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不可供奉

供奉?!

当再一次听到这两个字时,章青酒脑海里轰的一炸。

隐约记起来曾经她与楚询一同去云霞山便谈及过此事,那个时候楚询并未和她说得太清楚,而她也没有细想,但是今夜听紫蝶这扯了一通,此事似乎并不简单。

是什么原因,让一介帝王突然性情大变,连自家供奉的神堂都要毁去?还宁愿背负天下骂名,也要阻止百姓再行供奉?

在这片大陆的百姓心中,皇权仍是神授,到底是什么事情,让这个轩辕惊鸿宁愿冒天下之大不韪?

难道说,是这个轩辕惊鸿发现了什么?

比如说……他知道供奉会造成信力,而这个信力会带来什么?

烛光昏暗,章青酒的面容掩在阴影里若明若暗,紫蝶没有发觉她的异样,见主子没有打断她,便继续开口,“所以在咱们大徽的开国皇帝歼灭叛乱,建立大徽后,为了不重蹈覆辙便修建了祈福圣地,云霞山;而百姓们也觉得是前朝君王不让他们供奉神灵才造成的大乱,就家家户户都行供奉。”..

章青酒深吸一口气,眸子里多了几分凝重。

一个朝代盛世陡转,便是苟延残喘也能够维系几十年之久,更何况这个轩辕惊鸿能够将前朝带至鼎盛,绝非一个碌碌无为之辈,怎会仅仅一载,便被攻破皇城,万箭穿心?

一年的时间,便是那些大臣拥有通天的本事,召集人手,制定战术也是不够用的,更别说杀他!

除非……轩辕惊鸿遇到了非他能够抗衡的人;又或者那些叛臣中,有能人异士的加持。

而这种种联系起来,只有两个字:蓬莱。

猛地抬起头,章青酒目光犀利:“紫蝶,轩辕惊鸿被杀的时候,可有什么不一样的事情?”

“这个……”被这么一问,紫蝶表情明显变得不自然起来,支支吾吾地垂下了眸子。

一看她这模样,章青酒哪里不知道她还有没有说完的,“你且同我说说,横竖这屋里只有你我三人。”

“不说,你马上就是太子妃娘娘了,这些事情听多了不好。”紫蝶摇头,说完便抿紧了唇角。

章青酒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突然笑了,“是不是他临终前还说让百姓不可供奉?”

紫蝶猛地一怔,瞪大了眸子,“小小姐你都知道还问我干嘛?他不就是临死前用自己的血留下了不可供奉四个大字吗?据说第二天被发现的时候,他的血将雪都染红了……”

大雪夜,临终前,心头血。

章青酒嘴角抿了抿,想说什么,却最终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她刚刚那句话,原本只是心里一动,想诈诈紫蝶的,谁知却真的会听到这样一段往事。

轩辕惊鸿做这一切,必然不会是突然心血来潮。可是普通人,又怎么会懂这些?轩辕惊鸿,会不会和她一样,也是……

想到这儿,章青酒突然觉得自己的魂魄猛地抖动了一下,瞬间头痛欲裂,忍不住抽了一口凉气。

云雀脸色一变,赶忙走过来,“大人,可是哪里不适?”

紫蝶也被吓到了,一把拉住了章青酒的胳膊,“小小姐?”

章青酒闭着眸子缓了一会儿,这才皱着眉头摇了摇头,其实她的身体并没有什么不适,头痛也不过是那一瞬间的事情,只是在那一刻,魂魄好像要离体而去。

“我没事,你们回去歇着吧。”看着二人被吓得煞白的脸,章青酒叹了一声,“可能就是太晚了。”

二人自然是不信的,尤其是紫蝶手指紧紧地揪着她的胳膊,一脸的忐忑。

章青酒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抬起头朝云雀点了点头,笑翻,“我真的没事,带紫蝶下去歇着就好了。”

云雀皱眉:“大人……”

“去吧。”章青酒又是一笑。

最终,云雀还是领命带着紫蝶离开了里屋,只是到了外头二人还是不放心,“小小姐要是有什么事情,就马上叫我们!”

“好。”章青酒叹了一口气,将身体靠在墙上,双手结印,闭上了眸子。

虽然没事,但是其实也没有她说得那般轻松。

只是这两个小丫头留下,也不能够帮到她什么罢了。

半个时辰后,章青酒缓缓地睁开了眸子。

屋里的光线更暗了些,没有人去拨弄的烛芯子软绵绵地瘫倒在蜡油上,火烧到了蜡油时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章青酒看着那跳跃的火苗,眼神里多了几分晦涩。

雍州水患之后,她便猜测,镇国公一族费尽心思要修复云霞山,雍州之地的罪恶之源,永芳镜都与信仰之力息息相关,如今看来,这绝对不会再只是揣测,而就是真相!

可假若如此,云霞山如今已不再大肆供奉,为何到现在还没有别的动静?难道就因为还没有上升到天下百姓?

若是如此,那这所谓的信仰,当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可是倘若只有信仰,那这又与楚澜有什么关系?楚澜的换命,难道只是镇国公一脉为了让楚阔当皇帝使出的下三滥手段?

如果事情可以到此为止,她宁愿楚澜的真相就是如此,宁愿这只是一场皇权的争夺,而不再关乎其他。

因为不知道为何……如今她只要一想到这些事情,一想到楚澜,脑海里便会不由自主地出现另一个名字——轩辕惊鸿。

哪怕只是紫蝶的讲述,她的脑海里却似乎已经有了一个挥之不去的场景——漫天飞雪里,一道身影静跪,浑身插满箭矢,地面上的皑皑白雪被染得通红,在他的面前,是用心头血写下的“不可供奉”四个大字……

一想到这儿,章青酒莫名的心慌起来。

而与此同时,两道身影趁着茫茫夜色,正疾行在一条被雪覆盖了的曲曲折折的小路上。

奇怪的是,泥泞的小道丝毫没有在他们白净的鞋面上留下一丝一毫的污渍,也没能够让他们的步伐慢上一分一厘。

直到京城西郊的一处破落院子里,三人才停下脚步。

“就是这里,可以肯定,已经死了。”为首的青年眯了眯眸子,面无表情。

“死都死了,那没得说了,咱们还是赶紧快些找到那人带回去吧。”跟在他身后微胖的青年叹了一口气,抖了抖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