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 91 章

第92章

污泥自心底喷涌而出,充满胸腔,从口鼻溢出,带来强烈的窒息感。

剧烈翻涌的情绪终于找到了突破口,争先恐后地冒出,将他这些日子以来的所有忍耐尽数冲垮。

天旋地转。

脑袋很痛。

傅念迟努力睁开双眼,看到面前倾斜的棺材。

他意识到自己刚才坐着睡着了,身体失去平衡,一头磕在了地上。

怪不得头疼得这么真实。

傅念迟捂着额头,撑身做起来。

此时他还清楚记得梦境的全部内容,只是等他想要从头开始回忆,寻找一些线索时,迷雾就悄然降临,将所有景象模糊。

傅念迟知道,再过上几分钟,他就会全部忘光。

但痛苦如同藤蔓从心底生起,用茂密小刺将跳动的脏器扎穿,又把它紧紧纠缠包裹。

随着每一次跳动,疼痛。

傅念迟深吸口气。

面前的棺椁仍旧毫无动静,叶苍澜正仰面朝上地躺在里面。

傅念迟站起身来,他双腿坐得发麻,摇摇晃晃地走到棺材边。

然后躺了上去。

他看的那本同人里,王妃和侍卫在叶苍澜的棺材板上翻云覆雨,结果叶苍澜却突然恢复真身。

那时傅念迟还吐槽这编得实在也太离谱了,结果现在,他竟然在试图模拟同人里的情况,死马当活马医。

傅念迟在棺材板上躺了会儿,木板又硬又凉又窄,相当得不舒服。

他重新坐起身,双脚踩到地面,翻过身来面对着棺材,双手用力一抬,把没钉死的棺材板直接给掀了。

叶苍澜正安静地躺在其中,他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尸体已经被仲孙纵处理过了,胸口的洞被特制的玉髓填上,能够防止腐烂。

傅念迟俯下身,两只手分别推着叶苍澜的肩膀和胯间,把他从棺材中央推到贴边位置。

然后自己抬起一条腿,跨进棺材里。

再迈进另外一条腿。

躺在了刚刚叶苍澜腾出的空位上。

说实话,有点挤。

傅念迟挪了挪身体,棺材内的空间实在有限,他不可避免地有一条胳膊被挤得无处安放,只能放在胸前。

傅念迟又不能像往常休息时那般,踢踢叶苍澜的脚,让他往旁边挪一下。

平躺着实在太挤了,傅念迟干脆翻了个身,侧着面对叶苍澜。

叶苍澜说到底也才死了两天,身上还被仲孙纵处理过,暂时没散发出什么不和谐的味道。

除了凉了点,硬了点,就像单纯睡着了。

傅念迟安静地挽住了青年冰冷僵硬的手臂。

同一时间,几位长老正在紧锣密鼓地调查着,他们从西土回来的第二天,一个灰头土脸的年轻姑娘来到了三清阁,她站在门口,对守门的弟子说要见掌教。

“掌教可不是随便谁都能见的。”

“我知道,不过我这里有掌教想知道的东西,关于祭祀。”那姑娘声音里带着疲惫,“帮我带个话总行了吧,你就把这句话原模原样地往上面汇报,拜托了。”

守门弟子怀疑地看了她好几眼,最终还是用灵牌传了话。

半个时辰后,闻笙被请进了金銮大殿,她见到的不光是掌教,还有其他正在门宗的几位长老。

闻笙没有一句废话,上来就自曝家门。

“我是昨日和傅念迟叶苍澜一起逃脱祭祀现场的修士,闻笙。”

面对身为正道魁首的掌教,闻笙态度也很平常,她太累了,完全不想在乎什么身份礼仪:

“我们三个之前就认识了,我在探查过程中,发现了正在祭坛周围乱转的两人。之后我们一起想办法脱离了天坑,分头逃跑,大部分人都去追他们了,我有幸成功逃离,不过也在很远的地方看到了具体情况。”

“傅念迟召唤出了某个通体纯白的飞行生物,它长着六只翅膀,羽翼锋利如刀,浑身笼罩着刺目的白光,将邪修们按照邪魔典纸召唤出的邪神直接剿灭。”

当时的闻笙非常担心两人状况,但她又只能不断地朝着远离的方向前行,直觉告诉她,如果过去,自己也会被那些光芒连带着一块无情消灭。

说起这些离谱情形,闻笙相当平静,她可是在皇宫里亲眼见过傅念迟召唤出迪迦奥特曼,有用名为胖子和小男孩两枚火球轰死天魔的人啊。

当初她的眼珠子和下巴就已经和三观一起掉了满地,特别之后她打听到原来傅念迟就是传说中的罪子,就感觉无论以后再发生什么,都不值得让她惊讶了。

但闻笙专门跑过来一趟,并非只想当录像机,给掌教和长老们复述当时情况。

“我自小就有感应天运的天赋,在那只白色六翼巨鸟降临的瞬间,天运以非常诡异的形式流动,疯狂地进行着转化,正常情况下,好坏气运应该如太极那般,阴阳轮转,势均力敌,可那个时刻,两种气运竟然诡异地完全融合在了一起。”

闻笙深吸口气,说出了自己的结论:

“混乱的融合一直持续到了现在,我可以确定人间的气运已经被彻底打乱了,怎么说呢,接下来可能会发生很多怪事,我专门前来,也是希望三清阁能在异状发生之时,率领修仙界平缓地顺利度过。”

众人面色格外严肃。

尤其是亲自前去西土救援傅念迟的掌教和几位长老,看到远处白光爆发的时候,他们同样也感受到了天道传来的莫名震颤。

掌教:“多谢闻笙姑娘特地前来告知,我们定会多加注意,如果姑娘以后再感应到重要变化,劳烦知会我三清阁一声。”

“会的。”闻笙点头,她顿了顿,“傅念迟和叶苍澜呢?他们应该也在门宗里吧,我想见他们一面。”

“他就在落语峰,本教带姑娘过去。”

闻笙跟随掌教来到落语峰,看到灵堂,她微微一怔,旋即意识到都发生了什么。

果然,傅念迟带着叶苍澜逃离,还是出了事吗?

她抿起唇,一时间很难相信。

毕竟在当初剿灭天魔的现场,叶苍澜抱住他们所有人,身上迸发出了强悍的金色屏障,可是完全挡住了爆炸恐怖威能啊。

按理说如果叶苍澜同样在那个时候使用出来,不至于会……

难道说事发过于突然,让他没来得及作出反应?

闻笙深吸口气,她收拾好心情,独自进入到灵堂。

她环视一周,发现灵堂里半个人影都没有,就中央放着一口棺材,棺材盖还被掀翻在地。

闻笙:?

她本能地警惕起来。

傅念迟呢?棺材又为何会打开?难道说在大家都没注意到的时候,出现了意外?

闻笙将脚步放得极慢,她一步步地谨慎靠近,左手捏着符纸,右手两指相并,随时准备发动攻击或防御。

她屏息凝神地来到棺材边,探头往里面一看——

好家伙,傅念迟和叶苍澜正搂在一起睡觉呢!

准确来说,是傅念迟正搂着叶苍澜的尸体睡觉,叶苍澜好白好白,不愧是死了好几天的人。

闻笙霎时松了口气,将符纸收起,心中漫上淡淡的忧伤。

果然他俩感情很好啊,如今生死相隔,都要躺在同一口棺材里。

傅念迟似乎很累了,连自己过来都没发觉,闻笙没有打扰他,她在棺材旁边站了片刻,就转身安静地离开。

曾经一起两次经历过生死的朋友,他们应该能算是朋友吧,如今有一个躺进了棺材里,说不伤感是不可能的。

闻笙重重地叹了口气。

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应该在三清阁暂且住上一段时间,她怕自己离开会继续遭遇魔教追杀,又怕走晚了没法感知天运产生的其它变化。

闻笙年纪不大,经历的风波还太少,可当初天魔现世都没这么古怪,并且她有种相当不祥的预感。

别想这么多了,如今找了三清阁帮忙,总比只有她自己安心许多。

席慕长老在外面等待,见闻笙出来,轻声道:“姑娘一路从西土赶过来也累了吧,不如先在我三清阁稍作休息。”

“好。”闻笙答应下来,本来她还觉得自己能撑得住,结果刚刚看到傅念迟在棺材里睡得这么沉,突然也想睡她个天昏地暗。

月升日落,夜晚降临,灵堂陷入无边的黑暗当中,以至于傅念迟醒来睁开双眼,还以为自己瞎了。

他稍微动了动,侧旁的身躯仍旧冰冷,毫无生息。

叶苍澜真的会醒来吗?

傅念迟最开始本来十足坚定,然而在那场梦境之后,隐藏在心底的恐慌突然加剧,让他浑身生寒,手脚发麻。

之前叶苍澜就和他讨论过很多次,究竟什么时候才能重获真身,按照原书剧情至少得两三年,还得在领悟了道的基础上才行。

但他和叶苍澜来到三清阁之后一直过得很轻松,别说感悟道了,连练功都才刚入门。

叶苍澜在最后时刻告诉自己他在现实世界当中的信息,应该也在担心没办法死而复生吧。

而且叶苍澜给他讲述的剧情都是凭借印象的大致概括,傅念迟没看过原文,不知道具体情况究竟如何。

现在叶苍澜的状态到底对不对啊?

傅念迟脑子里乱七八糟。

他知道自己只能等着,继续等着,情况也许明天就会好起来,又或许永远都不会好起来。

棺材硬硬的,躺着都背痛。

傅念迟叹息一声,他抬手擦掉眼眶的湿润,把叶苍澜的尸体搬出来,从纳戒里拿出被褥铺到棺材里,再把他重新放进去。

万一叶苍澜突然醒了,发现棺材这么硬,肯定会抱怨的。

傅念迟重新把棺材盖盖上,他走出灵堂,站在大门处稍微透口气。

能够看到山下的几盏灯火,他的同门们应该正在院子里修炼,或者聚在一起聊天吧。

距离太远,看不到他和叶苍澜的独立小院。

一种如同水塘里泥淖般粘稠湿冷的异样从后脚跟开始,顺着脊背向上攀附,最终钻入胸腔,堵塞了气道,让他喘不过气来。

傅念迟忍不住抬起手,按在靠近心脏的左边。

他知道这种感觉叫做孤独。

久违的重新降临在了他身上。

傅念迟用力闭了闭眼,他转过身,重新回到叶苍澜旁边,方才的两觉他完全睡够了,现在就再躺着也睡不着。

傅念迟干脆盘腿坐在棺材旁边,和前两天相比,他的情绪平稳了许多。

少年用魔法点燃了一根蜡烛,思考着有无能辅助叶苍澜苏醒的办法。

他可是召唤出迪迦奥特曼,核能火球,和炽天使撒拉弗的罪子,太多太多不可能之事被他亲手实现,所以,如果意志足够坚定,让叶苍澜死而复生,应该也能办到。

有了!

傅念迟突然来了灵感。

他挺起身子,双膝跪在棺材旁边,低头盯着里面的叶苍澜。

然后少年虔诚地俯下身,如同童话故事里的王子,在叶苍澜的额头落下轻柔一吻。

双唇触碰到冰凉的皮肤,安静地停留着,假如向下移动,会越过青年高挺的鼻梁,捕捉到他失去生机的嘴唇。

一秒,两秒,三秒……

故事里公主懵懂睁开双眼,眸中映出王子模样的情形并未出现。

叶苍澜还是一具毫无生机可言的尸体。

傅念迟扒在棺材边上,咬着唇看了半晌,确定没有用。

好吧。

看来叶苍澜不是公主,他也不是王子。

既然搞浪漫不行,那来点别的。

傅念迟从纳戒中拿出慕容芷棋借给他的书,他掀开书的第一页,清了清喉咙。

“宋明玉用力捂住嘴,他双眸紧闭,眉头蹙着,尽管拼命忍耐,仍不受控制地从指缝中溢出口口,所有神志都被那一下下的蛮横口口碾得支离破碎,娇气的口口竟然在不断挽留那过于灼热的口口……”

傅念迟字正腔圆,饱含感情地读出了众多不堪入目的文字。

那天夜里种种情形还清晰浮现在脑海,恍如昨日,叶苍澜故意大声念出的热辣字句,他面红耳赤地扑上去捂住对方的嘴,所有的玩笑和打闹,当时的尴尬和羞涩,如今回想起来,都只会让全身内脏有一种蜷缩起来的疼痛。

傅念迟念着念着,就变成了声情并茂的播音腔,他实在没工夫去想别的,只希望自己的努力能够唤醒叶苍澜。

可他嘴巴都读干了,灵堂里还是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

傅念迟只能将书合上。

看来得再换一种办法了。

傅念迟重新进入到棺材里,跨着蹲在叶苍澜的尸体上,对着他的脸,砰砰来了两拳。

叶苍澜的脑袋被他打得偏向左边,又接着偏向右边。

毫无反应。

傅念迟开始唱歌,他把脑子里能想到的所有洗脑神曲全都唱了一遍,也包括曾经在酒楼里教给叶苍澜的孤勇者。

到最后他感觉自己都快变成个神经病了,才终于停下。

傅念迟的灵感枯竭,方才的欢声笑语上蹿下跳非但没能缓解他心中的孤独,反而又让他不受控制的落下泪来。

什么啊。

他抬起手,用衣袖擦去脸上的湿润,终于安静下来。

要是刚才有人路过,听到里面的动静,估计会以为他疯了吧。

实际上傅念迟感觉自己和疯了也差不了多少。

只要一想到未来可能孤身生活在这方世界,傅念迟就害怕,他所熟悉的网络、游戏、知识和观念,将全都变成一个人的秘密,没有人可以同他交流,而身为修士,他会拥有漫长的生命,在此后的时间里逐渐忘记自己前二十一年来认识的世界,最终只留下模糊的印象。

——哦,我好像是从另一个地方穿越到这里来的,最开始还有一个同样来自那个地方的同伴在身边,那个地方叫什么来着?地球?

傅念迟握住叶苍澜的手,青年的关节已经僵硬,只能把它强行掰成想要的姿势。

起码在最后的时刻,给他一些希望吧。

求求了。

漫长的黑夜似乎永远不会过去。

只有叶苍澜冰冷的身躯与他为伴,傅念迟用体温暖热了叶苍澜的手,但只要他松开片刻,那只手就会重新凉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念书时点燃的蜡烛早已燃烧殆尽,一缕天光从门外照射进来,映在傅念迟眼中。

又是新的一天来临了。

傅念迟满心麻木,所有的猛烈情感都在前两天被消耗殆尽,他心里像是有一大块被掏空了,每一次心跳都能感觉到风从其中吹过的无尽空虚。

他正在徘徊在发疯的边缘,原来孤独的尽头是这般感受。

如果他不曾和叶苍澜相遇相识,不曾知晓对方也是和他来自相同世界的穿书者,也许他早就慢慢习惯了只有自己的生活。

可是没有如果。

傅念迟挪了挪身子,腰间有个坚硬的东西正在硌着他。

他伸手拿出来,是一节接近成年人巴掌长度的肋骨。

他生生从叶苍澜胸腔中折断,再掏出去的肋骨。

如今骨骼上的鲜血已然被清理干净,内部存着的黑色骨髓也要随着时间被风干。

傅念迟非常不想承认,如果叶苍澜无法醒来,这根肋骨将是他留给自己唯一,也是最后的东西。

傅念迟的指腹摩挲着骨骼,表面是钙质特有的光滑,稍微有一点点凉。

突然,他从棺材里坐起身。

少年两只手将肋骨捂住,再度松开时,骨骼里面的骨髓已经被全部取出。

傅念迟当然没把它们扔掉,而是装进了小盒子里,珍重地放进了纳戒。

肋骨完全成了中空状态,傅念迟闭上双眼,回想自己曾经看过的书籍,许久之后,在骨头上钻出了第一个洞。

半个时辰过去,这根属于叶苍澜的肋骨,被做成了一根骨笛。

傅念迟双手持着肋骨,手指分别按在大小不同到孔洞上,尝试着将其凑到唇边。

他吹出了第一个音。

可能不太准确,但对傅念迟这种没专门学过音乐的人来说,他听不出来什么区别。

反正手指堵住不同的孔,就能发出变化的音色。

傅念迟坐在叶苍澜身边,磕磕绊绊地吹完了一首《祝你生日快乐》。

然后是“跟所有的烦恼说拜拜”。

又来了一曲《恭喜发财》。

接连吹完了三首,傅念迟才把骨笛从唇边松开,用衣袖擦着,他如果再吹下去,口水都要从洞里喷出来了。

叶苍澜还是没醒。

傅念迟叹了口气。

而正在在外面的掌教,心中的不安愈发浓重。

往常清早醒来,傅念迟接受他的专门训练,如今少年给叶苍澜守灵,掌教重新清闲,就想着过来看看。

结果听到里面飘出欢快的小曲。

一时间掌教忍不住怀疑起了傅念迟的精神状态。

这样下去绝对不行。

掌教神情极度严肃。

他见惯了太多悲痛到极致的修士走火入魔,不想让傅念迟陷入到相同的风险。

以傅念迟表现出的恐怖能力,一旦他失去心智,对三清阁或者对整个修仙界的影响,是毁灭性的。

难道说,预言当中傅念迟摧毁修仙界,正是因为叶苍澜身死而悲痛过度才发生的?

掌教眉头紧皱,在欢快的乐曲声停下之时,他迈开脚步,决定去找傅念迟好好谈谈。

另一边,闻笙睡了个天昏地暗。

醒来之后她在温暖柔软的床上躺了好久,默默感慨果然还在门宗里生活好啊。

从有记忆时起,她就是一个人独自生活,各种各样的苦都受过,为了自保,学了一身坑蒙拐骗的本领。

闻笙不太愿意提起自己过去的事情,嘛,反正一切都在变得越来越好,就像她两次深入最危险的境地,不都还算顺利的死里逃生了吗。

闻笙翻了个身,打算闭上眼睛继续睡会儿。

然而在这一瞬,她突然感受到了无尽的慌张,自灵魂深处颤抖地迸发。

那不是属于她的慌张。

而是来自头顶的广阔天穹,气运正在迅速地流动扭转,原本应该如同水和油一般泾渭分明好坏,此刻竟然在相互交融,成为了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灰!

好的气运犹如甘兰,会让闻笙心情舒畅,坏的气运如同污泥,臭气熏天令人作呕。

可这种灰色,竟然没有味道,传递而来,只让她空虚和迷茫。

什么情况?

究竟发生了什么?!

闻笙直挺挺地猛然坐起身,她还没来得及冲下床,就看到一道耀眼光柱从窗外的远方出现,径直向上,直冲云霄!

“草!”

闻笙没忍住,一句脏话脱口而出。

她惊骇地从床上翻滚下来,甚至都顾不得站稳,连滚带爬地趴在窗边。

那道光!就是那道光!正在飞速吸收周围所有气运,无论好的坏的,全都蛮不讲理地搅和在了一起!

掌教的左脚迈进了灵堂大门,他看到傅念迟正坐在棺材里面,低头摆弄着手中的物件,看起来像根笛子。

只是这笛子的形状实在熟悉,如果他没记错,在月陨之巢找到傅念迟时,他手里就紧紧握着一根属于叶苍澜的肋骨。

掌教欲言又止。

傅念迟现在的表现要说没有丁点入魔的征兆,他是不信的。

就在掌教想要轻声呼唤傅念迟的那刻,异状陡然发生。

只见棺材里面,傅念迟的身边,突然迸射出了两道细长的耀眼光芒。

那光芒似乎带着无与伦比的灼热温度,携卷着超乎想象的威能,瞬间就将上方的房梁和屋顶烧出了两个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