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
话出口的瞬间,蔺明煦脸色铁青,他为什么要和舒尤一样抽风?
电话那头,舒尤也震惊了,“蔺明煦你……”
他久久都没组织好语言,感觉大脑都转不过弯了。
这电话没错吧?
是蔺明煦吧?
是本人吧?
是……
舒尤懵住了,只听电话啪地挂断,不一会儿,蔺明煦走到他面前,咬牙切齿道:“你跟我过来。”
“啥?”
他表情过于扭曲,舒尤呆若木鸡,吓得都不会动了,蔺明煦果断出手——拎着他进了屋子。
进去之后,舒尤猛然回过神来,“你怎么……”
“对。”
蔺明煦仍在磨牙,“我就住这间。”
“所以那个声音……”
“是我。”
蔺明煦一字一顿,“当时我不知道隔壁是你。”
“那你为什么……”
“……”
蔺明煦深吸一口气,却没有马上回答。
他自己都搞不明白,为什么会来这城市,为什么住同一家酒店,为什么要装成意外巧合。
这种感觉过于陌生。即使在重生的他这里,都是新奇的、第一次的体验。
而舒尤大脑现在像浆糊。
片刻,他终于反应过来,没忍住冒出一句,“这么说,隔壁不闹鬼?”
蔺明煦额角突突,“……没有。”
“也没有暗杀特工?”
蔺明煦一言难尽,“……没有。”
“那……”
舒尤恍然大悟,“蔺明煦你骗我!”
什么窗外的鸟,什么飞走了,啊啊啊,真相怎么是这样?
他当时感冒脑袋还有点晕,根本就没多想!
毕竟谁能想得到,蔺明煦你个浓眉大眼的……诶?这话有点熟悉,是不是哪里说过一次?
舒尤气得呆毛都跳起来剧烈晃动,“我要生气了!”
蔺明煦:“……”
舒尤原地转了个圈,发现自己也不能拿蔺明煦怎么样,更气了,喃喃说道:“你竟然忽悠我。”
他居然还相信了!
更更气了!
像一只原地追着尾巴咬的小奶狗,他差点没嗷呜怒吼出声,蔺明煦僵了僵,斟酌开口道:“是我的错。”
只是那一刻的魔怔,结果一个谎言要用一千个谎言去弥补。
而且这也不是第一次。
上次的杯子……
蔺明煦呼吸一滞——都是舒尤。
不是因为舒尤,而是因为舒尤。
听起来绕口,但如今蔺明煦的心情更为复杂。
像攀援而上层层叠叠的藤蔓,纠缠在一起;像解不开的结。
不过,眼下显然不是思考的时候。
蔺明煦轻咳一声,“我们先吃外卖吧?你不是没吃饱吗?”
“我不。”
舒尤手上外卖就没放下来,听到这话,他掉头就走,冷酷无情道:“我自己吃!”
蔺明煦:“……”
舒尤大步走回自己房间,站在房门口,蔺明煦追上来,“……去我那边吃。”
青年脑袋使劲儿往右边一扭:“我就不。”
蔺明煦抽了抽嘴角,无可奈何提醒道:“你房卡找到了?”
舒尤脖子顿时扭了回来,“……还没。”
啊啊啊,怎么这样!
蔺明煦轻咳一声,主动说道:“你先吃,我去帮你办房卡。”
舒尤气哼哼说道:“你又不是本人,怎么办房卡?”
蔺明煦:……确实。
他只得眼睁睁看着舒尤一溜烟跑了。
舒尤走进电梯里,还气鼓鼓的,想着要怎么办。
好丢脸啊!
这也是因为他太信任蔺明煦的人品了,完全就没往别的方向想!
不行,这样下去,岂不是要被蔺明煦玩得团团转?
想起原书里蔺明煦的能力和报复手段,舒尤警醒自己:舒尤啊舒尤,你忘了原主惨烈的下场了吗?你忘了反派的惨烈下场了吗?你忘了反派儿子的惨烈下场了吗?
蔺明煦可是全书里笑到最后的——大资本家啊!
绝对不要被他再忽悠了!
于是蔺明煦在房间里等了一会儿,等到一条来自舒尤的信息。
舒尤:【呵呵,不吃了,你吃吧,我感冒没好利索,先休息了。晚安。】
嗯,他推敲了整句话,觉得没问题才发的。
既不失分寸,又能表现出自己的冷淡,同时还能婉拒蔺明煦,特别好——重点还说了晚安!
发出去之后,舒尤暗自给自己再次点了个赞。
蔺明煦:…………………………
……今夜的风,甚是喧嚣。
蔺明煦只觉得额角隐隐作痛。
他走到舒尤房门外,欲言又止,还是抬手敲门。
“舒尤。”
舒尤听见了,舒尤在思索要不要开门。
“……舒尤。”
舒尤还听见了,舒尤还在思索要不要开门。
蔺明煦忍无可忍,第三次敲门,“舒尤。”
“你把外卖拎走了,我怎么吃?”
舒尤:!!!
气糊涂了,没注意。
他讪讪开门,伸手把外卖递出去,不料下一秒,蔺明煦突兀顶住门,稍一用力,直接打开,自己走了进来。
舒尤没料到他这么做,愣了一下,“蔺明煦?”
男人走进来,关上门,站在舒尤面前。
已经晚上十点多,周遭静悄悄的,男人与他面对面,眉心皱起与他对视,不知为何,舒尤居然有点心虚。
……他心虚什么?
可是蔺明煦这个气势,好似来兴师问罪——明明不是他的错。
舒尤咽了咽口水,头顶呆毛跟着发蔫,结结巴巴道:“那、那个,我还在生气啊。”
“我们在吵架啊。”
蔺明煦挑眉,“你生气的原因是什么?”
“额……”
舒尤干巴巴说道:“因为你忽悠我?而我竟然相信了?”
“我道歉。”
蔺明煦快刀斩乱麻,极为痛快道:“是我的错,请你原谅我。”
“同时我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
“……”
他道歉这么利落,还这么标准,舒尤呆了呆,“就、就这样吗?”
“如果你还在生气的话,”蔺明煦顿了顿,郑重说道:“不要气太久。”
“我记得你说过,不会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是这么回事,但是……
男人深邃眼眸直直看着舒尤,好似只关注着他,映出他小小倒影。舒尤张了张口,忽然说不出话来。
不等舒尤开口,蔺明煦又道:“我过来,是另一件事。”
舒尤:“……啥?”
“之前吃饭时的事,”男人眼眸沉了沉,“我已经知道了。”
舒尤刷地红了脸,好在他背对着灯光,不细看也看不出来。
只是,白嫩的耳尖还是变粉了。
蔺明煦的声音不自觉放轻,他低声说道:“舒尤,谢谢你。”
“没、没有。”
舒尤仿佛要打嗝,声音都飘起来了,“那两个人比较坏,我最看不起这种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小人了。”
他唯恐蔺明煦多想,连忙解释道:“你不要把他们说的话当真,那两个家伙和废物只有一样区别!”
蔺明煦:“……什么区别?”
舒尤扬了扬下巴,一锤定音道:“他们是活的!”
蔺明煦:……可以,这话很舒尤。
经过这么一番对话,舒尤的注意力已经被转移了,气也不是很气了,他怔在原地茫然了一会儿,眼睁睁看着蔺明煦接过他手上的外卖,走进来,在茶几处解开,分别打开摆好。
饭菜已经凉了,但不影响食用。蔺明煦若无其事道:“要不要一起吃?”
舒尤感觉自己应该拒绝,然而……
舒尤小步挪过去,心里对自己说:还有一点点气,他要记住这种感觉。
蔺明煦连筷子都拆好了,镇定自若道:“你点了麻辣的?”
“……是啊。”
舒尤扭捏了下,“评论都说他们家麻辣味的最好吃。”
没想到,下一秒,蔺明煦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小酥肉,从容递过来,“那你快尝尝?”
“嗯……”
舒尤眼睛盯着那块小酥肉,外香里嫩、酥脆适口,香喷喷的气味儿一个劲儿往鼻子里钻——要不,他就吃一口。
吃完了再生气也行,反正来得及。
然后舒尤吃了一口。
没忍住拿起筷子。
又吃了一口。
又吃了一口。
……饭盒空了。
他心满意足瘫在沙发上,蔺明煦直接收拾走外卖,还不忘对他轻声道:“晚安。”
“男朋友晚安……”
舒尤迷迷糊糊、晕晕乎乎……好像哪里不对劲?
啊啊啊,好困啊,不想了不想了……
他睡着了。
***
第二天早上,舒尤醒的特别早。
可能是晚上吃得太多,他早上起来也不怎么饿。顺着酒店外面一条街,他溜达走了一圈,回来后才六点多。
手机上,段斯祁给他发来一堆信息,个个都是六十秒语音,堪比一首歌的时间。
……确定了,是情感问题。
舒尤毫无点开意愿,转而给睡在隔壁街酒店的吴佑哲打电话。
“吴哥,起床了!咱们出发吧,你赶紧来接我。”
吴佑哲睡眼惺忪看了眼时间,“……早上六点半?”
“对啊。”
舒尤理所当然道:“早去早拍摄,别耽误节目组进度不是?”
吴佑哲:……是这么回事,但发生在舒尤身上怎么这么奇怪。
他没忍住道:“你感冒好了?”
“好了!”
舒尤活力无限道:“我现在感觉自己像个超人!”
吴佑哲:……年轻真好。
舒尤有精神,他应该感到高兴。吴佑哲抹了把脸,迅速穿衣服、收拾东西、退房,几分钟后,他拎着豆浆走进舒尤房间,“你早饭吃了吗?”
“吃了啊。”舒尤头顶呆毛一甩,十分骄傲道:“我还出去跑了两公里!”
“两公里!”
吴佑哲惊呆了,“你竟然还会晨起跑步?”
“没错。”
舒尤骄傲自满道:“跑了两公里才找到开封菜店。”
吴佑哲好奇:“……你今天想吃开封菜?”
“不是。”舒尤解释道:“因为今天是疯狂星期四。”
吴佑哲:……诶?
舒尤不光早起打电话给他,还真的把行李都收拾好了。吴佑哲不放心,试探了下他额头,发觉确实没事了,和他一起走出来。
俩人刚走到走廊上,迎面走过来熟悉面容,唐乐惊讶看着他们手里的旅行包,“舒先生,你……”
舒尤头顶呆毛一个激灵——糟糕,现在把唐乐打晕好使不?
他支支吾吾、闪烁其词,“唐助理,你看到的不是我,我叫尤舒!很高兴认识你!”
唐乐:“……”
恰在此时,旁边房门也打开了,蔺明煦走出来,看清眼前状况,嘴角一抽,看向舒尤,“你现在就要走?”
“对对对。”
舒尤硬着头皮道:“节目组就等我一个呢,我不早点去太不好意思了。”
蔺明煦沉默。
舒尤慌里慌张扭头不看他,嘴上说道:“嗯高铁票前天晚上就订好了昨天晚上忘了告诉你今天早上不叫你是因为不想打扰你睡觉……”
“而且我给你留了信息的!”
蔺明煦微微皱眉,“我没收到。”
“怎么可能?”
舒尤大惊,跳过去看他门缝,“我明明塞进来了!”
蔺明煦额角突突,“……不如你下次试试飞鸽传书?”
“那不是还要买鸽子?”舒尤振振有词道:“就用一次干嘛还要买!”
蔺明煦:……暗杀的冲动又来了。
他不由看了眼时间,还不到早上七点。
蔺明煦也看出来了,舒尤就是心里还残留一点小别扭。
男人并不说破,只是淡淡道:“我租了车,送你们过去。”
……此时吴佑哲2G速度回神,呆呆开口:“啊?蔺总你怎么在这里?”
蔺明煦轻飘飘看了唐乐一眼,后者迅速动作,把吴佑哲架走了。
十分钟后,四个人两两一队到达高铁站,舒尤取了票,脚下拐了拐,走到蔺明煦身边,干咳一声,“蔺明煦真我不是故意躲着你。”
蔺明煦:“……我知道。”
舒尤又道:“就算你没看到纸条我也会发信息告诉你我走了的……”
蔺明煦:“……我知道。”
舒尤惊讶抬头,眨巴眨巴眼睛,“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蔺明煦沉吟片刻,忽然轻轻叹了口气。
“舒尤。”
男人深黑眼眸注视着舒尤,某种令人费解又幽柔的情绪在无声无息流动,他声音低沉又悦耳,似夏夜的一阵微风——
“我也有很多不知道的,你想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