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国王族汇聚巫地王城,贺礼奉上,大臣与王族林立,登位仪式起。
殿前高位之上国师焚香祝祷,烟气袅袅,似能直上九天,天空晴朗,空中有丝丝云雾,其上布满了霞光。
霞光现而明君降世,潋月睁开了眼睛,起身时道:“请巫王上位。”
巫厥着华服而上,后有无数侍从簇拥,一一站立两侧,跪地行礼。
巫厥上了台阶,他周身都被精心打理过,华服上的绣纹无一不精致,发丝被梳的很是平整,只是头上并无冠冕,他跪地行礼,潋月则从一旁侍从的托盘中捧过了属于王族的冠冕,戴在了他的头上,系好了绶带。
“厥自天佑之,温润而泽,功参天地,泽被生民,今登位为王,万民同庆。”
高台之上的话虽轻,却如袅袅仙音。
国师在此,代表的自是天地。
“厥敬谢天神。”巫厥行礼起身,在面前的人让开时登上了王位。
“王千秋万代!”所有侍从跪地。
霞光密布,云彩层层汇聚,霞光几乎到了让人觉得耀眼的地步,一声龙吟声自空中而起,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真龙!”
“好像是龙吟声!”
“真的是真龙降世!”
云层之中有一阴影在其中穿梭,偶尔可见鳞片身形,着实令人振奋。
“是龙,果真是龙!”
“巫王果然未曾骗人。”王族们皆是兴奋异常。
龙身在云层之中反复盘旋,龙吟声响彻天地,在众人不断的眺望中,投身入了圣地的高台之上。
“国师真乃神人也,竟能驯服这样的神兽。”
“多谢国师赠我等神迹。”
“此乃巫王承天所佑之征兆。”潋月开口道。
殿下诸人皆行礼,巫厥沉下了心神。
新王登位,一条条政令颁布,宫宴开启,整个王宫都陷入了忙碌之中。
美食流水一一送入,各地王族纷纷入席,赞誉声不断。
“听说真龙浑身至宝,若服其血,必可延年益寿啊……”有人小声说道。
“国师能如此年轻,未尝没有此神物的缘故。”
“国师收这灵宠似乎也不久。”
“此等神物自然不会随意告知他人,要不然国师怎会不稀罕那瑶地的灵鹿。”
“确实如此。”
“王,已安排好了。”匆匆入内的宫人给巫厥倒着酒时道。
巫厥垂眸,端起酒杯看向了一旁的潋月道:“国师,我敬你一杯。”
潋月朝他举杯:“王共饮。”
两个人一同喝下,杯盏落在了桌几之上,侍从们或是端着糕点,或是捧着果子酒水入殿,一一放在了诸位王族的面前。
“国师,敢问那龙是否是国师所养?”有人按捺了许久询问道。
潋月答道:“是。”
“国师果然厉害,今日大喜,不知可否再叫出来予我等一观,领略真龙风采?”那人说道。
他一言,其他人眼神交流,纷纷了然于心,看向了那几乎与巫王并坐的国师。
即便忌惮天神,可神物就是神物,天神不知能否使人寿命延长,真龙却是实打实的宝物,出现于传闻之中,便是不能全得,能分一杯羹也是好的。
“龙虽为神物,但真身丑陋不堪,只可远观,近看实在有碍观瞻。”潋月举杯道,“月敬各位,赔个不是。”
有人欲言,却在其他人举杯时暂且按捺下了性子,饮了他敬的酒。
“国师也莫要小瞧我等,他地不知,我幽地王族绝非胆小之人。”一人饮干了此杯说道,“莫非是国师舍不得?”
“诸位在巫地还要停留几日,总有见到的时候。”巫厥开口道,“何必如此着急。”
“巫王邀请时可并非这般说的。”那幽地王族冷哼了一声道,“若巫王不忍心动手,我们可自行动手。”
巫厥微敛了眸,潋月询问道:“什么动手?”
他未等到巫厥的回答,下一刻看向殿外时眉头蹙了起来起身道:“王,月不胜酒力,先行告辞。”
“国师若是觉得头晕,可去后殿休息片刻,喝些醒酒汤,此刻贸然退席,实在不好。”巫厥声音并不急厉,可宫人侍卫驻守此处,没有留下丝毫离开的空隙。
潋月与他对视半晌,收拢掌心坐了下去,巫厥收回了视线,其他王族皆是推杯换盏:“巫王请。”
“请。”巫厥断起了酒杯道。
酒过三巡,已是半酣,殿外蓦然有龙吟声作响,潋月直接起身道:“月还有要事,先告辞。”
他匆匆疾行,这一次巫厥却未派人阻拦,而是着人跟了上去,座下已有人卧倒,似是不胜酒力,但也有人还是意识清醒:“巫王不阻拦吗?”
“国师去了也无济于事。”巫厥起身笑道,“若是两败俱伤,想必诸位也乐见其成。”
巫的地位居于王权之上,王族之人怎会不忌讳,不过是不能贸然动手,以免给自己扣上不敬天□□声,被其他王族讨伐罢了。
座上无人搭话,有了富贵和权力,最想要的便是长寿,其他的什么天神也好,民心也罢,不过是巩固王权的东西而已。
巫厥转身道:“厥被酒水沾湿了衣服,先去更衣,随后与诸位一同看好戏。”
众地王族齐聚,自然不仅仅是为了观龙,没有到手的利益,谁会只为了一观前来,既然来了,想要分上一杯羹,自然会带巫来。
巫有凌驾于王族之上的,自也有服从的,众巫齐聚,才可行猎龙之举。
龙吟声不断,让那包围着整个圣地的结界都在不断震颤着,却无法破坏分毫。
巫厥从殿中走出眺望着那处,旁边有侍从附耳道:“王,成了大半,但有一些未进酒水。”
“那就只能我助他一臂之力了。”巫厥从袖中抽出了一个湿漉漉的棉袋道,“这毒还真是厉害。”
入水无色无味,让人看起来好像睡着了一样,悄无声息间便能夺人性命,但毒药这种事自也有如他一样防备心重的,若想灭除后患,便要斩草除根!
“是。”侍从退去。
宫殿周围有火光闪烁着,潋月看着环坐在圣地之外的众巫和刀斧手停下脚步,眺望着此处圣洁的高台,在侍从的护卫和刀斧手的戒备下却未动手阻拦。
龙吟声从高台之上传来,似乎时时在挣扎着,侍从有些不安道:“国师……”
“轰!”
一声巨响从主殿的方向传来,让整个大地都在震颤。
“是地动吗?”
“莫非是地龙翻身?!”众人惊恐不安,连那结界看起来都有些震荡。
连绵不绝的巨响声不断传来,远处的宫殿坍塌,让整个大地都在摇晃,有人跌坐在地上,有人惊慌的抱着头尖叫,连有的刀斧手都无法拿稳手中的武器,结界更是有支离破碎之感。
一片混乱,硝烟味混杂着血腥味传来,殿中诸人有想要将旁边的人搀扶起来逃跑的,却发现伏案之人早已绝了气息:“巫王!!!”
然话音刚落,房梁砸落,一切愤怒嚎叫都被掩埋在了其中。
月色并不明亮,只有区区半月悬挂高空,不论人间如何变化,都只是淡淡俯视着。
那一席白衣在混乱之中穿过了人群,发丝与发带交织飞舞,伴随着月色跨入了结界之中。
“国师!”有侍从喊道,却无力起身阻拦。
“国师不可。”有一巫开口道,却见那道身影直接入了塔中。
地面的震颤并未停止,主殿焚烧的火光点亮了暗夜和整个王城。
王撵匆匆到来,巫厥下了步撵询问道:“国师呢?”
“此处。”高台之上传来声音。
巫厥抬头看了过去,在看到那月影之下剔透到仿佛能随时乘风归去的人时,目光暗沉了下来。
王权争夺,野心博弈,他已是一身泥泞,得到了王位,却失去了周围的所有,可此人却还仿佛清风明月一般不染尘埃,但他也应料到今日的结局了。
“国师还是束手就擒吧,相识一场,厥也不想做的太绝情。”巫厥说道。
“为何如此说?”潋月垂眸看着他笑道。
天地之下,皆如蝼蚁,王与其他人并无不同。
“国师当真要厥说?”巫厥看不清他的面色,但却觉得他实在有些有恃无恐。
“说便是了,有何迟疑?”潋月笑着问道。
巫厥示意,身后宫人上前道:“国师潋月,于槁地之中私放山匪强盗,致使槁地百姓受其迫害,是罪一也;派人谋害二王子弥,使其周身溃烂,王族子嗣凋零,是罪二也;为解先王之诅咒,向先王献计转移于大将军之体,致使巫地君臣不和,痛失良将,又以巫术不精致先王反噬而亡,是罪三也;王登其位,为巩固位置,以神迹真龙吸引各地王族,致使其殒命,是罪四也……”
条条宣读,周围侍从巫者皆是震撼不已。
“怎么可能?国师怎会如此?”
“国师绝不会做此事!”
“不可能,若侍奉天神者如此污秽不堪,又怎会降下霞光?”
“国师可认罪?”巫厥扬声问道。
“认罪。”潋月撑在高台之上朝他笑着,“王早有准备,只是还有数罪王是不知的,比如先王的诅咒亦是月一手导致。”
底下侍从巫者皆是齐齐吞咽口水,显然有些难以置信。
“还有一事,弥向大王子下的药亦是月给的。”潋月笑道,“那药不绝生机,只是王从此再无生育能力。”
巫厥本是淡定,闻言时面色大变:“你说什么?!”
“说王再无生育能力。”潋月轻轻笑了起来,愉悦到浑身都在震颤。
“弓箭手!”巫厥气息颤抖,眸中全是狠意。
“王,不可如此,还需要到解药才是。”一旁的宫人劝道。
“你以为他会给我?将那条龙给我猎下来,今天一个都别想跑!!!”巫厥的眸中有些赤红,“国师别急,待你死了,厥必让你的尸体被众人凌.辱践踏!”
只要猎到那条龙,一切毒皆可解,他要让这个疯子用最凄惨的方式死去!
“多谢王。”高台之上传来了笑声,一物从高空坠落,直直落在了巫厥的脚下,“月这就将真龙献给您!”
那物落下,在地上砸出了一个坑的时候瞬间四分五裂,但即便如此,也能够从残骸上看出那是一条龙的雕塑。
巫厥怔怔看着,脑海中各种思绪翻腾,蓦然粗喘着看向了高台处道:“你休要骗我!!!”
白日的龙影是此物所化?没有真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有人见过那条蛟,那条蛟可化人。
潋月看着那几乎疯狂的人笑道:“月何须骗你,真龙不是已给你了吗?”
“给我上去搜,务必将那头龙拖拽出来!”巫厥下令道。
“是。”随从的侍卫和刀斧手皆是往塔中闯入,可刚刚打开殿门,一股热浪却从里面翻涌了出来,直接逼退了众人。
浓烟和火浪也在此刻翻涌蔓延出了塔壁,向塔顶吞噬而去。
“王,里面全是大火,根本进不去。”侍卫带着满脸的漆黑汇报道。
“废物!”巫厥抓过了他的衣领,看着高塔之上的人努力思索着,难怪他有恃无恐,难怪他不畏惧他的威胁,他一早便有此招。
这个疯子,一开始便没有将所有王族放在眼里,他不要权势,他要他们死。
难怪他一早遣了乾和坤出去,难怪他敢火烧此处。
“国师,那条蛟不在此处,但翻遍天下,本王也会让它跟你去地下团聚!”巫厥看着高台之上的人道。
一个人看起来再毫无破绽,也是有软弱之处的。
“那就希望王能活到那时吧,九重莲之毒可不是只有服下才会中的,希望王能活到那时!”高台之上的声音笑道,其中已带了几分被烟火燎过的沙哑。
巫厥目呲欲裂,几乎恨极了他:“便是本王死了,你那头蛟又岂能逃得过天下人之手……”
便是要死,也不能让他死的这般畅快!
他必须带着牵挂去死,让魂魄都不得安宁。
潋月的身体滑下,在熏来的烟雾中轻咳着,血液从唇角滑落,染红了一身白衣,细语轻喃:“他不会再相信人类了。”
被全然信任的人背叛,拔下了他的逆鳞,小龙没有对他动手是心存良善,但他不仅不会回来,还不会再相信人类。
不相信好,作为真龙,只要不接近人类,无人能对他造成威胁。
风声呼啸,火浪席卷,巫厥再不闻塔顶之声,他直接拔出了旁边人的剑,疯狂砍着旁边的建筑:“去给我找,去给我找那条龙,全部都去找,要抓活的,不不,死的也行,我吃下他的肉就没事了,就能活!”
旁边的侍卫对上他的神态浑身都是僵硬的,却被他踹了一脚:“快去!”
“是是是!”侍卫从地上爬起,招呼着人离开,旁边的侍从皆是看着他发疯,不敢靠近半分。
那提着的剑胡乱挥舞,那双好像染着血的眼睛看向了原本巫地的侍从,提着剑笑着走了过去。
“王饶命啊!”
“王……”
天空之中有闪电划过,惊雷声轰隆隆的响起,不过一瞬间,大雨瓢泼落下,砸的人身上生疼,瞬间模糊了所有人的视线,让人几乎睁不开眼来。
巫厥提着剑并未停下,可在这无尽的雨声中却有一道龙吟之声自天际响起,与白日的若隐若无不同,那声音似在天边,又似近在耳畔,震人心神。
所有人仰头看去,那条从云端探头的龙一声长吟,无数的风雨朝着高塔席卷而去,大量的水雾腾起,却又瞬间被浇灭。
视线有些模糊,可这样的天地威力,这样的见首不见尾却让人皆是震惊当场。
“是龙……”
“真的是龙……”
龙吟不绝,尾端轻甩,那被无数巫维持的结界瞬间如同被砸了的镜面一般布满了裂纹,在雨水之中溢散消失,围在此处的巫皆是吐出了一口鲜血,有的甚至直接晕厥了过去。
力量被强行打破,必遭反噬。
“快,快把它抓起来,快抓起来!”巫厥转身吩咐道。
可暴雨之中竟无一人听他所言,巫厥环顾四周,索性自己提着剑向塔内冲去。
他不能死,他绝对不能死!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他不能让别人的阴谋得逞,他才是那个凌驾于天下的王!
潋月轻轻抬起了沉重的眼皮,看着在面前停下的衣摆,下一刻被那靠近的人抱了起来,雨水从身上淌下,那瓢泼的雨却无半分砸在他的身上。
“你不该……回来……”他几乎听不清自己说话的声音,可他连手指都无法动了,只能透过有些模糊的视线知道自己躺在了对方的肩膀上,看到了对方坚毅清晰的下颌,却没有听到对方的回答。
小龙好像又长大了些,可惜白废了他一番功夫,受了一遭疼还要跟他共葬此处,潋月失去意识前想到。
……
宗阙看着怀里晕厥过去的人,目光从他唇角和衣襟上沾染的血迹上划过,登临到了虚空之中看向了塔中。
那位王正在努力的攀爬,拼死也想得到活命的机会。
“昔日巫曾幽三地联合灭月族全族,今日全族尽灭乃是因果报应,日后若有寻衅者,如同此塔。”冷质平静的声音响彻在天空之中,而他的话音落下,天降雷霆,直接将那岌岌可危的塔贯.穿。
塔身炸裂,那被雷霆穿心之人直直落地,无论如何挣扎抓握都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走完了生命最后一程。
视线一片模糊,所有的不甘心都尽没在了流淌的血液之中。
地面之人纷纷叩拜,哪敢还有半分妄念。
而在所有人低头时,天空中那道悬浮的身影蓦然消失,带走了漫天的雨水。
……
水声有些滴滴答答,不似雨声,好像是从树叶之上滚落,又浅浅落在了溪流之中,听起来并不恼人,反而有些惬意之感。
潋月轻轻睁开了眼睛,呼吸有了些许顺畅,可胸膛中仍然滞涩闷痛,他抬眸看着抱着他的人,月影之下,男人的面容沉毅而俊美,不染一丝妖邪之气,只是好看的有些非人。
看起来有些陌生,可是又熟悉至极。
“你要带我去哪里?”潋月轻轻咳嗽了几声问道。
“你想去哪里?”他的声音微沉而平静,带着雨后的冷意划过耳畔,让潋月的身体轻轻激灵了一下。
果然不太亲近了,但没想到他会回来,还能从那么多巫的手中将他带出来。
“阴曹地府。”潋月笑了两声,又是没忍住咳了出来,鲜血不断从口中溢出来,告知着他命不久矣了。
死前能见小龙一面也好,知他本事如此之大,日后必是过的安稳。
“你恐怕不能如愿。”宗阙看着他唇角滑落的血液道。
“做什么?莫非你也想如巫厥一样,将我碎尸万段才能解气?”潋月笑道,“也罢,你若喜欢,将我的头颅割下,日日吊在树上,咳咳……或是摆在床头也可,不过要给个利落,我还是有几分怕疼的。”
宗阙停下了步伐道:“你心愿已了,便不想再留在人世了吗?”
潋月看在他的怀里低低笑道:“心愿已了,我这样的人留在人世还能做什么?”
“若我一定要你留呢?”宗阙问道。
“也好,世间只有一样东西能让人起死回生。”潋月摸上了他的脸颊笑道,“只要你舍得给,我就能留下来陪你。”
宗阙垂眸看着他的笑颜,将人放在了河岸边的草地上。
潋月有些错愕的看着他,但见男人解开了衣襟,手指直接刺入了逆鳞覆盖的胸膛之中。
那是龙珠所在的位置!
一条龙若失了龙珠,就跟丧命无甚区别,只能任人宰割。
潋月几乎是下意识抬手握住了他的手,呼吸有些急促的起伏着,在对上那平静的视线时笑道:“你不会真以为你将龙珠给了我,我便会同你在一处吧?我说过,我不喜欢……”
那只手在向外拔,已可见那光滑圆润的光芒。
“即便是龙珠,也救不了我的命。”潋月紧紧握着他的手,却无法制止那枚龙珠的取出,“你疯了!”
“没有。”宗阙看着他道,“心愿已了,可否为我留下?”
被拒绝进入喜爱之人的世界是很难过的,也是不安的,感情之事没有算法可讲,即便凭借手段能够暂时获得,可时光久远,只有真心换真心,才能长相厮守。
他自以为给出了真心,但其实面前的人一直在主动位,而他在被动位,他说尊重他的选择,或许在对方看来这是给自己留着退路和余地。
好像一旦拒绝,便会毫不犹豫的离开,将他舍下,所以他不信任,他总是在不安。
可他只想要他,即使被拒绝也不会放手,这个人属于他,既是招惹了,千方百计想要他的灵魂,那么就没有放手的可能。
潋月看着目光自始至终都很平静的人和那枚金色的仿佛将满月摘下的龙珠别开了视线笑道:“我这样脏心烂肺之人,能给你的大约也只有这副身体了。”
“嗯。”头顶之人应了一声,将龙珠递到了他的唇边。
潋月轻轻抿唇笑道:“你可知这样一味付出是没有好结果的。”
【宿主是不是忘了我们有恢复药剂了?】1314跟01咬耳朵。
【没有。】01回答道。
1314:【嗯?】
【龙珠能延年益寿,保住青春。】01说道。
【哦!】1314恍然大悟【还是一一你聪明,我忘了这一茬了,可是系统商店里这两种效果的药剂都有啊,这个世界也能用。】
01:【……可能是不用花钱吧。】
1314:【你说了好多话哎,你以前都不用可能这个词的,一一你知道变通了!】
01:【……】
“取出龙珠对我无损。”宗阙轻轻捏开了他的口,将龙珠送了进去。
指尖在后背的穴道上点过,潋月还未来得及反应,已将其吞了下去。
他有些惊讶的看着面前的人:“你!”
“我不会再全然听你的话了。”宗阙起身将他抱了起来。
潋月心绪略有起伏,还是微松了一口气靠在了他的肩膀上道:“你从前也未曾全然听我的话。”
小龙就是太不听话,若跟他阐明利害让他离开,他必然不肯,他只能出此下策,伤了他的心,让他从此再不信人,可好像还是失败了。
抱着他的手臂很稳,这个怀抱也很宽大,每一步似乎都让人觉得心安。
“你太爱玩。”宗阙说道。
“如今不敢了,若是乱玩,还不知要被如何处罚。”潋月抬手,轻轻摩挲着他的下颌道,“其实小龙一点儿都不丑,好看的紧,比那王……”
他的话语未尽,对上了男人看过来的视线。
虽然面孔有些陌生,但是潋月却下意识知道他的情绪:“好,不与王比,他那样丑陋不堪者怎配跟小龙比,小龙可比我还要好看。”
宗阙未回答他,抱着他继续前行。
“我们要去何处?”潋月瞧出小龙心情愉悦了,他总是很好哄。
他若是这般被人对待,必然做不到这般大度,可小龙却好似全然忘了那日之事。
他的心是黑的,满心满眼都是算计,待人时先看利用价值,所做之事说出去绝对会被千万人唾骂,不配侍奉天神,可这样的他,仍然有人这般将真心全然奉上。
“隐居。”宗阙说道。
“为何要走着去?”潋月问道,“你不是会飞吗?”
“想多抱你一会儿。”宗阙说道。
潋月手指微收,察觉身体已恢复了力量,连气息都有些平顺时扶住了他的肩膀,凑到他的耳侧笑道:“你回去了便能放开?”
“不能。”宗阙看了他一眼道。
“其实还有另外一种抱法。”潋月笑道,“只是这样抱着多无趣味。”
“你身体还没有恢复。”宗阙说道。
“如今有你的龙珠护体,玩一玩也死不了。”潋月垂眸,轻轻咬住了他的耳垂,察觉男人身体略微停顿了一下时笑道,“还是你不会?我可以教你。”
便是长成了大龙,也还是像那时一般,随着他揉捏。
他外表冷硬,心却柔软,被他这样的人发现心软的特点,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你不必如此。”宗阙侧眸看向了他道,“我虽要你,你却非是玩物。”
潋月轻轻抱着他的脖颈笑道:“你怎知我不是真的想呢?”
“当日之事我知你为何那般做。”宗阙直直看着他道,“你嘴上说着无愧,却总是想着折腾自己,不必如此。”
潋月的心脏骤缩,看着面前的人轻声道:“你知道?”
“知道。”宗阙看着前方道,“所以我不恨你,亦不怨你,你习惯事事依靠自己,我也无资格谴责你,若我能更强一些,或许你不必出此下策。”
潋月很难说清自己心中那一刻的想法,只是发觉自己已经死寂的心好像再次跳动了起来:“笨蛇。”
“嗯。”宗阙应了一声。
潋月轻轻叹了一口气,倚在了他的怀里道:“你真不想属于天神的人占为己有吗?”
抱着他的人未答,但潋月察觉他微微收紧的手臂时笑了一下。
心愿已了,从此之后便是属于他自己的人生。
月色轻移,宗阙的步伐停下时,那一抹月色藏在了树影之后,透过婆娑的树色,可以看到些许波光粼粼的银光,潋月还想再看,却被抱着进了那湖边被树影遮挡的小屋。
他们进入时,烛火直接亮起,潋月被放在了榻上,触.手的是柔软的绸缎,整个屋子看起来十分的精致雅清。
抱着他的人转身离开,再过来时手上拿上了帕子。
“你这些日子都在布置此处?”潋月在他的帕子落在唇角时,完全看清了男人的样貌。
果然是一等一的好样貌,颇有玄龙的威仪和风范。
他凑近擦拭着,潋月握住了他的手腕道:“问你呢。”
“此处布置只用了一个时辰。”宗阙擦拭着他颈侧的血痕道。
“一个时辰?”潋月有些疑惑。
“嗯,选了一个合适的地方,再选了一个合适的屋子移到此处。”宗阙说道。
“那之前都去做什么了?”潋月沉吟了一下,目光落在了他的胸口处,手指却未落上去。
那时即便知道,他被迫逃走时约摸也是伤心的。
他做过的事从不觉得后悔,便是错了,他也认栽,认罚,认生死,在未见面前,也是不后悔的。
只是不知是否是见面三分情的缘故,他终究还是有些后悔那时下手太重。
“去了海里。”宗阙起身,将帕子放在一旁,从柜子中取出了一套衣服放在了床上,“可要沐浴?”
“好。”潋月试图起身,发现身上还是有些无力,“动不了。”
“我帮你。”宗阙垂眸,解开了他的衣带,将那染了血迹和烟尘的外套脱下。
他目光不动,潋月任他解下了自己亵衣的带子道:“你去海里是寻到了宝物才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嗯。”宗阙解了他的亵衣,看着面前含着笑意丝毫未羞的人,抬手解下了他的发冠。
发丝散落,手腕却被握住了,这刚刚经历生死之人好似从未将那样的事放在心上:“你何时喜欢我的?”
“你不知道?”宗阙问道。
“我也是那日你同我探讨人心才留意观察的。”潋月搂上了他的脖颈,在被人自然抱起来时笑道,“若非灵鹿化形那日你捂我眼睛,还真是察觉不到你竟对主人有觊觎之心。”
“那时我知你无心此事。”宗阙走向了屏风之后,那里有一个浴桶和以竹节连通的涓涓细流。
桶中热气袅袅,一看便是温水。
“侍奉天神者沐浴需用净水。”潋月垂眸看着说道。
“你从此不侍奉他了。”宗阙将他放在了桶中说道。
“好吧。”潋月看着浸在胸膛处的热水笑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所以何时喜欢我的?”
“一直。”宗阙拿过了一旁的帕子道。
“难怪你那时与我共浴时总是恨不得逃之夭夭。”潋月轻抚着桶中的热水,看着落在肩上的帕子道,“如今倒是不说非礼勿视了。”
“只是帮忙,日后你能行动时便不会如此。”宗阙轻轻拢起他的发丝道。
“这桶有些小了。”潋月转身趴在了桶沿上道。
“你想要多大?”宗阙将温水小心从他的头上淋下。
“起码要能容下我们两个。”潋月眨了眨睫毛上的水珠笑道,“你觉得呢?”
“好。”宗阙答应道。
月上柳梢,烛火轻晃,宗阙抱着满身还带着热气的人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你这能力倒是方便,省了好多麻烦。”潋月被放在床上时轻绕着自己的发丝道。
他能祈雨,却不能控水,可面前的人却能控制极细微的水流,让发丝可以直接变干。
“嗯。”宗阙应了一声,托住了他的颊。
潋月抬眸,已被靠近的人吻住,吻是深吻,一时让人错愕,腰身后颈已被扣紧。
烛火轻晃,透过半睁的眸,氤氲的让人心乱。
“不是说不要?”潋月躺在榻上,扶着他的肩膀看着眸中极为深邃的人道。
往日祈雨,必需祭品,但此时他觉得自己才像那个祭品,沐浴更衣,毫无抵抗能力的躺在此处,让人轻吻怜爱。
“你恢复之前我不会要你。”宗阙的吻落在了他的下巴,顺着那处落在了他的颈侧。
“所以现在是尝尝味道?”潋月搂住他的肩膀笑道,“龙性本.淫,真的能忍得住吗?”
“嗯。”宗阙应了一声,扣住他的脖颈吻上了他的唇。
他想要他,从前他总是束手束脚,如今不会了。
烛火亮了许久才熄灭。
……
清晨在鸟鸣声中到来,榻上躺着的人轻轻动了动,洁白修长的手指轻轻抓握着,眉头轻拧,蓦然睁开眼睛,在看清周围的环境时眸中的狠厉转为了茫然之色。
散落的发丝在床榻之上逶迤而过,随着人起身而垂落在了胸前身后。
潋月掀开了床帐,打算下床时看着自己白皙的手腕,反复打量了一下,竟未看到昨夜小龙留下的痕迹。
虽然他满心的阴谋诡计,但这副皮囊还是相当招人喜欢的,小龙虽然未曾做到底,却是亲了又亲,可见喜欢的紧。
他穿上了鞋子,随手拿上外衣起身,发现昨日的无力感已消失,胸口的闷痛感也早已消失不见。
外衣披上,潋月打开门时眼睛轻轻眯了一下,看清了此处的景色。
绿柳如茵,垂落周遭,青草连接湖畔,而那一片的湖泊映着远山和蓝天,绿的十分剔透。
鸟雀在树梢上跳跃鸣叫,几只水鸟飞过,此处虽不及圣地所见的王城繁华,可比起那方人造的庭院,实在是开阔到了极致。
左右寂静,不见昨日同寝之人,潋月索性下了台阶,踩在有些软的草地上,朝着湖边走了过去。
远看水是绿的,到了近处却清澈的几可见底,柳枝垂落,有一部分浸泡在了其中,随着风掀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水极远,一眼似望不到边,其上有些许烟雾寥寥,萦绕远山之间,昨夜所见的波光粼粼便是此处的湖水。
他撩过柳枝,肩膀上却落下了一只小小的鸟雀歪头看着他,潋月伸手挥去笑道:“勿与我太亲近,这里的主人可是小心眼的很,若生气了,将你生吞了都是有可能的。”
两声鹤鸣声从远方响起,潋月抬头时听见了落在身后的脚步声:“你瞧,被发现了。”
他的话音落,已被从身后抱住了:“何时起来的?”
“刚起。”潋月侧眸,看着身后的人道,“怎得把它们带过来了?”
交错落在湖边的仙鹤亲密的交.颈,连叫了两声,正是从前庭院中的那两只。
“你若不喜欢,可以煮了吃。”宗阙说道。
“我倒不甚饿。”潋月看着他道,“你倒是大胆,失了龙珠还敢往那处跑,若真是失手被捕,我便是想救你,也只剩一副骨头了。”
“你说话倒比从前别扭许多。”宗阙说道。
潋月愣了一下笑道:“或许是长出了不太多的良心,又或许是我如今身边无人,自然不能如从前一般放肆,识时务者为俊杰。”
“龙珠给了你,便是同生共死。”宗阙说道。
潋月略微沉吟:“也就是说,你若是死了,我不管在何处,都得一起死?”
“嗯。”宗阙应道。
“哦?这个我喜欢。”潋月轻轻挑眉,往后轻倚,靠在了他的肩膀上道,“玄。”
“嗯。”宗阙应道。
“此处风景极好,但我站的累得很。”潋月笑道,“你变成蛇予我靠一靠。”
“你还未净面。”宗阙说道。
“你昨夜亲了半宿,还在乎这么大点儿的地方?”潋月笑道。
宗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