续再查,此事恐怕不会如此轻易结束。”
“是。”那修士后退离开,自去吩咐宗内机构。
“你也不必生气,魔修一团污秽,正道也并非人人自清。”青极尊者说道,“修为不得进,难免有人想要走捷径。”
“难免?”紫清真人看向了他。
“此乃事实,应及时察而剔之。”天则长老说道,“我知你是为曾经弟子之事介怀,但不必急躁。”
“抱歉。”紫清真人落座,深吸了一口气道,“只是想到那些人自诩为正道,为师者竟行此事,实在不耻。”
“无妨,多年相处,我岂会不知你心性。”青极尊者道,“只是如今该如何?”
“既是做了,自不必遮掩,清查上穹仙宗上下,若有类似之事,直接送进戒堂,杀。”天则长老说道。
敢辱他上穹仙宗名声者,一个不留!
“明白。”洪昊长老说道。
……
修真界风起云涌,本是各路大能被杀,有人人自危之感,可那些丑事公布,却是让人齿寒的同时牵出了不少人。
正道如此,反倒让魔修借此泼了些脏水过来。
月明星稀,飞舟驶于万里高空之中,飞舟极大,舱内自是安静,有人静静修炼,有人调息,亦有人观器,飞舟上隐有太衍药宗几个字。
风声不及,这巨大的飞舟行驶时还是会有一些响动,舱内极亮,在一昏暗静室之内,一青年眸色略有忐忑之意,服下了瓶中的丹药:“多谢长老赐药。”
“你知道孝顺,本座自然疼惜你,日后还有的是丹药。”那盘腿坐着的中年男人道,“过来,不必脱衣。”
“是。”青年起身靠近,得其称赞,“果然元阳未泄。”
飞舟前行,那透入青年体内的滚滚药力皆化为了修为,夜色不闻,却是一道风声异动,一人的身影破除结界,落在了静室之中。
“谁?!”榻上蓦然传来了警戒声,可想要起身时,一道剑光已抹过他的脖颈,直入丹田,瞬间搅碎。
榻上中年人回头,惊恐的看向了那立于榻边之人:“寥……”
话语未出,气息已绝。
宗阙看向了那榻上早已昏迷的青年,身影从此处离开时一道剑光划向了那船舱,下一刻直接消失。
“什么人?!”有人警觉出声,神识探出,飞身虚空之中,正要探查,却见那船舱一处破损,两个衣衫凌乱之人从破损处落出,“苍晷?!”
他蹙眉上前查探,却发现对方气息已绝。
“宗主!出了何事?!”
弟子们纷纷聚集,近前时却只见一人浮于空中。
“那是苍晷长老的船舱?!”
“出了何事?”
“有人偷袭,苍晷追了出去。”苍阳尊者说道,“尔等速入飞舟,不可擅动,峰儿,护卫诸弟子。”
“是。”那为首弟子行礼道。
飞舟继续前行,宗阙则离开了那处,1314汇报道:【宿主,苍阳把苍晷的尸体藏起来了。】
【嗯。】宗阙应道。
此事不足为奇,正道重视脸面,即便有丑事也不愿意外扬。
他要的也并非掉他们的面子,而是剪除一些记录者。
已有作恶者皆除,未有苗头者留观,正魔制衡,许多事情不能矫枉过正,达到目的即可。
正道已除不少,魔道自然也不能放过。
……
“苍晷可是化神修士,谁有这般能力?能在苍阳未察觉时杀了他?”紫清真人问道。
“能杀他的人选不少,苍晷的修为本就是用丹药堆砌上去的。”青极尊者道,“只是要躲过苍阳不易,天懿剑宗离妄有此能力,玉缈宗主亦有,血魔殿墨谒,墨煞宗重魄,我宗宗主,天则长老还有寥郅尊者。”
“如此范围便大了,他们可用搜魂或是贴身之物搜到什么?”天则长老问道。
“被杀之人神魂尽灭,动手之人实力似在化神后期,不可察。”禀报修士说道。
“魔修那边有何异动?”紫清真人问道。
“墨煞宗阴恃护法被戮,傀儡阁木螫护法身死……”禀报修士一一念过,自己已是吞咽着口水。
因为所戮之人皆是化神修士,甚至有化神后期修士,活了数千年的人,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死了,当真让人背后发凉。
“此人行事果决,显然是嫉恶如仇之人。”紫清尊者有赞誉之色。
“此事出,正魔两道皆会收敛一些。”天则长老沉了口气,神色却未松下来。
观其行事虽是善者,可修为如此了得,不可与之为敌。
“长老,宗内发现有行采.补之事者。”有修士匆匆入内。
“谁?!”天则长老沉下了神色。
“是清浮真人。”那修士说道。
“送进戒堂,继续查!”天则长老说道。
“是。”那修士说道。
“金丹真人……我宗竟真有此事。”紫清真人深吸了一口气起身道,“我亲自去查,一个都不能放过。”
如天则长老所言,正魔两道皆有混乱,原本魔修还有借机起事之心,如今实力变化,内部互有倾轧,竟皆是偃旗息鼓了。
正道遭此戮者皆是尽量压下此事,未有此事者也在彻查宗门,将此事消亡于未被发现之时。
风云变幻,宗阙隐匿气息落在了寥郅峰顶,结界未动,只有灵气不断聚拢于洞府之中,气息比之前更加圆融了一些。
修士修炼自练气起,但只有踏入筑基才算是真正踏入仙途,筑起基础,亦是定下根基,打的越深越稳,其后道途越是平坦宽敞。
小徒弟明显很是听话,能按捺下心神一遍遍磨砺,未有丝毫懈怠与着急。
宗阙入了洞府,在他所在之处又加数道结界,然后入了其中一处静室盘腿而坐,储物戒中一样样物品从其中浮出,一一落定在了案几之上,起码数百种之多。
想要隐藏天生炉鼎之体,不仅是不被化神修士所察,还要不为他自己所察,修为越高,炉鼎之体带来的反馈便越强。
若能如常人般生活,无人愿意成为他人觊觎采.补的对象。
收集许久,又以大典更换所需宝物,终是集齐了他想要的东西。
心火在面前灼烧,映在那漆黑的瞳孔之中,隐隐有银辉之色,宗阙心念轻动,那落在案几上的材料一一汇聚入了其中,被焚烧淬炼,提取最精粹的部分。
时间如流水划过,静室中材料清空时,又有无数材料从储物戒中飞出,灵气被聚灵阵牵动,如浪潮般涌入,没入那被心火灼烧之物,无一丝能退去。
一遍又一遍的淬炼,时日已有三年,心火之中不再有材料加入,只静静在漂浮在其中,以灵气不断淬炼蕴养。
旁边结界之中一直磨砺的气息微动,宗阙睁开眼睛,以神识入心火之中,将那静静悬浮之物变幻着形状。
既要遮掩,自然要随身携带,方便佩戴,宗阙思索,那物缓缓成行。
天空阴云再聚,雷霆层层翻滚,天地灵气皆往,一道灵光直冲天际。
“那是什么?”
“似有突破筑基的感觉。”
“灵器降世……”天则长老叹道。
“师尊。”紫清真人座旁弟子询问,“那是什么?”
“灵器,难怪他出行那么久,原是寻觅材料去了。”紫清真人叹道,“未想到我上穹仙宗也有灵器作为白菜的一日。”
“师尊,不是才两件?”弟子询问道。
“这一件可抵得上别人十件。”紫清真人说道,“若被泰元器宗知道了,定是羡慕的恨不得日日住在此处。”
灵气被摄,数个山峰间环绕的灵气瞬间被清空,又缓缓弥补,灵脉沸腾,仿佛在欢呼这宝物的诞生。
雷云翻滚,继续蔓延,其中雷霆落下,被一道剑光劈碎,却将其中一道雷霆摄了去。
雷光在那已然成形的宝物上闪烁,在其上灼留痕迹,点燃雷火之力,没入其中,待散去时,再引一道雷火,反复淬炼。
雷霆一道一道落下,却不能靠近那结界分毫,另一静室之中灵气翻涌,唯有此处灵气未被摄去,反而因为那座下的赤红莲台,让此处灵气仿佛焚烧一般涌入少年体内。
墨发轻轻拂动,无尽的灵气涌入,在那丹田之中凝聚着,本是一片火阳,却不知为何似乎生了阴处,让那灵气一瞬间似乎转为了幽暗之色。
本是平静的眉头缓缓蹙起,少年手中掐诀,将那力量导正。
师尊说过,遇到何事都不能急,只有冷静下来,思索如何补救,才不至使结果陷入最糟。
火阳之力继续涌入,想要导正,却将其夹杂了进去。
乐幽心头一惊,却发现身体并无异常,与平时所用灵气是一样的,无法剔除,即便是剔除了,那流淌经脉中的力量也是同样。
天地异动,天则长老轻嘶了一下,洪昊真人问道:“长老,可是出了什么事?”
“他以雷火炼器,当真是大胆。”天则长老说道。
他觉得哪里好像有异样,但也只是心中预感一闪而过,确实是没有什么比如此炼器更异样的了。
不过那人素来大胆,他敢如此做,显然是不畏惧的。
雷火淬炼九九八十一次,其上雷霆还在不断缠绕着,旁边静室中气息已停了下来,乐幽轻吐了一口气,睁开眼睛看着自己的掌心,其中力量涌动,已成功进入了筑基期。
气息浑厚,虽掺杂其中的力量不可去除,却无半分不圆融。
他从榻上下来,看着身上略小的衣物,从储物戒中取出更换,只是对镜整理衣冠时,他轻愣了一下,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眼尾,那双眸轻轻眨动,睫毛好像有些太长了。
雷劫已终,劫云在缓缓溢散,宗阙从静室踏出,立在了另外一方静室之外。
门从其中打开,他侧眸看了过去,身姿已有几分挺拔之意的少年从其中走了出来,雪白的袍服玉带勾勒着腰身,本是清净风流少年,可那略微长开的眉眼却似乎比从前更精致了几分,漆黑而黑白分明,眼尾天然被睫毛勾勒,肤色雪白而显得那唇极嫩极红,生生让那雪白之色上似有一道春意绽放。
宗阙眸光微敛,筑基期成,炉鼎之体亦成,天生炉鼎,不仅是内里,还有外表,就似是上天与他开的玩笑,良善之心,天人之姿,却硬生生想破坏掉。
“师尊……”那声音清凌凌的透着欢欣,还是少年意味。
乐幽推门而出,看到立在门前的高大身影时已是开心了起来,他几步上前仰头,却发现即便自己又长高了些,对比师尊而言还是显得小。
“师尊在等徒儿吗?”少年抬头,眉眼已是弯起,眸中像是浸了一池春水,纯粹斐然。
宗阙垂眸看着个头已到自己胸口处的少年应道:“嗯。”
“徒儿已成筑基修为了,根基无一丝虚浮。”少年仰头笑道,眸中有期待之意。
“嗯,做的极好,期间可有不顺?”宗阙问道。
乐幽想起自己体内的阴火,垂眸伸手时,却发现那阴火牵引不出来:“禀师尊,不知为何修炼的好好的,有一股阴火相生其中,无法剥离,也调用不出来。”
他掌心的火阳之力纯然,宗阙伸手,面前少年十分信任的将命脉递了过来,眸中有着求知。
宗阙灵气探入,入那经脉丹田,阴阳相生,若被采补,阴火之力可抵阳火,采补之人只会得到最纯粹的灵气。
若非功法,他便只是储存灵气的器物,以此原本的体质,想要真正达成化神修为,能用其力,比他人难千百倍。
宗阙收回了灵气,面前少年询问道:“师尊,可是徒儿修炼出了什么岔子?有心魔?”
“无事,是功法之过。”宗阙说道。
“那该如何解决?”乐幽有些担忧,却见师尊取出一物,将其戴在了他的手腕上。
那手拿开时,他的腕上扣上了一手钏,数指之宽,却并不厚重,反而流银星河般的颜色,其上镶嵌火红的宝石,只一动,其中便有灼热的灵气涌出,好看的令人惊叹。
“师尊,这是什么?”乐幽打量着问道。
“此物名为蔽日,可以克制功法之缺失。”宗阙看着面前好奇打量的少年道,“其中藏有雷火之力,可抵化神修士十击,不可摘下,亦不可滥用。”
“雷火?”乐幽抬头惊讶的看着他,又看向了腕上的手钏,“此物实在太过贵重。”
“于你修炼有益,可滴血认主,为师再为你施加一道印记,无人能抢去。”宗阙说道。
“是,多谢师尊。”乐幽反复打量,终是以袖口遮掩起来,扑到了面前人的怀里,“多谢师尊。”
他长的比同龄人要高上一些,但也不过十二,闭关三年,心性未大改,宗阙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道:“你已是少年,日后行事当端方雅正,勿多做孩童之举。”
乐幽仰头看他,眨了眨眼睛,觉得长大真是不好,从前可以被师尊托在臂上,如今却是不让了:“徒儿不想长大了。”
宗阙敛眸,这乃孩童任性之话,他能有任性之语也无妨,若是可以,一直处在幼年享受孩童之乐也无不可,即便今生未有缘分,不生情.爱也无妨,但可惜人要一直成长,当初的孩童也要一点一点长大。
他未语,乐幽对上他的神色,退后两步行礼道:“弟子任性了。”
师尊威重,虽有纵容之时,可有些道理必须明白。
“无妨。”宗阙看着他道,“你可将蔽日认主,再行出来。”
“是。”乐幽仰头看向他道,“那师尊不要生气。”
“未曾。”宗阙转身离开。
乐幽看着他离开的身影,转身再入静室,看着手上与腕色交映的手钏唇角扬了起来,师尊虽说不可做孩童之举,可还是如从前般纵容爱护的,知他功法缺失,便准备了此物。
乐幽盘腿就坐,调动体内灵气时发现那原本缠绕的阴火之力已消失了,他以灵气入心口,从其中取出一滴心头血,将其逼入指尖,以灵气划破。
连心的痛楚传来,他轻轻抿唇,告诫自己不可因为师尊宠爱便如此生娇,那滴心头血被滴在了手钏之上,其中红光乍现,极为纯粹的雷火之力浮现。
乐幽以神识侵入其中炼化,因是初生,其中并无抵抗之力,直接入其为主,只是在炼化完成时他睁开眼睛看着那手钏轻吐了一口气。
这是比上品灵器更厉害的,大概就像泰元器宗的宗主所说,离传说之境只差一线,师尊竟为他准备了这样珍贵之物。
乐幽摩挲着那手钏,心中如潮水般翻涌,这世间,当无人再比师尊待他好了。
他从静室出去,行至洞府之外,看着那静坐凉亭中的高大身影,整理衣冠向前,站定其外时对上了师尊看过来的目光,行礼道:“徒儿已将其炼化,多谢师尊。”
“虽已筑基,剑法不可懈怠。”宗阙说道。
“是,徒儿省得。”乐幽当即从储物戒中取出炎玉,在那收拢起的庭院之中刺出了剑势。
师尊待他如此好,他也定不能负寥郅尊者弟子之名。
剑势挥动,已不似初时艰涩,少年身姿虽还有些纤细,却很修长笔挺,练剑之时翩若惊鸿,虽有一些不熟练,可他基础极牢,不过几次已再次熟知,却未停下。
宗阙不看院中,只闻剑势声音,未有懈怠,极好。
……
练剑三月,之前隐隐浮动的气息已至圆融,乐幽根基初立,正需磨砺,宗阙为他指路宗门之中历练之所,小少年直接兴高采烈的去了,先是了解规则,便敢只身闯入。
寥郅峰再出灵器,本就是宗门同喜之事,只是寥郅尊者未有张扬之意,便是想有人恭贺也寻不到路径,反而乐幽下山之事引起了许多人弟子热议。
“听闻寥郅真人的弟子已至筑基了。”
“竟是用了三年。”
“他此行下山意欲何为?”
“筑基期成,自是要磨砺,不能闭门造车。”
“去了百兽洞。”
“刚筑基便去百兽洞?那里面可是有筑基后期的妖兽,你这师尊真是狠心。”紫清真人不请自来,可惜慢了一步,“那么可爱的小徒弟也忍心放进去。”
“有事?”宗阙问道。
“自然有,把你徒弟借我玩。”紫清真人说道。
宗阙抬眸看着她,紫清真人清了清喉咙正色道:“好吧,三年前的事您听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