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梅长苏所说,谢玉所掌握的秘密实在太多,夏江真要杀他灭口,那是防不胜防。。
唯一的保命方法,就是把心中的秘密都写了下来,交托给妻子莅阳保管,如果自己没事,莅阳就不公开他的手稿,如果自己死了,那手稿就成为铁证。
这个消息传出去,必然落到夏江耳中。
以夏首尊的心思,那自然是谢玉活着比较好。
毕竟谢玉一死,莅阳长公主必然想到是有人谋杀,马上会考虑把秘密公开。若是如此,夏江的诸多秘密必然大白于天下,他分分钟会成为众矢之的。
所以从道理上讲,这应该是谢玉唯一的活命手段。
可是梅长苏绝不会想到,他谢玉,其实很盼着有人杀“他”。
因为只有夏江杀了他,他才有机会改头换面,逍遥世间。
不错,莅阳在他心目中十分重要。
为了她,谢玉选择了向言阙、萧景桓低头,从容面向死亡。
如果自己写了“秘密清单”,夏江或者其他人,会不会有刺杀莅阳的想法?
反正自己能逃出去,为何要多此一举,置莅阳于险地?
当然最关键的是,谷雨曾经说过,自己只有超脱生死,才会令梅长苏感到失败。
对!
离开金陵之前,无论如何,我也要赢他一次!
所以当莅阳长公主把纸笔放在他面前的时候,谢玉忽然哈哈大笑,伸手把素娟撕扯粉碎,然后大声道:“只有看穿生死,才能超脱生死!我若写了,正好有人可以杀了我,然后把赃挂在其他人头上,掀起新一轮的党争,我又何必多此一举!”
“谢玉,你……”莅阳长公主见状一惊。
“莅阳,或许我能回来见你,或许这是永别,但是莅阳,这么多年了,我是真的爱你!”
莅阳面色平静,眼泪却脱眶而出。
“你难道不知道,这是你的保命……”
“你告诉梅长苏,我不相信他的话,最终他没赢我。”
莅阳长公主叹了一口气,目光凄迷,“我还准备了些衣物银两,你路上带着用吧。”
话刚说完,谢弼已走了过来。
他为人周全,见母亲示意便已明白,所以中途绕到马车上将包袱拿了下来,给谢玉拴牢在背上。
萧景睿依然远远站着,偶尔会转动视线看过来一眼。
谢玉对萧景睿一向并无真正的父子情,莅阳长公主体念儿子现在心中伤痛难过,谢弼也是一向妥贴细心,因此并无一人出言唤景睿过来。
大家默然对视了一阵,还是谢玉先道:“今天我的路程不短,就此分手吧。
“弼儿,好好照顾你娘。”
谢弼应了一声,扶着母亲慢慢后退。
两个衙役一看送别结束,便也提着棍子走了过来。
谢玉不想看着莅阳的马车远去,所以自己先行转身,随着两个衙役大步离开。
……
次日,六月十七,天气晴朗,万事皆宜。
这一天蒙挚休沐,夏冬回悬镜司点卯完便找了一个借口出门,霓凰也声称和穆青去城外巡视庄子。
几人都悄悄的来到苏宅。
因为梅长苏的房间最为幽静安全,所以手术室设在此处。
此时是清晨,四周均是鸦雀无声,小院内,梅长苏阖眼坐在东边的石凳上,一整天都未动过一分,定力之高之深让蔺晨、蒙挚等人无不叹服。夏冬坐在一旁,时不时的看一眼紧闭了一整天的房门。
飞流不见了踪迹。
大概是看到蔺晨来了,躲一边去了。
黎刚此时进了院子,将手中所端的长盘放到梅长苏面前的石桌上。长盘上几碗素面,一壶清茶。将一碗素面恭恭敬敬的置于梅长苏面前,轻声道:“宗主,用些面吧。”
梅长苏微微睁开了眼睛,“大家来一起吧,今日要等一天,多少吃点。”
听他这么一说,蔺晨、蒙挚、夏冬、霓凰等人才觉得肚子有点饿。
大家也不矫情,坐下来一起吃面。
黎刚对着在门口转来转去,眉头不展的甄平:“甄平,莫要转了,过来吃些东西。”
甄平看了看没有半分动静的大门,重重叹了口气,走到桌边,道:“宗主,已经一个时辰了,为何还是没有动静?”
梅长苏端起素面,“甄平,须得静心。”
“谷雨道最迟到半夜子时,眼下方才巳时。”夏冬出声道。
今日一早辰时一刻,白毛人聂峰便进了事先按谷雨吩咐,用药物熏蒸过三次之后封得严实的房间。之后直到现在,房间内内一片寂静无声。谷雨事先嘱咐过,除非他在里面开口叫人,否则绝对不可以进门,甚至连开窗都不行。也莫要高声喧哗,打扰他为聂峰治疗。
但实际上,房间里只有聂峰在酣睡。
午时,金陵城外五十里处的一座客栈,谢玉悠悠醒来,只觉头痛欲裂,双眼沉重,半天睁不开来,四肢更酸软无比,难以动弹,便如在梦魇中一般。他想张口呼叫,却叫不出声,呆了半晌,定了定神,慢慢挣扎着坐起,只见炕前坐着一人,正笑吟吟的瞧着他。谢玉“啊”的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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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笑道:“这会儿才醒吗?”正是谷雨。
谢玉这才宽心,忙道:“谷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谷雨笑道:“跟我来。”
说着带着他去了隔壁房间。
只见隔壁大通铺行,躺着两个差役,地上铺着干草,躺着一人,带着枷锁,看那面容,赫然是谢玉。
谢玉一惊,正要开口,谷雨却笑着摇摇头,带着他回到原来的房间。
“谷先生,我都糊涂了。那个人就是我啊,怎么回事啊这是?”
谷雨淡淡道:“我说过只要你肯入我麾下,我自然救你一命,那个屋里的谢玉,是个江洋大盗,被我用摄魂术控制了心神,以为自己是一个名叫谢玉,流放千里的罪犯。”
“可是他长得和我……”
“易容术而已。”谷雨摆摆手道:“谢玉,你现在觉得如何?”
谢玉道:“那从今以后,我只能隐姓埋名,听从你的指挥了?”
“听我的,最多两年,你就能行走在大庭广众之下,收如以前一样,光彩耀目。”
谢玉苦笑一声:“我还有的选吗?”
他也不矫情,直接双膝跪倒在地:“明公在上,请受谢玉一拜。”
“好,韦睿,你进来吧。”
谷雨一扬声,从外边进来一个英挺的青年,一身锦衣精装,拱手行礼:‘韦睿拜见主公。’
“让谢玉随你出一趟海,见识见识我们的实力,等你们回来,我在重新安排。”
“是!”
……
天色已晚,戌时。
苏宅的手术房间内,也亮起了蜡烛。
院子里自然也点亮了灯笼。
谷雨微笑着看着依旧在酣睡的聂峰,右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医武相融”的内力源源输入,聂峰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化。
白毛脱落,肌肤回缩,骨骼也慢慢复原。
约莫一炷香时间,白毛人竟然变成了一个英挺的伟丈夫。
谷雨微微一笑,右手一挥,房门无风自开。
“进来吧。”他轻轻喊道。
说话间,众人一起冲进了房间。
此时谷雨已经又点了数十根蜡烛,然后挂了几颗夜明珠。
在明亮的光线下,众人惊讶的看到,宽大的被称作“手术台”的床上,他们昔日印象的聂峰正躺在上面安睡。
“峰哥。”夏冬瞪大了双眼。
“聂峰大哥。”梅长苏也忍不住叫道。
“怎么可能?”蔺晨则目瞪口呆,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