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请您检查一下，今天清创到这一步可以吗？”
周灿刚才完成清创后，已经获得了100点清创术经验值奖励。从这例患者的清创中，他也确实学到了许多经验与技巧。
外科手术注重实践。
很多外科医术都是知易行难。
一台手术该怎么做，或许很多外科医生都能说出个一二三出来，但是真到了上手操作时，能够顺利完成操作者却是少之又少。
能出色的完成者，那就更是凤毛麟角。
正因为外科医生的成长困难且缓慢，所以各家医院做手术做得好的医生都有着相当高的地位。
至少在临床医护人员中，他们的地位超然。
“嗯，你这清创的手艺真心不赖！如那妙龄女子的身段儿，多一分嫌胖，少一分嫌瘦，刚刚好。”
许医生平时挺严肃、刻板的一个人，此刻竟然拿妙龄女子的身材来打比喻。
让周灿等人觉得颇有些陌生。
他的脑子里不由冒出两个绝不敢说出口的词语——闷骚。
有很多男人，特别是平时为人十分正派的男人，多少都有点闷骚。
只是因为礼法、道德、声誉的束缚，让他们隐去了可能招人笑话的一面。
“先送回住院病房护理吧！严密观察一两天看看情况，再决定能否接受二次清创手术。”
许医生检查完毕，亲自给患者开了医嘱。
主要从两方面入手，抗感染消炎，营养补充。另外还有一点，保持创面引流通畅。
完成初步清创后，只需再观察两三天，就能发现哪些组织会出现坏死。
到时候再继续清创。
这位患者目前需要接受的最大挑战不是伤口的疼痛与继续腐烂。而是这次手术后，发生败血症的趋势能否向好的方面发展。
如果向坏的方面发展，就算周灿和许医生再想帮他保肢也保不住了。
必须果断截肢保命。
患者被送出去后，此刻已经是晚上九点多。有时候做手术就是这样子，手术没做完，医生必须咬着牙坚持。
这期间，没办法上厕所，没办法喝水，吃饭，如果是一支人员众多的强大团队，大家可以轮流休息，会轻松一些。
这台手术总共花费了周灿四个多小时。
是一台性价比最低的手术。
他有时候做一台三级手术都不需要这么长时间。
“大家都辛苦了，下班吧！”
许医生对几人说道。
“我让晓兰为大家订了餐。这么晚，已经没地方吃饭了。老师，您的那一份吃了再走吧，不然就浪费啦！”
周灿招呼许医生。
“你小子是让我们吃你这个大户吗？”
许医生没有拒绝。
“大户这个称呼我不敢当。不过请大家吃几顿饭，完全没问题，我乐意至极。我父亲从小就教育我，人这一辈子，吃不穷，穿不穷，粘上嫖赌毒这些恶习才会成穷光蛋。”
周灿笑着道。
“哟，家教相当不错嘛！有机会，还真想见见伱的父母，我想看看是什么样的父母，才能教育出这么优秀的孩子。”
许医生一边说，一边摘下手套扔进垃圾桶，朝着外面的更衣室走去。
必须吐槽一下，急诊科因为地位太低了，手术室简陋。连个吃饭的地方都没有。
像别的权重科室，它们的手术室可就奢华多了。
无菌室、阅片室，都可以成为做手术的医护们吃饭的临时地点。
急诊，等到新的手术室争取到了，肅了时候肯定也能够有一间像样的手术室。
几人围在一起吃着快餐。
“周医生，能请教一下坏疽患者的手术清创，为什么不能清创彻底吗？”
这个问题肯定憋了罗士绅很久。
他早就想问了。
又怕被周灿批评，所以才一直等到手术结束，这才提问。
“彻底清创就是将坏死组织和仍有一定修复能力的组织一并剪除，以达到深度清创的目的。看似做得干净彻底，可是你想过没有？这么做肯定会加大创面，增加创面的自我修复难度。对创面的愈合肯定会有不小的影响。”
周灿解释道。
所谓欲速则不达。
面对不同的坏疽病灶，清创方案也不一样。
刚才那位患者的坏疽创面不但极宽，而且很深。要是一次完成彻底清创，那得造成多大的创面？
要知道，患者的伤口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休养，即便感染化脓了，没能愈合。但是在创面部分实际上已经形成了一定的愈合层。
把它产清除掉，就相当于揭掉刚形成的伤疤，对患者的身体会造成极大伤害。
所以不能只看表面。
“明白了！”
罗士绅点点头。
他之前剪缝合线时受到影响，显然还有些恶心吃不下饭。
这个没人能帮他，只能自己慢慢适应。
马晓兰同样好不到哪去，只吃几口就没吃了。
周灿忙活到这么晚，想着用手机先给苏浅浅发条信息，免得她担忧。
图雅医院在使用手机的管理上，算是非常人性化了。
医护允许带手机上班，包括进手术室。但是工作时间需要调成静音，工作时间被抓到玩手机，一次扣50元，扣科室2分。
累计抓到三次，将会全院通报批评。
实际上只要被行政人员累计抓到两次，科室主任就该跳脚了。
因为一个科室的总分才12分。
总共也就只够扣五次。
如果扣光，科室主任下课都有可能。最轻也是科室奖金被罚没，还要全院点名批评，外加深刻检讨。
一般也没有医生护士上班玩手机。
因为现在的家属有很多都会偷偷拍摄医护的工作情况。特别是抢救病人时，最容易被偷拍。
还有的家属特别爱耍心机。
表面跟你客客气气的聊天，实际上开着录音。等到被告上法庭时，那些录音被拿出来当证据。
在这个医患关系紧张的时代，医护被告上法庭的事情屡见不鲜。
有的医生或护士，明明正常履行职责，结果患者在治疗中死亡。然后家属闹得很凶，医院可能为了息事宁人，会答应给家属赔偿一笔钱。
即便只赔付五六万元的丧葬费，也是医生不能承受之重。
这笔钱别以为医院会出，医务科或者医院的行政部门与家属谈妥后，会直接转达给当事医生。
医生肯定觉得委屈啊！
明明没什么过错，还要赔这么一笔钱。
可是医院才不会管这些，很多时候，医院只站在医院的利益角度处理问题。
而不会顾及医生的死活。
医务科的领导甚至会反呛委屈的医生，病人家属怎么不告别人，把你给告了？
遇到这种让人寒心的事情，当事医生很多都会选择辞职。
也确实干不下去。
还有的医院，只要病人投诉，就会扣医生或护士的钱。
不管病人、家属有没有理，反正就是站在病人家属那一边。而且这种现象还不是个别现象，很多医院都是这么干的。
可想而知，医护人员试过几次寒心后，最终变得公事公办，冷漠无情，也就可以理解了。
周灿一边吃着饭，一边拿出手机准备发信息。
然后就看到了多条未读的私聊信息。
苏浅浅在五点半的样子，就发来信息“亲爱的，今晚回家吃晚饭吗？给你做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哦！”后面一排勾手指头的符号。
“这么久都没回信息，我猜呀，你肯定在加班！在家等你哦！路上开车注意安全！”
家的温馨充斥在周灿的心中。
许多远在千里之外，甚至万里之遥的打工者，过年想要回家。就是因为家中有着让他们牵挂和思念的人。
有个深爱的女友在家中等着周灿回家，这种幸福是他无法抗拒的。
所以，他每天下班不管多晚，披星戴月也要回家。
“刚下班，与同事们吃完饭就准备回家了。”
周灿还随手拍了一张图片发过去。
“今天下班好晚呀！路上注意安全哦！慢点开！”
苏浅浅秒回信息。
估计抱着手机一直在等着他回信。
这么晚没回家，也没回信息，她肯定特别担心。
周灿回了一个飞吻的符号。
家有贤妻夫祸少。
他继续查看别的私聊信息。
老妈给他发了两条语音，现在同事们在场，他没敢点开。
最近这阵子，老妈已经开始催婚。
儿子在省城图雅医院有了大出息的事情，她已经知道了。也是深感自豪。
可是看到与周灿差不多大的小伙子一个个结婚生子，老妈就有些按捺不住。催着他早点结婚。
对于苏浅浅这个儿媳妇，周灿的父母都特别满意。
儿子能娶一个女明星回家，他们非常支持。
把声音关掉，然后语音转文字。
“儿子，吃饭了吗？”
“与浅浅姑娘也谈了这么久的恋爱了，是不是把女方家长约一下，商量一下结婚的事？”
果然不出所料，老妈又催婚来了。
“最近工作忙着呢！特别忙，正是工作上升期，结婚的事情再缓缓吧！”
周灿只能拿工作忙当借口，把这事拖一拖。
女友患有肾衰竭的事情，他没敢告诉父母。怕他们反对这门亲事，也不想让他们担忧。
就希望能够早点找到那两味主药，治好了苏浅浅，就可以正常结婚生子了。
世间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真正自强不息的人，从不向命运低头。
他们即便摸到的是一手烂牌，也能打出王炸的结局。
那些遇到一丁点挫折就想着放弃的人，还没开始，他们就已经输了。即便摸到的牌再好，也会打得稀烂。
许多成功人士的真实写照就是，你羡慕的生活，背后有着你吃不了的苦。
每一个人的成功与幸福，绝非偶然。
周灿给老妈回完了信息，这才点开心胸外科乐主任的私聊信息。
“周医生，你劝劝雪主任吧！她要挑战一台四级心外科手术，风险极高，就怕出点什么事。”
乐主任一般很少与周灿私聊。
最多就是逢年过节，双方彼此问候一下。
“我刚下手术，现在劝她还得来及吗？”
信息是下午两点多发给他的，结果那时候周灿在手术室内拼命工作，压根不可能查看到手机。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恐怕事情已经成了定局，那台手术多半已经做完了。
“手术失败，已经汇报给医务科处理中！”
后面则是流泪的表情。
乐主任平时挺开朗的一个人，最近心胸外科持续走下坡路，他肯定非常压抑。
这次雪燕主任强行挑战一台四级高难度大手术，失败了，这事还不知道结局怎么样？
有的家属会捏着鼻子认了。
因为手术前，家属都是签了字的。
做这种大手术，一般会要求一级家属签字。医生会把风险告知家属。
即便出了事，患者死在手术台上，在法律层面上来说，只要医生按照规定操作，那就不违规。
怕就怕遇到那种闹事的家属。
抬着死尸往门诊一放，或者摆花圈，烧纸钱，拉横幅，随便怎样闹一闹，医院就会显得特别被动。
绝不是很多人想的那样，只要在医院一闹事，就属于扰乱医疗秩序，会被警察抓走。
遇到这种患者被治死的事情，警察也管不了。
最多就是让双方协商，或者让家属走法律程序起诉。
家属也不傻，打官司耗钱耗时不说，还不一定能打得赢。大一点的医院，往往都有合作的法务团队，打官司根本不怕。
所以，聪明一点的家属只会在医院闹，讨要一个说法。
只要不妨碍别的患者就诊，比如堵着大门不让进，一般情况下，不会被抓走。
这也是维权成本最低的方法。
而且这一招打在医院的七寸上面。
医院就怕医闹。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这一闹，别的患者会怎么看医院？对医院的负面影响太大了。
医院领导们会想方设法息事宁人，把事态平息下去。
“出人命了吗？”
周灿回了一条信息。
“嗯！没能下手术台！”
后面是流泪，默哀的表情。
得了乐主任的回复，周灿的一颗心直往下沉。
患者已经死了，这事已经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就看家属的态度怎么样。
图雅的医务科、医患纠纷办、宣传科倒也不是摆设。
这件事情肯定会积极处理。
只是不管结果怎么样，对雪燕主任都是不利的。
她新上任不久，强行挑战超出能力的大手术，这种行为会让医院领导对她产生不好的印象。
如果科室主任不合格，被撤换掉那是大概率的事情。
医院领导不会容忍一个不合格的医生来领导一个临床科室。特别是心胸外科这种老王牌科室。
心胸外科工作群，静悄悄的，没有人讨论这件事情。
这只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而已。
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掀起一阵舆论风暴。到时候，雪燕主任危矣。
“燕姐也真是，这么大的手术你叫上我一起帮忙啊！”周灿心中埋汰着她的鲁莽。
如果叫周灿过去帮忙，他知道手术风险大，难度高，首先会努力阻止她做这台手术。实在劝不动，也会把许医生请过去坐镇。
许医生身戴‘枷锁’，不能参与四级手术，但是在旁边指点一下，完全没问题。
吃完饭，周灿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决定去住院病房看看那位坏疽手术病人。
雪燕主任做手术出事，让他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
他这边可不能再出什么事。
否则，胡侃主任两个徒弟都出事，他即便死了，也会一世英名尽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