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系(是)怎么知道的?”谢晋元脸色骤变。
一个保安团新兵,怎么可能知道上层政治?
“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我想听听谢团座是怎么认为的,你觉得这场仗该打吗?”
“身为军音(人),当以护国安民为系(使)命。现在日军在这片土地上烧杀抢掠,辱我姐妹,任何一个合格的军音(人)都应该有为国捐躯的觉悟。我谢晋元不求闻达,不问净(政)治,我所能做的,就系(是)不惜血染京袍,也要朽(守)住脚下国土,卫我新(身)后同胞。”
“谢团座当真是慷慨激昂。”谷雨呵呵一笑:“所以你身为黄埔四期,却只能当团长,当不了师长。你可知道你的顶头上司孙元良是怎么做的吗?”
谷雨不等谢晋元回答,就继续说道:“秃头让顾祝同守四行仓库,顾祝同甩给八十八师,你们师长孙元良甩给524团,还不给全,只给了一个加强营,你这个团副临时升为团座,这可真是层层转包啊!孙元良从商的话,一定能大把捞钱。”
“你到底想说什么?”谢晋元打断道。
“我想说,这明明是一场注定失败的政治秀,就算524团人死光了,也未必引起欧美列强的同情,那这场仗是否还值得打?这种为了政治的牺牲是否还有必要?”
“当然值得打,我堂堂中华男儿,最不缺的就是骨气和热血,只要能杀鬼子,我军上下,愿战至最后一人。”谢晋元认真回答。
一营长杨瑞符听得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刻操起机枪,向小鬼子的阵地冲杀而去。
“谢团座,杨营长。你们的斗志我很欣慰,但这种燃烧鸡血石没用的,既救不了国,也救不了民,我说过,这不过是光头佬的的政治筹码,在自身利益没有被触动的影响下,英法美等国是不会对四行仓库有任何想法的,就像当年的九一八一样,指望国联,指望外国人,注定一次失败的押注。”
谢晋元沉默了。
杨瑞符也沉默了。
他俩一个是副团长刚提拔成团长,一个是整个守军主力,八十八师524团加强营的营长,算是守军最高长官,已经勉强可以接触到上层政治的大门。
当年的九一八,国联视而不见。
几年前的一二八,英法无动于衷。
那扯到现在,欧美列强就会下场了?
这绝不可能啊!
不说别的,大英帝国在自己的根本重地欧洲都放纵德国人的嚣张,哪还有精力对付远东的日本?
可是……
且不说军令如山,他们已经退守四行仓库,难道还能再往别的地方退吗?
要知道其他地方已经被日本人占领,只有苏州河南岸还是一片太平。
但问题是,苏州河南岸是英租界,英国人不允许中国军人入内。
这一场四行仓库保卫战,已经是势在必行。
谢晋元问道:“你来这里,是让我不战而退?”
谷雨摇摇头道:“我只是来想告诉你,你打你的保卫战,我打我的反击战。一切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让更多的人活下来,同时杀死更多的日本人。我不会扰乱你524团的部署,但是你们最好别来管我。”
谷雨说完,转身走了。
杨瑞符远远地看着他的身影,冷哼都:“这人真嚣张,团座,你看怎么处置他?”
“算了,大敌当前,自己人不要内讧。”谢晋元摇头阻止。
他看得出来,这个叫谷雨的江安保安团士兵与众不同。
拳头硬,有谋略,理智,善良,有这样的人在四行仓库,之后的战斗中或许能帮上大忙也说不定。
“团座,他能力再高,也要听你的才行啊,如果
“如果这样的高手多来几个,日本人就不好过了。”
“团座,你还真信他杀了五十六个日本兵?”
“我信!”谢晋元坚定的说道。
从天台下来的时候,老算盘、老铁、羊拐等人已经进入仓库,南边的门开了,几个士兵正在搬运物资。
南门那边是苏州河,苏州河那边是英租界。
河对岸霓虹闪烁,歌舞升平,河岸上行人往来,车响叮当,赌场门口进出的是名媛绅士,不远处的戏台班子磬铙齐鸣,而胜利酒吧二楼的阳台上,eva穿着红色吊带裙在唱《夜莺》。
一下子把逃兵们给吸引住了。
所有人都堵在门口,痴呆的看着对岸的光怪陆离。
原来大上海不只是一片片的废墟,一片片的逃难人群,
还有这么繁华热闹的地方。
谷雨笑了笑,没有打扰他们。
逃兵也是人,经历了三个多月的颠簸流离,担惊受怕,享受一下这难得的静谧时刻,也是人之常情。
谷雨只是走到一处堆放棉服的地方坐下,从空间里取出一个口琴,轻轻的吹了起来。
霎那间,《夜莺》的曲子从苏州河北岸的四行仓库,传到了苏州河南岸的胜利酒吧二楼阳台,
那便是美妙的歌声,这边是美妙的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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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子完美契合歌声,歌声徜徉于曲调之中,相映成辉。
伊斯佳,所有的士兵都安静下来,静静地听着这难得的音乐。
心里也享受了难得的宁静。
逃兵们也慢慢转过身来,围拢在谷雨身边坐下,羊拐坐在谷雨旁边的弹药箱旁边,等他一曲吹奏完毕,开口问道:“以你的本事,干嘛还要留下来。”
“我留下来,当然是为了杀敌人。”他看向羊拐:“你也是吧?”
“嘿嘿。”羊拐笑了笑,没有接他的话。
叮~
溜溜~
伴着一声脆响,一枚硬币由二楼掉下,滚到羊拐脚边停住。
羊拐正要顺手捡起来,但谷雨更快。
他手中的三八大盖一点,那枚硬币便落在谷雨手里了。
微微一打量,
果然正反面都是正面。
老算盘翻身跳下,走到他面前讨好道:“劳动你,把它还给我吧,那是我的命根子。”
谷雨轻轻地动了动他手里的三八大盖,在刺刀上点了点。
老算盘踌躇一阵,将手伸进怀里,摸出一只怀表递过去:“祖传地。”
谷雨把怀表接在手里看了看:“你想要那枚硬币?”
“想要,那是我命根子,祈求你了。”
“去把那个搬开。”谷雨指指身后的保险柜,
老算盘带着好奇走过去,左右瞧了瞧,一把拉开堵口的箩筐,和旁边两名逃兵推开保险柜钻进马厩。
片刻之后,猛听得一声长嘶,一匹雪一样的白马受惊冲入走廊。
“马跑了。”
“马跑了。”
大厅一阵骚乱。
524团的士兵一时惊呆了,有人下意识举起枪准备射击,给传令兵七月一把按了下去。
嘘……
七月吹哨。
按照以往,那马应该安静下来。
可是现在白马完全不听口哨指令,转了两圈后莱奥谷雨面前,温柔的地下图,伸出舌头舔谷雨的脸。
谷雨站起来,轻轻地抚摸它的头,说道:“小白龙,你肯定会助我,杀他们一个七进七出对不对。”
“肆律律……”
白马一声长啸,头伸到谷雨的怀里。
众人一下子惊呆了。
什么情况?
524团的老人都知道,这匹白马乃是他们师长孙元良将师部安札在这里的时候带过来的。
孙师长号称“飞将军”,畏敌如虎,逃跑飞快只占了七成原因。
还有三成就是他酷爱骑马飞驰。
因为光头命令全军撤退,却要留下八十八师在这一带抵抗,所以孙元良层层转包给谢晋元,又把这匹白马留了下来。
大概是象征着他孙元良也留了下来。
逃走的只是“飞将军”。
这段时间,白马只听小七月的哨声,也只愿意让谢晋元碰触。
但是万万没想到,它居然和谷雨这么亲近。
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谷雨一拍马背翻身而上。手里提着那支三八大盖,指着北门的守兵说道:“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