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武馆。
这一两年来,武馆越发兴隆了。
邹榕武功低微,但是人家会经营,手下有真功夫的高手,擅交际,懂得抱大腿,所以一直站在津门武行的顶端。
自从郑山傲输给谷雨,远走巴西之后,邹榕解除了心腹大患,便一心一意的支持谷雨这个津门武行头牌。
中州武馆有了精通西北刀法的高手,所以在历次国术大赛中都获得名次靠前的成绩,加上邹榕经营有方,如今中州武馆的影响力和财富与日俱增。
邹榕自然对谷雨十分推崇。
什么?你说武行的未来必然被军阀掌控?
这还不是没被掌控吗?
这二十多年来,军阀混战,掏空了商会、乡会,银行和铁路,又岂是小小的武行能挡住的?
好日子是不长久,但好日子过一天是一天!
君不见连武行头牌谷雨都加入二十九军担任总教练了?还不是为武行谋取一个退路?
这种看透世事的心态,让邹榕对现状十分满意。
直到一个人的拜访。
“林副官?您可是督军身边的红人,怎么有空来津门了?真是蓬荜生辉啊。”邹榕看着面前的中年人,一脸微笑,十分优雅的请对方坐下。
“我师父败给姓谷的,做弟子的当然要报仇,邹馆长,你帮我,我支持你做做武行头牌,如何?”
说话的中年人叫做林希文,韩主席身边的督军副官,许是因为出身的缘故,在军中经营许久,却升迁缓慢,所以有了掌控武行,以此为资本博得督军看重。
他本来一开始想对付的是不教自己真功夫的师父,津门武行头牌郑山傲,但是没想到自己师父没撑到退休,就因为输给谷雨,失去了津门武行头牌的称号,只得带着白俄舞女跑到巴西去生活了。
如今的武行头牌是谷雨,且谷雨通过举办“津门国术大会”,让整个津门国术馆、武行捞足了大洋,林希文自然更加心动。
所以他主动找到邹榕,就是想与她合作。
因为他知道,邹榕有手腕有能力,纵横跋扈,长袖善舞,有此人的支持,他林希文才能掌控武行,才能将大量的钱财放到自己钱包里。
听着林希文的述说,以及他描述的美好前景,邹榕微微一笑,心中不屑。
“林副官,你是不是觉得你有山东督军的支持,手中有些兵马,就有对付谷雨的底气?你要这么想,怕是想多了。”
邹榕站起身来,笑颜如花,身姿摇曳,口中说出的话语却相当坚定:“通过国术大赛,谷先生赚取的钱财,按照分成比例流入各方军政要员的腰包,其中有不少流入二十九路军当中,自宋军长以下,团长、旅长们哪个不是收益颇丰?凭你林副官,敢和这么庞大的势力对抗?督军会帮你与他的老战友为敌?”
此时的山东督军自然是韩主席,他和二十九路军的宋军长等人都是西北军出身,当年也是一个锅里抡马勺的,虽说背主投常,得以主政山东,但也不愿意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和昔日的老战友翻脸。
更何况单单第二十九路军也就罢了,所谓穷文富武,能学武的都是一方豪强,遍布北方各地,
再加上津门鱼龙混杂,上到军政要员、北洋遗老,下到青帮头目,行会组织。
这么多人,通过国术大赛,组成一个错综复杂的交织网络,便是韩主席亲自来津,面对这番局面也得头疼。
更何况一个督军副官?
他要是能解决此事,就不会长期担任副官了。
听了邹榕给他细细掰扯,林希文倒吸一口冷气。
所谓副官,其实就是主官身边的办公室主任,让他处理琐碎杂事,在外人看来位高权重,但是在内行人看来,就是一个办事员而已。
林希文猛然意识到,若是施展权谋,强行接手如今的武行,怕是立刻陷入一股漩涡当中,各方势力一番撕扯,正要闹将起来,怕是督军也饶不了他。
没想到这个谷雨,居然把区区武行,弄成了这么大的事业。
这人绝非池中之物!jux
想到这里,他黯然一叹,起身告辞了。
邹榕看着林希文离开的背影,冷冷一笑:“我会放着好日子不过,引军人入武行?这不是引狼入室吗?我岂会做这种自掘坟墓的事情?”
就这样,在谷雨未曾注意的地方,一场风波还未生起,就已经被扑灭了。
他自然不知道,这是他改变时势之后,影响到的一点一滴而已。
他不关注这个,在津门国术大会筹办的间隙期,他来到察哈尔,与李尧臣一起,全力指导培养大刀队的武功,准备随时投入到厮杀之中。
……
时局越发不稳了。
随着日寇步步紧逼,津门也成了日寇染指的地方,眼看关内关外,尽皆有沦陷之危,宫宝森心中的郁郁更加深重了。
到了眼下,他发现自己在奉天待久了,有晚节不保的迹象。
再加上他年事已高,便有金盆洗手……啊不,是隐退的想法。
对,是时候退下来了。
姑娘已经考上了西北大学,也订了亲事。
形意八卦门内的事务,马三打理的很好,众兄弟们也说他办得好。
而北方武林,也出了一个武林中的领袖人物谷雨,看他所作所为,便知道他是有大格局大志向的。
有他在,北方武林垮不了。
华夏武术也垮不了!
只要华夏武术垮不了,那么形意八卦门也就保得住!
既然如此,不如趁着自己说话还管用,赶紧举办一个隐退仪式,让谷雨真正的在武林中出头!
既然是为了让年轻人出头,那么这个隐退仪式就在津门举办吧!
看完第八届津门国术大赛,便心无旁鹭的举办仪式,颐养天年了。
时间,就定在民国二十四年冬天吧。
决定已下,宫宝森和众兄弟们商议之后,便向津门国术馆写了一封长信。
李星阶收到信之后,便登门拜访定西武馆。
“谷老弟啊,这封信你也看到了,宫大哥要隐退,想在津门半隐退仪式,他点名在隐退仪式上由你和他搭手,这是咱们津门武术界的大事,也是你的大事啊!”
“李大哥,这宫前辈要隐退,按理说是马三正式接手形意八卦门,要搭手也该是马三,要我和宫前辈搭手,不合适吧?”谷雨笑着说道。
“谷老弟和我谦虚是不是?宫大哥一生传奇,办下的大事可不只是创办形意八卦门啊,他要隐退,也不只是形意八卦门内部事宜,更是咱们华夏武林的大事,你身为中原武林第一人,和他搭手之人,非你莫属,这是万众瞩目的大事,你可不要推脱啊。”
“李大哥都这么说了,我自然你会推辞。对了,这个隐退仪式什么时候举行?”
“信里不是说了吗?是民国二十四年十月份。”
“不行!那段时间我有大事外出,这隐退仪式推迟两个月再办吧!”
谷雨断然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