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岛。
海平面上。
黄海的海面在绚丽的阳光下,层层分明的波粼,犹豫白色的鱼鳞般,几艘帆船徐徐的在水上移行。
远处的深蓝色,卷起的银线,静的仿佛蔚蓝色的天空一般,天际线混淆在一起。
只有桅杆上的金江军旗帜,高出的眺望手们,仔细的分辨了出来。
自从平安道叛军起事,不光是陆军进入咸镜道,原本驻守金州的水师,也被调派到了皮岛。
关于这个调动,金州方面发生了很大的争执。
朝廷在天津,登州,蓬莱分别设置了三大营,还有数支水寨,如果调走了防护金州外海的水师,有个万一怎么办?
有人提议。
调维持旅顺到金陵航道安全的参将严中正一部。
最后,因为国内义军声势浩大,朝廷没有余力顾得上辽东,这股声音占据了上风。
因此水师游击李二,留下二十艘大小战船在金州,剩余的五十艘大战船全部北上。
原本只是平安道,后来扩张到黄海道,然后加上京畿道,最后索性连忠清道也算上。
整个朝鲜西边海岸,片板不得下海。
五十艘战船,散布在千里的海岸线,犹如芝麻一般,幸亏还有严中正手中的七十艘战船。
即巡逻商道,也顺便巡视朝鲜西边的海域。
一百二十艘战船,加上渔政司分布在此海域捕鱼的两百艘渔船,也只是聊胜于无罢了。
威慑力大过实际作用。
根据军司的命令,水师要从全罗道接回长公子,因为北方的道路不通。
叛军手中的地区,虽然李适等人肯定不会伤害长公子,但是
还有江原道以及咸镜道最南的几个城池,因为和金江军的冲突,也是不安全的。
综合考虑后,所以选择了海路。
唐晏乾来到了甲板上,牵着朝鲜公主的手,小女孩怯怯的,但第一次出海,眼前的新奇,很快让她忘却了烦恼。
自从离开全罗道,她的哥哥,朝鲜世子一路板着脸,到了船上就把自己关在船舱里。
“快看。”
唐晏乾指着天边。
海面的上空,出现了苍鹰的黑点,它那乌黑影子的翅膀,呼啸的刺破棉花般的云朵。
忽闪地云里钻进钻出,又一动不动地,仿佛静止在了空中,良久地俯瞰海面。
刹那间。
猛然的翅膀一扬,留下一道黑色的影子,冲进了黑层层的云海里面去了。
朝鲜公主虽小,却保持着的端庄的体态,可是脸上激动而浮起的腮红,可见她的开心。
“真羡慕它。”
“它有什么好羡慕的,以后我带你去更多的地方,金州有很多好玩的,我父亲从来不会禁止我们外出。”
唐晏乾炫耀说道。
“在金州,我娘她们,能不会禁足在家中,常常会出府。”
朝鲜公主白皙的脸蛋上,黑白分明的眼眸,仿佛笑了起来,嘴唇红的像一颗樱桃。
在唐晏乾说话的时候,她淑女般的低着头,抿着唇尽显温顺。
随后抬起头,全身心的看着唐晏乾的眼睛,款款绽放笑容。
雪白的牙齿,从红红的小嘴露出来,穿着丁香色的宫廷裙,上面有白色的小花。
两个小孩互相陪玩,玩耍了数年,又经历过兵荒马乱,流离失所,不知不觉仿佛长大了一般。
比起普通的小孩,内心要更加的成熟。
“嘀……”
远处。
两艘巡逻的战船,发现了他们,从旗帜上判断出上面的重要人物,发出了刺耳而穿透力强的号声。
一排水兵,站在甲板上,整齐的行着军礼。
两个小孩身后的葛世峰,领着几名士兵,同样的回起军礼,双方的船只,在海面上互相驶过。
腰间挎着葛世峰送的未开锋的短剑,唐晏乾学着葛世峰的举止,一丝不苟的回敬。
记事的时候起,身边就尽是军中子弟,现在在军中担任中低级军官的“哥哥们。”
李如靖,徐聚费,赵学颜,潘驯……
前番。
朝鲜叛军的骑兵,杀到了王銮前,马车上,唐晏乾清晰的看到了乱军骑兵脸上的桀骜。
亲眼看着士兵们的厮杀,崩溃,随后赶来的葛世峰,以一敌十的武勇。
厮杀的鲜血充满了眼睛。
原来这才是军队。
唐晏乾随娘亲略显柔美的脸庞,前发齐眉,后发披肩,面如满月,终于染上了父亲五官中的英武迹象。
……
“刚才的少年,是长公子?”
离别后的两艘战船,甲板上的水兵们,聊起天来,打发无聊的空暇。
洗过了甲板,检查了绳索,保养了鸟铳,弓矢,刀剑等兵器,也清点了火药壶,牛皮纸。
连储备的木料也没有放过,实在是找不出多余的事情。
厨房的厨子们也不让他们去帮忙。
大锅饭热气腾腾的刚出炉,那些闲的慌去帮忙的水兵们,已然提前吃饱,惹得厨子们嫌弃,把他们赶了出去。
“不是长公子还能是谁。”
“长公子身边的是公主呢?我这辈子第一次见公主,气质果然不是一般人能比。”
其中一名水兵感叹道。
船只隔的那么远,只是看到影子而已,更多的是士兵自己的脑补。
“朝鲜的公主,哪里比得上我们将军家的小姐。”
此话获得大多数人认同,虽然他们谁也没有见过将军家小姐长得什么样。
不过他们虽然长相不一样,却都有相同朴素的想法。自家的人,肯定是最好的。
水兵们的笑声,充满了欢快。
这片的大海上。
国内的水师,朝鲜的水师,名义上都是自家人,日本的船只越来越少。
外国的船只变得很多,但是济州岛管理严格,没有船只愿意在济州岛海域闹事,以免影响自家的商贸。
听说东南沿海的海盗势力很强,但是并没有骚扰到他们这里。
不过好日子不多了。
水师之间,传出了一股言论,金江镇将要扩大水师的规模,他们原来的部队,都会投入到东南海域去。
听说。
哪里的战事很激烈。
英国人和广东的水师在打仗,日本岛国和琉球岛国在打仗,荷兰船只和英国船只在打仗,荷兰船只又和西班牙船只打仗,西班牙又和英国在打仗。
还有无数的海盗,日本的,国内的,暹罗的……
让人感到忌惮的同时,内心又充满了期盼。
养兵千日。
在辽东。
士兵的待遇是第一等的,是高于其他职业的,远远不是大周国内风气所能比。
如此养出来的气势,却陷入长年累月的空虚和无聊,未经历过激烈战火的水兵们,心中充满了激情,隐隐的希望能证明自己。
一名年轻的军官,悄悄来到士兵们的身后,听到士兵们的话,满意的点点头。
辽东没有海禁,鼓励向外探索。
整个世界的商人都汇聚来了济州岛,同样也带来了无数的,让人激动的消息。
水师不再是辅助的地位,而是可以成为举足轻重的作用。
军学堂毕业生,少部分人才会选择来到水师,但人虽然少,可是他们更为团结。
比起以往的水师将领,他们对仪容仪表要求的极为严格,因为水军和陆军不同。
陆军有以一敌百的神话,水师没有。
水师只有精密的计算。
谁掌握的专业技能越深,谁就能获得胜利。
正是他们的带领下,水师的风气逐渐扭转,逼迫上面的水师大将,也不得不改变了作风。
济州岛举世无双的财富,支持了军学堂毕业生,水师军官团年轻军官们的野心。
他们认为。
海洋就是最宝贵的财富,不应该弃之不理,而是要去探索,去追求,让金江镇成为最强大的地方。
英国才多少人,西班牙才多少人,荷兰才多少人,葡萄牙才多少人!
金江镇人口超过五百万,背后还有接近两亿人口的大周,年轻的水师军官团,他们充满了野心。
是金江镇最激烈的团体,犹如朝鲜的年轻勋臣子弟中的带边人物金自点。
不同的是,金自点还局限在传统的视线中。
而接触过了新世界的水师军官团,他们不再满足眼前,而是看向了世界。
这一次。
与长公子的船只相遇,大海上茫茫无际,是偶然还是必然,只有极少部分人才知道。
~~~~~~
“八嘎呀路。”
萨摩藩在琉球国的代官押川义忠,破口大骂着足轻们,身旁的武士露出鄙视的视线。
琉球本岛上,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反抗,萨摩藩安排在琉球岛的官员,抗争萨摩藩官员的收税。
多年来。
琉球岛的反抗势力,早已被萨摩藩镇压,已经稳定了数年。
突然的改变,引起了萨摩藩的怀疑,让奄美群岛的押川义忠,去查探和解决。
经过长久的追寻,押川义忠发现琉球本土的反抗势力,都来自于先岛群岛。
琉球国是岛国,分为三大群岛,北方离萨摩藩最近的奄美群岛,其次是琉球国本土琉球岛,最后就是南方,离萨摩藩最远的先岛群岛。
三大群岛,成为长条形。
从日本的南方,一直延伸靠近大湾,也就是后世的台湾,犹如中国海外的一条锁链。
在中国手中,就是国家的海上长城,在他国手中,就是堵死中国进入海洋的桥头堡。
当下的时代,整个东方的国家,都没有重视海洋,并且在官方上,打压民间探索海外的势力。
唯独萨摩藩的无意之举,为未来的日本,创造了巨大的战略地势上有利的形势。
由北至南。
奄美群岛彻底掌握在萨摩藩之手,直接派官员管理;琉球岛属于间接管理,由萨摩藩的官员监督琉球国的官员。
只剩下先岛群岛,还属于半独立的状态。
琉球本岛的反抗势力四散乡野,躲避萨摩藩的搜寻,苟延残喘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
直到金江军水师的出现,救出了一部分反抗势力,运送到先岛群岛,与当地的人汇合。
加上金江军水师支援的粮食,兵器,以及带来的消息,不但成功掌控了先岛群岛,并且逆流而上,在本土发展更多的势力。
所以押川义忠集结了两百人,渡船抵达先岛群岛,寻找叛军的踪迹。
可是众多的岛屿,他带来的人们,皆无功而返。
先岛群岛又分为两大群岛,分别为宫古群岛,八重山群岛,大的岛屿就有几十处,还有很多小的无人岛,礁岛等。
他们只两百人,一处处寻找下去,囫囵吞枣般也需要数月的时间,才能探查完所有的群岛。
一无所获得押川义忠,认为足轻们太蠢,为此大发脾气。
宫古岛。
离琉球本岛六百余里,离八重山群岛最近的石垣岛,也有将近三百里。距离日本江户地区,更是高达四千里左右。
地势平坦,岛上的水塘与小湖泊多,加上漫长的梅雨季节,水资源丰富。
所以从横山眺望,映入眼帘的满是稻田。
一道道沙冈连绵起伏。河道里潺潺水流,深度不过膝,三四尺的宽度,不用搭桥,直接跳过去。
生长着浓荫蔽日的大树,枝枝上搭满大大小小的鸟窝。
洼里丛生着芦苇、野麻和蒲草,蜻蜓蝴蝶在芦尖、麻叶和草片上歇脚。
因为押川义忠他们的闯入,沿途时不时惊起各色的鸟,白色的,红嘴的,彩头的。
“嗖嗖嗖。”
树林里,稀稀疏疏的弓矢射了出来,几名足轻发出了惨叫,武士们警惕的拔出武器。
押川义忠知道遇到了叛军,不但没有惊慌,反而露出兴奋的眼神。
敌暗我明。
押川义忠没有困守原地,反而催促着士兵们,往林子里发起了冲锋,武士们各个勇猛。
对手不过是琉球国的叛军,己方装备精良的武士们,不认为会遇到激烈的抵抗,满心欢喜的追寻荣耀。
叛军是乌合之众,虽然占据了地利偷袭,可是萨摩军不但没有自乱阵脚,反而主动迎难而上,倒是把叛军吓得奔溃。
押川义忠得意的追杀叛军。
“砰砰砰。”
杀到半山腰时,遇到了一排等候多时的手持鸟铳,穿着轻甲,腰间挎着长剑,又举着没见过的旗帜的整齐士兵。
火光闪耀后,一排萨摩藩的士兵们,齐刷刷的摔下山。
“突击。”
押川义忠绝望的喊道,只有顶着对方的火铳,靠着一鼓作气压垮对方,才能赢来生机,反败为胜。
“杀。”
陌生的士兵们,毫不胆怯的开展了白刃战,让押川义忠露出了绝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