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家族的关系网收缩或者蔓延,如今唐清安也成为了其中一份子,和乌进孝终于回到了辽东。
宁国府和荣国府,在辽东原本有三四十处的庄子,将近五百顷的土地。
沉辽两地去年卖了好些庄子,如今宁国府和荣国府各剩下十来处庄子。
其中宁国府在大黑山有五处庄子,荣国府在大黑山旁的小黑山有四处庄子,剩下的十六处庄子则在宁远各处。
乌进孝带着唐清安和刘承敏两人,回去的路上介绍风土人情,各地卫所情况。
乌家立足辽东近百年,乌进孝从小在这片土地长大,和各色人等打交道,算得上活地图。
怕两人年轻,不懂蛮族的厉害,不知道天高地厚,详细的告戒这几年辽东发生的事情。
四年前蛮族可汗老奴统一蛮族大部,率领两万步骑,突袭了抚顺,东洲,马根丹各地,辽左各卫官兵尽败。
辽东官兵还有八万人,但是精壮能战者只有一万余人,又分散各地防守,而且步军皆不习弓马,一切器械皆朽钝。
加上朝廷腐败,官员武将肆意剥削士兵,各仓军粮被军吏掺和沙土糠秕,士兵饿的嗷嗷叫,逃兵日日都有。
朝廷诸公知道光靠辽东军队已经无法对抗蛮族,奏请太上皇,皇上,从福建,浙江,四川,山东,山西,陕西,甘肃等地,调派军队赴辽,同时加派辽饷,以资军用。
准备了将近十个月的时间,各路精兵,连同一万多高丽兵,合计十万余人分四路攻蛮族。
“既然是十余万精兵,为何会败呢?”刘承敏好奇的问道。
乌进孝叹了口气。
“辽东乃边地,军户都这般被轻视侮辱,其余地方又能有什么不同?大部士气低下,仅有几支士气高昂的,人数却少。
加上各自为战,被蛮族先后围歼,真是惨不忍睹。”
刘承敏仍然觉得此事太过不可思议,就是十余万头猪,也不容易被全歼,更何况十余万各地精兵,又是如何轻易被人分而围歼呢?难道将领都是猪吗。
两人都是自己的晚辈,乌进孝神色凝重,告戒两人接下来的话不要对外透露。
见乌进孝如此慎重,唐清安和刘承敏都严肃起来。
“原来的辽东巡抚是太上皇当朝的老人,后来为了这番大战,皇上提议用新人,被太上皇否决,如今的辽东经略,仍然是朝廷老人。”
刘承敏万没想到,此事竟然还有此内幕,又是涉及到皇家,他原本一个普通百姓,听得一股热血涌上胸前,彷佛参与了其中大事般激动。
“难道?”唐清安迟疑的看向舅舅。
乌进孝点点头。
“当年粮资不齐,后勤混乱,传闻经略和巡抚不和,参奏经略的奏章不少,军心极为骚动。”
乌进孝又爆了个令人震惊的信息。
“后来那川军,浙兵被围,辽东总兵竟然不救,眼睁睁看着两部被蛮族围杀。战场上的消息,谁也说不准,你说我的不对,我说你的不对,最后全军覆没,倒是落得个清净了。”
“可惜了十余万士兵的性命。”刘承敏惋惜,心里升起一股无名之火,却又无可奈何。
淫奢败家,内讧毁国。
唐清安想到红楼中的隐喻,越发厌恶起大周的太上皇和皇上了,两人为了私欲,竟然枉顾十余万军士的性命,算什么皇帝。
就像前世有大老分析的,两者权谋出色,可惜内斗内行,外战外行。
“那现在新任的辽东经略是谁的人?”
这番惨败,哪怕是太上皇的人也难辞其咎,必定被处理,不可能再继续担任辽东经略。
“没有换人,戴罪立功。”
乌进孝笑道。
唐清安和刘承敏面面相觑。
出了山海关,经过宁远卫,然后到广宁卫,唐清安和刘承敏两人所在的东海堡就属于广宁卫。
不过他们还没有去辽东都司备桉,所以乌进孝让庄子里的人先回去,三人乘坐骡车继续往东。
直到经过海州卫,地方形势急转直下,路上人烟稀少。
晚上到了鞍山驿,偌大的驿站除了驿夫没什么人,三人洗漱后修整了一夜,第二日天明上路,几十里路尽是无人的村庄。
前方就是辽阳,辽东的首府所在,太过不同寻常了,刘承敏信心越发低下。
终于到了辽阳城,门丁严查了他们的勘合,确认无误才放他们进去。进城后,来来往往的大多都是士兵,还有好些奇装异服的人,一看就不是汉人。
“这些都是鞑靼人,去年蛮族入侵鞑靼,好多鞑靼人南下逃难,经略大人收编了精锐,其余老弱安置在辽阳,沉阳二地。”
乌进孝知道两人长在南方,生平第一次来北方,很多事物并没有见过。
北风呼啸,骡车上的刘承敏冻得脸色发青,斜靠着唐清安瑟瑟发抖,只想着快点去落脚的地方。
唐清安一样如此,无比怀念前世的羽绒服,穿着厚厚的棉衣也挡不住寒风。
乌进孝轻车熟路,去了辽东都司衙门,去找自己的老熟人帮忙,结果告知此人外出公干去了。
唐清安两人被门子放了进去,留乌进孝在衙门外面等待,进去按部就班的递交书。
找到兵科坊的吏员,见只是个小小的百户而已,遂失去耐心,敷衍说先去户科改籍。
唐清安和刘承敏按照指示来到户科,客气的询问,有个人出面看了他们的勘合,说司务不在,让他们在外面等着。
从上午等到下午,才有人出来,告知他们先去吏科核实登记。
两人饥肠辘辘,又饿又渴的去吏科。
到了吏科,好不容易找到人,结果告诉他们,必须户科的人先送来他们的籍贯名录,他们才能录入武官图录。
无奈,两人于是又返去户科,户科的人看到他们又回来了,打发他们出去等。
两人站在户科坊外,看着人来人往。
“在神京的时候,咱们在贾府什么都没干,王公就把咱们的事办好了。”
刘承敏感叹道。
“这就是衙门有人好办事,辽东都司咱们谁都不认得,且忍着吧。”
等啊等。
刘承敏站不住了,看了看四周有没有可以坐的地方,只能跺跺脚缓解下酸痛。
“你们在这俩。”
乌进孝竟然进来了,身侧有一个陌生人。
“这是你们策叔。”
乌进孝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