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长苏之所以答应蔺晨离开金陵,除了心事已了,要安心休息之外,还因为他们清楚地认识到,他们根本干不过谷雨。
此时谷雨手握朝政大权,同时掌握军权。
且一只是明面上的大梁军队,另一只是隐藏在水面下的所为商团义民。
江左盟也好,效忠靖王的军队也好,哪怕是琅琊阁隐藏的力量也好,在这种能动辄灭国的实力面前,基本上就是笑话。
既然如此,那么估计几年之内便会大势已定。
自己又何必螳臂当车?
反正谷雨,似乎比任何人都擅长治理国家。
当然,归根到底,还是对谷雨无可奈何。
“跟你说啊,我都计划好了,”蔺晨见他让步,越发兴高采烈,“我们先去霍州抚仙湖品仙露茶,住两天绕到秦大师那儿吃素斋,修身养性半个月,再沿沱江走,游小灵峡,那儿山上有佛光,守个十来天的一定看得到,接着去凤栖沟看猴子,未名、朱砂和庆林他们也很久没见面了,随路再拜访拜访,顶针婆婆地醉花生你不是最喜欢吃了吗?咱回琅琊山之前去拿两坛子……”
“好了好了,”梅长苏举起两只手,表情有些无力,“蔺晨,照你这个走法,等我们到琅琊山的时候,怎么也得大半年吧?”
“大半年怎么了?”蔺晨深深地看着他,“你算时间干什么?算清楚了又有什么益处?你信我,我们就这样走,能不能最终走回琅琊山,根本不是需要考虑地事情,不是吗?”
梅长苏静静地回视着他,一股暖意在心头漾开。
蔺晨地心意他明白,正因为明白,才无须更多的客套。
“好,那我就拜托你这个蒙古大夫了,等过两天我告知景琰,我们就一起出发吧。”
蔺晨呵呵大笑着跳起身来,在梅长苏肩上啪啪啪连拍了好几下,这才高高兴兴地冲到了院外,大声叫道:“小飞流,快出来,你要跟蔺晨哥哥一起出门啦!”
正在树上鸟窝旁数小鸟地飞流顿时吓了好大一跳,扑通一声掉了下来。
蔺晨笑着,吉婶笑着,赶过来的黎纲甄平和宫羽也一起笑着,连隔窗听见的梅长苏也不由地一面摇头,一面暗暗失笑。
这一天的苏宅是欢快的,有人抛开了重负,有人抱持着希望,大家都愿意去欢笑,企盼未来可以一直延续下去。
梅长苏真的要走的前一天,谷雨特意来拜访,和他聊了许久,然后让人驾驶一辆马车,将梅长苏送进皇宫,见到了老皇帝萧选。
自从罪己诏之后,老皇帝头发胡子都白了。
身体也很快衰弱下去。
见了梅长苏之后,眼神也没什么变化。
但梅长苏突然俯在梁帝的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老皇竟然立时睁大了眼睛,口角流涎,向他抬起一只手来。
“你……”
梅长苏冷冷的看着他。
萧景礼、萧景琰在不远处沉默不语。
梁帝萧选看到这一幕,他的手终于颓然落下,嘴唇颤抖着,发出呜呜之声。
曾经的无上威权,如今只剩下虚泛的礼节,当梅长苏在太子和靖王的陪同下离开之后,两滴萧选也只听得见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在这幽寒冷硬、不再被人关注的深宫中回荡。
第二日,梅长苏离开金陵。
皇帝萧选中风。
半个月后,当梅长苏和蔺晨在霍州抚仙湖品仙露茶的时候,梁帝萧选驾崩。
太子萧景礼登基,改元同治。
他拜谷雨为吴王、大将军、中护军、司徒、尚书令、扬州牧、荆州牧、豫州牧、江左大行台,总览朝政、都督中外诸军事。
如此一来,谷雨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即便是皇族最有权势的靖王,在他面前也不值一提。
心机深厚的纪王、铁石心胆的言阙,也无力对抗。
不仅仅是谷雨有这么高的权势,更关键的是朝中布满了他的人。
谁没想到,短短一两年时间,谷雨就招揽那么多人为他效力。
其权势之大,已经到了威压皇权的地步。
时人都说“萧与谷共天下。”
更可怕的事,谷雨花了两个月时间,轻松捋顺了茶桶官场。
然后上出师表后拜表则行,先是驾船出海,一战灭掉东海国,随即水路两进,再次攻破北燕国都,大肆破坏之后,随即率军向西急行军,在大渝国境内纵横三个月,杀敌五万,伤敌十万,掳走几十万青壮百姓,金银珠宝、粮食布帛不计其数。
北燕、大渝两国收到重创,只得上表臣服,表示愿与大梁为祖孙之国,每年献礼若干。
大梁为祖父,北燕、大渝为孙子。
萧景礼年过三旬,儿子才几岁,居然收获了两个皇族孙子。
南楚闻之大惧,赶紧献上臣服之表。
表示愿意称梁位兄长之国。
每年愿意献上金银珠宝,粮食布帛多少多少。
其实萧景礼河靖王萧景琰都觉得这个方案可行。
但谷雨坚决不同意,随便找了一个借口,率兵按下,渡过青冥江,一日三破南楚大军,杀士兵十五万,尽做京观,同时威逼南楚首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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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楚大恐,立刻上表愿意称大梁为祖父,南楚为孙子。
此外每年贡献金银珠宝、粮食布帛若干,
然后献上宗亲之女宇文念,将她送入吴王府,只需要做一个小妾即可。
于是谷雨在朝堂上表示,南楚既然受到重创,短时间内无力复原,那么在云南设十万大军就没有必要了,应当撤销,同时将云南王改为滇国公。
开始的时候穆青大怒,但霓凰低头,一言不发,谷雨只是看了他一眼,穆青便不再说话。
于是在朝堂众人的惊讶当中,很快通过一项决议。
云南王降为滇国公,穆青由穆王爷改为穆国公。
一时间,满朝惧都感受奥谷雨的公正和严厉。
其中中书舍人阮佃夫更是写了一篇骈文,大大的吹捧了谷雨一番。
散朝之后,萧景礼叫住谷雨,笑着说:“谷兄厉害啊!咱大梁朝推行了百年的政策都能被你修正,而且没什么反弹,朝局平稳,谷兄真是功不可没啊!朕十分钦佩。”
“陛下抬举臣了。”谷雨微微一笑。
就在此时,一个太监进来跪报:“太后召见吴王,也请陛下一起过去。”
“好的,知道了,你下去吧。”
萧景礼摆摆手,随即对谷雨道:“这事我知道,太后宫里有人谱写了一首曲子,唤做‘吴王破阵乐’,太后听罢感觉不错,便给我提了,要你你我君臣二人一起去欣赏。”
“既然太后相召,陛下陪同,臣自然应召而行。”谷雨笑着道。
萧景礼当上皇帝,他的亲妈谨妃自然成了太后,见谷雨进来行礼,便道:“大将军为国操劳,以后无需行礼,请坐。”
“谢太后。”谷雨说着,便在宫女搬过来的座位上坐下了。
萧景礼正要找个地方坐下,太后发话了:“陛下,你不要做了,就站在大将军身后吧。”苏哲看向谷雨道:“外边是君臣,我这锦绣宫里,你们就是兄弟,陛下虽年长,但国事操劳的事大将军,所以陛下理当如伺奉兄长一般伺奉大将军,陛下可记住了?”
“母后教训的是,儿臣必谨记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