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刚移开视线,越过小院门,看向之外灰突突的天空。
“将军睿智,无需卑职等人为将军担心。”
小院中波澜未起,复又平静。
而南延朝廷,却是狂风暴雨。
听得正阳门外百人血书告状之事后,更有人将外面的哭诉痛诉之词一字不落的在朝堂之上复述出来。
字字句句,指责的是朝廷,实打实骂的却是皇帝!
痛斥渊帝不念战亡之人!
吝啬金银钱财!
只顾自己享乐!
当着满朝文武,渊帝被遗属这么骂着,如何能忍的下这口气?可偏他还无法将外面那些蠢妇莽夫抓起拘禁,正阳门外人来人往,他若直接把人拘禁起来,天下人要如何他说?
渊帝忍着怒气,派贴身内官前去传话,定会还他们一个公道。
内官回来回话,说那些遗属不肯散去,非要等得一个公道。
显然是不信渊帝。
这又一次狠狠打了渊帝的脸面。
一群穷疯了连死都不怕的遗属,连皇帝的威仪都不再畏惧。
可在世人看来又是如何?
那就皇帝威严连子民都无法震慑。..
渊帝只得命内官再次传去口谕,抚恤金三日之后就会按照名单发放,请诸位遗属归家静候,此次朝廷拖欠抚恤金一事定会严查,换给众人一个明白公道。
这番口谕下去,跪在正阳门前的百人才散了。
下朝后,渊帝转头就将户部尚书柳敬拎去御书房内。
柳敬前脚进去,后脚就有一个巴掌大的鼎炉朝他的脑袋砸去!
柳敬不敢躲得明显,只敢稍稍偏了些,任由鼎炉将他的额角砸开了一个口子,连带着他头上的乌纱帽也一并砸歪。
柳敬顾不上仪容,噗通一声跪下:“陛下息——”
“这个耶律肃!”渊帝张口骂的却不是眼前这位户部尚书,而是昨晚才见过的耶律肃,“他到底想要做什么!真当这几年混在军中攒了些威望,就能拿捏朕了吗!摘星楼自焚!正阳门血书!这两桩事情,谁敢说他没搅和进去!”
渊帝怒骂一通,气得脸色铁青。
盛怒之下,所言字字点明要害,可无人敢劝。
柳敬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埋进地里。
朝服之下的身体在颤栗着。
渊帝骂完一人后,看着跪在地上的柳敬,怒气才逐渐平静了些,“柳敬,几个月前在朝廷之上,朕明明已下令发放抚恤金,为何至今还没发下去?”
此时的渊帝,虽平息了怒气,语气平稳。
但若仔细分辨,轻而易举就能听出他语气之中的冷厉。
以及眼底的肃杀。
柳敬能做到户部尚书一位,如何不能察觉出圣意,当下愈发抖的厉害,但他极力平稳语气,回道:“回、回陛下,是、是东罗一战后,国库空虚,且又、又换防在即、太后寿诞在即,处处、处处都需要银——”
他还未说完,渊帝疾步走到他面前,抬脚朝着他的肩头狠踹一脚。
渊帝起了杀意,脚下更是使了死劲,踹的柳敬重重倒去,接着就听渊帝一改方才故作平稳,声音阴鸷的骂道:“到了现在你还敢欺君瞒上!你别以为朕不知你与他的过节!连朕的命令都甩在脑后,只顾泄你心中私愤!拖欠抚恤金,难得是那些遗属!如今他们这样在正阳门外闹上一番,撕的是朕的脸面,寒的却是天下人的心!柳敬!”
他抬起胳膊,指着连滚带爬到自己脚边求饶的户部尚书,眼底皆是冷冽无情的杀意,他厉声下了判决:“朕就是放光你的血也暖不回天下人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