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你不能这样!明明我们双方都有错,凭什么只罚我不罚他?!宗阙,你这是公报私仇!我不服!”宗奕叫嚷着,拼命想要挣扎,却还是被带到了处罚室内,鞭子毫不犹豫的落下。
一鞭下去,他直接脸色扭曲涨红,声音却被隔绝了起来。
苏云宴看着那其中的处罚,却并不觉得痛快,因为这样的事在宗阙的眼里明显是可以平静处理的事情,而在他这里却让他情绪失控,甚至用自己的命运去赔,他还是不够冷静。
宗阙的制止并不是在救宗奕,而是在救他。
处罚不断执行,处于处罚室中的人已经从一开始的叫嚷变成了求饶,随后变成了有气无力。
其他结群者一一被处罚。
宗阙看向了苏云宴,苏云宴对上他的目光下意识立正,他想要对视,却发现对上那样的目光,好像浑身都被看透了一样,让自己看起来幼稚,冲动,不够成熟。
“他的处罚。”宗阙看着对方身上的伤道。
看起来很严重,但是因为防卫到位,这些只是皮外伤,并没有伤到筋骨,而宗奕的伤看起来不严重,寸寸都是要害,需要养很长一段时间。
“他的情况属于正当防卫,但后续还是有口舌之争,想要动手,记过处分,扣留毕业证,后续表现良好可以撤销。”指导员说道。
这项处罚一出,叶司屿想要说话,却被苏云宴截住了话头:“是。”
这种小事原本不需要宗少将亲自过来处理,对方出现的时候他多少以为对方会护着宗奕,但没有,对方的出现是为了让学校秉公处置,从此那些被宗奕造谣出来的徇私言论都可以不攻自破。
简单,有效,那些话语根本不足以让他动容半分。
他们的年岁相差不大,可他跟对方的差距却很大。
宗阙看着面前的青年,年轻人有冲劲并不是坏事,但在战场上冲动不行,因为那里是真正的生死局,一次冲动就可能导致无数人的死亡。
这是一把锋锐的刀,但还需要打磨。
“你不能再以考核方式加入第四军团。”宗阙说道。
“是。”苏云宴的手指蓦然绷紧。
这是他觉得最糟糕的地方,明明已经忍了很久了,却在最后一程出现了失误。
“但可以作为一名士兵,去前线。”宗阙说道。
那里是最危险的地带,也是最能交托生死的地方。
苏云宴看向了他,腰背挺直了:“是!”
宗阙收回了视线,在宗奕浑身脱力被带出来时带着人离开了这里。
他的身影消失,叶司屿按住了苏云宴的肩膀问道:“你真打算去前线?”
他是这一届最优秀的毕业生之一,这样的资质一旦进入军方,只需要稍加历练手下就能带兵,可现在却需要从最底层爬起。
“只要进了军方,总会上前线,早晚而已。”苏云宴心神已松。
士兵在前线冲锋,将领也不是一味躲在身后的,排兵部署,调遣各方,每一个士兵的性命都压在他们的肩头,太空中大范围作战,他们更是主力和指引。
他不畏惧磨砺,他畏惧没有机会。
“我跟你一起去。”叶司屿说道。
苏云宴看向了他,打量了半晌道:“你确实应该跟我一起去。”
这家伙同样没有真正见识过战场的残酷,才磨练不出那样的气势和冷静。
“少将,他要怎么处理?”抬着宗奕的副官问道。
“送回宗家。”宗阙头也不回的上了飞行器。
“是。”副官应道。
学校的军鞭是附带电刑的,血葫芦一样的人被抬出来,送回去,整个宗家都陷入了一片混乱的地步。
宗父的通讯拨了过来,声音中压着愤怒:“宗阙,你还真是大义灭亲啊,就算他跟你是异母所生,那也是你的亲弟弟,这么一打,再退学,他的前程全毁了!”
通讯中夹杂着妇人的哭声和谩骂声,背景音一片嘈杂。
“父亲,你知道宗家为什么会没落吗?”宗阙问道。
宗父瞬间哑口:“你想说什么?”
“教导不严,反累家族,这样的人出现在战场上是对士兵的不负责。”宗阙沉声道,“如果您觉得处理不妥当,可以向军事法庭提起申诉,或者断绝我与宗家的关系。”
宗父那边消弭了声音,半晌后道:“也不用做到这一步。”
“希望不会再有下一次。”宗阙说道。
宗父沉了一口气道:“明白了。”
通讯挂断,宗阙发出了另外一条消息:[下班后我去接你。]
杜岳看了一眼消息,发送回复:[好,五点这里就能结束。]
宗阙:[嗯。]
杜岳摩挲了一下智脑,点开了星网,其上关于他的信息无外乎是他出来工作的事情,虽然比起之前的热度已经降了很多,但还是会被不断翻出来议论。
有说他自私的,自然也有说他已婚可以出行的,甚至上升到了oga的处境上,有的人认为他们应该被彻底关起来,也有的认为alpha才应该被关起来。
没有提取到多少有用的信息,杜岳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给对方发去了消息:[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那边的消息回复的很快:[没有。]
杜岳垂眸,轻轻抿了一下唇,没有出事为什么要来接他?顺路?又或者是给别人看的?
他带着各种各样的揣测,却发现在下班时看到那个来接他的人时内心是愉悦的。
他好像越来越期盼能够多见到他了。
身体顺着手的力道上行,脚尖却似乎碰到了台阶的边缘,杜岳一时不防,身体前倾,另外一只手下意识扶住了对方的胸膛,身体却仿佛投怀送抱般埋了进去。
腰身被轻轻扣住,杜岳手指微微收紧,勉强收拢着有些懵的神智和那种心乱如麻抬头道:“我不是故意的。”
他就算真的喜欢这个人,也不至于用这么低级的一眼就能够看出来的拙劣手段。
“嗯。”宗阙垂眸,扶正了他的身体道,“回家。”
“好。”杜岳轻轻抽出了自己的手,转身坐在了座椅上。
“这段时间由我来接送你上下班。”宗阙坐在他的旁边说道。
“是出了事吗?”杜岳轻轻蹙眉。
果然还是有事。
“你不能接受?”宗阙问道。
“没有。”杜岳怔了一下说道,他当然不介意,只是也会在想对方是出于什么原因,他会不会又给对方造成了麻烦。
“嗯。”宗阙应了一声。
杜岳发现自己刚才的问题已经没办法问出口了。
而这样的接送数日来一如既往,晨起一起出门,傍晚一起回去,双方没有过多的交流,也没有遇到什么变故。
直到……
杜岳:[今天跟朋友有约,会晚点儿回去,您不用来接我了。]
宗阙垂眸给了回复:[几点回来?]
杜岳看了一下时间:[还不确定,但朋友是beta,您放心。]
宗阙回复:[嗯。]
杜岳收到回复,那一刻却觉得自己好像希望对方多问上几句,刚开始不希望被打扰,现在又反过来了,人的感情还真是不讲道理。
不过这样的话一回复,基本上代表话题终止了,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总觉得不好去打扰他。
宗阙收起了通讯继续听着汇报,副官腰背挺直,总觉得长官今天的心情不太好:“少将,时间也快到了,需要为您配备出行的飞行器吗?”
“不用。”宗阙看了他一眼回答道。
副官背后汗毛直竖,觉得自己真是多嘴问这一句,看起来心情好像更不好了。
……
还未进入深夜的首都星很是繁华,各式飞行器穿梭,闪耀如天空中的星辰。
飞行器落在了一处高台之上,直接对接,其上的保镖纷纷下来,形成了一条通道。
杜岳在进入那间清吧时看到了那坐在卡座上朝他招手的人。
他打量了一下周围,没有嗅到任何信息素的味道后朝着那边走了过去,落座在了对面。
“这么多保镖?”
“看来是哪个大家族的。”
“是oga吗?”
“看起来不像啊……”
“你找的这个地方真不错。”杜岳听到了那些十分隐晦的议论声,但那些目光和声音都被掩盖在了舒缓的音乐中。
“我特意找的,这家只招待beta,不过我跟老板说了,oga进来也没有什么影响。”苏云宴看着对面解开西装扣子落座的人道,“刚忙完?”
“嗯。”杜岳点开了菜单翻看着道。
“挺辛苦。”苏云宴笑道。
“还好,都是做熟了的事。”杜岳看着单子问道,“你要喝什么?”
“葡萄汁。”苏云宴说道。
“最近不喝酒了?”杜岳确定,再给自己点了杯薄荷水。
“嗯,再有几天就要去前线了,以后都禁酒了。”苏云宴说道。
“所以今天是特意找我出来给你践行?”杜岳笑道。
“也是好久没聚了,这一次分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聚。”苏云宴说道,“所以才找了这么个地儿。”
“拉亚星域的虫族不是已经被清剿了吗?”杜岳问道。
这虽然属于军方的事,但是消息是公布出来的,倒是可以议论一二。
“那种东西不能不防,繁衍的太快,还是要时时戒备搜寻,消除在萌芽状态最好。”苏云宴说道。
至于对其他星域的支援那些属于军方内部消息,就不便对友人说了。
“确实辛苦。”杜岳沉吟了一下,接过了小机器人递过来的薄荷水,在指尖摩挲了一下道,“那第四军团也会离开首都星吗?”
第四军团不会长期驻扎在首都星,如果离开,是不是意味着宗阙也会离开?
“应该没有那么快,拉亚星域的战斗持续了好多年,休假期应该挺长的。”苏云宴看着他的神情笑道,“舍不得宗少将?”
杜岳愣了一下,心绪有些起伏:“没有,要是军方的命令,该遵从还是要遵从。”
“命令是命令,感情是感情,能接受他离开又不代表不会舍不得。”苏云宴调侃道。
杜岳轻轻收紧了手指,看向了自己指上的戒指,发现自己好像真的是会舍不得的。
“放心吧,只是我上前线而已,你的alpha还能陪你很久。”苏云宴交叠着双腿说道。
杜岳心中轻轻泄气,他们在一起,其实也是聚少离多的,即使待在一处,一是出于合约,二是出于对方身上的气势,总觉得不太敢冒犯,对方娶他,或许一开始也是不想跟感情沾边。
“不说那个了,我听说联盟军事学院的一般进军团都是先训练考核一段时间才会上前线,你怎么这么快?”杜岳撇开了话题询问道。
苏云宴晃着自己杯里的葡萄,嘶了一声道:“宗少将没告诉你吗?”
杜岳愣了一下道:“军方的事他一般不跟我说。”
苏云宴看了他半晌后说道:“是宗家的事,他弟弟你知道吗?”
“见过。”杜岳说道,但仅限于婚礼,宗阙跟宗家的关系不是太好,至于其中的关系也只是隐约听闻。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那个宗奕总是借着宗家和宗少将的名声到处耀武扬威。”苏云宴说道,“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给他的错觉,天天觉得自己可以凭借关系进入第四军团,觉得alpha高人一等,结果我一个beta进了第四军团,他没进,就来找我茬,我自然没忍让,然后他被宗少将按校规抽了鞭子,一点儿都没留手,相当解气。”
“那你呢?”杜岳问道。
“我的资格被取消了,但宗少将给了我机会,让我去前线磨砺磨砺。”苏云宴叹了口气道,“就是可惜了,第一次那么近距离的见到真人,是那么糟糕的状态,我真是还有很多要学呢,什么时候我能学到他身上一点儿处变不惊,也算是磨砺圆满了。”
“他应该很欣赏你。”杜岳揣度着说道。
处变不惊吗?那个人的确是处变不惊的,面对公事如此,面对婚姻也是。
“所以我不能辜负这份欣赏。”苏云宴看着他笑道,“不过我倒是更加佩服你了,你们到底是怎么谈恋爱的?不会犯怵吗?”
杜岳捏着杯子,对上他有些了然的笑意道:“有一点。”
那种怵让他不敢贸然去违背合约,因为那个人很讲规则,贸然踏出去,他们的婚姻可能会更名存实亡,说不定待在一起都觉得尴尬。
“怵也没关系,反正他都是你的人了。”苏云宴举起杯子道。
杜岳抬手跟他轻碰笑道:“希望你此行顺利。”
的确,那是他的人了,那是他的人……
“借你吉言。”苏云宴看着他唇边的笑意道。
相聚谈话本是寻常,许久不见,两个人聊的时间也有些长,不知不觉已是到了深夜。
“时间差不多了,也该回去了。”苏云宴看了一眼时间道。
“好。”杜岳也抬手看了一下时间,手指下意识点开通讯录,却发现彼此的消息还停留在下午。
“他催你回去?”苏云宴问道。
“没有,今天跟他报备过了。”杜岳笑道。
他说好了互相不干涉生活,对方已经确认过他的行程,没有再问的必要。
苏云宴若有所思,起身道:“走吧,我送你出去,天色确实很晚了。”
“谢了。”杜岳笑道,“你现在住哪里,我先送你回去。”
“我怎么都好回去,倒是你,回去晚了他不着急吗?”苏云宴跟他一起出门,还是没忍住问道。
感情这种事繁琐也好,啰嗦也好,其中总是充斥着单身的人很难理解的某些行为,因为在乎,所以即使知道没必要,也会忍不住去做。
他没恋爱过,但多少看过,这么冷静理智的婚姻听起来很好,但跟自己一个人又有什么区别?
“他比较尊重我,而且有这么多的保镖,这可是首都星,不会出什么问题的。”杜岳按了一下他的肩膀笑道,“走吧。”
宗阙的行为一点儿问题都没有,是他擅自动.情。
“好吧。”苏云宴知道他的意思是不再谈这件事了,跟上了他的身影道,“你不用送我,我自己回去就行,你到家了记得给我发条消息,我确认一下。”
oga真的跟beta不同,oga太珍贵也太脆弱,总觉得没人看着面对的都是刀山火海。
“知道了,你到地方了也记得给我发一条。”杜岳看着停泊在面前的飞行器道,“真的不用我送你回去?不耽误……”
舱门从其中打开,杜岳的话语在看到其中坐着的人时停了下来。
深夜寂静,周围闪烁的灯光都在慢慢熄灭,看起来有些漆黑寂寥,但飞行器内却亮着灯,那个本该在家里的男人就坐在其中看着光屏,在舱门打开时转眸看了过来。
笔挺的军装,漆黑平静的眸,他甚至可能没有回家就来了。
杜岳的呼吸屏住,看着收起光屏起身过来的人,心脏中一股又一股的暖流翻涌,吞咽了几下询问道:“您怎么来了?”
“太晚了。”宗阙看着面前有些出神的青年,朝他伸出了手道。
“只是聊的晚了些,这家只对beta开放。”杜岳轻握住那只手,却其上的力道收紧时已经难以掩饰自己的心跳,“不用担心。”
其实他只是在期待他的消息,没想到他会来。
“您等了多久?”杜岳突然想起问道。
“没多久。”宗阙将人牵了上来说道。
“我一时没留意时间,其实您给我发个消息我就出来了。”杜岳站在他的面前说道。
“会打扰你的聚会。”宗阙说道。
“其实没关系,只是给朋友践行,不会打扰。”杜岳轻轻收拢着手指,却发现彼此交握的手并未松开。
“明白了。”宗阙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松开了他的手道,“回家吧。”
“唔……”杜岳有些回神道,“稍等,我跟朋友打声……”招呼。
他看向了身后,却发现之前跟着他的人已经不见了。
“什么?”宗阙自然注意到苏云宴悄无声息离开的动作。
原世界线中他们是友人,只是关系已经好到如果不是苏云宴迟了一年分化成alpha,就能把面前的人娶回家的地步。
一旦到了那一步,友情未必不会转化成为爱情,但目前看来只是友情,以后也一直会是。
“没什么,他已经走了。”杜岳多少明白对方离开的原因,掌心微热道,“我们回去吧。”
不管对方对他到底有没有感情,至少他们是伴侣,至少这是他的人,作为oga,对自己的伴侣偶尔提出一些要求,应该不会遭到拒绝,毕竟这个人总是尽可能的在让他感到安心,也在履行作为alpha的职责。
“嗯。”宗阙应道。
杜岳落座,宗阙则坐在了他的身旁,保镖们自有另外一架飞行器,舱门关上,两架飞行器陆续离开了原地。
苏云宴从建筑旁的拐角处看着消失在夜空中的灯影,觉得自己真是多虑了,那两个人明显都是情绪内敛的,虽然他很好奇那两个人是怎么恋爱的,但是幸好他没有留下,狗粮这种东西换在谁身上都不好吃。
他转身离开,觉得自己这次可以毫无忧虑的去往前线了。
……
飞行器划过夜空,经过一系列检查后落在了别墅外,宗阙下去,朝着身后的人伸出了手。
杜岳心头跳动着,看着站在漫天星辰中的男人,将那些不用麻烦的话抛到了脑后,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手指被牵住,杜岳下去时却在那手微微松开时佯装未知,那打算回家的身影微停,杜岳能够察觉对方的目光,手却被再次握住了。
这代表着回应,也代表着默许。
杜岳的心口微微一松,看着牵着他前行的人笑了出来,也算是有所突破。
“我今天听云宴说了一件事。”杜岳在对方开门时道。
“什么?”宗阙打开家门转眸问道。
“是联盟军事学院的事情。”杜岳跟着他进门说道,“您家里那边有我需要注意的地方吗?”
“不要跟他们接触。”宗阙转身想关门,却在抬手时看向了两个人相牵的手。
本来握在掌心中的手直接抽出,青年的脸上染了薄红:“抱歉,我忘了。”
“没关系。”宗阙探过他的身体关上了门道,“不管宗家人跟你说什么,你都不用理会,他们叫你去什么地方,也不用去。”
“您跟家人的关系不太好吗?”杜岳多少知道他的家庭关系。
生父,继母,同父异母的弟弟,至于家族的旁支和祖辈他不太清楚,面前的人身处其中,或许也会有无助的时候。
“嗯,没什么感情。”宗阙问道,“怎么说起了这个?”
“云宴说了在学校跟您弟弟发生纠纷的事情。”杜岳笑道,“觉得您处理事情很是处变不惊。”
亲人之间难免会心软留情,但宗阙却没有,他遵从规矩,对自己的亲人也没有法外容情,或许在一些人看来会有些太铁面无情,但就是这样的他,才会让士兵爱重,让人信服。
宗阙看向了他,青年满目笑意,其中有着温柔和崇拜的情绪:“不会觉得很无情?”
“不会,您要是真的无情,不会亲自去一趟。”杜岳说道。
亲自去惩罚教导,才能压下那样的邪风歪气,如果犯了错误不给教训还包庇,只会不断纵容,让人一步步踏入深渊。
他说是跟家里人没有什么感情,其实还是有的。
【我觉得乐乐误解了。】1314说道。
【嗯。】宗阙应道。
他之所以会去,是因为跟宗家有着关系,而宗奕此人到处仗势欺人,毫无纲纪可言,这样的人他绝不会让他出现在战场上,打压倒是不必,教训一定要长,否则会惹出大祸。
但被误解也没关系。
宗阙看着他认真的神色,抬手摸了一下他的脸颊。
杜岳神情微滞,脸已微热,心脏处的暖流一阵一阵的涌出,让他有些无所适从:“我,我先上楼了。”
宗阙看着避开他的手匆匆离开的人收住了手指。
不能急,急了会把人吓跑,他已经待在他的地盘了,再怎么挣扎也是跑不了的。
宗阙进了书房,将剩下的一点儿事情处理完。
杜岳则在洗去了清吧沾染的些许酒水味后躺在床上,有些出神的看着自己的手指。
他的手不像一般的oga那样细白柔软,而是有些硬的,甚至在指节上有一些笔茧,比oga的手要大上一些,可是比起宗阙的手,却好像没有那么有力。
握起来的感觉……他下意识伸手自己握了一下,确实有点儿硬,但或许是没做过什么重的活,平时也会注意自己的形象,捏起来还是光滑的。
杜岳回神,蓦然松开了自己的手捂住了脸,对于自己刚才做的事有些不堪回首,但凡让人知道……
他翻了个身将自己埋在了被中默默出神,婚前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喜欢上一个人,这种感情突如其来,又让人猝不及防。
比发.情期似乎还难加以控制,就那么默默的藏在心里,在某一个瞬间想起那个人,就会浮现那种情绪,且愈来愈多。
他闭上眼睛微微蜷缩起了身体,心口有暖流涌出,直接顺着后背蔓延到了肩颈处,呼吸微热,他试探了一下鼻息,摸了一下额头,在信息素的味道浓郁起来时抓住了枕头。
糟了,又是这样……
杜岳的呼吸急促,手摸向了枕下,捏住了那个软管取了出来,这是上次他经历假性发.情后就放在枕下的抑制剂,但如今取出来,视线却有些模糊不清。
手指轻轻颤抖,那软管却在探向颈侧时被握在了掌心之中。
眼角有微微的酸涩感传来,不知是否是高热带来的难受让心变得脆弱,还是那人去接他的一幕太过美好,让他忽然觉得有点儿不太甘心,不甘心自己的假性发.情只能自己一个人孤独的待在这里度过。
软管随着手的摊开掉在了地上,杜岳仰躺在了床上看着天花板,心火一股又一股的上涌,视线也不知是因为热气还是眼泪而变得朦胧。
宗阙……
他不想一个人被扔在这里,他不想一个人待着。
门被打开的声音隐约传来,脚步声渐近,些许阴影停留在了视线之上,那只手停留在了他的颈侧,带着十分凉的感觉:“还好吗?”
“不舒服……”杜岳眨了一下眼睛,视线勉强看清了面前人漆黑平静的眸时也看到了那双眸中脸颊晕红的自己。
满眼的渴望,实在是不太像自己。
他的手臂搭在了眼睛上深深呼吸道:“别看。”
宗阙看着床上青年因为呼吸不畅而吐着热气的唇,收回手捡起了地上掉落的软管,手臂却被躺在床上的人蓦然伸手抓住了:“别走。”
他眼角微红,眸中溢着水光,看起来有些脆弱,只是那埋在骨子中的要强和内敛让他即使在求人,也只是看起来羞涩又漂亮,会让人想要欺负他,打破他努力维持的优雅端方。
宗阙将没有注射过的软管放在了床头,看着那蓦然松开手的,恨不得刚才的事没发生的人道:“我只是看你有没有注射抑制剂。”
“你说……会有损伤。”杜岳别开了头看向了旁边,他都记得的。
宗阙看着他满是羞涩的眸,拉开了他的被角,倾身将躺在床上的人抱进了怀里道:“别怕。”
身旁蓦然有极为强势的气息涌入,整个人被拥入怀中,杜岳浑身轻颤,转眸看向了他,却是蓦然别开了视线垂下了眸。
信息素在这咫尺之间涌动,让脑袋愈发的昏沉,可是身上却因此而舒服了很多。
oga在假性发情期间是需要alpha的安抚的,会对他有渴望,会……
抱在腰上的手有些收紧,杜岳在自己的呼吸之余听到了从颈后传来的比平时要重一些的呼吸。
alpha对自己的oga也会有渴望,他也不是无动于衷的。
杜岳转头,躺在身后的人似有些猝不及防,吻落在了他的颊上,很轻,但那开口的声音却比平时沉了许多:“别动。”
那一声让耳尖发痒,心脏狂跳,让他想起了最初见到这个人时的想法,如果他受了信息素的影响,动.情时会是什么模样。
当时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但它并没有被遗忘,而是一直埋着,压制着,直到今时今日想起,才发现他好像那个时候就已经动了一些连自己都不明白的心思。
“你……抱的我太紧了……”杜岳这样说着,腰间的手放松了一些。
他深吸了一口气,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勇气翻身,看向了面前的男人,从那双向来平静的眸中寻觅到了一抹压抑和诧异。
宗阙垂眸看着翻身的人问道:“怎么了?”
“你……”杜岳的手指抓住了他的衣襟,吞咽着口水说道,“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可以不用这么忍着。”
火烧火燎的感觉直接从脚底蔓延到了头顶,如果不是没有火,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身上能冒起烟来。
他们本来就是伴侣,即使是合约,也没有让alpha一直强忍的道理,他做的一切都是合情合理的。
宗阙垂眸看着怀里青年轻轻抿住的唇,或许是假性发.情带来的高热让他觉得渴,那向来含笑的唇沾染了沸腾的血色,又因为他的微抿而看起来十分水润漂亮。
这是他的oga,宗阙微阖了一下眼睛,轻托起了他的颊。
杜岳垂着眸,却在听到了头上略重的呼吸时被那冰凉的大手托起颊,与那深邃漆黑的眸对视上了。
他总是威重而平静的,似乎没有什么能够打破他身上的这种气场,贸然去接近。
可现在他的眸,他的呼吸好像都在靠近,阴影覆盖,杜岳抓紧了他的衣襟,在那柔软冰凉的触感覆上他的唇的一瞬间,连呼吸都好像停滞了。
他们在接吻……
这样的信息量实在有些大,曾经敬畏到不敢冒犯,觉得不会沾染上情爱的人,亲吻会觉得好像在亵渎的人原来也是会接吻的。
信息素灌入,轻吻分开,杜岳看着面前似乎在征求他许可的人,轻轻扶住了他的手臂,信息素的交汇让头脑发晕,那吻随之落下,变为了深吻。
其实他一直想的,一直想被他这样紧紧抱着,一直想被他亲吻着。
只是惧怕信息素的控制,同样惧怕那内心涌动的感情的控制,所以才总是压制着,摸索着,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心早就投了降。
要是结婚时那个吻落下来就好了……
要是发.情期长一些就好了……
……
鸟雀的叫声唤醒了初晨,杜岳轻轻睁开眼睛时轻动手臂揉了揉眉心,打算看一下时间,却蓦然察觉了腰上搭着的力道。
不想被一个人丢在这里……
不用忍……
接吻……
发.情期再长一些就好了……
各种各样的念头争先恐后的从脑海中划过,杜岳轻轻转头,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确定什么,却在动作的时候听到了身后略有些沙哑的声音:“醒了?”
杜岳的脸颊微热,十分想把昨晚的自己打晕,假性发.情期真是脑子不清楚,什么都敢想,也什么都敢做,这还是稍微放纵,若是真放纵,还不得把天捅出个窟窿。
“嗯。”杜岳轻应了一声,察觉了腰上力道的消失和身后起身的动静。
他撑起起身,略有些暗的房间里男人正从床上起来,系着领扣,然后捡起了地上的外套。
昨夜他们倒也没做什么太出格的事,不过是亲吻安抚,又在颈侧中了标记,至于那外套什么时候脱下的,谁脱下的,没记忆了。
“您要出去吗?”杜岳问道。
宗阙习惯性系着袖扣,看着撑坐在床上十分清醒的人道:“不,起床吃早饭,不饿吗?”
杜岳瞬间察觉了腹中的轰鸣声,他看了一下时间,因为窗帘未拉,所以不见天色,但现在早就过了上班的点了。
“我马上起。”杜岳起身,推开被子,看着自己同样松开的领口迟疑了一下。
“我先下去。”宗阙说道。
“好。”杜岳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莫名觉得他们真像是一夜.情的现场。
情.动时难舍难分,恨不得永远在一起,到了早晨梦醒时就各奔东西,从此化身为陌生人。
门被关上,他下了床,撑住床榻起身,在从柜子里取出新的衣服,对着镜子系着领扣时手指微微顿了下,他的脖子上倒无吻痕,只是肩颈上多少有些。
昨夜朦胧时分,男人的眸深邃的可怕,让人指尖发麻,心也在发麻。
杜岳蓦然回神,轻扶了一把脸,用衣领将那痕迹通通藏在了里面。
他们只是合约,协议,纵使受信息素的影响有过情好的时候,也不能将其视之寻常。
机器人将饭菜摆上了桌,宗阙洗漱换衣出来时,青年还似往常一样下了楼,只是脸颊上略带着水汽,唇边努力带上了如以往一样的笑意:“麻烦您了,宗先生。”
宗阙眸光微敛,坐在了餐桌前道:“吃饭吧。”
杜岳坐在了他的对面,看着男人如常的态度,心中略有些滞闷,端过了药膳的碗舀了些送进了口中。
“这两日在家休息。”宗阙看着他的动作说道。
“嗯,需要休息两天。”杜岳说道。
就他这满身信息素的状态,alpha员工汇报时怕不会想直接窜进地下室。
而且凭借信息素就能知道伴侣之间发生了什么,实在不是很美好,也难怪oga们不爱出门。
“我在家陪你。”宗阙说道。
杜岳心头微动:“您不忙了吗?”
“现在是我的休假期。”宗阙说道。
这么多年累积的假期,婚假,再加上oga面临发.情时的假期,很长。
“您一直在休假?”杜岳有些惊讶。
他感觉对方每天都很忙。
“嗯。”宗阙应道,“怎么了?”
“没什么……”杜岳继续吃着自己的饭。
工作狂。
他以为他都算热爱工作了,没想到对方才是彻底的沉迷于工作,如果真的娶个需要时时照顾呵护的oga,说不定真的会影响感情。
说起来……昨晚的吻也好像在做梦一样,现在都没有什么真实感。
宗阙看向了对面时不时停下动作沉思的人道:“吃饭不要走神。”
青年蓦然回神,脸颊上却弥漫上了红晕:“抱歉,突然想到了工作上的事。”
宗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