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念迟回到王府,在院子里和大白玩够了,才洗手更衣,去找叶苍澜。
他和叶苍澜简单说了这事,叶苍澜听着,倒是觉得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不过既然那只臭猫把人都赶跑了,也就暂且告一段落。
天色渐暗,傅念迟和叶苍澜用过晚膳,又去侧室修炼功法。
等他睁开双眼,已经到了平日里该休息的时候,他得去照顾叶苍澜沐浴。
修炼时他处在入定状态,倒是久违地感觉时间过得挺快。
有点像在玩手机电脑时的状态,傅念迟经常是早上八点起来开一局文明6,等到结束看眼时间,发现是七点钟。
如果他把打游戏刷视频的时间用来修炼,以现代人对电子产品的成瘾程度,绝对能成为卷王中王中王。
总算找到了个能消解无聊的好办法。
回到主卧,婢女们已经准备好了浴桶,见傅念迟回来,开始往桶里加水。
傅念迟动作熟练地脱去身上衣物,只剩下最内的里衣,他搀扶着叶苍澜,走到浴桶边,心无旁骛地将他扒光。
叶苍澜微微抬起下巴,方便傅念迟为他解开衣襟。
一整套流程下来,无论傅念迟还是叶苍澜,都早已习惯。
他坐进浴桶,散发着药味的温热液体浇在肩头,少年的指腹擦过皮肤,带来无法忽视的触感。
叶苍澜闭上双眼,倒不是想要专心感受,而是从这个角度,他的目光能够顺畅钻进傅念迟里衣宽松地领口,清楚看到少年锁骨和大片白皙肌肤。
作为一个再正经不过的直男,肯定是要非礼勿视的,对吧?
傅念迟给叶苍澜洗完,用毛巾将青年身上的水迹全都擦干,搀扶到床边躺下。
“夫君先休息吧,我也去洗一洗。”
安顿好叶苍澜,傅念迟离开床边,拽过屏风遮挡。
他温柔的神情终于松懈下来,抬手揉了揉都有些僵硬的脸颊。
同样都是演戏,他没有208万,有的只是一旦演不好,就会小命呜呼的风险。
傅念迟伸手摸了摸水温,方才婢女们已经迅速且安静地将叶苍澜的浴桶抬走,换上了他的。
他脱掉身上的最后一件衣裳,随手搭在屏风上,跨入浴桶当中。
有过泡澡睡着差点被淹死的前车之鉴,傅念迟不敢再全然放松了,他快速洗完,换上干净里衣,躺倒叶苍澜身边。
碳盆燃烧着,偶尔会发出噼啪轻响。
经过这阵子观察,傅念迟确定每过一个时辰都会有婢女进来翻盆,充分燃烧的情况下。这玩意应该不会要了他小命。
他吹熄烛火,一片漆黑中,静谧得有彼此的呼吸声。
确定自己无论再怎么注意,都会在不知不觉中睡着,并且根本管不了睡姿后,傅念迟就放弃了挣扎。
反正叶苍澜也没不高兴,暂时就这样吧,他摆烂了。
叶苍澜同样默默闭上双眼。
已经习惯了身边有另一人相伴着入眠。
同样也习惯了在半夜被一脚踹醒。
叶苍澜知道他应该趁着困意未消,抓紧时间再次睡着,说不定等到第二天醒来,还根本就不记得中途醒过一次。
可他做不到。
强烈的饥饿感正忠实地从腹中传来,空荡荡的胃蠕动着,希望能够再得到些什么进行消化。
他这副身体的胃口非常小,晚饭吃到饱,过上几个小时也会觉得饿。
平时一直在睡眠状态倒是觉不出来,可万一半夜醒了,就会被饥饿折磨,难以再度睡着。
偏偏傅念迟又是个睡觉不老实的,翻身抬腿的把他弄醒再平常不过。
缺少食物供能,身体会自动消耗此前储存在体内的糖原。
叶苍澜还记得自己多年前上过的高中生物,正常情况下,人体会率先消耗肝糖原,但他这副身体实在太过虚弱,估计没多少储存的,为了获取足够能量,就会开始消耗肌糖原。
也就能够解释为什么他感觉手脚都在发麻酸软。
不行,他必须得去吃点东西,不然今天晚上别想继续再睡了。
好在床底还有些储备粮。
叶苍澜双臂撑起身子,他凑到傅念迟面前,仔细观察。
漆黑深夜并不容得他看清太多,但少年的呼吸声平稳而悠长,根据叶苍澜这些天来对他的了解,除非天塌下来,否则傅念迟是不会醒的。
叶苍澜翻过来,四肢撑在床铺上,他的双臂落在傅念迟身体外侧,一点点地挪蹭。
等到双腿也贴近少年之时,再抬起右腿膝盖,从傅念迟身上跨过去。
这一系列动作叶苍澜每晚练习,已经做得非常熟练了。
昨天下午,他吃到了一种特别可口的松软糕点,只可惜当时只吃了两块,就觉得腹中饱胀。
他给当时还在外修炼的傅念迟留了四块,剩下的两块装进了小盒子,藏在床底,以备不时之需。
如今又能一饱口福了。
光是回味着小点心的味道,叶苍澜的口水就要流出来了。
想到马上就能吃到好吃的,腹中的饥饿和全身上下的酸软就变成了黎明来临前的深沉黑暗。
叶苍澜抬起膝盖,从傅念迟腿上越过,落在另一边的床铺上。
却陡然间发觉,自己好像压住了某个柔软的东西。
它是细长的,软绵的,扭曲的。
它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床边,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没人知道。
可床上明明就应该只有他和傅念迟两人。
叶苍澜很确定,他碰到的,绝不属于人类的身体部位。
那又会是什么?
无尽黑暗阻挡着视线,无法看清。
难道在他们床底的最深处,正躲藏着什么东西?
它会不会睁开十几只狭长的猩红眼睛,暗中窥视着房间中的一切动静?
冷汗悄然布上脊背,似乎有狭长的存在,顺着脊骨向上攀附。
叶苍澜非常想要知道那究竟是什么玩意儿,然而周围沉于无尽的浓黑中,只有触觉忠实地将信息传递。
然后,那东西动了。
似乎下一秒就会猛然收紧,缠住他的小腿,将他拖拽进床底,喂入等待已久的狰狞巨口当中!
叶苍澜拼尽全力才让自己没有尖叫出声。
冷静,一定要冷静!
首先,要把自己的腿移开,慢慢地重新抬起来,将重心挪到另一条腿上。
对——没错,就是这样。
叶苍澜屏息凝神地调整身形,想要离那恐怖的存在远一些。
然而,仿佛察觉到了他逃离的意图,柔软而细长的生物,骤然发动袭击!
不,不光是那条触手!
有什么东西径直撞击而来,猛然冲在他小腹!
“啊啊啊啊啊啊啊——!!!”
叶苍澜发出惨叫,他苦苦支撑许久的双臂再也受不住身体的重量,整个人摔倒着趴在傅念迟身上。
傅念迟:“噗!”
突然从天而降的重物把傅念迟直接从睡梦中压醒,他感觉自己受到了一万点暴击,两眼一翻差点憋过气去。
叶苍澜趴在傅念迟身上,失去了所有力气。
他甚至都能想到自己的腹部被掏开,肠子哗啦啦地掉出来,落在傅念迟的身上,鲜血染红了少年白皙的手臂。
也许还会有数不清的触手钻进他的腹腔,将其他脏器也摧毁殆尽。
一秒,两秒,三秒……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却并未感觉到疼痛。
反倒是身下的少年缓过劲来,艰难而痛苦地喘着粗气,双手推动他肩头。
“怎、怎么了吗?”
……什么情况?
叶苍澜睁开双眼,难以置信地将手挤进自己和傅念迟紧紧相贴的小腹处。
平的。
没有肠子掉出来,也没有能把头都伸进去的巨大伤口。
“嗯……”
傅念迟鼻腔中发出闷声,他不明白叶苍澜为什么突然摸他的肚子,手背还隔着一层里衣,蹭来蹭去。
就算现在正值深夜,傅念迟刚从睡梦中惊醒,还没缓过劲来,但他到底也不是一根毫无知觉的木头。
“夫、夫君……”他微微气喘着,嗓音紧绷,“这是在做什么?”
叶苍澜这才意识到,自己如今的姿势究竟有多暧昧。
他原本是要从傅念迟身上跨过去的,然而才一条腿抬到外面去,就经受了不明生物的袭击。
这就导致他整个人实打实地趴在了傅念迟身上。
同样急促的心跳在彼此胸膛,不同节律的震颤,能够被对方清晰感知。
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紧紧相贴的身躯,还有那只挤在在腹部,并不老实的手。
傅念迟的双手按在叶苍澜肩膀上,想要将他推开,却因为姿势问题,暂时使不上力。
少年侧着脸,想要躲开近距离交错的呼吸,而叶苍澜趴在傅念迟颈窝中,鼻尖蹭到颈侧,敏感又细腻的肌肤。
又是熟悉的浅香钻入鼻畔。
连同着少年憋闷的哼声,溜进双耳,大脑自觉在其中分析出了娇气旖旎的意味。
轰隆隆——
叶苍澜脑子里炸开了几朵绚烂无比的烟花。
“啊,我……这……”叶苍澜结结巴巴,舌头都打结了。
他这副样子简直太像是大半夜兽性大发,想要把傅念迟给办了啊!!!
完了完了,傅念迟该不会突然把自己掐死吧!
或者是先把作案工具剁掉,再让他无比痛苦的流血死去?
不要啊!他觉得他还能抢救一下!
叶苍澜拼尽全力想要重新支起身体,但偏偏好死不死地一点劲都使不上。
“可以先起来吗?”傅念迟艰难问着。
叶苍澜身体再差,再怎么虚弱,也是个实打实的成年男人。
傅念迟稍微调整姿势,手臂终于找到了支撑点,用力推着叶苍澜肩膀,把他从自己身上推下去。
呼……
总算能喘过气来了。
傅念迟稍微缓过来一些,他坐起身,迅速从床头抽屉里拿出夜明珠,借着荧荧光亮,点燃夜灯。
昏黄的火光照亮周围,只见叶苍澜正像具尸体般,直挺挺地躺在里侧,脸色又白又红。
完了。
完了完了。
傅念迟现在是个什么表情?
叶苍澜有点不太敢看,他眼睛向着外侧瞟去,想先知道自己方才在黑暗中触碰到的柔软细长之物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也许那玩意儿会躲藏起来,又或许是显出更多原型,他将在黑暗的阴影中看到扭曲的诡异形态——
白猫蹲在床头,毛茸茸的细长尾巴卷在身后,正满脸嫌弃地看着他。
叶苍澜:“…………”
他脑子里又炸开了几朵烟花,轰隆隆的巨响中,似乎还有几辆拖拉机哐切哐切地压过。
什么鬼啊!难道说,他刚刚碰到的东西是这只臭猫的尾巴吗?!
这,这……
它究竟是啥时候跑到床上来睡的!
叶苍澜眼前发黑。
傅念迟也看到了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大白,陡然紧张起来,万一叶苍澜过敏开始打喷嚏咳嗽就糟糕了!
他不断向着大白使着眼色,希望白猫能够识趣地主动离开。
然而大白才不理会呢,它今天就要向傅念迟揭露这个骗子的真实面目!
叶苍澜胆战心惊当中,也忘记了维持猫毛过敏的人设,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被精彩纷呈的脑补活生生吓成这样。
他满心悲愤,恨不得找块豆腐把自己撞死。
也太丢人了吧!
傅念迟驱赶大白无果,倒是注意到了叶苍澜并未产生过敏反应。
咦?没事吗?
既然如此,他也不急着将白猫赶出去了。
就是情况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傅念迟被折成了一遭,彻底没了睡意,他回忆着方才发生的种种,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叶苍澜会突然趴到他身上。
他把被叶苍澜扯开的衣领重新敛上,虽然满心不安,却还是觉得叶苍澜应该并非那种精虫上脑之人。
于是傅念迟试探着问道:“夫君方才是怎么了?”
叶苍澜张了张嘴。
他总不能回答说是自己碰到了那臭猫的尾巴,还以为是触手怪降临,吓得手臂发软,一下子没撑住,才趴到他身上的吧!
叶苍澜吭哧了半天,只能挑最不丢脸的内容讲出来。
“……我半夜醒了,稍微有点饿,想下床吃些东西,结果没能撑住,倒在你身上了。”
傅念迟:“…………”
“啊,是这样的吗?”傅念迟简直哭笑不得,为什么叶苍澜吃个东西还弄得这么鬼鬼祟祟?
“夫君如果想吃什么,尽管和我说,不要这样夜里私下下床了,万一摔在地上受伤就糟糕了。”
呜呜好温柔。
叶苍澜哽咽:“我怕会打扰到你。”
“没事,我白天还可以多睡会儿。”
傅念迟掀开被子下了床,他披上外套,就要叫人去准备吃食。
“不用!”现在这种情况,叶苍澜可不敢再麻烦傅念迟了,他都把人直接吵醒,又怎么能再让傅念迟出门要吃的呢?
“我白天准备了一些吃的,就放在了屋里。”
傅念迟回头:“在哪儿?”
叶苍澜拼尽全力,才硬着头皮回答道:“……床底下。”
声音小的像蚊子叫。
“什么?”
“在床底下。”
傅念迟愣了。
床底下?叶苍澜为什么要把吃的放在床底下?
但他看到叶苍澜缩着身子,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的样子,也没再问。
说不定是叶苍澜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呢,毕竟男主多少要异于常人,有一些小癖好,还能让读者记得更加深刻。
傅念迟俯下身,他趴在地上,看向床底,果不其然,在最深处有个木头盒子。
傅念迟伸手将盒子拽出来,打开一看,正是昨天下午他们吃过的糕点。
当时叶苍澜说他很喜欢这点心的味道,看来还真是,都喜欢到藏起来了。
傅念迟不是很想评价叶苍澜这种仓鼠一样储存食物的行为,但怎么说呢?总觉得好像有那么一点……嗯,可爱?
傅念迟坐到床边,将糕点盒子交给叶苍澜,又去倒了温水,放到床头柜上。
“快吃吧。”
叶苍澜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就看到傅念迟对他微微笑了下。
他鼻子一酸,突然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他提心吊胆,时刻恐惧着自己会得罪傅念迟,小命不保。
傅念迟却都至始至终用最温柔体贴的态度对待他。
特别是今晚,自己一个泰山压顶把傅念迟直接压醒不说,还、还造成了那么暧昧的情况,傅念迟都没生气,甚至还主动拿吃的给他。
感动,实在是太感动了。
叶苍澜心中甚至升起了强烈的愧怍,他处处提防着傅念迟,时刻担忧自己小命不保,却忘了这些天来相处里,少年表现得是如此温和。
是啊,就算他未来是会毁灭世界的罪子,可如今这个时间点,一切也都还没发生。
自己的任务不就是阻止傅念迟吗?
他应该接受现在最真实的傅念迟,而不是始终以对待反派的态度去看他。
叶苍澜暂且平静了下来。
惊魂未定之中,他都要忘记自己快要饿死了。
叶苍澜拿起一块糕点,咬在嘴里,随着食物送入腹中,那幽灵般缠绕不休的饥饿感逐渐消退。
感觉好受多了。
傅念迟看着他吃,自己也突然有点饿了。
叶苍澜藏在盒子里的糕点一共有两块,傅念迟担心叶苍澜会不够吃的,就全都留给他。
倒是叶苍澜主动问道:“念迟要不要吃一点?”
“我不饿。”傅念迟摇摇头,“夫君吃吧。”
叶苍澜将糕点吃光,正好饱了。
傅念迟将空盒子放在床头抽屉:“夫君以后若是想夜里吃东西,我就多叫人备些吃食,提前放在卧房。”
“好,好。”叶苍澜除了答应,做不出其他反应。
傅念迟又倒了温水给叶苍澜漱口,看他擦掉手上碎屑,才重新躺回床上。
所有的不适都消退了,叶苍澜平躺在床内侧,看傅念迟轻轻将烛火吹熄。
身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傅念迟躺回了被子当中。
少年翻了个身,找到最舒服的睡觉姿势。
然后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傅念迟揉了揉鼻子,没放在心上。
倒是叶苍澜的心跟着颤了颤。
该不会是为了给他准备吃的,光着脚下床冻到了吧。
如果傅念迟冻生病,他会很愧疚的。
叶苍澜纠结着,没过多久就听见傅念迟重新平稳的呼吸。他睡着了。
但叶苍澜毫无睡意可言。
寒冷而安静的冬夜里,身边少年的存在是那么鲜明。
叶苍澜默默道:【系统,你说他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系统:【抱歉宿主,这个问题超出我的能力范围。】
叶苍澜本来也没期待着能从系统口中得到答案,这些话更像在问内心深处的自己。
若不是看过原书剧情,真的很难相信这样的傅念迟,会在未来变成毁灭世界的魔头。
如果说先前叶苍澜只是为了完成系统发布的任务,才不断引导着傅念迟。
那么现在,他找到了新的理由。
他是真心期盼着傅念迟能够得到一个好结局。
在少年还没有成为大反派之前。
叶苍澜闭上双眼。
也许以后,他用不着这么害怕对方了。
.
傅念迟清早醒来,就看到大白睡在他枕头边上,把屁股对准叶苍澜的脸。
他赶忙把大白抱到一边,轻手轻脚地起床,小声道:“走吧,我们先去吃点东西。”
叶苍澜身体不好,早晨会昏沉睡到很晚,傅念迟都是安静地独自起来,在王府里到处走走,消磨时间。
如今他学会了修炼,自然不会再把大量时间浪费在闲逛上。
精纯的灵力沿着经脉流淌,悄然成为了深蓝,让人想起海洋的最深处,或浩瀚无垠的宇宙。
随着修炼的进行,这两天傅念迟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也健康了许多。
原主是个不爱运动的娇贵公子,平日里路走多了都会腰疼腿疼,但昨天傅念迟一路狂奔到王府外墙,除了稍微有些气喘之外,竟然没觉得特别累。
这般肉眼可见的成效让他浑身充满了动力。
原本逸散在身体每一寸角落的灵力被凝实,成为流淌的液体。
功法上说,完成这一步之后,就可以尝试着进行操纵,将法力外放了。
这是学习所有法术的基础。
傅念迟决定尝试一番。
他将步骤从头到脚地看过三四遍,确定牢牢记住了,将功法合上。
专注精神,控制着灵力汇聚于指尖,能够感受到手指隐约发烫。
继续灌注,当灵力抵达临界点之时,就会有火苗窜出。
傅念迟满心期待,如果一切顺利,这将是自己学会的第一个法术。
也意味着他正儿八经地踏入了修仙界的大门。
指尖越来越烫,却也仅仅止步于此。
无论傅念迟再怎么努力催动,总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一直感受不到书上所说的临界点。
他只能停了下来。
……失败了吗?
傅念迟难免有点失望。
他知道第一次尝试没能成功是再正常不过的情况。
只是看到连叶苍澜都夸赞自己的天赋,还亲自找来功法,他本以为自己应该是个天才的。
不过也没什么好陷入心理落差的,原书当中,他本就是个戏份不多的炮灰,能够有机会修炼就不错了,哪还能期盼这么多呢?
果然人还是不能做白日梦,得脚踏实地才行。
傅念迟伸了个懒腰,对蹲在石桌上陪伴他的大白道:“走吧,我们回屋去。”
大白跳下石桌,跟着他走了两步,回首望向身后。
只见一丛丛灌木花草从根部开始泛上黑色,迅速顺着枝干蔓延至叶梢,所有的叶片如同被抽去了水分,变得枯萎焦黄,又仿佛承受了极端的灼热,无声化作焦炭。
枯萎向着四周扩散,似乎有一场看不见的熊熊烈火绵延,将一切有生命和没生命的存在,焚烧殆尽。
大白眯起双眼。
狂兽道人刚一打开和灵兽的神识契约,就看到这么一幅景象。
他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咳!咳咳……”狂兽道人惊骇地盯着眼前光幕。
所有植物都在这一刻尽数枯萎,生机不复,分明是被生生抽干了!
这般阴险毒辣的法术,他只在魔道中人那里见过。
果然罪子师承魔道,是啊,名门正派怎么会用如此诡谲的方式,悍然将全世界毁灭呢?
现在他抽取的是花草,等到以后,可就是把人吸成尸干了!
不行,得尽快想些对策!
驭兽道人眉头紧皱,苦苦思索,突然间,意识到了一件相当重要的事——
他那身为梼杌后裔的灵兽还在罪子身边呢,罪子这般心狠手辣,该不会把自己的宝贝灵兽当成下一个目标吧!
.
傅念迟回到卧房处,他想到上次突然进去,让叶苍澜遭受惊吓,惊恐发作,便一阵内疚。
于是这一次,他悄无声息地来到门边,决定动作轻柔地进门。
隐隐约约的话音,由于距离拉近,变得清晰。
“……好无聊,真的好无聊,今天是手机瘾发作最严重的一天,躺在床上拼命念大悲咒,扇到自己流出泪来,我真觉得像是中邪了一样,在这个没有手机的变态世界里,我好孤独,我真的好孤独啊!”
傅念迟:???
话音飘入耳中,傅念迟当即石化在原地。
他……听到了什么?
手机?大悲咒?犯病文学?
等等,这话是叶苍澜说的吧?他听着根本就是叶苍澜的声音啊?!
啊?啊?啊???
傅念迟呆滞地抬起手,用力投了投耳朵。
哀嚎声继续传进双耳。
“今天是我得阿尔斯海默症的第十年,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记忆正在破碎,许多人和事都变得不再清晰,在我彻底将这个世界遗忘之前,我必须要用尽全力,大声喊出:手机,没有你我该怎么活啊!!!”
不是幻听。
不是幻听!竟然不是幻听!!!
傅念迟也要用尽全力大声喊出:他爹的竟然不是幻听啊!!!
叶苍澜他他他他……
傅念迟几乎就要捧着脸土拨鼠尖叫了。
他眼前甚至都有些发晕,气血正在全身翻腾,满脑子都是叶苍澜的哀嚎。
傅念迟这才发现,人在狂喜之中,竟然是很难说出话来的。
先前叶苍澜所有的奇怪举动,还有书房里魔法师的故事,都在他对手机的祈求声中,翻腾在记忆表面。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门内的絮叨嚎叫还在继续,傅念迟伸出颤抖的手。
卧房大门被推动,向着两侧划开,露出足够一人通过的缝隙。
傅念迟跌跌撞撞地冲进去,就看到帷幕之后,熟悉的身影正在床上翻滚。
“救命啊我脖子上戴着佛珠右手拿着十字架左手握着符纸,祈求上苍赐给我与手机见面的机会,大西洋中充满了我的眼泪,就连老天都为我和手机流泪,我狂扇自己一百零八个大嘴巴子,跪在佛前苦苦求了几千年,只希望能够——”
话音戛然而止。
正在翻来覆去的叶苍澜定格在仰面朝上,脑袋垂在床边,两只脚狂蹬墙壁,双手在空中挥舞的姿势。
在他视线的正中,少年宛若被雷劈了一般,怔怔地呆立在原地。
一双眼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叶苍澜:“…………”
他在这一刻丧失了语言能力和肢体控制能力。
大脑彻底空白。
傅念迟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死了。
还有什么比发羊癫疯被攻略目标当场撞见更要人命的事吗?
没有。
叶苍澜仿佛都能看到傅念迟双眼中正在急速酝酿的怒意,少年的眼眶发红,如同下一秒就会暴怒地燃烧起熊熊火焰。
他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很快就要招呼到自己脸上。
他胸口剧烈起伏,急促呼吸都带着灼热温度,将咆哮着夺取自己性命。
——死了。
不啊我还想再抢救一下!!!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叶苍澜的求生本能爆发,让他整个人哆哆嗦嗦地从床上滚下来,“吧唧”摔倒在地。
他诚惶诚恐手脚并用地趴在地面,额头和地板亲密接触,双手用力抱住自己的脑袋,尽可能地使劲蜷缩起来。
“对不起我什么都没说求求你不要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