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庆功

红夷大炮的炮火停了。

营地中,正在吃饭的丁娃感到了惋惜,继续轰啊,把对面的墙给轰塌了多好。

那些狗日的炮兵待遇最好,比骑兵待遇都好。

丁娃委实有些羡慕,嫉妒。

今天不用吃咸鱼干。

一锅米饭,一锅鱼汤。

把鱼汤倒入米饭中,他一连吃三大碗,才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恋恋不舍的放下空碗。

他当兵三年,在游击区两年,知道在战场上,能有机会吃口热饭极为难得。

到底要珍惜些,下一顿热饭什么时候能吃到,那就不好说了。

想到这点,刚想要再喝口热鱼汤,正看到他的哨官远远的,一脸兴奋的走来。

见状,他没胃口了。

果然。

“别吃撑了啊,等城墙塌了我们营打头阵。”

没看其他人,丁娃犹豫了一番,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只摸到钉在棉衣外的铁片。

“扫兴。”

暗自骂了句。

“还吃,吃死你啊。”

等哨官走后,丁娃回过头,眼睛一瞪大骂一声。

他看到自己的一个兵,已经吃了四碗,还准备继续吃,明明都撑的翻白眼。

听到什长的呵斥,那人在伍长的目光下,艰难的放下快子。

丁娃懒得对新兵解释。

游击区里,新兵来新兵死新兵来,早就锻炼的一副铁血心肠,不想对新兵投入太多的感情。

哨官去了另外一队,他站起身踮了踮脚,努力的看了远处城墙的样子。

有两处已经可以进人了,需要攀爬,说不得还要带些沙包和梯子,好填平凹凸处。

还有三处摇摇欲坠。

丁娃想到换成自己是守城方,面对敌人的大炮怎么办?

摇了摇头。

形势变了啊。

形势变了啊。

弗昂枯内心暗叹一声。

如果己方有这等利器,何愁大周的城墙兵堡,早就能一路碾压过去,连山海关都能打一打。

可是现在偏偏自己是守城的一方,而持有这等利器的却是金州将军。

此人。

太渊博了。

作为老将,看到城墙的现状,他知道金江军没多久就要进攻。

夜战是可以,但是有这优势,白天比夜战对金江军更有利,因此他猜到了对方的意图。

一边让军士搜集物资,布置在塌陷城墙后方,拒马等工事,冒着炮火甚至布置到了断垣中。

“呜呜呜”

炮火终于停了,天地间恢复了宁静,只剩下悠长声音的号角声。

有七处可以进攻。

其中两处坍塌的平整,甚至可以直接过人,其余的五处,或者需要攀爬,或者需要借用沙包梯子。

其余几处,弗昂枯布置了人手,这两处坍塌的地方,弗昂枯他自己把守。

工事布置好了,前方重甲兵,后方弓箭手,倒是要看看金江军的成色。

这几年里,成长到了哪些地步,能忍受多大的伤亡而前进。

他对自己的兵有信心。

虽然有了七处缺口,他有五千兵,一处三百人足有守住,剩余一半则用来修整。

接下来就是看哪一方的战斗力,忍耐力,协作力更强。

他认为金江军哪怕成军三五年,也是远远比不上打了几十年仗的己方。

丁娃所在的一队,掩护一伍炮兵。

不光他如此,各伍炮兵混入营兵中,抬着小弗朗机炮往城墙缺口处靠去。

弗昂枯等了半天,正纳闷的时候,没等来金江军的士兵,只看到了己方士兵纷纷变色后退。

他连忙骑马赶了过去,果然,只见到了黑洞洞的炮口。

“杀出去,把炮夺过来。”

随着他的军令,蛮兵们没有犹豫,纷纷往缺口处杀了过去。

“砰。”

这些小弗朗机炮,射程不远,威力也不大,但就是用来发出散弹,扫平前方一切。

一炮下去。

不到二十米远的蛮兵倒下了一片,痛哭狼嚎。

蛮兵身后的弓兵,射的精准,早就被有所准备的金江盾兵掩护遮挡,虽然也有战果,但是并不能改变形势。

而还有成队的鸟铳兵,举着火绳枪,在号令下,一排排往断口里射击。

弗昂枯被新的攻城打法打的毫无还手之力,想要派骑兵冲出去,又看到了鸟铳兵身后的长枪兵,车兵。

步兵扛不住弗朗机炮,弓箭手这么近的距离,射不赢对面的鸟铳兵,而对方又准备了枪兵,车兵,专门克制自己的骑兵。

布置的很严谨,弗昂枯看在眼里,等步兵冲出了城口,和对方的士兵绞杀在一起,仍然下令骑兵出击。

蛮族骑兵从缺口冲出,从已方步兵身后绕开,迎接而来的是枪林如雨的枪兵方阵。

蛮族骑兵骑艺娴熟,在骑将的带领下,趁着长枪兵方阵合拢之前的空档,扭转方向从空隙中冲了出去。

犹如水中的鱼一般,竟然窜出了步兵方阵,一边拉弓射箭,一边找着对面的薄弱之处。

金江军的鸟铳兵,弓箭手,在长枪兵和车兵的掩护下,纷纷向骑兵射击。

双方的战损都高了起来,骑兵的战损更高,因此蛮族骑兵绕的更远了些,不在纠缠和对面互射。

正要杀到炮兵阵地里面,金江军的骑兵赶来了。

“砰砰砰。”

当头就是一轮三眼铳,给了蛮族骑兵不少的伤亡,然后金江军骑兵准备缠上蛮族骑兵。

金江军的步兵方阵,正往这一块压过来。

只要缠住蛮族骑兵,要不了多久,赶来支援的步兵方阵,就能把蛮族骑兵团团围困。

蛮族骑兵知道厉害,不敢和金江骑兵纠缠,一个在前面窜,一个在后面追。

可是金江骑兵不少,越来越多的骑兵队伍,渐渐把蛮族骑兵合围起来。

蛮族骑兵的诺腾空间越来越少,陷入了泥潭。

蛮族的重甲兵,和金江军的刀盾兵厮杀成一片,也胶着起来,杀得难解难分。

金江军的精兵,着甲率很高,就算从京城运来的衣甲锈迹破烂,经过金州军械所的维修,也焕然一新。

蛮兵弓兵只能选择用重箭才能破金江军士兵的衣甲,不一会就无力拉弓射箭。

而金江军的弓箭手不提,鸟铳手没有疲惫,除了方阵里都是烟雾,影响了视线外,仍然有条不絮的射击。

弗昂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金江军细节之处,可能还比不上己方。

但是不管是士兵的坚韧,还是各方阵的布置,以及军士之间的配合,都已然算得上精锐。

不但没有给他可趁之机,反而因为兵器更利,自己竟然落入了下方。

这是他没有预料到的。

他参加过萨尔浒之战,这些正和他厮杀的金江军,和当初萨尔浒大周的精兵比起来,已经不弱于人。

想到此节,他心里季动了起来。

大汗从海州最多带四万兵来,自己这番如果兵败,得利赢城不知道情形如何。

算少不算多,大汗只有五万余兵。

比前番萨尔浒之战兵力都还要少一些。

而金江军兵力十数万,其中金江军本部就高达七万。

那金江军会分兵,给大汗可趁之机吗?

如果没有。

那大汗以五万余兵,攻打金江七万精兵,数万援兵,而对方又有不可思议的火炮之利。

弗昂枯冷汗直流。

他能败,大汗不能败。

是的。

虽然还没有分出胜负,他已经知道自己对抗不了金江军。

城池不足凭。

五千对抗十倍以上战力不比已方差多少的金江军,而对方兵器更甚。

一处山坡。

亲卫营严阵以待。

唐清安和诸将,看着远处城墙下厮杀一片的阵地,从一开始的担忧,到现在轻松了起来。

不管弗昂枯做出如何应对,他的兵将们都能针锋相对。

战场上形势千变万化。

提前做出部署,但是当战争开动起来,前线各阵的将官,就要根据形势发生改变,这才是最考验军队的时候。

能万变中保持不乱,凌然有序发挥作用,且不给对手可趁之机,才是真正的精锐之军。

就说那蛮族骑兵,如果放任他窜了出来,那么十几里几十里的营军,终归会让他寻到漏洞。

而前线各阵能逼的对方骑兵左突右冲都无法成功,可见其临危不乱,各部之间的配合。

“武震孟指挥的不错,各营也不错。”

唐清安笑道。

众将看在眼里,也十分的佩服。

不提金江军。

国内派来的援军,兵虽然不精,但是老将不少,看得出其中的厉害,也十分的钦佩。

至于朝鲜的援军,比起大周的援兵,差了不知多少倍,毕竟朝鲜几十年没有打过仗了。

哪里看到过这般阵势。

不提朝鲜军士面色发白,就是朝鲜的将领们,也面如土色。

他们不知道金江军的军士们,是如何做到顶着敌人弓失,不惧死亡和蛮兵互射。

谁不怕死?

如果换成是己方,朝鲜将领心里纷纷恐惧不已。

恐怕朝鲜军会一触即溃。

是的。

一触即溃。

这就是精兵和新兵的差距。

唐清安把朝鲜将领的神色看在眼里,笑在心里。

有了这回亲眼所见。

朝鲜有不轨之心的人,到底要好好考量了。

史书中经常记载一触即溃四个字。

无非就是军士能不能不惧死亡的差别。

例如排枪党第一排。

双方对射。

对面的枪口正指着自己,立马就要开始射击,明知道如此,自己要有条不絮的装填火药,铅子。

试问这种情形下,新兵或者没有经历过战火的军队,能稳得住吗?

稳不住就是一触即溃。

只有军中有足够多的老兵,在老兵的带领下,少数的新兵才能保持下去。

金江军的老兵很多,不管是后方的守军,还是游击区的新兵,都是从战火中走出来的。

而军纪。

一直都是金江军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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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一样金江军都有。

“看来今晚就要为武震孟庆功了。”

唐清安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