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四十七章 安年

容九并没有琢磨很久。

因为琢磨不透,就干脆不琢磨了。

她在井边打了水,先去洗了一把脸,瞧着自己如今的容貌,还好,还是自己的脸,虽然有所变化,可五官基调还是她自己的。

看得很眼熟。

容九伸手轻拍了拍,让自己清醒些。再看厨房内搁着的凌乱碗筷,容九想了下,打算顺便提水洗了,可篱笆门嘎吱推开,容九以为是木落落又回来,还以为是落了什么东西,起身回过头,却撞上了一双清澈疑惑的眼。

“你是?”

好听的男儿声撞在心间,容九的神色微微变了变。

男子似乎也察觉到自己吓到了她,歉意地往后退了两步,保持着安全距离,目光扫了一眼屋内,没看到木落落,却也了然地问道:“你是落娘带回来的吗?”

容九目光复杂地瞧着来人。

男子被她复杂的眸光瞧着,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什么吗?”

没有。

没有什么。

就是因为没有什么,才更觉得恐怖。

眼前这张脸,若是容欢也在,这两个人站在一起,容九可能会觉得这就是青年版的欢儿与少年版的欢儿的区别,便是眉眼也与容九有几分相似,或者是,容九跟容欢长得似他。

男子似乎很尴尬,被容九这过份专注的目光看着,站在门口,进也不是,出也不是。只能赶紧找了个借口就走了:“落娘应该在花田,我去花田看看。”

说完人匆匆地跑了。

狗子在人进来后,就一直保持着僵硬的姿势,尾巴也不摇了,也不叫了,只是盯着男人远去的背影,莫名其妙地发出了呜咽声。

叫声低低的,似乎是在叫人。

容九蹲在地上,怔怔地看着这一切,忽然有了一种荒谬的念头。这个念头一旦生起,就再也压制不住。

这不会是……

“不应该。”

“不会那么巧合的。”

“这等事不会碰上的。”

“这里是火域,又不是谷族。”

容九反复地说服着自己,在院子里蹲守着,等着人再回来,过了半个时辰,人果然来了,跟着一起的还有木落落。

与男子说说笑笑回来的,虽然一直都是她在说,男子在笑。

可两个人的画面极其和谐,若说他们之间没点什么,容九都不信。大方爽快的木落落,在面对男子时,偶尔也会露出几分娇羞的神色。

两个人进门,容九还站在院子里,盯着男子看。

男子被看得极其不好意思。

木落落也没发觉两人间的古怪情绪,大大咧咧地道:“你今天吓到了吧,这是安年,你可以喊他阿年哥,他……他是我朋友。”

容九沉默地看着她,如果真是朋友,您介绍的时候敢不敢别停顿啊喂!

容九保持一如既往的沉默是金,这一声“阿年哥”她喊不出来,在眼前这位的身份还未明朗之前,容九是怎么都不敢放肆。

虽然她没见过安南的父亲,可这个人身上与自己相近的灵源气息骗不了人,他十有八九就是自己从没见过面的外祖父。

而木落落……

容九不敢往下想了。

之前看到花田时的许多种莫名情绪,似乎在这一刻都有了解释。

木落落已经习惯了容九的安静,与安年说了一声,就搬东西去了。

安年受着容九目光的注视,到底还是大着胆子走到了容九身旁,伸出手,温声说:“我来吧。”

容九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碗筷,是指这个么。

哦,她之前想洗碗来着,看到人过于震惊就给忘记了。

在容九犹豫时,安年已经从容九手里接过来,男子卷起了袖子,打水洗碗,那一双白净的手上有薄薄的茧子,可见是常做农活。

容九静静地看着,脑子仍是一片混乱,她不明白,如果他真的是谷族的君王,那怎么会沦落到这儿当一个普通的村夫,他到底遭遇了什么。

容九很想问一问,心下琢磨着该如何开口才不会吓到他。

但这时,里头传来一声,“阿年!”

木落落在里头着急地喊道。

安年应了一声,忙将洗干净的碗沥干水,擦干了双手就也过去帮忙。“怎么了?”

“这个床怎么搭,不是四个角绑起来就好了吗?可怎么我一推就倒了。”木落落在里头恼怒地说。..

“我看看。”

安年看了一眼,温声笑着说:“你少搭了内架。”

“真复杂,我看婶子他们的床就很简单,我现在睡的也是啊,四个脚,一个床板就搞定了啊。居然还要内架。”

“你现在睡的时候,没听到响声吗。”安年笑着问

“听到了,那是我睡觉不老实。”木落落脸不红气不喘地说。绝对不承认是自己手艺不好。

安年宠溺地笑着,“我来打床吧。”

“不要,我怎么也跟大叔学过两手,这木工我能做,让我练练手也好,你去做饭,再有不懂的我再喊你,不成的话你给我画张图,我能看懂。”

木落落大手一挥说道。

“好。”

安年温柔地应道,从厨房取了炭火,在地上给落娘画了一张细致的讲解图,容九扫了一眼那字迹与图纸,区区几笔也能看出来这男子的修养跟学识很高,如何看都不似一个普通村夫。

可落娘一点察觉都没有,根本就没看出来身旁的男子有多不普通,只一边看图纸边动手。说起来,落娘这女子行事风风火火,看起来粗枝大叶,总会缺点少点,但动手能力很强。

而安年的脾气很好,也十分耐心,对落娘不明白的地方也能耐心地说上三遍四遍,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可偏偏瞧起来弱不经风。

这两个人站在一起,无论是性格还是能力,都十分互补。

反而是容九,如一个局外人一般,看着他们忙活,等到床打完了,容九看着角落的单人木床时,还有些身处云雾之中的不真实感。

刚才落娘说这床是她的?她这算是住下了?

为何她没有一点真实感呢。

这个感觉像是做梦,可容九又清楚地知道不是,她应当是置身在别人所塑造的幻境里,而这幻境内的一切又过份真实了。

不得不说,这个阵的主人,实力很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