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靠坐在墙角里,身边洒落了一地的酒水,几只空了的大坛子歪斜的倒着,一袭白衣又脏又乱,墨发也凌乱的散了下来,脑袋颓然的耷拉着,那半睡半醒的模样,有着说不出的颓废。
“离……王?”
是他!
她从未见过的狼狈。
男人浑身都是浓烈的酒气,理智与意识被烈酒吞噬,反应慢半拍的竖起脑袋来,浑浊的眼睛里已经涣散的找不到焦点。
他晃着脑袋,极为艰难的撑着眼皮,用尽了所有力气,才吃力的看清:
“秦……秦野?!”
是她?.
真的是她?
眼中刚有一丝的雀跃,瞬间又熄灭黯淡。
她竟然跑到他的梦里来了?
如果这是一场梦,那就醉得再深些,永远都不要醒来。
他轻笑一声,抓起手边的酒壶,拔掉盖子,仰头便灌。
“别喝了。”秦野走上前去,按住他的手腕,将酒壶取走,扔的远远的,“不就是在为巡防营的事而烦恼吗?又不是不能回去了,一个大男人,就不能坚强一点?”
宗政离直接怔住,浑浊的眼睛、愣愣的看着女子抓着他的小手。
是暖的。
有温度?
这不是梦?
四五秒后,他才愕然的抬头,“真的是你?”
“??”
这个问题把秦野问懵了,看见她很意外?
“你就这么一言不合的消失了,你知道别人有多担心你吗?你娘、你的王妃,你不在,离王府那一摊子谁来管束?你倒好,藏起来一了百了,让别人怎么办?”秦野皱着眉头,一字一句的教育他。
宗政离眼中的光逐渐暗淡下去,像熄灭的灰烬,一点一点的走向死寂……
秦娇娇的威胁,娘亲的压制,道德的绑架,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秦娇娇认为,他必须靠着她,才能有出头之日。
娘亲希望他安稳度日,不争不抢,照顾好妻儿才是最重要的。
从没人问他,为何这么努力、这么拼命,就只有秦野知道他难过的原因。
“呵……”
了解他的人,是别人的枕边人。
他醉醺醺的翻了个身,爬了几步,捡起一只酒壶,往嘴里灌酒。
“宗政离!”
“你告诉我,活着的意义是什么。”他仰头,酒水滑出唇角,打湿衣襟,又颓废、又狼狈。
醉深了的双眼,再也不像以前那样明亮温柔。
秦野看着他,“我所理解的意义,家人闲坐,灯火可亲。”
最重要的是家。
有家,人生便有来处,没有家,人生只剩归途。
宗政离怔了神,怔怔的低喃着:“家人闲坐……灯火可亲……”
对于普通百姓而言,这是触手可及的幸福,但对他来说,是这辈子都不可能完成的梦。
“从我幼时起,就再也没有了意义……我仿佛不该存在……我是宫女之子,有着人上人的身份,却过着人下人的日子……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许是醉了酒,他说的话颠三倒四,语无伦次。
这里一句,那里一句,声音模糊不清。
秦野蹲下身来,认真的听他说话,“珍惜现在所拥有的,就是意义,不要等失去了再追悔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