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片灰蒙蒙的世界,感受不到时间流逝,唯一发光体只有那些建筑存在地方,与生俱来一样的能力,可以被人看见。
行走其间,天地一片寂静,似乎不存在任何活物,被世人遗弃。
但许知尘清楚这里有人,李子曼,孙导师,姓张的中年男,以及那些巡院卫,当时被裂洞吸了进来,都在这个古墟。
目前来看,除了边缘地带的黑暗,并没有其他危险,他不在乎其他人死活,只关心李子曼,对方一定躲在城市某个角落。
按照红魃所说,灵蕴破碎,这是无法抹除的道殇,哪怕想要再次凝聚也会比第一次更艰难。
青剑子之前提醒了他,这类修仙者都是走出自己的路,打开只属于自己的灵蕴,归墟那诡异的复生能力,可能就是李子曼部分能力。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种能力就是对方最大的依仗,如今一定躲在暗中疗伤,必须要尽快找到才行。
还有一点许知尘很在意,李子曼之前有句话没说错,他虽然带着双重目的,但确实受赤月委托。
实际上他至今为止只听过楚为野的结论,对于那所谓的能力还是一头雾水。
他想知道那种能力是什么,起码也要搞明白优势体现在哪,从而保证最大生存空间。
无论是楚为野推算,还是红魃告诫,这点或许可以从李子曼身上得到印证,目前来说,唯一能确定的地方就是处境改变,红魃也证明了这一切。
但这些还不够,因为不是每个人都会那么好说话,甘愿听从他的意见。
想要完成任务李子曼注定要除掉。
这是一座充斥岁月痕迹的古老城池,庞大的建筑似乎在诉说曾经的辉煌。
“李子曼受伤了,这个古墟入口就存在她布置的灵晶之下,一定是对这里某样东西有所求。”
许知尘忽地停下脚步,看向不远处一栋楼房,那里没有灯光,却有细微声响传来。
将雨花剑握在手中,穿过几条街道,靠近那栋大楼后,还未等上去,就见顶层那里窗户破碎,四五个人影跳下,发出惊恐尖叫。
嘭嘭嘭......
伴随几声重物落地的声响,血花四溅,从这些人穿的衣服许知尘认出是之前被裂洞吸进来的那些巡院卫。
不过此刻好像遇到什么恐怖事情,疯狂逃命,甚至选择跳楼。
抬头看去,在那破碎的窗口站着一道浑身漆黑看不见相貌的人影,微微低着头像是在默默看着楼下摔死的人。
不是光线原因,那人真就一身黑,像是影子一样。
“是古墟凶灵,离他们远点,这东西很麻烦,杀不死,哪怕重创后也能在极短时间内复原,能力不弱于修仙者。”
红魃及时提醒,她此刻就跟在身边。
没有让她回到前世镜,也是许知尘听过赤月仙子对古墟的描述,担心发生意外,留着红魃陪在身边,更加把稳。
“复生能力?”
许知尘躲到拐角没有就此离去,他想看看这些凶灵是什么东西,自己在这里可能会遇到,摸清底细也好早做打算应付,只是红魃这话提醒了他。
古墟的凶灵也具备复生能力?这种规则力量已经如此不值钱了吗。
“李子曼还没有化神,却已经能掌握部分化神能力,那是她走出的路,或许这就是同阶化神有强弱区别的原因,不需要借助外力,就可以领悟部分神通。”
听他这么说,红魃微微蹙眉:“不可能,很少有人能在化神之前掌握化神的能力,那李子曼身上确实有化神的气息,应该是在冲击化神时发生意外,停留在不上不下的阶段,这点我也想不出是什么原因。”
“她没进过这里,但一定研究过这方面的事。”
许知尘隐隐有点明白李子曼的能力,联想之前在归墟看到的报告,对方拿修仙者跟半妖人做研究,加上她执意要打开裂洞,一个想法在心头冒出。
“她在完善自己的化神方式!”
听到这话,红魃略一思索点头:“那你要快点了,她一旦突破化神,即便是化神初期也很强,加上她准备那么多年,一定有其他手段,即便是我也不敢肯定能对付。”
“啊!!!救命啊!!!”
在两人谈话间,一声凄厉的惨叫传来。
不知何时,那道像影子的黑色人影已经离开大楼,出现在大街上,在人影前方正有几个人在跑,那个归墟的孙导师也在其中。
不过常年缺少运动的缘故,又接连受到惊吓,此刻虽满脸大汗,扭动有些肥胖的身躯疯狂奔跑,但那速度还不如前面的巡院卫,远远落在了后面。
“你们这群混蛋等等我啊!!”孙导师大叫,刚才那惨叫也是他喊的。
黑色人影不急不缓走来,但那步法实在诡异,一步迈出就是数米远,很快就追到孙导师身后。
感受到背后传来冰冷的寒意,孙导师清楚是那个怪物追上来了,吓得大叫:“广虎救我!!我给你钱!很多钱!”
以孙导师的身份跟地位,财富不算少,放在以往,金钱诱惑对于一个巡院卫长来说无法抵挡,但此刻广虎只微微一顿,却没有停下来。
这鬼地方不知道能不能出去,背后还有个凶物追杀,他不傻,分得清利弊,根本不去搭理这个曾经的上司,有钱也得有命去花才行。
孙导师早就体力不支,累的气喘吁吁,全靠一股逃生欲望在奔跑,眼下被追上后吓得腿软,再也支撑不住,直接摔了个狗啃泥,被追上来的黑影抓住。
黑色人影抓起孙导师脖子,将他拎在半空,没有多余动作,只见孙导师身体飞快干瘪下去,生机逐渐消散,挣扎几下就没了动静。
其他巡院卫只顾逃命,没有看到这一幕,只有广虎回头看一眼,顿时吓得魂不附体,可也就是这一眼,那黑影直接转过头,似乎察觉到这道的目光,透过人群锁定广虎。
黑影闪身而至,就像一缕黑雾没有实体,没有物体可以阻挡,快到不可思议,一眨眼穿过人群。
噗通,噗通,噗通......
伴随一阵轻响,凡是被黑影碰到身体的巡院卫,身体纷纷僵在原地,表情凝固,血肉迅速干瘪,转眼就变成狰狞干尸一般摔倒在地。
“这东西对气血旺盛的人非常敏感!”暗中看到这一切的许知尘察觉到这点,不由得屏住呼吸。
广虎自幼习武,习武之人懂得用血药补充,长久以往就造成这类人的气血远超常人。
而修仙者就更不用说了,他连忙收敛气息,担心引起那个黑影的注意。
大街上,幸存下来的巡院卫看到周围同伴诡异惨状,直接吓得四散逃跑,钻进小巷里,跑进店铺里,钻进垃圾桶都有。
广虎更是在看到黑影冲来时,骇得连忙后跳。
那黑影一手抓来,跟普通人手掌形状没什么不同,但从广虎胸前擦过时,却留下几道乌黑的划痕,那划痕内没有任何血肉,只能看到四道冒着黑烟的伤口。
广虎也算经验丰富,吃痛下迅速后退,他能清晰感觉到体内正有什么东西在流逝,连忙掏出身上一瓶药粉抹在身前。
然而这在以往处理伤口时,无往不利的药粉,此刻落入伤口内没有任何作用,甚至连感觉都没有。
红魃目光一凝:“赶紧走,这群人死定了,但凡被古墟凶灵伤到的人,没有一个人能活下来,连修仙者也不例外,这是一种规则力量。”
又是规则?
许知尘面色一沉,不敢再停留,迅速离开原地,该了解的也了解差不多,继续留在这里只会引起那个黑影注意。
目前来看,这些古墟凶灵只对气血旺盛的人敏感,还有就是具备超强复生能力,更重要的是不能受伤,红魃不会无聊骗自己,连她都感到忌惮,自己更不可能马虎大意。
而且听红魃刚才的话,这些古墟凶灵每个阶段的实力都不一样。
见到他全程收敛气息,红魃忍不住点头,这倒省得她提醒,如果许知尘连这点都想不到,那就真让她失望了。
很快两人就离开那栋大楼范围,路上谁都没有说话,直到远离七八条街道后,许知尘才嘘口气。
“古墟里这样的东西多吗?”按理说古墟里应该有宝物,可到现在一个也没见到,反倒先遇上凶灵,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不多,古墟凶灵也并非和睦相处,或许初期会有很多,但彼此都是单独的存在,会相互吞噬,直至周围再没有其它凶灵存在,从而占领一片地区,你也不用担心,这类凶灵很少会离开自己的区域,它们也忌惮同类。”
这么说来刚才那栋大楼就是凶灵的领地。
“希望不会遇到第二个。”
这里只能算是江城的缩影,实际空间并没有现实的江城大,可能只存在一个古墟凶灵,后面小心点就行。
“前面有人。”
听到红魃提醒,许知尘瞬间绷紧精神看去。
不远处一家商铺门前隐约有道鬼鬼祟祟的人影,虽身在阴影中,但能看见身上穿着的衣服,并非之前那种凶灵。
这让许知尘松了口气,还以为真的这么倒霉,小心走近后才看清,是神语书院那个的张姓领院,他看起来比广虎那些人情况要好不少。
“这人也算侥幸,没有撞到之前的凶灵,不过跟我们没关系,你不是要找李子曼吗,不要耽误时间了,还要去找出口,你打算一直留在这里么。”红魃扫了眼并未在意。
因为被裂洞吸进来时,归墟差不多快要塌方,这藏在地下的归墟很少有人知道,再想原路返回肯定不行。
不过古墟一般不止一个进出口,倒也不用担心出不去。
对于许知尘来说,找出口不着急,找到李子曼才是关键。
“先等等。”他盯着不远处的商铺,看着张姓中年鬼鬼祟祟溜进大门,并没有立刻离开,躲在角落里观察,过了十多分钟,就见对方拎着一堆药材走出,还无比警惕左右看了看。
黑暗对于修仙者没有多大影响,许知尘看得很清楚。
空间储物器具没有烂大街,无论仙门还是其他地方都是稀有货。
“这里药材虽然有些可以用,但如果不能离开再多也没用。”红魃看得奇怪,摇摇头道:“不过这里的东西大部分只有凶灵能用,正常人吃了死得更快。”
“他应该是不知道。”许知尘微微一笑:“不过这些都是疗伤药材,这个人身上明明没有伤。”
“你关心这些干什么?”
“正常人来到这里后只会想着找到出口离开。”许知尘眯起眼睛:“咱们跟他去看看,这人究竟搞什么鬼。”
红魃瞥白他一眼,却也没反对。
张姓中年一路上很警惕,生怕被别人发现一样,左拐右拐走了四五条街才终于走进一条小巷,直到小巷内传来一声轻轻的关门声,许知尘才在小巷口出现。
“这巷子很隐秘,要是没有那种凶灵出现,确实是个不错的安居之处。”
来到一处小院门前,门上的铁环还在轻微晃动,许知尘笑了笑说着:“不过敢住在这里,胆子还真是不小。”
“卖什么关子,要进去赶紧。”红魃瞥他一眼。
正门从里面反锁,强行破坏肯定会引起里面的人警觉,直接翻墙,红魃更省事身影一闪便已到院内。
......
张继小心关上里屋门,拎着两个袋子走进卧室,见到床上盘坐的一道冷艳身影,忙恭敬说着:“李导师,我刚才出去了一趟,给你弄了些药回来,你吃了或许能好的快些。”
多少有些修为在身,好几天没吃饭没事,不过这里的环境张继实在受不了。
这样的日子还不知道有多长时间,继续下去他可能没被这里的东西吓死,也要饿死。
刚好来的时候看到附近有商铺,反正也没人看管,之前躲在这里几天,李导师严禁他出去,可这几天什么事也没发生,加上实在太担心了。
毕竟目前他的希望都在李导师身上,所以便趁着李导师休息出去寻找药材,也是好心。
李子曼缓缓张开眼,原本精致漂亮的面孔上那一道道血痕依旧没有消失。
似乎遭受了某种难以愈合的创伤,如同碎掉的瓷器拼接起来,在昏暗的环境下看去,颇有点惊悚,好在张继这几天已经看习惯,不然肯定被吓出声。
“谁让你出去的?”李子曼声音很冷。
要不是自己疗养需要人守着,防止意外发生,她根本不会管张继死活,眼下对方不听话擅自离开,无疑触怒了她。
当看到张继手里的袋子,眸光微凝:“你之前吃了这里的东西?”
察觉李子曼声音发生变化,张继胆战心惊,不知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好,让她不高兴,听到后面的话忙说着:
“导师您是高人,可我不行啊,好几天没吃饭了,这附近刚好就有商铺,我事先已经试过没问题,这里是给你带的。”
他扬起手里装满药材的袋子,微微得意,像是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
可惜李子曼并没有夸奖他,反而目光充满怜悯:“很好,我本想救你,可你自己作死就怨不得别人了,让你不要离开,不要动这里的东西你不听,现在这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的结果。”
“李导师,你不要吓我,我什么也没做啊”张继慌了,以为做了什么事让李子曼不高兴,想要请罪。
“吓你?我没有那份闲心,算了,让你自己看看好了。”李子曼轻轻弹指,一道白光飞出,从张继手指尖划过,两根手指直接被斩断。
然而,张继却没有发出任何惨叫,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下意识抬起手看去,那被手指断口处没有流血,甚至连血肉骨头都没有,只有黑乎乎的灰烬。
那里面就好像被烧干的碳灰,他吓得一抖,断口处顿时洒落一片黑灰,脸色霎时苍白起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变成这样了?!”张继不敢相信看着自己的手指,那绝不是幻觉,这诡异的一幕让他陷入呆滞。
“听过五脏俱焚么,你这样子差不多就是这样,不是我不救你,吃了凶灵食物的人,至今还没有谁能活下来,你安心去吧,等我离开这里,你的家人我会让人照顾的。”李子曼神色平淡说着。
“不不不不!李导师你救救我,你一定能救我,我不能死,我不想死啊!!”张继冲过来求她。
可惜手指被切断后,似是起了连锁反应,整个身体都出现异变,张继一步迈出腿就断了,扑通一声摔在地上,身上开裂,大片黑灰腾起,脑袋都滚了出去。
但他还没有死,脑袋滚到李子曼床边,双眼睁得大大等着她,好像还不知道自己身首分离,嘴中还在说着:“救我,救我,快救我啊!都是因为你,不然我怎么会莫名其妙来到这里,你快救我!!”
李子曼面无表情,对这些话充耳不闻,直到张继再也说不出话,张着嘴瞪着眼保持一种诡异姿势死去。
“已经警告过你,你却不听,落得如此下场,只能怨你自己。”她呢喃了一声。
就在这时,房门发出一声轻响,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一个单薄的身影迈步走进,看到这人,她瞳孔微微一缩。
“李导师,好久不见,在外面没找到你,原来在这里养伤呢。”
听到这话,李子曼前后一想就明白了,看了眼地上死去的张继:“真是死了都不省心。”
屋内的摆设很简单,散落地上身首分离碎成好几块的尸体,许知尘一眼就看出这是那个张姓中年,死状不可谓不惨。
“多亏了这位老兄啊。”轻轻一叹,他将雨花剑指向仍旧盘坐在床上的李子曼:“事已至此,你是自己了结还是我亲自动手,哦算了,我想我还是亲自动手比较好点。”
他要借李子曼这次,来印证心中猜测。
“你觉得自己赢了?”
李子曼眼眸微抬,看向他身后的红魃:“你是九数之外的精怪,也敢沾染此事?”
“如果让他亲手杀了你,我可以全身而退,在这件事情上,我牵扯不深。”
“是么?那你来吧。”李子曼最后一句话是对许知尘说的,没有任何反抗的意思,似乎知道现在的情况,注定逃不走。
说实话要不是张继这波猪队友操作,等她养好伤,完善最后的化神之路,不会夭折于此。
“小心有诈。”
听到红魃提醒,许知尘笑了笑说着:“这点我还是知道的。”
他微微犹豫了下,便朝李子曼走去。
“我很好奇赤月凭什么能确定你杀了我,她就可以了结这段因果,你可以说说吗?”李子曼显得很平静,哪怕知道自己马上要死。
这份平静让许知尘自愧不如,反正他承认做不到这点。
“说实话,我也想知道,所以这次就拿李导师来做个实验,反正你喜欢研究,权当为世界做贡献。”
许知尘认真观察,注意她每个细微动作,随口说着:“你们两姐妹的事我本不该插手,如果你恨得话,就恨赤月想仙子好了,我也是逼不得已。”
“原来你是这样认为?”
李子曼目光有些异样,微嘲说着:“不妨告诉你,赤月起初不过是我一道化身,当初为了化神被迫分出,只是我没想到她会诞生一个独自意识。”
听到这话许知尘大感意外,赤月仙子竟只是一道化身修炼而成?
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不管两人是什么关系,都跟自己没关系。
“李导师,想让我同情你就算了,还是让我送你上路吧,愿地狱没有痛苦。”他说着一剑刺出。
噗嗤!
没有任何意外,预料中的临死反扑并没有出现,这一剑直接洞穿她的胸口,轻松的让许知尘都感到意外,鲜红的血汩汩流出,生机正在消散。
李子曼也有点意外,没想到他说动手就动手,脸色微白,眼中闪过一道异色,看着许知尘忽而一笑:“我一个人路上寂寞,不如你来陪陪我。”
“小心!”
“嗤!”
红魃话音刚落,一道银色光束同时从李子曼眉心射出,正中许知尘。
许知尘身子一颤,愕然低头看了下胸前的窟窿,又看了眼不知何时出现在李子曼眉心的符文,神色诧异:“原来这才是你的底牌?”
“修仙者也只是天地造物的失败品,只要用对方法杀之易如反掌,我多年来的研究刚有起色,可惜离真相依旧很远,不过对付你足够了。”
她望着许知尘眼神有种说不出的意味,似是嘲弄。
看着李子曼带着一抹得逞笑意倒下,逐渐失去生息,许知尘眼前似有无边黑暗笼罩,将他吞没。
帝都,苍云观。
“幺儿啊,为师今日要去云玄山走访,你留在观里看家,要乖乖听话。”
“可是师姐们老欺负我,上次她们让我往温泉送衣服,最后说我偷看,明明是师尊先看的,她们不找你,却罚我给她们做了一周的饭。”
“不要在意那些细枝末节,师姐们这是疼爱你,你看为师就没这个福分。”
“嗯,师尊当时要是没有使用土遁术,师姐们一定不会厚此薄彼。”
“唉,师尊老了,偶尔一些术法完全不受控制,你日后会明白的。”
正殿门口,一位面容慈祥,仙风道骨的黄袍老者手拿拂尘,摸了摸旁边的头扎丸子头七八岁孩童的脑袋,语重心长。
“为师去也。”
孩童满眼羡慕看着师尊脚踏虹光凌空飞去,抬起小手挥挥说拜拜,忽地就见到师尊他老人家身子一颤,停在了空中,脸上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孩童初时不觉,见师尊盯着正北方,也抬起头看去。
不知何时,遥远的天空上,腾起一片七彩霞光,那霞光无根无萍,不知出处,却一道接着一道倾洒,宛如水波一般逐渐浓郁,笼罩了大半个城市。
片刻间,那片天空连云彩都变得五颜六色,宛若仙境,隐有雷声轰鸣,直到某一刻,一道虹桥冲天而起,连通天地,黄袍老者豁然动容。
“神桥?有人要化神!”
这一刻,不仅是苍云山这里,远方一座大山内,一位中年男子猛地睁开眼,看向天空;某处洞天福地一位老道正捧着经书研读,忽地若有所感,抬起头看向远方。
在这一刻帝都等地,纷纷有人被惊动,若有所感看向一个方向,或平静,或皱眉,或震惊,不一而足。
“这个方向......是赤月仙子要化神?”
“怎么可能,她还没突破巨灵境!”
“一定是哪里出事了。”
“这让我想起曾经师尊他老人家和我说起的秘闻,赤月疑是上古仙人转世。”
“她的身份一直是个谜。”.
整个帝都陷入轰动,大街上无数人抬头,被这惊现的虹霞吸引,陷入震惊,以为神迹,不少人跪下朝拜,连周边城市都有所察觉。
远远地,连通天地的虹桥之上,似有一道影迹出现,一步一步迈上高峰,沿途雷光闪烁,轰鸣震耳,虹桥在扭曲,天上有闪电劈落。
苍云山那位黄袍老者看得真切,心中掀起轩然大波,这种动静只有化神才会出现,这是一桩盛事,更是盛举,令人忍不住想要跪下膜拜。
这一刻,就连皇宫深处都有人被惊动,巍峨宫殿上方的苍穹撕裂出现一双洞彻天地的巨大眼睛,冷漠注视远方。
不知过了多久,那虹桥内的人影来到尽头。
稍倾,漫天霞光涌动,如同烧开的水,那方天空都在沸腾,而在云深之处,似有一个漩涡出现,不断吸扯周围的霞光。
迷人的霞光一点点消失,流沙一般纷纷陷入中心一个点,到了最后凝聚出一道刺目金光,宛如乌云中的阳光破雾而出。
伴随一股好似惶惶天威般的气息涟漪荡漾开来,冲散了所有云朵,霎时碧空万里。
天空上,只有一道翩然倩影傲空而立。
“快!不去云玄山了,幺儿通知下去,备份厚礼,为师要去拜访赤月仙子!”
类似黄袍老者的行动,同时发生在帝都各个角落。
一位化神境强者的诞生,必然是充满威慑的,轰动四方,这个时候要是不去表示表示,万一被抓到小辫子,谁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同一时刻,帝都某处湖岛上。
水波荡漾,无数船只向着远处一个小岛进发,往日里不是没有人过去,毕竟那边岛上有个神观,常有渔民跟周边人民前往祭拜,祈求事事平安。
今天不一样,那堪称神迹一般的虹桥就是出现在这里,人们以为神观显灵,争先恐后想要去朝圣,祭拜,瞻仰圣迹。
湖中小岛隐秘之处。
洞府内波纹闪动,赤月仙子曼妙的身影出现,旁边的侍女立马迎上去,喜形于色:“恭喜大人化神!!”
“不要这么激动,准备一下这段时间有的忙了。”
赤月仙子同样高兴,不过还保持一定的平静。
她的计划顺利实施。
化神是一道大门槛,迈入这一步,光是寿元增加,就足以让人欣喜若狂。
可她很快又皱起眉头:“虽然顺利突破,但我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不对劲。”
“大人,怎么了?”
“李子曼,你可还记得?”
侍女微楞,苦思一会:“好像有点印象,她好像跟大人有关系?”
“看来没错了,你也一样。”
“大人,我不明白。”
赤月仙子眯着眼:“李子曼这个名字正在我脑海中慢慢淡化,不知道为什么,就好像有一种无形之力在抹除我的记忆,直觉告诉我这件事跟他本人研究的东西有关系,对了,陈知序你可还记得?”
她不放心又问了句,侍女立马点头笑着:“这我怎么能忘,要说这次大人你能顺利结丹,还是多亏了这位陈道友的帮助,要不是他帮你......呃,他帮了,帮了......”
侍女忽的一顿,苦思冥想一阵,竟是愣没想起对方帮了大人什么忙。
“我担心这件事可是跟李子曼有关,我不知道陈知序那里发生什么,具体的情况只能等他回来再说了。”
赤月仙子说着,视线落到洞府内七盏黄铜古灯上。
原本七朵烛火已全部熄灭,那中间的泥胎小人也不见,凭空消失了一样,但她有种感觉,那里之前摆着一个很重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