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血星味,甲士们自然的处理现场,拖走朱榑。
接着有宦官和宫女进来,端着水盆和抹布处理地上。
整个大殿只有宦官和宫女干活擦地的声音,所有宗室藩王都惊呆了,无人敢出声。
有几个年轻的藩王世子直接吓的脸色惨白,双腿颤抖,几乎站不稳身子。
娇生惯养的藩王世子们,何时见过如此血淋淋的画面。
关键还是在向他们扬起了屠刀,有人甚至在朱榑被砍下脑袋的那刻,脖子一阵发凉。
宁王朱权更是一脸不可思议看着朱高煦。
当年觉的朱棣够狠,靖难成功后,杀了这么多人,朱高煦讨逆成功后,几乎没杀人,没想到,一杀就是族叔,这才是真狠人,现在想想,江湖传言朱高煦亲手杀了辽王朱植,也可能是真的。
此时大殿里充满着诡异的安静。
藩王俱吓的不敢出声。
宦官和宫女在处理地理,处理过程很快,一盆盆的水倒上去,用抹布清理,片刻之后,大殿上连血星味都闻不到了。
朱高煦一直在看着所有人的表情,特别是几个重要的年长的藩王。
但此刻没有人敢对视他,连宁王都低下了头。
朱高煦现在算是明白了一件事,历史上说这个藩王无法无天,哪个藩王无视法纪,为什么?
因为他们知道没人敢杀他们,没人敢动他们。
看看现在,一个个低着头,乖乖宝宝的模样,哪有传说中的那么嚣张跋扈。
恶人就是需要恶人来治,真是天地真理。
再想想宋朝很多宗室如履薄冰,像普通百姓一样过着小心翼翼的生活,就知道大明的宗室制度有多么让人憎恨。
等宦官和宫女们退去,朱高煦缓缓道:“十一叔刚才说什么,愿意捐赠所有财富和田地?”
“。。”你娘的,我说所有了吗?朱椿欲哭无泪。
但他没有犹豫,立马道:“臣愿意。”
“臣也愿意。”人群中有个和朱高煦同辈的藩王赶紧也跪出来。
接着现场哗啦啦跪了一大半,但还有一些长辈们没反应,明显不甘心。
朱高煦这时看向宁王,冷然道:“十七叔你不愿意?”语气中充满了杀气。
宁王被指名道姓,咬了咬牙,终于道:“臣愿意。”
接着朱高煦一个个点名长辈们。
族叔们没办法,个个只能低头,臣愿意。
等所有人表态完毕。
朱高煦淡淡的道:“倒也不用全部,朕这样和强盗有什么区别。”
你还就是强盗,大伙心里齐齐骂着朱高煦。
朱高煦这时大声道:“我大明宗室制度虽然是太祖所创,但弊端无数,长此以往,国不将国,大明皇朝,迟早被万千宗室拖累。”
“但,这是太祖所定,朕也不能妄自擅改,朕决定,明天早朝,请问群臣,看看有没有办法,即能改制,又给大伙应有的待遇。”
蜀王当即大声跪拜:“陛下圣明,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一带头,四周纷纷跪下,不管情不情愿,众族叔也得向这个狠侄子跪下。
第二天一大早,所有藩王都来到奉天门,同时参与御门听政。
在皇帝上朝之前,有些藩王想和群臣打招呼,不料发现群臣们无人理他们,一个个板着脸,好像欠了群臣几百万似的。
说实话,藩王们待遇太高,地位又高,文武大臣们早就不满。
我们呕心沥血的为你们朱明看守江山,治理天下,你们却在吸国家的血,谁乐意啊。
等到辰时三刻朱高煦到后,现场纷纷高呼万岁。
等大伙起身后,按以往的惯例,先是宦官钟显高叫,有事启奏,无事退朝,然后会有人上奏。
但今天钟显并没说话。
第一个开口的是朱高煦。
“昨天晚上,朕好心宴请各位皇叔,席间谈及宗室改制之事,齐王朱榑公然反对,并辱骂朕,还要鼓动大伙造反,最后居然欲持刀行剌朕。”
朱高煦第一句话就让诸王震惊,皇帝简直不要脸,说好的君无戏言呢?
但所有人都知道,明天这个案子就会通报全国,用不了多久,天下百姓都会知道,齐王朱榑昨天在奉天殿行剌皇帝。
事实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给百姓听到的是什么。
做为统治阶级,帝王心术,这是第一准则。
“臣启奏”朱高煦语音刚落,李景隆就站了出来,义愤填膺的道:“反王朱榑,辱骂陛下、挑动造反、行剌陛下,条条都是死罪,臣请奏陛下,立刻下旨,诛其满门,一个不留。”
嘶,现场的藩王脸个个脸红耳赤不敢相信。
“臣附议。”右都御史孟善立刻出例。
“臣附议。”驸马梅殷之子梅顺昌马上跟随。
“臣附议。”魏国公徐景昌接着出例。
“臣附议,臣附议,臣附议——”
下一刻,大殿里像连珠炮似的,从几个尚书开始,满朝文臣大臣一个个出例,纷纷表示附议。
最后仅有户部尚书夏原吉没出声,夏原吉左右看看,满朝文武大臣统统附议,就只有他一个人没出声。
不过他就是这性格,虽然很讨厌藩王,甚至说比皇帝还讨厌,但并不愿这么残忍,他还是没出声,低着头。
蜀王、宁王等惊呆了。
大明皇朝这么多年,从太祖到建文到朱棣,朝臣们从来没有在一件事上这么统一过。
当年建文削藩,有部份赞成,还有部份反对,反对的人,就是怕打仗,怕逼反藩王,倒不是不乐意。
现在不用打仗,就能处理藩王,你看谁不愿意。
昨天刚被吓的半死的藩王们,又被吓到了。
蜀王都感觉自己这些藩王已经到了老鼠过街,人人喊打的地步。
“不可。”朱高煦突然不高兴道:“都是朕的亲戚,齐王虽然错了,家人不因诛连-——”
“谋反和行剌陛下都是诛满门的死罪,陛下岂能因亲情而忘律法。”工部尚书吕震大声道:“若是轻饶了他们,以后天下藩王岂不是有样学样,反正造反和行剌陛下,也最多是个死罪,家人可保无事。”
“这——”朱高煦被他打断,好像犹豫不决。
“可发配海外,永不回明。”这时左都御史吴中说话了,他站出来道:“陛下宅心仁厚,不忍加诛,可发配齐王一家去海外,永不回明。”
“岂能如此放过。”李景隆好像还不服。
眼看着群臣要吵起来,朱高煦便挥手:“行了行了,都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总不能如此心狠,朕意已决,将齐王一家,发配大澳,永不回明。”
“陛下仁厚。”现场又是一片叫声。
宁王听着仁心仁厚,仁厚这种词,气的脸都绿了。
高煦这逆子要仁厚,我大明就没有恶徒了,比他父亲朱棣还狠十倍。
齐王的事,就这么一笔带过了。
齐王定罪谋反和行剌皇帝,家人发配大澳。
这件事刚过,礼部尚书宋礼就站了出来。
“启奏陛下,臣以为,大明宗室制度,已经严重影响大明税赋,官员风气,百姓舆论,甚至大明帝国的根基和安稳,臣请求,立刻改制,以安天下万民和群臣之心。”
朱高煦道:“宋部堂说的也太夸张了,那有这么严重。”
“陛下,”宋礼脸红耳赤大声道:“大明上下一万多官员,殚精竭虑为陛下效力,治理大明朱氏江山,然每年所得,不及藩王们十分之一。”
“臣斗胆,就陛下的讨逆勋臣,为陛下夺得万里江山,公侯所封,加起来不如一个藩王,这-——公平吗?”
“不公平。”朝堂上很多人轰然大叫。
藩王们一个个脸红通红,敢怒不敢言。老子出身好,有本事你们也出身帝王家啊?
朱高煦脸色铁青,好像很不高兴的模样。
“陛下,蜀王朱椿占据天府七成肥沃的粮田,百姓和朝廷加起来都不如一个蜀王。”
蜀王嘴角微抽,高煦啊,我昨天都表态,愿意全部上缴了,不用这么狠吧?
“荆襄两州方圆百里之内,几无百姓之田。”
“其余藩王庄院和农田,无不万亩以上,又不交税。”
“陛下要税改,要天下官员和读书人交税,那藩王们呢?”
“按宗室制,以后藩王越来越多,百姓和朝廷的田越来越少,敢问陛下,几十上百年后,朝廷税收从哪来?百姓的田从哪来?”
说到激动处,宋礼扑通跪下,大声道:“臣愿死谏,请陛下改制宗室,以抚万民,以安社稷。”
扑通扑通,很快大殿里跪满了文武大臣,纷纷大叫,请陛下改制宗室,以抚万民,以安社稷。
大殿的文武大臣们跪满了一地,诸多藩王都又惊又怕的站在原地。
突然。
扑通,蜀王朱椿抢先跪在地上,大声道:“臣请陛下,改制宗室,以抚万民,以安社稷。”
宗室们纷纷看了他一眼,接着甘心也好,不甘心也好,纷纷接着下跪。
很快,整个奉天殿里,都是请皇帝陛下改制宗室的声音。
呐,不是朕逼你们,是你们大伙一起让朕改的,朱高煦无奈的想着,然后回头看了眼史官,你们这个史书,后面要写清楚了,是大伙自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