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他还能是大周武圣的转世不成?」阿提拉生平罕见的声音颤抖。
他很清楚,所谓的神鬼之事,一向只是统治阶级控制愚民的手段之一,他心里是半点不信鬼神的,否则匈奴的天神为何不庇佑他们,任凭他们被梁萧打碎民族的脊梁?
但布莱达没有欺骗他的必要,而且这里和大乾相隔万里,那帮人又怎么可能轻松与大乾沟通?
布莱达没有回应,但急促的呼吸声也昭示他此刻内心的惊恐。
他和阿提拉的想法一样。
兄弟二人经过短暂的恐惧之后,阿提拉冷静了下来。
「还有另一种可能!那梁萧也姓梁,说不定是大周武圣的后裔?无论如何,决不能让族人提及梁萧之名!我们应该改变策略,缓和与这群逆民的关系,但不能让他们与梁萧会合!一旦大乾军民知晓此事,梁萧甚至可能因此被奉为神明,对咱们有害无益。」
以匈奴之名,重新在西南大陆崛起的蛮荒,反复转换策略,对所过之处采取的是征伐与笼络政策,恩威并施。
天日族给这片大陆带来的恐惧,使得这些被征服者们更加乐于投效阿提拉,寻求庇护,甚至主动献上财宝,提供雇佣兵,只求阿提拉能阻挡天日骑兵的铁蹄。
第二天清晨,梁萧和卓子房前往皇宫大殿,会见大梁君臣。
身材高大的越擎天与贺子章随行,腰悬横刀,步态沉稳。
宫廷禁卫发现越擎天与贺子章,心生不悦,也只能听之任之。
慕承已经明令禁止为难梁萧,如有矛盾,他这个皇帝自会与梁萧沟通。
往常,大梁律法是严禁剑履上殿的,卓子房正在脱鞋,梁萧却没有。
正在举行朝会的慕承与文武百官,提前获悉此事。
「陛下!」颜柳等人抬头看向慕承,不悦之情就差直接写在脸上了。
右丞相程青连忙打圆场道:「安国侯在大乾就享有特权,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这是大乾天子赐予的特权,出使大梁自然不能落了自家天子威严。再加上如今他地位非凡、深得人心,我国也的确应该理解。」
众人只是点头,依然一脸不悦。
两国三君子,莫说是秦风一个人,就算加上卓子房,两个人的地位也比不上一个梁萧,他们人老成精,岂能不明白这么简单的道理。
但习惯了威风的世家门阀,面对这么一个大乾国世家门阀掘墓人,又怎么可能开心得起来。
眼下的情况是,谁也不愿第一个得罪梁萧,导致慕承降罪,甚至因此得罪两国百姓,成为众矢之的。
大乾安国侯,还是慕承御弟、大梁北王之子!
大梁北王之所以深得民心,是因为力挽狂澜,功成身退,民众对于可望而不可即的英雄总是满怀敬意的。
而当民众知晓,这位英雄的儿子是另一位大英雄,这种敬意就不只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
万一梁萧这个大恶人又撺掇慕承,让大梁国也来个「捐款明志」呢?
想到独孤家被梁萧压榨的惨剧,这群出身世家门阀的大臣就感到头皮发麻,还是决定尽快送走这尊瘟神为妙。
颜柳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他在来时的路上,坐在马车里,听到周围百姓嘈杂的议论。
无一例外,都与梁萧有关,百姓们一口一个「安国侯」叫得别提有多亲切了。
如今的大梁军民,最尊敬的人,莫过于梁萧、慕承、秦风,右丞相程青也勉强能得百姓感恩。
而他们这群世家门阀,靠着支持慕承的摊丁入亩,勉强挽回了一点形象,没有被慕承的报纸「抹黑」。.
但真正让他感到难受的,是梁萧的谨小慎微,只吃自带的饮食,护卫重重保护,听说马车内外还裹了钢皮、贴了钢板,根本无从下手。
慕承略加思索,说道:「朕已有定见,梁萧命世之才,威震八荒,卓令君名满天下,德高望重,并赐二人特权,免一切繁文缛节。」
大内总管立即小步出殿通知。
「大乾国大司马、骠骑大将军、尚书仆射、安国侯梁萧,尚书令、吏部尚书、列侯卓子房,请入殿!」
黄门一声隆重吆喝,惊醒各怀心事的大梁君臣。
颜柳与身后群臣对视一眼,看得出彼此眼中的郁闷。
以前的异国使臣入殿,用的是「宣」,而今一个「请」字,道尽了大梁国对梁萧二人的敬重。
当然,主要还是因为梁萧。
此时慕承表面镇定,实则忐忑不安。
他已经给足梁萧面子了,现在最担心的是梁萧会不会得寸进尺,让他下不了台。
今年,此子也才二十二岁,正是人生最志得意满、血气方刚的时期。
他之所以敢下这么大的赌注,是因为了解了大乾国的变化,相信梁萧是稳重之人。
梁萧与重新穿鞋的卓子房一同入殿,当众向慕承抱拳行礼,自报官爵、名号之后,语气相当客气。
「见过大梁天子!」
慕承这才松了口气,笑道:「朕听说,你在大乾参加朝会的时候,大乾天子特许你坐于身侧?」
「承蒙吾皇厚爱。」梁萧不假思索道。
慕承当即吩咐大内总管:「为梁萧赐座,座位也在朕身侧。」
话音刚落,群臣震惊失声:「陛下不可!」
第一个出列的,乃是尚书令董忱,现任董家家主。
「安国侯乃是大乾臣子,岂能随侍天子之阶,连秦驸马都不曾有如此待遇!此举有违礼法!」
董忱身后群臣纷纷附和,极力劝谏,干脆把秦风也搬出来。
躺枪的秦风一脸懵逼。
慕承一脸淡定,叹道:「你们还不明白?朕所做的一切,并非只为梁萧!」
群臣一愣。
「北王曾经为大梁百姓出生入死,留下一身伤病,缺少名医,未能及时痊愈,是咱们大梁有愧于他。而今礼遇北王之子,权当弥补。」慕承的语气逐渐转为凝重。
群臣无言以对。
梁萧和卓子房若有所思。
父子二人,何其相似的力挽狂澜之壮举,功成身退,留下了一身伤病。
幸运的是梁萧有医圣及时救治,而梁安国当年回到大乾的时候,身上已经有触目惊心的伤痕,调养了四五年才得以恢复。
梁萧望着慕承,深感好奇。
曾经二人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何自己的亲爹对家人也绝口不提?
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梁安国可能也是来自「天将梁萧」的故乡。
既然如此,难道在侠骨柔情的老爹眼里,妻子和父亲梁清都不值得信任?
和他一样,害怕连累家人?
但以慕承的态度来看,此事如果暴露,他一定愿意派人保护梁家。
梁萧相信,此事一定有更加惊世骇俗的难言之隐。
心念及此,梁萧看向慕承,心里一阵发毛。
总不可能是断背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