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境外城正门。
西疆大军黑压压的遍布正门之外。
漫天弓箭雨、一架架攻城梯、一根根攻城锤,混杂着西疆大军气势汹汹的喧吼声。
而城墙之上,坚守着手持剑盾的南延将士们!
顶着箭羽砸下一块块石头,将攻城梯的西疆士兵用力的砸下去。
泼下热油,再射出火箭!
南延死死抵挡,西疆却毫无退缩之意,一批批的往前线送来将士,不要命似的强行攻城!
西疆如此不计将士生死的强攻攻势在这短短几日里来了一波又一波。
南延也在这密集的攻势下逐渐显露疲态。
不断有将士中箭倒下。
甚至连耶律肃都守在城墙之上反击。
后援军迟迟不到,物力匮乏,军心不稳。
再这样下去,即便耶律肃在军中的威望煊赫,也将要顶不住了。
战事正酣,西疆却忽然停下所有攻势。
一名青衣将军骑马至南境外城城墙之下,举起手中长剑,直指城墙上的耶律肃,盔甲之下,露出一双阴鸷的眸子,厉声吼道:“耶律肃!失去左膀的滋味如何?还是说——左膀右臂都不如夏氏一个外室来的重要?只可惜——夏氏恨你入骨——”
立在城墙上的耶律肃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瞬间殷红一片,直接夺过一旁将士的弓箭,瞄准青衣将军直接射去的同时——
轰——!!!
巨大的爆炸声,震的连城墙都在微微摇晃!
耶律肃猛一个回头看去,看见的火光伴随着黑烟大团大团的涌出,本来还喧闹的外城里在这一刻陷入了诡异的死寂。
只有那青衣将军的声音传来:“如今又失去右臂的滋味如何?”
“南境失守的滋味又如何?”
在耶律肃的身旁,立刻有将士提起一事:“陆将军今日率兵前去的暗道不就是那个方——”
随后,将士死死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向爆炸的方向。
在爆炸平息过后,远处紧接着传来大军涌入呼喊声。
爆炸点临近城墙一角,城墙之外就是西疆的领土。
西疆筹谋设计,生生把固若金汤的城墙炸出来一个口子!
更是安排了大军守在城墙之外,就等着爆炸过后杀入外城!
事到如今,外城已经彻底守不住了。
耶律肃甚至来不及感伤,极其冷静的下达一条又一条军令:“众将士听令——除我率领的亲卫队,速撤回内城!沿途尽可能引导外城民众躲进内城!”
“亲卫队!随我留下善后!在他们退回内城之前,绝不让西疆踏入南境正门半步!”
“是!将军!”
军令如山,无人敢不从!
与此同时,城墙之外的青衣将军挥臂高呼,目光阴狠的盯着城墙上身处死局仍沉稳孤傲的男人,一字一句咬牙切齿:“西疆众将士听命——谁能砍下耶律肃项上人头,我赐他大将军之位,保他全族荣华富贵!”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耶律肃再厉害,也不能一人抵万军。
西疆这一次几乎是举全国之力进攻,南延后援迟迟未至,战力粮草严重不足。死守南境正门的大军后撤,仅凭着耶律肃率领的亲卫队如何能抵挡得住西疆这汹涌的攻势。
很快,城门失守,西疆大军突入,迅速占据了南境外城!
南延大军在亲卫队的掩护之下,撤回南境内城,而西疆大军并未对他们死死追击,在进入南境外城后四散而开,亲卫队在解决了尾随而来的西疆散兵后,也撤入内城,坚固的城门再一次合上。
南境内城城墙高达三丈五尺,比外城城墙还要高出一丈。
因内城住的多为权贵、富商、普通民户等,高大的城墙用来抵挡南境的风沙,也作为南境最后一道抵御外来攻击的城墙。
城墙之外还修葺了一条深凹的壕沟,里面插满锋利的竹条,为掩饰壕沟,上面铺设木板撒着黄沙散石。
一旦西疆要攻打内城,这一条壕沟就能夺走一批人的性命!
故而内城尚不用担心失守。
耶律肃回内城并未过久停留,迅速带着一支亲兵从内城小门杀出来,目睹的就是西疆大军残忍虐杀的手段。
内城里还有些许来不及躲进去的无辜百姓。
西疆的士兵犹如强盗劫匪,见人就杀,见屋就闯,此举毫无人性可言!
他们投军,为的就是护一方百姓安宁,此时如何能坐视不理!
硬是在西疆人的手中,保下了数十人无辜百姓的性命。
-
南延大军躲进内城不久后,立刻有人前来禀告,从兖南乡驻扎地逃来一男一女,想要求见将军!
耶律肃的另一名副将被留了下来,自然知道兖南乡尚有傅崇、赵刚等人留守,说不定是他们赶来,连忙让人将这男女带过来。
傅崇与佟春花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惊吓到了所有人。
傅崇被拘谨、下毒、算计,内力早已被毒物废掉,只剩下一身软绵无力的拳脚功夫,可即便如此,他也仍然护着佟春花逃来。
他浑身是伤,胳膊还像是被人用钝器打断,衣衫上满是血迹干涸的颜色。
脸上亦是血污之色。
昔日军中肩负盛名的傅崇副将军,如今竟沦落至如此狼狈不堪的地步。
触目惊心。
陈副将连忙道:“傅崇将军……您是……傅崇将军?!怎么会伤成这样!快——快叫大夫来!——”
“无事,只是被西疆人伏击了……”傅崇强撑着破碎的身躯,沙哑着嗓音:“我要见将军——”
在场的人却无人回复。
最终,还是陈副将咬着牙,隐忍着悲痛之意答了:“将军收到消息,从兖南乡到南境有一条暗道,兖南乡人都逃了过来——那外室也逃了过来——将军、将军就命陆元亦带着一帮兄弟过去了!然后……那儿就炸了!”
话音落下,耶律肃手下的兵个个都红了眼眶。
傅崇愣在原地,血污之下的眼睛瞬间黯淡无光,呢喃着:“我们还是来晚了……”
傅崇反应尚算稳定,但被他护在身后的佟春花陡然崩溃了!.
她握着手中的剑,直接朝着门外冲了出去!
陈副将慢了一拍,才命人赶紧拦住她,自己也紧跟着跑了过去,大声质问道:“你要去哪儿?!”
佟春花的眼睛恨像是有一团团暗火在燃烧,眼底的鲜红几乎要化成鲜血渗出。
“我要去找我娘亲!去找夏先生!!”
她闪身绕过阻拦她的陈副将,动作敏捷。
陈副将拍着大腿喊道:“拦下来!快把她拦下来!内城门已经关了,外面西疆大军肯定走远,此时开了城门不久等于引狼入穴吗!”
-
南境外城。
耶律肃带领着亲卫一路厮杀,手刃了数不清的西疆将士,浑身染满鲜血,早已分不出清楚是西疆人的,还是他们自己的。
耶律肃更像是豁出命一般,手段毒辣!
一向以冷静自持的他,在看见爆炸的案发场地时,脸色一片青白。
右手紧握着剑柄,手背上的青筋鼓起,鲜血顺着剑柄滴落。
他的眼中所见,满地都是鲜血!甚至还能看见糜烂的肉块。
这应当是多少人死在这一场爆炸之中,这儿才会如此惨烈。
而在离爆炸点较近的一片废墟里,他已看见了陆元亦的配件,其他铁鹰营的暗器……
他派出的一队将士,竟是无一幸免!
他所要寻找的夏氏……
难不成也在其中?
西疆费尽心机,挖了这么一条暗道,炸死了这么多无辜兖南乡人的性命,难道就是为毁了他的副将、毁了夏氏……
让他愤怒、让他怨恨的失去冷静吗!
西疆夺走这么多人的性命,难道就是为了这一个可笑的目的吗?!
他双目殷红,怒气暴涨。
仿佛下一瞬就要彻底失控般恐怖骇人。
亲卫听着四周的动静,红着眼睛,沙哑着嗓音提醒:“将军,远处有一批西疆大军靠近,您身上还有伤,请尽——”
与此同时,从角落里杀出来一个不长眼的西疆兵士。
他认得耶律肃的脸。
见亲卫离他尚有一段距离,势在必得的抡着大刀看了过去:“耶律狗贼——看老子看下你的头颅换一世——”
“将军小心!”
“噗嗤!”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随后就是一个脑袋重重滚落的声音。
只剩下一具脖颈处顶着一个血窟窿的尸体,摇摇欲坠,最终砸了下去。
耶律肃收回长剑,连眼都不曾眨一下,眼角的冷色犀利寒冽,最终转身离开,“撤退!”
从今日起,新仇旧怨,他定要让西疆血债血偿!
疾风扬起他肩上染血的斗篷,在风中猎猎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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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撤内城途中,他们遇见了成群结队的西疆将士,直至此时,内城里活着的百姓已然不多了,路上偶尔能见到一两具仍是温热的尸体,死不瞑目的瞪着眼睛。
他们个个都伤的不轻,也都尽量避免出手。
外城里的西疆人越来越多,若被围攻,恐怕得拼上性命才能逃脱,实在不划算。
只是,在路过一处时,一个亲卫无意瞄见了一群西疆士兵正在围攻一群妇人,西疆士兵目测不下四五十人,被围困的妇人人数不明。
亲卫迟疑了一瞬,立刻被耶律肃捕捉到。
“何时?”他停下快速移动的脚步,冷冽的视线落在亲卫的脸上。
亲卫绷着脸色,视线从一旁收回,刚要答一句“无事”时,只见眼前黑影一闪,耶律肃已经飞身冲了过去!
速度快到连肉眼都无法看清!
仅仅凭着一眼,从人群缝隙中看见的一个侧脸,便足以让耶律肃彻底失去冷静与理智!
甚至在这一刻,将一切通通抛下!
他毫不犹豫的冲了过去。
心脏剧烈的跳动,耳边疾风鼓鼓作响,浑身的血液躁动。
双目之中,只那一人的模样。
夏氏——
她没有死在爆炸之中!
她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