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四种。
有才有德,有才无德,有德无才,无德无才。
梅长苏和靖王等人自然是有才有德之人,太子属于无德无才,淮王勉强算有德无才,而谢玉则属于有才无德之辈。
有才有德当然令人尊敬,但有才无德其实也无妨。
房玄龄、杜如晦、徐世绩、魏征等人,难道就是标准不变的忠臣良将?
李义府难道就是心术不正的小人?
拉倒吧,一群早早就参与谋反的家伙,兵荒马乱之中辗转腾挪,不断经历杀戮、背叛、诈骗以及辉煌的乱世牛人,有什么资格称得上才德兼备?
他们名声响亮,是因为他们的主公是李世民。
而李义府前期在李世民麾下工作的时候被称为才思敏捷,结果到了李治时期就成了讨好武后的奸臣,为何?
李治不行呗!
所谓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
说的就是这么一个缘故。
所以谷雨自然能够拿捏得住区区一个谢玉。
他忽悠谢玉,也不过是顺着谢玉认知的逻辑,用于收服他而已。
此时看着谢玉不仅点头,而且看他的眼神充满钦佩,谷雨便知道,事情完成了一半。
……
从猎场回来之后,誉王加紧审理谢玉。
但谢玉已经知道了如何破局,所以有的放矢。
关乎党争的事,他供认不讳。
和党争无关,却威及皇权的事情,他咬紧牙关就是不认。
因为只有这样,梁帝萧选才不会多想,更不会心中对谢玉有杀机。
无奈之下,誉王萧景桓只能去求梅长苏。
听了萧景桓的抱怨,梅长苏道:“也就是说,他承认帮着太子做了不少大案,但涉及内监被杀这种关乎皇家天威的事情,他一概不承认?”
“是!”萧景桓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他承认确实利用过卓鼎风的力量,连追杀沈追的事情他都认了,但是其他要紧的他只喊冤枉,反控说卓鼎风为报私仇栽赃陷害于他。”
梅长苏点头:“看来谢玉只想保命。也对,将来太子登基,他立刻就能咸鱼翻身,东山再起。”
“哼!他是痴心妄想!”萧景桓恨恨道:‘若是这次还不能至他于死地,岂不是辜负了先生为了谋划的一番苦心吗?’
“那殿下还顾忌什么夏江呢?”
“你不知道,这个夏江甚有手段,父皇又信任他,听说他回来之后,立刻斥责了夏冬,说她不该在那一晚出手帮我,我实在也是奇怪,他和谢玉没有密切的往来,为何要保他?”
梅长苏点点头,劝慰道:“其实誉王殿下也不必气馁,说道陛下的宠信,区区夏江起能和您相比?谢玉香死灰复燃,谈何容易?”
“谢玉现在威权已失,死活不死没什么区别,反倒是陛下对我的态度,实在是古怪得很。虽说依旧温和,但是言谈之间,总觉得疏远了一些。”
梅长苏心底发笑,脸上却轻描淡写:“殿下多虑了吧?现在朝堂上都为殿下马首是瞻,把太子的气势都压下去了,可不能后续乏力啊。”
萧景桓点头道:“先生说的是,本王明白。”
看誉王敏感性如此低,梅长苏只觉得无语至极,又扯了一些其他:“对了,我上回请殿下让卓鼎风罗列一下历年诸事的清单,不知列好了没有?”
“列好了,我带来了。”萧景桓一边说,一边将那份清单取出,交给梅长苏。
此时萧景桓叹道:“没想到这个谢玉真是胆大妄为,单单通过卓鼎风,便做下这么多事来,这些年本王没有被他害死,真是走运。”
梅长苏随口道:‘殿下身份贵重,若是轻易被卓鼎风给杀了,必然会成为泼天大案,禁军、悬镜司、刑部都会派最精锐的力量侦破此案,太子和谢玉根本逃不掉嫌疑,这德国心狠之人,陛下哪里敢再信任他们?’
说话间,他已经看到了那个名字,便随口笑道:“这里面只怕卓鼎风都不知道谢玉为什么让他杀,比如这个李重心,十二三年前被杀。可是他不过区区一个教书先生,谢玉居然让一个绝顶高手杀他,简直……”
说到这里,他抬头道:‘殿下,我想见见谢玉,说不定能打开什么缺口……’
……
很快誉王萧景桓就安排好了一切,梅长苏从容走进天牢。
说起来,梅长苏能借助誉王的势,上到天牢级别最高的提刑司安锐,下到天牢级别最低的狱卒看守老黄,都对梅长苏毕恭毕敬。
相比之下,谷雨只能花钱买通狱卒远离谢玉牢房,然后以绝世轻功入内,档次就低了一些。
当然,保密性则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谢侯爷,别来无恙?”梅长苏冷冷地打了一个招呼。
谢玉看着这个闲淡的年轻人,心中况味杂陈。
其实自从知道他就是有麒麟才子之名的江左梅郎之后,自己明明一直都在努力防他,各种各样的手段都试过,一举一动也倍加小心。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最终的结局,居然仍是被逼至绝境,落到了这间湿冷囚室之中。
不过更令他心绪难平的事,那个武功天下第一的谷雨专门进来告诉他,梅长苏一定会来看他,而且一定会以谢玉怕死来威胁他。
这让谢玉感觉。
尽管他自以为自己已经足够惊才绝艳了,可是这个梅长苏却能设计出让他锒铛入狱的局面,自然比他更厉害。
可是那个谷雨却对梅长苏的行踪判断的如此准确,那岂不是说明,谷雨之能,远在梅长苏之上。
我若顺着他,真的能逃过一劫,绝地翻身吗?
“怎么?才半月未见,谢侯爷就不认得苏某了?”梅长苏又刺了他一句。
谢玉,哼了一声道:“当然认得。苏先生刚到京城时,不就是以客人的身份,住在我家里的吗?”
“没错,”梅长苏坦然道,“记得当时第一次见谢侯爷,您还是丰神如玉,姿容潇洒,朝廷柱石的威仪,简直令人不敢仰视。”
“原来苏先生今天来,只是为了落井下台,讽刺我几句。这个格调……可不够高啊。”谢玉目光沉沉地看着他,“我今蒙冤落难,是命数不济,先生追打至此,不觉得是副小人嘴脸吗?”
梅长苏冷嘲道:“原来谢侯爷竟还知道世上有‘小人’二字。你落难不假,何曾蒙冤?你我心中都明白,卓鼎风所控桩桩件件,无一不实,你厚颜抵赖,不过是为了保命而已。可惜铁证如山,黄泉路近,你这一番徒劳挣扎,何尝能保住自己的命,最多不过保全了夏江而已。”
谢玉目光微动,唇边浮起了一丝冷笑。
果然不出谷雨所料,梅长苏故意提起了夏江,让他以为自己依旧限于党争。
那好,麒麟才子,我倒要看看你是如何舌灿莲花,利用我怕死的一点,逼我就范!
所以他微微一笑。面色带着一丝不屑:“却不知道苏先生,故意在我面前提夏江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