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活着便好

沈南珣深吸了好几口气,才一字一顿地说:“除非我死。”

陆风禾顿时仿佛被定住了一样,若是先前的话是带了刀子,那这四个字便是淬了冰,还是传闻中千年不化冻尸入骨的寒冰。

沈南珣牙关咔咔作响,松开陆风禾的时候一时没控制住甩了一下,陆风禾未察身子一歪倒在迎枕上。

沈南珣下意识伸手要去扶,手都碰到陆风禾的肩膀了,可还是收了回去,转身开门出去了。

枍哥儿昨日睡得晚,早上起得又早,虽然白日里睡了午觉,可跟着哥哥姐姐满院子跑了大半天,也顾不上等沈南珣,早就睡了。

沈南珣对候在门口的绿芙说:“让翠芝守着哥儿,你也伺候好娘子。”

说完沈南珣就大步走出了院子。

绿芙推门进屋,陆风禾还怔忪地倒在迎枕上。

绿芙听到他们争吵,不,准确说开始陆风禾单方面的,但具体为了什么事,绿芙站得远,并没有听到。

“娘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衣裳松了头发也歪了……”绿芙扶陆风禾起来,带着哭腔气愤地说,“郎君…郎君…打你了?”

“他岂敢打娘子,陆家郎君可都在呢。”

绿芙有些慌乱,“奴…奴婢要去栖霞苑禀…禀太太去。”

陆风禾拉住绿芙,“说什么胡话,你是看到了还是听到了?你禀什么去。”

“可…可娘子你真的没事吗?”

陆风禾摇头,“我是手上有伤了还是肩上有伤了?怎么就成了郎君打我。”

绿芙给陆风禾整理衣裳,看到陆风禾肩膀红了一片,又拉开看了另一边肩膀。

“还说没打,娘子肩上都红了,我是一定要说给太太听的。”

陆风禾也有些来气了,“我说没有就是没有,你是我的大丫头还是我娘的?你若是想做我娘的大丫头,明日,不,现在你便去听吩咐去。”

绿芙吓得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娘子息怒娘子息怒,奴婢…奴婢只是担心娘子,如今太太和郎君们都在,娘子何必委曲求全。”

陆风禾神色恹恹,“起来吧,让我一个人待会,不该说的别瞎说。”

绿芙有些不放心地应下,“奴婢在外间候着,娘子唤我便是。”

陆风禾斜靠在迎枕上,双眼失焦,随意地挥了挥手。

绿芙轻手轻脚地退到门边,坐到门边的杌子上,一脸担忧地看向陆风禾的方向。

陆风禾翻了个身,仰面躺在罗汉床上,看着屋顶的横梁,她现在一脑子问号。

为了沈南珣对她归家一事反应这样大?

她归家不正好给他心心念念的画中人腾地方了吗?

再不然,他的外室也有地方了,也能堂堂正正进度了。

男儿的颜面就那样重要?宁愿让一个不爱的人占着正妻的位置,也不愿和离?

可若是休妻归家……那陆风禾是不愿意的,她没做错事,陆家也丢不起这个脸!

到底为什么?陆风禾想不明白。

上辈子陆家又因何到了那番田地?

若只是鹤鸣书院,那便直接收归朝廷,重新指派人管理便是,反应朝廷在各处也都有官学。

况且,鹤鸣书院也只是名气大些,其他世族也都有自己的族学,也都收外族子弟。

为何非得烧了鹤鸣书院才肯罢休?

多半不是因为书院,而是因为其他事。

到底什么事,陆风禾完全想不起来。

上辈子她就忙着和枍哥儿闹得鸡飞狗跳。王妃放纵,她又想和枍哥儿亲近些,又忍不住要求严格些。

忙着想方设法拦着王妃给沈南珣纳妾娶亲,忙着管好郡王府参加各种宴会。

让沈南珣和王妃看到,她一个人也可以把郡王府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管得妥妥贴贴,用不着再弄一房进来帮衬她。

陆风禾眼睛一眨都不眨,很久就蓄满了泪水,知道从眼角流下,流进鬓角的碎发里她才察觉。

陆风禾擦了眼泪,揉了揉干涩的眼睛。

什么全福夫人,活得糊里糊涂的有什么用,孩子不明不白没了,娘家不明不白落寞了,就连枕边人都不明不白有了外室子。

自己上辈子到底干了个啥?陆风禾不禁自问。

陆风禾有些泄气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企图通过这种方式想到更多蛛丝马迹,奈何都是枉然,她只觉得自己头更疼了。

她直接的林倩最后被她亲父亲接了回去,说是给她订下一门好亲事,她没多问,只是给了不少添妆。

她还记得沈二郎在枫哥儿十岁上,大约五六年后,在西北战场上受了伤,瘸了一条腿,人没有再回过京都,而是把妻儿都接回了同州老家。

她还记得郡王爷在枍哥儿没了第七七四十九天,也就去了,手里还握着枍哥儿亲手给他刻的小章,交代一定要把他和枍哥儿挨着葬。

处处透着不寻常,可问题到底出在哪?

让她说一说她上辈子做了些什么香,她如数家珍。

或者论一论重谱了哪些古琴谱,每一曲她现在也都清晰地记得。

哪怕是让她摆一摆残棋,现在估计也分毫不会差。

属实该做的啥也没做,不该做的做了一大堆。

陆风禾其实回来这几天一直在逃避,把枍哥儿从善福堂接回来,她也没个新的章程。

说是要和离,说完了哭出来了,依然没有什么计划。

她实在在后宅关得太久了,现在因为坐月子不得不呆在西厢不能出门,可实际上若是能出门,只怕陆风禾也轻易不会走出白露苑。

她把自己关在佛堂关了三年,如今已经习惯了就呆在小小的空间里,生活起居有人操持,她不需要思考任何事情,仿佛只要活着便好。

咚一声,陆风禾回过神来,扭头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原来是绿芙靠在门边打瞌睡,脑袋磕在门框上。

陆风禾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罢了,吹灯睡吧。”

说完也不要绿芙伺候,自己去躺下,还放下了床幔。

绿芙走过去拢好床幔,吹了灯,退出了西厢。

陆风禾除非确实身子有恙,要不然不会要人陪床的,轮值的丫头虽说睡在次间或者耳房的地铺上,但也能睡个整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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