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第九十二种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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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田白野靠在墙边,手掌里套着一块腕表。盯着指针再次到达顶点时,他缓慢地支起身子,准备去提醒一下里面的人。

然而下一秒门就被打开了,神代以知独自从里面走了出来,站定时衣摆微微摇晃了一下,简直就像是特意设计过似的优雅。

或者说这就是长得好看的人的特权,无论做什么事,都会有种自带柔光的美好。

冲田白野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立刻露出了十分同情的神情:「哎呀,他怎么下得了手的?心疼死我了,小宝贝。」

就算是神代以知表情冷淡,他也丝毫不觉得尴尬,反而因为对方的冷遇觉得更加幸福了,简直就像是那位先生全盛时期令人着迷的仪态,就算内在相差甚远,但他知道,本质上是一样的。

那位先生事到如今依旧才思敏捷,有着让他尊敬的智慧,只是人类永远无法抗拒自然规律,生、老、病、死,比起仅能用脑机发布命令的先生——

冲田白野看向青年的眼神愈加温柔:他们是同类人,只要将他心中的那层枷锁解开,就能变成他最喜欢的那种人。

如果失败了,如果失败了……也不会对大局有什么影响,无非是启用另一个不够完美的备份。

不论什么说,以知也是他亲眼看着成长起来的,因此对他产生一点照拂的心理也是很正常的。就算最后因此坏掉了,他也会一直照顾着他,直到生命终结的那天。

冲田白野的嘴角抬了抬,伸出手为他指路:「请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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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代以知一路上都保持着沉默,对于完全未知的将来,大哭大闹才是不合适的行为,虽然就算这种行为没有用也会多少有点心理安慰,但神代以知不会允许自己做出如此失礼的行径的。

最差的结果就是丢掉性命,别的都好说,唯一可惜的是没能和零告别……当然了,他这样伤人心的告别,别人乐不乐意要还是另一说呢。

好在零是个坚强的人,神代以知很清楚这一点。

他的朋友和他都不同,他们都是就算失去重要的东西也会坚韧不拔的继续前行的人,如果他死了也会带着他的一份继续努力……相比起来他真的太脆弱了。

必须要依附着什么才有活下去的勇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是很对不起用心培养他的父亲,父亲是希望他能够成为支撑门户的坚强男子汉,现在他的行为怎么说都算不上,顶多可以夸赞一句洒脱。

可他真的不想再回到那个时候了。无论怎么呼喊都不会有人回应,一片死寂的房间。

但是。

神代以知思考了片刻,他觉得就算是最坏的结果好像也并非无法接受,他要是活着回来,景光和零都会被问责吧,早就知道他是组织成员的身份,却知情不报,这是失职。

未来不会有机会再做朋友了,大概也不会有机会再见面了。

他就这样胡思乱想着,经过了几重门禁,全程都只见了冲田白野一个人,保持了最高机密。

神代以知被带到了一个房间内,即便他从来没想过要跑,他的脖颈和手脚腕都被扣上了看起来很厉害的电子环。很重,他估摸着,光手环就有接近一千克,厚重的电子环衬得他的手腕更加纤细,让他不太舒服地活动了一下。

如果再加上新换上的拘束服,他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的攻击力了……冲田白野还算比较有底线的,没有往他的嘴里塞什么东西。

不过神代以知很快就明白为什么对方没有这样做了,他露在外面的脸,被贴上了奇怪的磁片,连接着细细的电线,几乎将他整个脑袋包裹了起来。似乎是晃晃脑袋就能甩掉,但他现在已经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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固定住没办法做这种高难度的动作了。

唯一能动的是眼球,扇形的能进入他视线内的房间状况,看上去有些过于高科技了,就像是科幻电影里的未来一样。

冲田白野完成这些工作后,就从这里退了出去。那扇门关上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这个房间内的一切和外界分成了两个世界,噪音渐渐远去,逐渐在耳边放大的是房间内的仪器运行的机械声。

太安静了。

神代以知甚至感觉再这样的寂静中连心跳的声音都能听得很清楚,就算不愿意承认,现在的情况让他产生了些许恐惧的心情。

「……」

他控制着呼吸,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不管发生什么,都要保持冷静……

【萨泽拉克。】

以知的眼睛倏然睁开,绯色的眸子像是燃烧了起来。想要站起身,却被束缚捆绑着。并且因为他的挣扎,细细的电流从贴在他身体上的磁片传递了过来,刹那间的疼痛让他的思维断片了一秒钟。

「……谁。」

这种程度的疼痛他还是可以忍耐的,况且,比起身体上的感觉,他觉得现在的情况更不对劲。

他听到了什么,他的确听见了声音。

有人在叫他的名字,却不是从耳中传递过来的。

而是直接在他的脑袋里说话,从思想中传递出来的声音、简直就像是……他自己说出来的一样。

【萨泽拉克。】

那个声音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伴随着电击的痛楚,尘封已久的记忆被重新翻了出来。

他想起来了,他记得的,这个声音。

如同尸体般冰冷的手挑起他的下巴,膝盖接触着坚硬的地板带来了不适的痛感,眼前一片漆黑的……

「……」

他忽然打了一个冷颤,冰冷黏腻又无法挣脱,如同附骨之疽。

以知剧烈地挣扎起来,想要从这里离开,被加大的电流通过小磁片传递到皮肤,连发出的声音都变得支离破碎。

【萨泽拉克。】

那个声音第三次呼唤了他的名字,已经完全没有力气地靠在椅背上的以知有些失神地看着前方,视网膜中倒映出无机质的世界,眼角还残留着生理性的泪水。

「……先生。」

*

听到敲门声的时候,降谷零正在对着电脑思考着什么,他皱眉支着下巴,房间中只有他眼前的这一小块有光。

从开始卧底,他就不太喜欢开灯了。会暴露自己的行踪,而且太亮了,让他觉得有些不舒服。

那人敲了四下,频率和轻重都像是约定好的暗号。但降谷零仍旧没有掉以轻心,他从桌子上拿起他的枪,动作轻柔稳重的上了膛,在安静的黑夜中略有些明显。

他轻手轻脚地来到门口,将枪举到脸边,后背紧贴着墙面,用尽可能寻常的声音问道:「是谁?」

「我。」

降谷零一愣,这个声音他绝对不会认错,转身直接打开了门,诸伏景光就站在门口。

「zero。」

「hiro!」降谷零看到他就露出了高兴的表情,给枪重新上了保险,「你回来了……怎么了?」

他立刻看出了诸伏景光的不对劲,无论是有些糟糕的精神状态,还是看上去有些狼狈的外表,都十分的不对劲。

「先进来吧。」降谷零把诸伏景光拉进来,又探出头看了眼楼道,确认没人后才关上了门。

降谷零去厨房倒了杯水才过来,将杯子递给了诸伏景光。接过那杯水诸伏景光仰头一饮而尽,喝得有些快,还有些许的水漏了出来,胸口的衣服湿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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块,诸伏景光却没有在意这些,用袖子粗鲁地擦了把嘴角。

降谷零愣了一下,接过杯子转身打算去再给他接一杯水。

「zero。」

景光的声音十分温柔,有种能让人安心下来的魔力。一直以来也是这样的,降谷零很喜欢对方叫自己「zero」时发音的触感。

可今天似乎有些不对劲,就像是压抑着某种情感,十分痛苦的情感。

「卧底0340;事情暴露了。」

「!」

降谷零转过身,眼睛微微地睁大了。然而还没等他问出「究竟是怎么回事」的话,景光继续说道。

「以知被他们留下了。」

诸伏景光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深深地弯下腰,蜷缩在沙发中。他的声音有些颤抖,闷在臂弯中的声音缓缓地流出:「抱歉,我什么也没做到。」

他感到极其的沮丧,就算在之前的行动中失误,被组织关起来的时候,他也未曾有过这样的心情。

最后以知说的那些话,他全部都听懂了。正是因为听的懂,却又无可奈何,才会如此的悲哀。

就算在那种情况他都保持着理智,他知道按照以知规划好的路线继续下去才是最优解,说不定还有挽回的余地,但是这也相当于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向末路。

「hiro。」

感受到肩膀上的温度,诸伏景光没有抬头,但他感觉到降谷零在他面前蹲了下来,双手扶着他的肩膀,温和地叫了他的名字。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降谷零的声音十分坚定,他尽力安抚着自己的好友,「我们一起想办法好吗?」

就像是年幼时,他因为心理阴影患上失语症,zero就是这样慢慢引导他讲话的。

只是旁边的另一个人,现在绝对不可能出现了。

「绝对没问题的。」降谷零说道,他确信地说道,「就算不信任你自己,也要相信以知。」

「……」

诸伏景光沉默着,房间内也极其安静。降谷零没有催促他,安静地等待着诸伏景光缓过神来。

他知道诸伏景光一定能做到的,因为他是hiro,只这一条就足够了。

【看在我们过去的情谊上,到此为止了,交朋友的游戏。】

诸伏景光的脑海中略过以知的话语,他的胸口钝钝一痛,努力忘记了这些。

大部分都是与他划分界限的话语,听起来温柔又藕断丝连,但诸伏景光知道,如果是在演戏,他应该会说的更绝情一些。正是因为听上去十分的不舍,才表示了这是真的。

时间不会欺骗我。曾经我们一起经历的时光绝不会是虚伪,我也知道他不可能是那种人。

怀抱着这样的心情,诸伏景光当初隐瞒了他的身份。

相信他吗……

诸伏景光深吸了一口气,用心地回想起两人的对话。

……是的,没错。除了那些话之外,他的确说了什么看起来很无关的话。

【卧底行动也该结束了,你和零都是。还有啊,你们条子的演技再好,该知道的人还是知道,想骗过别人,先要骗过自己人。像我,组织里的其他人可都是没见过我。】

想要骗过别人,就要先骗过自己人。

卧底在警视厅的以知,在组织内的身份是保密的。

所以他们的身份暴露,则是因为……

「有内鬼。」诸伏景光猛然站起身来,降谷零仰着头看他,感觉到了幼驯染的气势赫然一凛,重新打起了精神。

下一秒他反应过来诸伏景光话里的含义,愣怔地看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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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警视厅里有内鬼,我们的身份,至少是我的身份,从一开始就暴露了。」诸伏景光说道。