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昆上下打量一眼谢危,感觉他的灵力澎湃雄厚中又混杂着强烈的暴.乱感,心里有了个猜测。
“你吞噬了金焱火心?”
谢危一摊手,表情略显无奈,“啊,对,不小心把它打碎了,它自己进我体内了,顺带把你的那颗也吞了,没法还了。”
司昆皱了下眉,但也没说什么,只是道:“既如此,你便炼化了吧。”
谢危顿了顿,忽地问:“你搜集火焰,是不是为了给你的小师叔祖?”
司昆有些意外的看他一眼,“是。”
一顿,又道,“不过他已魂飞魄散,我只是留个念想,你既已吞噬便罢了,我再去寻其它火焰。”
谢危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你小师叔祖有你这个崽子一定很欣慰。”
他摇了摇头,忽地感应到什么,抬头看向天上。
此时此刻,金焱兽还勉强留有一线生机,御兽宗的弟子围着它站了一圈,各个眼露哀戚。
妖兽们都趴在金焱兽身上,舔它的,蹭它的,悲戚的叫声一声又一声。
滕玉君和青鸾抱着它哭得喘不过气。
而天上并不太平。
不知何时,这里已经不再只是聚集着附近的散修,天空飘着一艘又一艘巨大的云舟,还有飞塔,祥云等,各类飞行法器几乎占满了半个天空。
每一个飞行法器上都站满了人,法器之上印刻有各自门派的标识,和之前的小门派和散修天差地远,一个一个气势恢宏,灵光四射,一看就有一方大门派的深厚底蕴。
道门三大顶级门派:万剑宗,金法宗,天道院。
如今金法宗宗主刚被他们揍翻,生死不知的沉在地底,天道院的人也来了,来的还是最不好惹的那一个,太上长老,合体巅峰临虚。
此外,道门十大一流门派,冰玉宫,烈阳宗,丹华宗,足足来了三个。
万山岭所在为道门地盘,一时倒是没看到妖族和魔门的人,但光是这些门派来的人也足够头疼了。
显然这么一头巨兽带来的利益足够庞大,足以让这些门派同时出动。
合欢宫的人就站在半空中,与他们对立的是冰玉宫的人,一方冰清玉洁不动凡心,一方释放天性游戏红尘,两方素来不合,此时可谓是仇敌见面分外眼红,如果不是形势复杂,可能早就开打了。
绿依警惕的看着对面的人,小声和粉霞咬耳朵,“我觉得宫主来得有点慢,按说应该到了啊,这场面小师弟快撑不住了。”
粉霞默了默,意味深长道:“想开点,说不准还是件好事呢。”
绿依眨了眨眼,慢慢反应过来什么,“……你是说?”
粉霞沉默着点了点头。
绿依眼睛瞬间一亮。
此时,地面上。
谢危轻轻呼出一口气,缓缓道:“有完没完啊,一波完了又一波……”
司昆皱着眉,半晌才道:“挡不住了。”
谢危浑身上下都是伤口,身上酸疼得厉害,虽然吞噬了金焱火,但还没消化完,灵力暴躁紊乱在身体里乱窜,其实不太适合再次动手了。
但是……
谢危轻叹口气,“放着不管还是做不到啊,我才刚刚吞了人家的金焱火心。”
吃人手短,不外如是。
司昆看他一眼,道:“拖延时间。”
谢危一怔,猛地反应过来,“你请了帮手?”
“万剑宗离这里比较远,”司昆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服,再把头发抚顺,清理了面上的血渍,缓缓道,“我在来救你之前已经传讯过去了,应该快到了。”
谢危轻笑着调侃,“这会儿倒是承认来救我了。”
司昆一顿,没回他这句话,脚步一踏,下一刻已然来到半空。
谢危“切”了一声,吐槽道:“嘴硬心软。”
他笑着摇了摇头,慢慢飞了上去,与他当空并肩而立。
这两人站在一起的效果相当于是一滴火星落入了热油,刚刚还勉强平静的场面霎时间变得失控起来。
与合欢宫最不对付的冰玉宫首先忍不住了。
冰玉宫来的是宫主蓝渺,修为合体巅峰,是位年轻女子的面相,一袭浅蓝色法衣看起来仙气飘飘冰清玉洁,面容也是高高在上清冷淡漠,仿佛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她站在一艘冰玉质地的飞舟船头,目光清冷的看着司昆,质问道:“云霄君何时与这妖人为伍了?传言他为了勾引你数次欲对你不轨,你竟就这样容忍他在你身侧放肆?”
司昆目光一冷,还没说话,谢危倒是冷嗤一声,“多管闲事,小爷就算勾引他,又碍着你什么事?有这份闲心不如去修一下心,都做出一副不染红尘烟火的模样了,就不必跑来这里掺和这些利益纷争了吧?”
蓝渺清冷的脸上一瞬间略过一丝杀机。
“噗!”
粉霞再也忍不住了,她带着合欢宫的人飞到谢危身边,笑着与他打了个招呼,这才看向蓝渺。
她轻笑道:“小师弟说得对,整天这么一副冰清玉洁的模样,还不是照样在外面奔波杀戮勾心斗角,就是披了一层皮罢了,还真以为自己是块冰了。”
绿依吐了吐舌头,赞同道:“就是说啊,装模作样还不让人说,还要多管闲事管人家的情情爱爱,烦死了!”
蓝渺气得脸色冰寒,冷笑道:“我不和你们一群妖人一般计较!”
绿依道:“是你理亏!”
说着,还冲着谢危眨了眨眼睛,“小师弟别怕,我们护着你啊。”
谢危一看到他们就下意识想逃,然而现在实在不是逃跑的时机,更何况人家又在帮他,他只好僵着身子勉强点了点头,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了笑,“……谢……谢谢啊!”
身边又响起另一道声音,“仙子不必同他们较真,总之我们人多,他们阻止不了,就按之前说好的,这头金焱兽我要三分,其余归你们。”
谢危转头看去,见是一艘木质的巨大云舟,上面标着丹华宗的印记,说话的正是船头一个着青衣的男子。
丹华宗宗主,徐知舟,合体巅峰。
烈阳宗坐的是一艘火红色的云舟,领头人是宗主烛炼,修为合体巅峰,身形魁梧,头发火红,看着火气很不小。
他一挥袖子,很不耐的样子,“婆婆妈妈废这么多话做什么,上就是了!”
“且慢!”
半空一座四合院缓缓降下,院子顶站着一个着道袍的中年男子,面相刻板,续着长须,手持一柄拂尘,一派得道高人的模样。
天道院太上长老临虚,合体巅峰。
四个人,一个比一个难对付。
临虚一扫拂尘,道:“修真界既讲究弱肉强食,也讲究先来后到,既然是云霄君先来,你可以先挑一成。”
司昆淡淡看着他,道:“我要五成。”
临虚皱眉,“一成已是看在仙主的面子上,你已无力阻止我等,适可而止为好。”
谢危慢吞吞举手,“等等,我也想要五成!我也比你们先到!”
这次换来四声冷哼。
蓝渺:“不自量力。”
徐知舟:“人贵有自知之明。”
烛炼:“你也配?”
临虚:“这里没你说话的资格。”
谢危:“……”
谢危默默转头看向司昆,“……我觉得他们在鄙视我。”
司昆:“不用觉得,是事实。”
谢危:“……”
司昆瞥他一眼,又道:“你以前的名声并不好听,就算他们看到你出的最后那一刀,依旧觉得你可能用了什么法宝。”
谢危叹气,“我懂,固有印象太深刻了。”
原主用二十多年时间积累起来的累累劣迹不是靠他短短时间内就可以扭转的。
司昆嘴唇动了动,想说你怎么性格突变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但想了想,还是没问出口。
这句话过于亲密了,他们还没到那么无话不谈的地步。
就在此时,他听到粉霞幽幽道:“上次我记得云霄君说小师弟不在你房间里,还说你不会让他在你面前安然无恙……”
司昆:“……”
司昆装作没听到,面无表情悬空站立,看上去真是正经极了。
谢危尴尬的咳了一声,看左看右就是不看他们。
临虚见他们久不回话,皱眉问道:“云霄君考虑得如何?”
司昆道:“三成。”
临虚道:“不行,最多一成。”
司昆眯眼,“两成。”
临虚:“不可!”
司昆:“一成半。”
临虚:“……”
到这会儿,他终于后知后觉发现哪里不太对了。
往日的云霄君脾气可是极为不好,剑不离手,遇到不顺心的事哪会那么多废话,直接以纯武力威慑,而现在……
怎么感觉他像是在应付差事一样?
其他人对视一眼,眼神都露出那么一点疑惑,接着慢慢回过味来了。
临虚恍然道:“他在拖延时间!”
蓝渺皱眉,“万剑宗离这里的确很远,需要一段时间。”
徐知舟道:“这样就可以解释了。”
烛炼暴怒,“那还得等什么,等得时间再多又得多来几个门派,动手!”
“且慢!”临虚双眉倒竖,“若是仙主来了……”
烛炼冷笑道:“仙主来就来了,我们又不是杀他,只是要对付底下那只金焱兽罢了,他要冲上来我们也没办法。”
临虚还想说什么,烛炼已经等不得了,手一挥,“对准龟壳给我打!”
云舟之上火红色瞬间亮起,船舷两侧木块升起,露出一个个黑幽幽的洞口,洞口里都是一颗颗巨大的火红色火石。
烈阳宗是炼器的地方,最不缺的就是各种攻击性法器。
其它三宗见他如此,也觉得没必要再等了。
冰玉宫四周凝结起一块块剔透的冰凌,天道院上方亮起一个阴阳太极图,华丹宗四周有青色藤蔓生长。
谢危仰头看着,轻轻叹出一口气,“我觉得这次有点悬。”
司昆缓缓道:“现在还有离开的余地。”
谢危叹笑一声,“说实话,为了一头已经活不了的神兽拼上自己,很傻。”
天空冰凌猛地落下,火石投落而下,太极图里灵光四射,青色藤蔓探出触手朝他们疯狂射来。
“但……”谢危认命的握起长刀,抬头一笑,“谁让我就是个傻子呢。”
司昆静静看了他一眼,那眼神略有些敬佩。
他握住七杀剑,黑色剑气缭绕身周,锋利到骇人。
粉霞绿依等合欢宫弟子没有一丝退却,牢牢守在谢危身边,各自握紧了武器。
漫天灵光裹挟着滔天气势猛地落下,天空都似乎在共鸣般颤抖。
谢危深吸一口气,猛地一抬刀。
“轰——!”
冲天刀光似划开天际的一道弧线,天空似乎都被劈裂成两半,半空落下的火石有一瞬间的停滞,接着轰然炸开!
谢危猛地喘出两口气,哼笑着喃喃道:“我觉得你说的不对,这不应该叫封天刀法,应该叫裂天刀法。”
没有人听到他在说什么。
司昆挥剑一扫,黑气剑气当空纵横,挡住了天道院太极图里落下的灵光。
合欢宫弟子兵分两路,一路拦住冰玉宫的冰凌,另一路拦住肆虐的藤蔓。
似乎暂时达成了脆弱的平衡。
但随即,更猛烈更密集的攻击随之落下。
不再是火石,而是威力更强的攻击性法器,不再是冰凌,而是更加强大的冰天雪地,藤蔓爆射出绿色的毒液,太极图里的灵光换成了威力更猛的灵剑。
谢危脸色微变,朝着司昆吼道:“你的支援还不来?撑不住了啊!”
司昆握紧了剑,沉声道:“快了,最多一刻钟,再等等……”
谢危深吸口气,“行,再信你一次!”
他体内的灵力已经很乱了,最多再出一刀,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他握紧了长刀,猛地一划。
惊鸿刀光再一次乍现,匹练一般朝天际掠去,冲入了那堆火系攻击法器里,霎时引起一大片恐怖的爆炸声。
谢危握着刀剧烈的喘息着,还没来得及调整过气息,骤然瞳孔一缩。
“接我一刀!”
从那片爆炸的烟尘中乍然间冲出一道魁梧的身影,却是烈阳宗的宗主烛炼忍不住出手了。
电光火石,风驰电掣!
“轰——!”
半空两柄长刀狠狠相击,碰撞出一片激烈的灵气狂潮。
“嘭!”
一道红衣身影破布一般从半空坠落下去,半空中呕出一大口鲜血。
“谢危——!”
“小师弟——!”
阻拦空隙中看到这一幕的人齐齐发出惊叫,粉霞回手挥出一片粉菱拦住冰剑,转身就朝谢危追去,却有一道人影比她更快。
司昆身影在半空几个闪烁,空间法则运转到极致,在距离地面堪堪有十多米时一把拉住了谢危的手,猛地拽入了怀里。
黑色法衣在半空旋转出一道悠扬的弧度,带动怀里的红色法衣一起转了个圈,司昆将人护在怀中,豁然抬眼看向半空。
铺天盖地的攻击朝他们落了下来。
“咳……”谢危勉强推了推他,声音虚弱道,“松手,你挡不住了……”
司昆闭了闭眼,缓缓道:“我以为我可以把这个秘密一直带到大乘的,现在看来保不住了。”
谢危又吐出一口血,气得翻个白眼,“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咳咳……松开,不然你也得死……”
司昆道:“不会死,只是可能日子不那么好过了。”
他的瞳孔已经变成了窄窄一线,谢危觉得抱着他的手臂突然开始变得坚硬起来,像是衣服里有什么东西在快速生长。
他有些疑惑的眨了眨眼。
万千攻击即将降落,灵气的轰鸣声几乎在耳边响起,暴虐的灵力狂潮切割得皮肤都在生疼。
合欢宫的弟子在朝他们急速奔来,然而和他们还有一段距离。
一切都好像放慢了似的,谢危甚至能听到种子发芽生长开花的声音。
奇怪,哪来的种子?
“轰!”
天空倏然绽开一朵庞大到极致,绚丽到极致,灼热到极致的黑色火莲。
火莲上的火焰滚滚燃烧,蒸腾得空气都涟漪一般扭曲起来,迅速绽放开来又迅速闭合,将半空中的两人紧紧包裹在花苞里。
“轰隆!”
漫天的攻击随之落下,迸溅出一片巨大的灵气狂潮,整片空间剧烈震荡,轰鸣声震耳欲聋,几乎要震塌山川大地。
直至所有攻击全部落完,停止,狂潮退去,烟尘四散,露出中间那一朵完好无损的花苞。
花苞徐徐绽放,露出花心中原封不动的两人,和被火莲包裹之前的状态一模一样。
所有人怔怔地看着,倒吸冷气声不断响起,烛炼脸色巨变,一个转身就回了烈阳宗的云舟上,全身都紧绷到了极致。
司昆脸色沉凝,不言不动。
谢危头皮发麻,不喜反惊,他攀着司昆的肩膀勉强站立,抖着嘴唇喃喃道:“这火焰……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司昆瞥他一眼,缓缓道:“是你最不想见的那一位。”
谢危瞳孔地震!
所有合欢宫弟子眼里瞬间露出一丝惊喜。
像是在回应他们的情绪,半空一道声音轻飘飘的响起,带着一丝疑惑,一丝霸道,一丝暴烈,一丝冷笑。
“听说这里有人欺负我崽子?”
谢危猛地一僵,全身汗毛唰一下立了起来。
下一刻,一只白皙修长的手轻轻搭在了他肩上。
有吐息声在身后响起,那道好听的声音轻轻笑了一下,慢悠悠道:“崽儿,你和爹说说,谁欺负你了?”
谢危:“……”
麻蛋!小命要没了!
“唳——!”
这时,远处天边有凤鸣声响起,一只全身燃烧着滔天火焰的火红色凤凰以优美的姿态徐徐飞来,到了近前红芒一闪,化成一个俊美的红衣男子。
凤元坤在一旁抱臂而立,扫了眼全场呆住的众人,颇感兴趣的笑了,“好热闹啊。”
阙殷瞥他一眼,不屑冷嗤,“你可以滚了。”
凤元坤哼了一声,道:“这又不是你的地盘,你打你的,我就看着,不插手。”
众人:“……”
特么谁不知道你和魔主是一伙的!魔主要敢受一点伤,你能立马炸成颗火球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