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教坊门前。
秦骛坐在马车里,腰背挺直,两只手按在膝盖上,轻轻点着膝盖。
马车里光线昏暗,看不清他的表情。
扶容轻声说:“我……我和以前很不一样了,我不会再和以前一样了。”
秦骛点着膝盖的手指,忽然停了一下。
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倒塌,宛若流沙缓缓流逝。
不会再和以前一样了,不会再和前世一样了。
扶容从重生之后,就下定决心,不想再做秦骛的伴读,不再和前世一样。
所以,这是扶容一开始就想好的。
而不是他之前跟秦骛说的,他被秦骛吓跑了,也不是秦骛一心以为的,是太子和六皇子截了他的胡。
秦骛原本满心记恨太子和六皇子抢了他的人,可是现在,他忽然发现,不是太子和六皇子把扶容给抢走了,是扶容自己逃走的。
其实秦骛自己也能猜到,他只是不愿意去想。
毕竟,记恨太子和六皇子更容易些,他这样想着,也就不用面对,其实是扶容自己要从他身边逃走的事实。
他一向只听自己想听的话,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情。
况且,秦骛也完全没办法记恨扶容。
他还是想要扶容,想把扶容留在自己身边。
秦骛转过头,透过马车的窗纸,看着外面。
扶容没有注意到停在旁边的不起眼的马车,毕竟教坊门前,什么人都有,什么马车都有。
他和兰娘子一起,准备去他们的新家看看。
扶容抱着大包小包,不让娘亲劳累,护着娘亲,穿过车水马龙的街道。
秦骛就这样看着他,从马车前面走过去。
前世,扶容抱着小包袱,从养居殿回冷宫。
重生之后,扶容抱着东西,从掖庭去六皇子那儿,从冷宫门前经过。
而今,扶容又一次从他面前走过。
三个场景在秦骛眼中重叠。
扶容就这样,一次又一次,走得越来越远,离秦骛越来越远。
秦骛心口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他想出去把扶容抓回来,却忽然觉得手脚发麻。
秦骛坐回马车里,握了握手掌,让自己回过神。
不要着急。
现在最要紧的是,在扶容面前伪装好自己。
他得把自己重生的事情藏好了,让扶容把前世的秦骛和他完全切割开。
扶容最是心软,徐徐图之,他还有弥补的机会。
这样想着,秦骛低声吩咐外面赶车的属下:“去梧桐巷。”
兰娘子一个人在外面住,扶容要帮她操持事务,秦骛当然不放心,怕他出事。
他得跟着过去看看。
赶车的属下还没有答应,正当此时,两三个便装侍卫也从教坊门前离开,跟上扶容。
秦骛看他们的身形便能看出来,是宫里的侍卫,大约是秦昭留下来保护扶容的。
太子对扶容也是越来越上心了。
秦骛闭了闭眼睛,继续吩咐:“走。”
“是。”
马车辚辚,跟上扶容。
*
大街上。
扶容抱着东西,同娘亲轻声说话。
“得快点过去,先收拾一下屋子,还得买点东西,得把米缸面缸都填满。还有,还有得给娘亲找两个丫鬟婆子,还得找两个护院,还有好多事情要安排。”
扶容这样说着,不由地加快了脚步。
兰娘子失笑:“好了,照你这么买,就那点赏赐,很快就花完了。”
扶容压低声音:“娘亲放心,我攒了点钱,全部带过来了。”
扶容在心里盘算着银钱,置办自己刚才说的那些,是绰绰有余的。
兰娘子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扶容从前不常出门,因此只是大概知道梧桐巷的位置,却不是特别清楚。
直到走到梧桐巷周围,扶容这才反应过来。
这是都城之中,除了皇宫,最安全的所在。
隔两条街,就是京兆府,许多衙役捕快都住在附近,一路走来,扶容就看见了好几个巡街的捕快同自家人打招呼。
扶容稍微放了心,心中对太子殿下更加感激。
太子殿下心细,连这样的事情都想到了。
扶容往巷子里望了一眼,只见左面的房子前,候着一个小丫鬟、一个婆子,还有一个护院。
扶容有些迟疑,他们就已经迎上前来,向扶容和兰娘子行了礼,要接过扶容手里的东西。
“见过扶公子,见过兰娘子,我等是太子殿下派来侍奉的。”
太子殿下连这些都想到了。
扶容顿了顿,迟疑道:“那……”
“扶公子放心,太子殿下吩咐了,我等只在这里侍奉一个月,一个月后,我等是去是留,单凭扶公子决定。”
“太子殿下还说了,我等从太子府出来,在梧桐巷侍奉一个月,这个月的月钱,就由扶公子支出。”
“我等更着意添了一些米粮,如今也等着同扶公子对账呢。”
太子殿下做事滴水不漏,刚才扶容说的事情全都考虑到了,就连扶容的心思也照顾到了。
扶容只能颔首:“好,那就多谢太子殿下了。”
扶容把东西交给他们,和娘亲一起走进小宅院。
这是一个普通的小院子,院子里还很空,只有一棵病病歪歪的老梅树。
正堂卧房也都很空旷,只有必要的家具,其他东西还要慢慢添置。
丫鬟婆子陪着兰娘子进了卧房,扶容只在院子里看看,同那护院说话,问问他的底细,知道他是军籍老兵,便放下心来,又去厨房转了一圈。
看见满满的米缸,扶容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只要有吃的,不用再过为了一口吃的到处求人的日子,扶容就高兴。
*
卧房里,兰娘子坐在案前,不太熟练地拨弄着算盘珠子,算一算还有多少钱,仆从们买了那些米粮,又要多少钱。
扶容捧着茶盏,坐在旁边喝茶。
不多时,兰娘子抬起头,把其中一部分钱推到扶容面前。
“娘的钱还够用,这些你就拿回去,在宫里做事也不容易,总需要钱打点。”
“不用了。”扶容笑着摇摇头,“娘亲放心,我在六皇子身边当差,如今已经站稳了脚跟,不用打点什么。平日里吃穿不愁,根本没有花钱的地方。”
兰娘子笑了笑,又低声问:“今日,陪你来教坊的那位,是太子殿下?”
“是。”扶容点头,解释道,“太子殿下是六皇子的嫡亲兄长,所以平日里总是待六皇子更亲厚些,我跟在六皇子身边,也沾了光。”
“虽说如此,太子殿下对你……”兰娘子愈发压低声音,“未免也太好了些,又是给你赏钱,又是帮我们找房子。”
见她一脸迟疑,扶容便道:“我这回救了六皇子一命,因此太子殿下待我好些,娘亲放心,我懂得轻重。”
兰娘子也不太了解宫廷的事情,只能嘱咐他:“嗯,往后要认真做事,不要偷懒,安守本分。”
扶容点点头:“我知道。”
“但是也不要……太尽心,像这回,娘亲又不是非要出教坊,你若是出事了,叫娘亲一个人怎么活?”
扶容笑了笑,趴在案上,没有说话。
扶容又在娘亲身边赖了一会儿。
日落时分,兰娘子送扶容出门,回宫去。
扶容还觉得自己像在做梦一样,脚步都飘飘忽忽的。
他从前世开始,就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宅子,他可以带着娘亲,从扶家搬出来住。
所以他强忍着委屈,给扶玉做伴读,整天跟在他身后,帮他跑腿办事,就为了能去学堂跟着念书。
念好书,有了官职,大约就可以带着娘亲出来住了。
只可惜,扶玉总是指使他做这做那,扶容跟不上先生说的东西,使劲追也追不上,最后扶容自己也觉得,他可能不是念书的料子。
可是现在……
扶容回头看了一眼梧桐巷里。
妇人收起竹竿,将晾晒在外面的衣裳收起来,小孩子们在巷子里跑来跑去,下了差的衙役回到家,把自家的孩子抱起来,烟火气十足。
而他的家,就干净整洁地坐落在其中。
娘亲和丫鬟婆子将他送到门口,正准备回去吃晚饭。
他也有新家了。
一想到这一点,扶容就忍不住扬起笑脸。
他需要按住心口,才能把雀跃的心思压下去。
扶容脚步轻快,跑出梧桐巷,从秦骛的马车前跑过去。
秦骛坐在马车里,看着太子为扶容做的一切,想要从里面挑出一些错处,自己好把太子给比下去。
可是他好像没有找到任何不妥。
秦骛心中忽然警铃大作,一股即将被取代的危机感缓缓升起。
他沉声道:“跟上去。”
“是。”属下应了一声,便挥动马鞭,跟上扶容。
扶容脚步轻快地走在大街上,路过小摊的时候,买了点糯米糍粑,准备回宫。
走出去一段路,扶容忽然感觉有哪里不对,回头一看,这才确定,有一辆黑色的马车一直跟着他。
可是——
扶容环顾四周,现在天还亮着,街上都是人,总不会有人大胆到当街掳人。
若是有人敢当街掳人,那必定是至尊权贵,他也斗不过的那种,也就不必逃了。
扶容回头,小心地看了一眼,不能确定是巧合,还是故意的。
这时,马车上前,在他身边停下。
马车帘子被掀开,扶容还没看见他的脸,只看见他的手,便认出是谁了。
遇上秦骛,可比遇到权贵当街掳人还要可怕。
扶容下意识后撤一步,想要装作不认识,赶紧逃走。
可是秦骛并没有给他逃走的机会,在他转身之前,便低声道:“扶容,这么巧。”
只有秦骛知道,其实一点也不巧,是秦骛一直在蹲他。
扶容退无可退,只能朝他行了个礼,轻轻地喊了一声:“五殿下。”
秦骛尽力温和了语气,哄骗道:“宫门马上就要关了,你现在跑回去,恐怕要来不及,我也要回宫,你上来,我带你回去。”
扶容看了一眼还没下山的太阳。
明明还很早,他留了足够的时间回宫。
秦骛虽然语气温和,眼神里却充满了十足的占有欲,紧紧地将他锁住。
扶容还想拒绝:“奴还有一些东西没买齐,还是……”
秦骛道:“我让我的人去帮你买,你要买什么?”
扶容哽了一下,摇摇头。
秦骛并不介意他撒谎,只是掀开马车帘子:“上来。”
“是。”
扶容没办法拒绝,理直气壮地想着,反正他问心无愧,问心有愧的应该是秦骛。
秦骛没什么可怕的。
秦骛总不能把自己给掳走,他是六皇子的伴读,等到了昭阳殿前,秦骛照样得把他放下来。
总归他忙了一整天,也走累了。
扶容这样想着,有些紧张地捏了捏出了汗的手心,然后握住马车壁的边缘。
秦骛将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没忍住勾了一下唇角。
马车是车马司准备给秦骛的,简陋得很,马车上没有预备脚凳,秦骛自己平日里总是跨一步就上去了,跨一步又下来了,也没有其他人坐过他的车。
扶容要上去,就有点难了。
他抓着边缘,抬起脚,跨上去,还有些站不稳。
秦骛怎么可能错过这样好的机会,伸出手,扶了他一把。
扶容上了马车,迅速收回手,敛起衣摆,在靠近门口、离秦骛最远的地方坐下。
秦骛端坐在正中,吩咐了一声:“回宫。”
“是。”
秦骛的马车比不上六皇子的马车,狭窄逼仄,窗子也开得小,日光透不进来,有些阴暗。
秦骛身形高大,坐在马车里,更显得拥挤。
扶容按了一下心口,忍住害怕的情绪。
马车里一片寂静,马车外人声吵杂,气氛古怪。
忽然,秦骛开了口:“扶容,你母亲如今离开了教坊?”
扶容颔首,提起娘亲,脸上也有了些笑意:“是。”
秦骛想了想,又道:“在行宫那日,陛下问你我想要什么赏赐,我原本,想请陛下把你赐给我做伴读。”
扶容没有应声。
秦骛认真地看着他,一双眼睛在昏暗的马车里发着幽幽的光:“在开口的前一刻,我还是这样想的。”
扶容颔首:“我知道,我那时问过五殿下了。”
“后来我改了主意。”秦骛道,“我不想见你流泪,我也知道,你不想被当成一个物件,被赐来赐去,我就改了主意。”
秦骛说这些话,属实不太熟练,怪别扭的。
扶容抬起头,看向他,忽然很想问他,自己在他面前流过的泪还少吗?
可他终究没能问出口。
秦骛不想承认自己重生了,扶容也不想多此一举。
秦骛有心隐瞒,他也可以假装不知道。
若是揭穿了他,把事情都挑明白了说,秦骛恼羞成怒,扶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招架得住。
像现在这样,维持着微妙的平衡,就很好了。
他们总是这样,一个自负至极,自欺欺人,另一个胆小怯懦,都裹着厚厚的伪装。
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会首先踏出一步。
在猎场破庙里,扶容是被秦骛惹急了,才不得已暴露了自己。
如今事情暂时解决,他暂时躲过了眼前的危机,自然又缩回去了。
休整几天,秦骛回过神来,换了策略。
扶容顿了顿,忍住难过,朝他点了点头:“多谢五殿下。”
秦骛得了他一句谢,却没有什么高兴模样。
秦骛顿了顿,又试探道:“那晚在破庙里,你烧得糊涂。”
扶容垂下头,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秦骛低低道:“你说你恨我。”
他仿佛还有些委屈。
扶容又一次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
秦骛现在要挑明了吗?
扶容不由地攥紧了衣袖,冷静了语气,轻声道:“五殿下多虑了,奴当时身上发热,脑子糊涂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秦骛低声道:“扶容,你为什么恨我?我没有欺负你,欺负你的人……”
不是我。
他想这样撒谎,可是对上扶容的目光,他说不出来。
这话太没担当,不是他一贯的行事作风,他自己也反感。
扶容抿了抿唇角,好吧,还是在演戏呢。
秦骛改了口:“我之前欺负你,是我不好,你恨我也是应当的。往后我不会再强要你做我的伴读,你不要生气,也不要躲着我。”
他斟酌着,分明是求和的话,语气却并不软和,反倒还带着几分命令的意味。
和从前一模一样。
只不过是,秦骛从前求和,送的是金银珠宝,现在求和,送的是几句许诺。
这话在扶容听来,就是秦骛换了手段,不准备强取豪夺,准备以退为进。
扶容悄悄偏过头,趁着风吹起帘子,望了一眼窗外。
马车已经进了宫门,应该快到皇子所了。
秦骛自以为做出了巨大的让步,扶容应该会答应的。
可是扶容却没有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只道:“五殿下是主子,不会有错。奴婢在昭阳殿侍奉,五殿下在九华殿,奴婢并没有故意躲着殿下。”
秦骛道:“你继续做六皇子的伴读,我不会强求,你我相处,就像你和二皇子,还有三皇子一样。”
扶容轻声道:“五殿下与其他殿下,原本就是一样的。”
这话一出,秦骛一双狼眼睛立即亮了。
扶容一让步,秦骛迅速得寸进尺,步步逼近:“我已经向陛下请旨了,明日去文渊殿和他们一起念书,我带点心过去,你吃一点。”
扶容扯了扯衣袖,小声道:“五殿下的点心是带给几位殿下的,奴婢不敢。”
罢了,秦骛还算懂得见好就收。
他不太熟练地说着那些客套话:“你母亲,最先是我救下来的,太子也是后面才来的。”
秦骛本性不改,还是逮着机会,就要踩一脚旁人。
扶容皱了皱眉,秦骛继续道:“她如今离开教坊,我也为你高兴,若是有什么事情,只管来找我。”
“是。”
正巧这时,马车停下了。
车夫道:“禀殿下,昭阳殿到了。”
扶容松了口气,准备下车:“多谢五殿下捎奴婢回来,奴婢先行告退。”
马车里压抑得很,秦骛自以为温和,实际上气势强盛,步步紧逼,把扶容挤到墙角,逼得他喘不过气来。
扶容同他说了半天话,背上出了一身冷汗,如今终于可以走了,连语气都松快不少。
扶容刚转过身,准备下去,忽然,秦骛握住了他的手腕,把他拽了回来。
扶容一惊,连忙回过头,有些害怕:“五殿下,这是何意?”
秦骛定定地看着他,正色道:“扶容,你不要恨我。”
扶容试着把手收回来,听见他这样说,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认真地说:“五殿下,我只恨欺负过我的人,我恨死他了。”
他们心里都清楚,扶容说的是谁。
秦骛神色阴沉,张了张口:“我知道,那个人……欺负你,是他不好。”
扶容咬着牙,轻声道:“对,是他不好,我恨死他了。”
秦骛点了一下头,面不改色:“嗯,应该的。那你恨他,我和他不一样,你不要恨我,好不好?”
扶容一噎。
秦骛和前世的秦骛是能够分开的吗?
他怎么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这句话?
难不成,他以为,自己死过一次,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他以为两个人都重生了,前世的事情就可以一笔勾销了吗?
秦骛的想法总是这样,让人哭笑不得。
好罢,扶容长舒了一口气,秦骛一向厚颜无耻,能把白的说成黑的,他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
扶容点点头:“好。”
秦骛眸光一亮,还没来得及惊喜,便听见扶容道:“既然五殿下自认不是欺负我的人,我自然不会记恨五殿下。”
可秦骛就是欺负扶容的那个人。
扶容如何不恨他?
扶容试着拨开他的手:“五殿下,我要回去了,殿下还在昭阳殿等我。”
秦骛不想松手,还想和他多说两句话,于是紧紧地抓住他,没话找话:“你上来的时候在吃什么?”
扶容答道:“是糯米糍粑,宫外小摊上就有卖。”
秦骛道:“我没吃过。”
扶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秦骛这是在打劫糍粑吗?他怎么这么……
从前还算厉害些,打劫玉玺,打劫皇位,他现在在做什么?
扶容试着拒绝:“糍粑奴婢吃了一半,若是五殿下想要,差人……”
秦骛低声道:“想要。”
扶容从袖中拿出荷叶包着的糯米糍粑,递给他:“既然五殿下想要,那就送给五殿下罢。”
“多谢。”秦骛接过东西。
“殿下可以松开我了。”
“好。”秦骛松开他的手腕,低声道,“扶容,我明日也去文渊殿,明日我带点心去,就当还你的糍粑。”
扶容随口应了一声,便跳下马车逃走了。
秦骛坐在马车里,摩挲了一下抓过扶容手腕的手。
秦骛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他没有暴露自己,对扶容也很温柔,还和扶容约好了明日见面。
秦骛低下头,在糯米糍粑里看见一块意外之喜。
扶容吃了一半,这一块还没吃完。
秦骛把这块留到最后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