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皇帝和太子也带到队伍中之后,李诵继续迈步前行,通过复道,迈下宫墙,穿越宫门,李诵没有再停下自己的脚步。
直到一行人抵达了兴庆宫南侧的通阳门之前,李诵稍稍停顿,深吸一口气之后下令。
“开门!”
在经历了两百骑兵出击,百人的陌刀队出击之后,通阳门高大坚实的宫门在十二个时辰之内第三次被打开。
宫门被打开的一瞬间,无数的亮光瞬间射入了宫门之内,将宫门之内照耀得如同白昼。
“太上皇驾到!”
伴随着一队陌刀兵雄浑的声音,在这闪亮的光芒照耀之下,把状态调整到极致的李诵大步迈出了兴庆宫的宫门。
在无数火光的照耀下,一身金甲的李诵呈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数以万计的目光一下子就投射到了太上皇李诵的身上。
跟在李诵后门的郭戎,可以清晰地看到如同白昼的广场之上挤满叛军。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大量的朝官、勋贵、宗室子弟在他呼呼大睡的时候被召集而来,此刻就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宫墙边缘。
各坊坊官,三老五更,同样也在召集之列。
郭戎更不知的是,李诵下令,金吾不禁,大量的文人墨客、游侠浪子、有志少年甚至太学学子,在广场的边缘大量聚集。
迈步走出兴庆宫之后,李诵并没有在第一时间直接开始慷慨激昂,而是在环视四周之后,继续上前缓缓地走到了一个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叛军面前。
“别害怕,起来吧。”
听到李诵的声音,叛军的士卒看了一眼面色平静站在自己面前的太上皇,缓缓起身。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太上皇,我叫张泰成!”
“你的直属何在?”
“神策左军第……”
李诵和这名叫做张泰成的神策军士卒对答的时候,散布在整个广场上提前安排好的几百米嗓门够大的陌刀兵、新军正在以接力的方式将两人的对话传递到整个广场之上。
“去过边关么,和吐蕃人、回鹘人、大食人打过仗吗?”
“回陛下,去过!”
“哦,说来听听,可有战功,可有斩首?”
“贞元十三年(797年)邠宁方渠、木波、合道筑城,斩首四级,贞元十八年神策左军协助剑南军进攻吐蕃,斩首三级!贞元二十年,灵州斩首三级!”
“一人斩首十级,不愧为我大唐的铁血男儿,不愧为我大唐的脊梁,你是我大唐的功臣!朕要代边关的百姓,代大唐的子民,代大唐的宗室,代大唐的历代君王!”
说罢,李诵正身向这名神策军士卒一揖,完全没有任何准备之下,受了太上皇李诵一揖的张泰成瞬间目瞪口呆愣在了当场。
而随着两人的对答和李诵向叛军士卒一揖的动作在人形扩音器的传扬之下,整个广场之上,数万叛军之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作为曾经大唐的英雄,朕敬重你,但是朕还有一个问题,你能解答吗?”
“陛下……”
“朕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进攻朕所在的兴庆宫呢?”
刚刚被李诵称为英雄的叛军士卒目光瞬间呆滞,一种无法形容愧疚感在心中充斥。
一直高度戒备,注视着这名叛军的郭戎,从这名叛军的眼神、表情、颤抖的身体、握紧的拳头中,甚至能猜到他的心理反应。
连太上皇都说我是大唐的英雄,太上皇都向我行礼致敬,可是我为什么要进攻兴庆宫,为什么要谋害太上皇,为什么要成为叛逆啊!
“是大唐克扣了你的军饷和封赏?还是大唐没有给你们餐食让你们忍饥挨饿?是大唐的官员、勋贵们欺凌了你家人?还是大唐没有给你们提供甲胄棉服,让你们赤膊上阵,忍受寒霜酷暑?”
“陛下,没有,都没有,这……”
叛军的士卒已经语无伦次,全身都在不停地颤抖,然而李诵却没有理会他语无伦次的话语,而是大声疾呼。
“朕不相信为大唐立过功,为朕流过血的大唐英雄们,愿意主动摧毁他们用生命和鲜血守护的大唐盛世!”
“嘭!”
被李诵唤起,站在身前的神策军士卒重重的双膝跪地!
郭戎很清楚眼前的这名叛军绝对不会对李诵产生半点的威胁的,但是内心的一阵悸动之下,顶着全身的剧痛,郭戎依旧下意识地向前冲出两步,挡在了李诵的身前。
郭戎这个意外的变数让李诵一愣,但是看着疼的龇牙咧嘴、冷汗直流但是依旧瞬间挡在自己面前的郭戎,让他再次想起了奉天城头的那个同样高大魁梧的身形浑瑊。
至于郭戎这个出人意料的举动确实有点打乱自己的思绪,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这种自然而然的东西或许比计划好的更能达到自己的效果。
挡在自己面前高大魁梧的郭戎,片刻李诵的嘴角挂上了笑意。
“郭戎退下吧,朕相信朕的士卒绝对不会害了朕的性命,如果真的是朕失德贻害天下,朕甘愿引颈就戮,以谢天下苍生!”
郭戎闪身的一瞬间,块头不亚于郭戎的叛军士卒看着李诵泪如雨下。
“陛下!!!我……”
泪流满面,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叛军士卒开始拼命的以头抢地!
砰!砰!砰!这十成的撞击的声音,让每一个听到的人内心发颤。
“张泰成!”
不知道是李诵的声音不够高,还是叛军的士卒彻底陷于愧疚无法自拔,结果就是这个叫做张泰成的叛军没有回应李诵的呼唤,而是依旧在拼命地以头抢地!
虽然无损李诵的威严,但是这对于李诵来说多多少少有点尴尬了!
“张泰成!陛下叫你!”
如果说李诵的声音不大,那郭戎的大喝就足以震撼人心,郭戎的吼声将张泰成直接唤醒。
跪在地上,满脸是血的张泰成抬起头看向了眼前的李诵。
“张泰成,朕相信大唐的将士绝不会谋害朕的性命,所以你一定是被奸佞蒙蔽的是吗?”
被奸佞蒙蔽,几个字出口,张泰成的愧疚似乎突然就找到了一个突破,可不是被蒙蔽么,要不然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进攻宫城啊。
“陛下,……愿一死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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