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夜宿

虽然是朋友,但是刘承敏不可能把大哥和贾府真正的关系,向李胜虎全盘托出。

这会拉下大哥身上的虎皮,极有可能坏了大哥的大事。

“你找我喝酒,一起操演军士,我非常欢迎,但如果要说我大哥的不是,那就请回去吧。”

“行行行,不谈你大哥了。”

刘承敏越是这样,李胜虎越是喜欢刘承敏,他认为但凡有本事的武将,多半不会把心思用在勾心斗角上面。

内心感叹,当初要是他们两结拜多好。

在东海堡一直呆到夕阳时,李胜虎才回了家中。

“爹。”

听到外面的喊声,屋子里安静了一会,才出来一个姑娘,手忙脚乱的叫了声少爷,然后低头离去。

“进来吧。”

李胜虎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才进了门,他的父亲正精神焕发的穿衣服。

彷佛什么都没看见一样,李胜虎走到椅子坐下。

“我让你交好那唐清安,你却一门心思扑在他兄弟身上,从小到大你都是这般任性胡为。”

李彪一边整理仪容,余光看到儿子对自己的话不以为意的神态,心里又气又无可奈何。

“你和刘承敏今天说了些什么?有没有打探出唐清安和贾府到底是什么关系?”

李胜虎摇了摇头。

父亲的功利心太重了,自己不想和刘承敏的关系变了质。

“看来那刘承敏,也不像表现出来的憨厚,你可别被他的外象迷惑了。”

“他不是憨厚,是不屑于像庸人一样趋炎附势,更不会阿谀谄媚,父亲你可是小瞧他了。”

对于儿子的话,李彪懒得回应。

人才人才。

先做了人,才能发挥才干。

自己的儿子有才能,可惜不会做人,准确的说是不屑于做人,当年就不应该把儿子送到马玄那里学本事。

想到这里李彪就越发的后悔,也更加怨恨马玄。

马玄骑射娴熟,又善兵器拳,年轻那会的确名气颇大,所以儿子年幼时,他做主让儿子拜了马玄为师。

结果本事学到多少不论,把马玄的脾气倒是学了个十成,气死自己了。

“我和你相反,我觉得唐清安才是真正的人才,又会做人又有才干,才来此地多久,就结识了多少人脉。”

对于父亲的看法,李胜虎同样懒得辩解,就像师傅当年感叹,世间最怕的就是人情世故。

要讲人情世故,最后的结果就是纲纪败坏。朝局这般艰难,归根结底就是坏在了人情世故这几个字上。

他们这等人,只不过不屑于同流合污而已。

两父子理念不合不是一两日的时间了,最后闹的各自生闷气。

在渡口过了大凌河,虽然出发的时间晚,但是唐清安李如靖两人轻装简行,天黑前入住了十三山驿,过了两日赶到下个驿站闾阳驿。

唐清安并不是外出公干,但仍然在千户所开了一份勘合,可以在驿站住宿,路上少受很多辛苦。

这是违规的操作,公器私用,但是你不用,别人只会笑话你迂腐,成为异类。

驿站安排了一间空房,唐清安花了钱,请驿夫烧了点饭菜,拉着李如靖在桌上一同吃饭。

“多吃点,跟你老子还客气什么。”

半大小子最为敏感,唐清安越发照顾李如靖的情绪,李如靖感动的两眼通红,大口的吃着饭,心里暖暖的。

这些年里他打记事起,除了自己的娘,从来没有人对自己好过,反而好多人欺负他们两兄弟,欺负他的娘。

百户不但对他们这种人好,还收了自己做义子,从此再也没人敢欺负他了。

连旗主都亲自上门,送了他们家一袋子口粮,和颜悦色的一副长辈模样。

说什么好好孝敬百户,以后才有出息云云这种话。

李如靖不傻。

谁对自己真好,谁对自己假好他分的清楚。

干爹就是对自己真好。

其他人都自己都是假好,只不过看在自己干爹的面子上,想要讨好干爹而已。

“干爹。”

李如靖吃完了,突然小脸严肃,像个小大人一般。

“怎么了?”

“干爹,你早日教我兵法吧,我还要跟二叔学武艺,我要为干爹上阵杀敌。”

还略显稚嫩的脸庞上,透露着认真,看上去十分可爱。

“哈哈。”

唐清安被李如靖的孩子话逗笑了。

“真是孩子话,你才多大,要是指望你为我上阵杀敌,那干爹可真没什么盼头了。”

李如靖看到自己被干爹小瞧,着急了。

“我娘说了,干爹和二叔是有大志向的,和其他百户不同。”

“那你娘还说过什么?”

唐清安随口打趣。

“我娘还说了很多话。”李如靖低下头声音越来越低,没有把他的娘说的话讲出来。

虽然李如靖不说,唐清安也能猜到他的娘说的什么。

连山野老妇都晓得,将军对自己的儿子好的目的,李如靖的娘虽然罪民之后,以前也是大家闺秀,当然懂这个道理。

但凡做大事者,必须从身边人做起。

正如古人云,一室之不治,何以天下家国为!

遍观历史英雄人物,抽丝剥茧的剥析,对身边的人向来都是处理的妥当。

而正是身边的那些人,往往是最大的助力。

刘邦如果不是把身边的人关系处理的好,谁为他打天下?朱元章身边一样如此。

唐清安不知道身边哪些人,能跟随自己到最后,也不知道未来自己真的会走到哪一步。

所以恪守本分,不因事小而轻视。

对于收李如靖为义子,如果说自己没有私心,那也不切实际,本质就是因为这孩子比较出众,所以起了抬爱之心。

但是要说真的就要如何利用他,那也不是,自己并没有这么强的功利心。

一个人的内心,会通过他的外在表现出来的。

即功利,又不功利,这是唐清安的准则。

就像自己收留百户所里的孤儿们,难道真能指望他们帮自己做什么大事?

而李如靖则是例外,因为此子与众不同,才起了培养之心。

“你娘把你们两兄弟拉扯这么大不容易,长大了要好好孝敬她。”唐清安笑道,把话题转移开,不让孩子为难。

李如靖突然抬起头。

“我觉得我娘说的不对,干爹对我好我知道,干爹有大志向,作为儿子,我岂不是更应该赴汤蹈火。”

“哈哈哈。”

唐清安笑的开心,摸了摸李如靖的小脑瓜。

“这才哪到哪,整日里胡思乱想这么多事,哪还像个少年,别把自己弄得像个小大人那般阴沉。”

李如靖没有继续多言,见干爹吃完饭,默默的收拾桌面,然后找驿夫要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